98 真正的真相(上) (3)
夫人的房間,将老夫人病中吓得尖叫頭疼起來,被蘇嬷嬷逮了個正着,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棍,據說擡下來時,好端端一個人,從屁股往下,血肉模糊,回去沒多久,就咽氣死了,可見打手們下手多重。
霜子聽到這個消息,仍是輕輕嘆了口氣,倒是清水怒道:“他聯合沈雪如那樣害你,你還為他嘆氣,他也配?”
霜子沒有解釋,卻也不敢置喙,只是心中越發篤定,蘇嬷嬷,這是要為蘇總管出口惡氣。
老夫人病着不出來,年夜飯只有霜子和寇敏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吃着,倒是比往年要輕松些。
寇敏吃着吃着嘆口氣說道:“今年霜姨娘什麽時候發紅包啊?我以前在王府裏過年,婉王妃都是吃飯前就發了呢,說是留點時間,讓下人們買些東西回家團聚去。”
霜子聽她提起傅餘婉,便笑着問道:“大過年的,提這個幹嘛。你是府裏的貴客,紅包肯定是有的,不急不急,一會兒就給你。”
一旁的小玲也說:“哎呀,小姐,別提死人啊,你忘了,楚王妃撞鬼的事情了。”
寇敏吓得一伸舌頭,又用手拍拍嘴巴:“不算不算,就當我沒說過。”
霜子卻疑惑的問道:“什麽撞鬼?”
寇敏小聲道:“表姐不讓我往外面說的,我答應過她。”
霜子眯起眼睛,笑着說道:“每年大年三十,王爺,是會歇在北苑的。而且,只有他一個人。”
寇敏驚喜的将臉蛋湊近去:“果真?”随即無奈的說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告訴你,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霜子篤定的點點頭。
寇敏這才認真的道:“表姐不是病了麽,都說是碰見傅餘婉的鬼魂吓的,好多人都不信,說她是自己吓自己,其實,是真的,她我不知道見了多少回了,但是起碼有一次,我是跟她一起見過的。”
霜子饒有興致的托起下巴,靜靜的聽着。
寇敏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還心有餘悸,不忍心說出口,想了想,皇甫北楚的魅力更大,還是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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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半個月前的一個晚上,那是沈雪如第一次撞鬼後的幾天,她們兩姐妹走在後花園裏,聊着天說着以前的一些趣事,突然發覺身後有一道人影擦了過去,待回過頭時,又什麽都沒有看見,當時就桐花和小玲兩個人跟着,問她們時,一個個頭搖得像撥浪鼓。
沈雪如卻也沒發覺,寇敏吓得哆哆嗦嗦,小聲問道:“表姐,會不會是死去的楚王妃回來了。”
沈雪如吓了一跳,立刻慌慌張張的說道,在哪兒呢?
寇敏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後面,沈雪如卻是也不敢回頭,叫桐花去看。
桐花轉了一圈,納悶的說道:“楚王妃別怕,什麽都沒有,大概是樹影子吧。敏小姐也真是,何故突然吓人呢。”
寇敏吐了吐舌頭道:“不是我吓人,我也害怕啊。”正笑着寬慰自己呢,眼前又是一道黑影閃過,寇敏尖叫一聲,縮在沈雪如懷裏。
沈雪如顯然也看見了,卻并不跟寇敏摟作一團,而是瘋了一樣大叫:“你有本事出來,活着鬥不過我,死了還想吓唬我?你休想,有本事就出來現身,讓本王妃瞧瞧,你在黃泉路上,是被拔去了舌頭,還是挖去了眼睛!”
寇敏聽沈雪如說的話太吓人,急忙大聲道:“表姐,你還是說說好話,讓楚王妃快走吧。”
沈雪如撞着膽子,沖她冷哼一聲,大聲說道:“什麽楚王妃?人都死了,還想霸占着我的位置?你聽好了,本王妃不管你是人是鬼,都給我滾出來,有本事咱們明刀明槍的鬥,看看王爺,是喜歡你,還是喜歡我。”
寇敏拉了拉沈雪如的衣袖,小聲的指指後面。
沈雪如不明所以,轉過身去,卻見一張慘白吓人的臉,真的就立在後方,便吓的攸的一聲,閉過氣去。
“那時候我膽小,不敢細看,就見一張白臉和一件長長的白袍,其餘的,都不敢看。”寇敏小聲說道:“桐花和小玲也看見的。”
小玲急忙擺手道:“那日我聽楚王妃罵的厲害,便低着頭,既不敢看,又不敢聽,倒是連小姐都不如呢。”
霜子頗為認真的聽完,才問道:“你确定你看見的是鬼。”
寇敏肯定的點點頭:“我那時候躲在表姐背後,拉着她的衣角,發覺那個鬼影子,是沒有腳的,白袍拖在地上,空蕩蕩的。”
霜子疑惑道:“是在後花園哪裏?”
一百零七 一樣的項鏈
“楚院的圍牆那邊。”小玲急忙搶着答道:“本來在花園裏走的,結果小姐看見影子,便跟着走了幾步,等楚王妃暈過去,我們才發覺,已經不知不覺,到了楚院邊上。”
寇敏重重的點頭:“後來老夫人知道了,也叫了我們去問,我們就如實說了,老夫人便叮囑我們不許說出去,若是有人問起,只許說表姐是自己吓唬自己,眼前出現幻覺,認錯了人而已。”
“所以老夫人下令建了一堵圍牆,是嗎?”霜子問道。
寇敏急忙點頭,小玲也點的像小雞啄米:“老夫人倒是真疼楚王妃呢,一出事,就把院子圍起來了。”
霜子輕輕的笑着,這哪裏是疼,分明,是老夫人也心虛,害怕了。
亦或者,老夫人的病,也跟這個有關系。
只是,到底是什麽東西,在裝神弄鬼吓人呢。
傅餘婉的魂魄,如今就住在霜子的身體裏,霜子再傻,也知道一個人若是沒有死,怎麽都不可能成為鬼魂。
正凝神想着呢,寇敏突然小聲說道:“鬧鬼就鬧吧,不僅沒吓着我,對我還是有些好處的。”
霜子捂着嘴道:“可是為王爺?”
寇敏小心翼翼的撸開袖子,纖細白嫩的胳膊上套着一只瑩潤的玉镯子:“表姐這幾日真是受了驚吓,許多婉王妃曾經送給她的好東西,都一腦兒的丢給我了,叫我去丢了,我本來也想丢的,卻發覺婉王妃并沒有找我,只有跟表姐在一起,才會撞見,可見她對我并沒有惡意,因此便留了下來,真真是上好的東西呢。”
說着有些開心的摸着镯子,将胳膊遞過來:“霜姨娘。你看看,這水色,是不是很好?”
霜子輕聲笑着,這镯子成色的确不錯,否則沈雪如也不會留到現在,可若說真的是頂級的,卻又未必,想必寇敏爹爹官職有限,見的好東西也有限,一如當初的薛賓鶴。
便笑着說道:“這算好的。卻也不是頂好的。你留着就留着吧。”
寇敏聽這話有些不樂意了。冷笑着說道:“霜姨娘在楚王府看得多了,雖然是沒有擁有過,到底是開過眼界。”
霜子聽她話中的諷刺之味,知道談到出身。便觸及了寇敏的痛腳,笑着說:“也是。倒是我顯得小氣了。”
寇敏仍舊是不解氣,繼續冷笑着說道:“霜姨娘不痛快也是自然的,畢竟這樣的好東西你在楚王府待了這兩年都沒有得到,反倒是我得了不少,不說這镯子,還有些上好的瑪瑙串子,扳指戒指什麽的,不說上十件。七件八件也是有的。”
說着沖小玲命令道:“去把我那瑪瑙串子拿過來。”
霜子見寇敏是動了震怒,有些要在自己面前炫耀,只能笑笑由着她:“既然如此,那便讓我開開眼界吧。”
小玲便脆生生的答應一聲,不多時便從離院折返回來。手中捧着一個小布包,打開一看,赫然是一串紅紅的瑪瑙串珠項鏈。
“這是最好的寶貝,整整七七十九顆珠子,你開開眼界吧。”寇敏炫耀的伸手遞過去,卻見霜子要接過去時,将胳膊一收:“看一眼就得了,免得霜姨娘見過的寶貝太多,看花了眼。”
霜子尴尬的笑笑,并不言語,只是臉上的表情難看之極。清水看出她心情不太好,對寇敏說道:“這樣好的東西,也別丢了,敏小姐可收好了。”
寇敏這才得意洋洋看着神情不安的霜子,對小玲說道:“收好了,放回去。”
小玲答應着用布包包好了,起身往外走去,清水又提醒道:“那樣上等的首飾,誰看見了能不識貨?能不動心啊。”
寇敏像是聽懂了她的暗示,急忙說道:“霜姨娘,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跟着小玲屁股後擡腳就走了,外面傳來一聲:“你把東西給我,還是我自己收着吧。”
清水捂嘴偷笑了一會兒,才對霜子說道:“你是想到了什麽?”
霜子用胳膊肘托着下巴,認真說道:“你還記得,我曾經給過你一串瑪瑙串子,讓你拆下幾顆,做短些,又令做了一支朱釵的事情嗎?”
清水點點頭,想了想說道:“奴婢乍一看,也覺得是好像,基本上一模一樣,就連長度和珠子的顆數都一模一樣,哪有這麽巧的事情?還是說,本來就有兩串?”
霜子搖搖頭,上次那串珠子和朱釵一亮相,就被老夫人收走了,說從此以後楚王府再也不許出現這些東西,為何沈雪如還有一串一模一樣的?
那串珠子,是傅餘婉從娘家帶來的陪嫁,當時母親說天下就此一串,這四十九顆珠子,要珠圓玉潤,要顆顆大小都一模一樣,要每一顆的光亮地方都靠在右邊,是極為難得的。
因着珍貴,她也是一直留着,偶爾出席盛大場面才會戴出來,沈雪如嚷着要了好幾次,她也沒舍得給,直到皇甫北楚将它陪葬道棺材裏。
現在怎麽又多出來一串?
“上次咱們把珠串拿出來時,沈雪如是什麽表情,你還記得嗎?”霜子問道。
清水認真想了一下,才說道:“不記得,應該是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否則我一定會留意到的。”
霜子這才反應過來,對清水說道:“去寇敏那裏,再去看一眼那個瑪瑙珠串。”
說着便站起身來,朝離院走去。
寇敏遠遠遠遠見着她們過來,愛理不理的,直到霜子說道:“剛才忙着想心事,這會子才發覺,那手镯裏面的水,當真的過目不忘,我過來再開開眼界。”
寇敏這才臉上帶了三分笑,伸出胳膊,大方的将镯子取下來,遞給霜子:“随便看吧。”
霜子接了,便又忍不住補上一句:“可小心些,別脆了。”
霜子點頭,說道:“我記得方才還有一串瑪瑙珠串項鏈的呀。”
寇敏起身,笑嘻嘻的說道:“好東西果然讓人印象深刻吧。”說着搬來一個小梳妝盒子:“來都來了,索性讓你都看看吧。這一盒子東西,表姐都要扔的,她本來也不舍得,可見是讓婉王妃給吓怕了。不過話說回來,她都舍不得扔的東西,自然就一定是好東西了。”
霜子急忙點頭說道:“那肯定是的。”
說着打開盒子,裏面大約有四五件收拾,包括耳環珠釵步搖什麽的,方才小玲拿的那個小布包,放在最底下。
霜子小心翼翼的展開,将它拿出來挂在手上,仔細的打量,口中不住啧啧稱贊着。
寇敏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這才滿意的笑了:“多看兩眼吧,這樣的好東西,只怕你也沒見過幾回。”
清水在一旁幾乎要忍不住笑寇敏的小家子氣了,卻強行忍住,也跟着細細打量那串珠子,卻看不出一絲異樣。
霜子看了一會,才放下,翻檢了另外幾樣東西,發覺都是從前送給沈雪如的,沒什麽奇怪,便将盒子蓋住了,嘆口長氣道:“你可真是運氣好,平白得了這樣的好東西。”
寇敏喜笑顏開,用手捂着臉頰道:“誰讓我跟表姐親近呢。霜姨娘你想啊,若是沒有我,讓桐花去丢,桐花肯定也忍不住自己收了,但是她怕表姐看見,指不定拿出去當了,換得些銀兩,那多可惜的。”
霜子點頭,故意捧她道:“也是,你又不缺銀子花,畢竟是正經的閨閣小姐,這些東西也只有放在你這裏,才能當做珍寶一樣愛惜。”
更想說一句,若是桐花收了,自然是不敢戴的。但是寇敏不同,她只要一離開楚王府,回到自己家,那便是可以慢慢享用這些首飾了。
也難怪她膽子大,還敢拿出來炫耀。
正想着,寇敏已經叮囑道:“你不會跟表姐說罷。”
霜子捂嘴輕笑道:“她是怎麽處處為難于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何必去讨好她出賣你?”
寇敏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拿出來給霜子看,滿足那一點虛榮心,聽後愈發放心道:“這府裏啊,我也就與霜姨娘親近,能說上幾句話。”
那可不是嗎?府裏每個主子出身都比寇敏好,唯獨霜子不如她,說起來,還相差甚遠,跟她在一起,寇敏不僅不會自卑,還擁有充足的優越感。
想破卻不說破,霜子看着眼前這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和她小姑娘愛慕虛榮的那點兒小心思,輕輕的笑了。
卻不料,只過了一晚,寇敏就已經從小姑娘,變成了女人。
話還是桐花傳出來的。
桐花聽沈雪如的命令,大年初一去北苑請皇甫北楚一早,兩個人去給老夫人拜年請安,卻在北苑看見寇敏從皇甫北楚身後起來,慢條斯理的穿衣服。
桐花當場便吓得尖叫一聲,長卿從別處跑過來,搖搖頭,小聲安撫了一下桐花,不多時,皇甫北楚從屋裏出來,對長卿道:“等一會敏兒起來,送她去母妃院裏。”
大年初一,不光是沈雪如,就連霜子和寇敏,通通要去坤院給老夫人請安的。
一百零八 寇敏失*(上)
霜子自然是一早就準備好了。
昨兒個除夕,霜子卻一夜沒睡。
寇敏手中的瑪瑙珠串,她已經能确定,基本上是自己原先那一串。如此說來,自己後來的那一串并且一直戴着的,倒是贗品了。
那串瑪瑙珠串曾經在她手上掉過一次,當時有一顆珠子底邊最飽滿的地方,落了一些摩擦過的粗糙痕跡,雖有,卻不明顯,若不是知情人,很難看出來。
而寇敏收的那一串,正有一顆摩擦痕跡的珠子。
那陪葬的那一串,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而且她竟然不知道,這瑪瑙項鏈,什麽時候被沈雪如調了包?
與清水說了半天,也得不出個所以然的結論。上次那串項鏈,已經被老夫人沒收,更是沒有個對症了。
勉強後半夜歇下,也是滿腦子都在想這個事情,沒怎麽睡着。卻不料,一大早,聽見這樣爆炸性的消息。
寇敏穿着一件水紅色的綢緞襖子,局促不安的站在廳下。老夫人頭上裹着頭巾,防止見風的。沈雪如局促不安的坐在椅子上面,她的前面是皇甫北楚,一臉淡然,看不出任何問題。
霜子是最先到的,一直站在椅子旁邊,等老夫人出來,都到齊了,才小聲請安。突然間老夫人說道:“你也坐下吧。進府也有一兩年了,倒是虧得你一直站着。”
蘇嬷嬷在一旁笑着說道:“可不是嘛,咱們楚王府的椅子,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坐的。”
寇敏臉立刻刷的一下就白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皇甫北楚起身,連帶着沈雪如也一起起身,兩個人恭恭敬敬跪下給老夫人磕了頭,拜了年,領了紅包,霜子也如此操作一番。回到椅子上坐下。
寇敏往前一步,正要跪下,老夫人伸手一虛虛的一攔,小聲道:“別了,起來吧,你是遠來的客人,本宮擔不起你這大禮。”
寇敏實在忍不住,抽抽嗒嗒尴尬的站在那裏,進退不得,低頭嘤嘤哭了起來。
沈雪如歪着一張臉。也是慘白慘白的。并不說話。只是低着頭,等待着老夫人,亦或者是皇甫北楚的宣判。
霜子故作不明就裏,小聲問道:“這是怎麽了?好好的過新年。怎麽哭了?”
寇敏正愁沒人說話,此刻聽到霜子問話,猶如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哽咽着回答道:“我……我也不知道,昨晚上是怎麽回事,就跟表姐夫……那……那個了?”
說話的語氣唯唯諾諾,像是被欺負了一般,沈雪如聽到這裏,實在忍不住。突然站起身來怒喝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麽莫名其妙去了北苑!”
寇敏一聽她發怒了,愈發害怕,躲在霜子背後,怯生生的看着外面,辯解道:“我是不小心走到那裏去的。誰知道就撞見表姐夫,他從宮裏回來,喝得醉醺醺的,拉着我的手,一直說很喜歡我,我哪裏有他的勁兒大,掙了兩下根本掙不脫,就把我拉去了北苑。”
說完嘤嘤哭了幾聲,楚楚可憐的看着皇甫北楚:“表姐夫,你說句話呀,我真的不是自己去的,是你一把抱住了我,……”
“住口!”沈雪如走到霜子身旁,一把将寇敏揪了出來,“母妃面前,竟然口無遮攔,說這等淫¥邪之語,又不顧臉面,勾引王爺,犯下那等下賤之事。還不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寇敏雙眼含淚的看着沈雪如:“表姐!”
沈雪如扭過頭,對着桐花道:“還不去叫婆子!”說完沖着老夫人說道:“母妃,敏兒雖然是我表妹,可雪如作為這楚王府的當家主母,也斷然容不下這等淫……邪風氣……”
老夫人無語的輕輕笑了,似乎很是贊賞她的行為,用手扶着額頭說道:“犯錯在先,挨打是應該。至于昨晚的事情,等她受了規矩,知道了厲害,再慢慢安排這件事情。對了,別忘了差人去她江南娘家,告訴她爹娘一聲。”
寇敏見他們動了真格的,這才真的急了,一步小跑到皇甫北楚面前,趴在他膝蓋上,拉着他的褲腳,大聲哭道:“王爺,王爺,您真的不管敏兒嗎?昨晚明明是你抱着我,大聲叫着婉兒的,你怎麽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早上起床時,聽見皇甫北楚讓長卿帶她來見老夫人,寇敏滿是高興的以為是要給她個名分了。
畢竟,皇甫北楚早上問了許久,她也一口咬定,是皇甫北楚喝醉了酒,強行要了她。她一個弱女子無力抵抗,只得從了。
卻不料,皇甫北楚眼看沈雪如發威,要命人打死了她,卻有坐視不理的打算,一時急了,便将昨日的真實情況都大喊大叫了出來。
一個“婉兒”一出,現場的人莫不煞白了臉色,就連皇甫北楚波瀾不驚的面上,也是帶着幾分難以置信。
“你敢再說一遍。”沈雪如一把捏住寇敏尖尖的下巴,幾乎是咬牙切齒:“滿嘴胡言亂語,一派胡言!”
寇敏疼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大聲辯駁道:“我怎麽敢胡說,王爺就是抱着我不停的說道婉兒,我好想你,你可回來了。你這麽久不入夢,可是在怨恨我……你放心,我絕不對丢了你……”
沈雪如已經一個耳光扇過去,笑中帶淚說道:“還說不是編的。即便王爺說了這樣的話,也不過是酒後呢喃上幾句罷了,你怎麽能記得如此清楚,敘述過來條理清晰?”
寇敏怯怯的看了皇甫北楚一眼,小聲說道:“王爺不止是呢喃,他一晚上,都在翻來覆去,重複這麽幾句話。還說……還說……”
“別說了!”皇甫北楚攸得站起身來,滿臉怒容:“趕出府去!”
寇敏聽見他如此絕情的話語,突然來了勇氣,一把掙脫開沈雪如的禁锢,像是渾身充滿了力量,對着皇甫北楚大聲道:“王爺若是心夠狠,那便殺了我,否則,将我趕回娘家,我爹爹知道我已經跟你王爺,想必是告到禦前,也會為我讨一個公道的。”說着孤傲泠泠的看着皇甫北楚:“王爺別欺負敏兒年紀小,以為不懂事。敏兒心裏,敞亮着呢。”
寇敏說的是實情,堂堂楚王将大臣的女兒睡了,回頭像沒事人一樣的趕出去,別說是當官的,就是平頭百姓,心裏也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老夫人此刻才似乎回過神來,緩緩開口說道:“都胡說八道什麽呢。什麽趕人不趕人的,楚兒,我看你是昨晚從宮裏回來酒喝多了,分不清輕重。”
若是不負責任的話傳到皇上耳朵裏,那皇甫北楚這些年辛苦建立的印象,都完全覆滅了。
思及此,老夫人臉上便勉強帶了三分笑:“雪如,你也太沉不住氣了,這事情還沒搞清楚呢,就要打要趕的,成什麽樣子。”說着面向霜子:“霜姨娘,你且說說,你對敏兒說的話,怎麽看。”
霜子低頭答道:“妾身不敢撒謊,并不知道此事,也是聽敏兒小姐的一面之詞而已,若是妄加評判,有可能冤枉人。倒不如讓王爺評判吧,他是當事人,應當清楚。”
皇甫北楚卻奇怪的看着霜子。
他曾多次将霜子誤以為是傅餘婉,因此将寇敏誤以為是傅餘婉也不奇怪,霜子應該知道有這個可能性,卻避而不談,當真奇怪。
寇敏見霜子公正,釋然了幾分,又想到方才的威脅,皇甫北楚應當不會再将自己趕出府去,一時便放了心,挑釁似的看着沈雪如。
沈雪如果然氣憤老夫人臨時叛變,大聲說道:“王爺有什麽好問,剛才已經放話,将這個賤女人趕出府去。”
寇敏卻并不害怕,反而輕輕笑了:“剛才說是剛才說的,現在可不一定了。”
說着看一眼老夫人,又看一眼皇甫北楚,大聲問道:“是不是,王爺。”
皇甫北楚淡淡的笑着道:“來人,将寇敏送回她娘家去。”
寇敏自進府以來,對他的意圖,昭然若揭。皇甫北楚若是再不明白,豈不是像個傻子。
昨晚的事情,自己固然有責任,可寇敏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否則除夕之夜,不去守歲,倒是在北苑旁邊轉悠,若說是無心的,誰也不會信。
可怎麽就将她當成傅餘婉了呢。
皇甫北楚苦思冥想,突然大踏步上前,一把捏住還沉浸在錯愕中,完全沒反應過來的寇敏的胳膊,大聲道:“昨晚那串紅色的珠子呢?”
寇敏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來,急的有些手足無措,試圖掙開他的鐵掌,結結巴巴的說道:“什麽珠子?”
“那串晃眼睛的,紅色的珠子,做成項鏈,戴在你的脖子上。”皇甫北楚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沈雪如狐疑的目光投過來,連帶着還有霜子。
紅色的珠子,那就是昨天那串瑪瑙珠串了。寇敏故意戴着它,走到北苑附近,讓喝醉酒的皇甫北楚誤以為她是傅餘婉,從而表露真情,一夜歡好。
一百零九 寇敏失節(下)
而那串珠子是傅餘婉的,寇敏自己也知道。
這一計可謂是天衣無縫,唯獨蹊跷的是,寇敏怎麽知道,皇甫北楚對傅餘婉餘情未了?
是送鞋子?還是做衣裳?
雖然那些東西被退回來,可除了霜子和沈雪如,其他人并不知道知曉,皇甫北楚身上的衣裳和鞋襪,都是傅餘婉從前做好後留下來的。
霜子自認為每次關鍵時刻,都沒有對寇敏說出這些。
那就只剩下一個人。
霜子狐疑的看着沈雪如,可她對寇敏的恨不用掩飾,表露的尤其明顯。既然是恨的,那麽斷然不會告訴寇敏,戴上傅餘婉的東西,便能迷惑引誘皇甫北楚。
難道一切全是巧合?
霜子凝神想着,絕不可能。
楚王府上下都知道,傅餘婉的東西,是決不能拿出來的。寇敏得了那些首飾,給自己顯擺,都是悄悄的,更不會堂而皇之帶着他們,出現在皇甫北楚面前。
那到底她是怎麽知道,皇甫北楚對傅餘婉情深意重,一招見效的呢。
畢竟這一招,冒着極大的風險,若是不能成功,那便一定會遭到懲罰。
只有一種可能,她是孤注一擲,等到生米煮成熟飯,皇甫北楚娶她過門。
百思不得其解,霜子只确定,其中必定有貓膩,因此靜靜的盯着寇敏和沈雪如。
沈雪如靜靜的站在那裏,沒有說話,大抵也是鬧得筋疲力盡,等待皇甫北楚的裁決。
寇敏卻有些不甘心,滿嘴胡言亂語道:“哪裏有什麽紅珠串子,王爺是喝多了,看得眼花了罷。是吧,表姐。我的飾品你是最清楚的。”
那瑪瑙珠串是從沈雪如那裏流出來的,她本來給寇敏,就是為了躲避傅餘婉鬼魂的糾纏。此刻定然是不會承認的。
果然,沈雪如遲疑了一會,笑着說道:“是啊,王爺想必是看錯了吧,敏兒的首飾大部分是素銀白色珍珠的,斷然不會用大紅色做項鏈的。那東西是極難得的。”
老夫人疑惑道:“你又沒有見過,怎麽知道是極難得的?”
沈雪如自知說漏了嘴,卻将眼神轉向皇甫北楚,像是在求救一般,又像是他明白自己苦衷一般。笑着說道:“我是聽王爺描述的。若不是極其珍貴難得。想必也是吸引不了王爺的。”
皇甫北楚擡眼看了她一下,面色冷淡的說道:“母妃別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還是看看如何定奪吧。”剛才他幾次下令将寇敏送回去,無非是為了吓出她的真話來。此刻見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傅餘婉和項鏈上面,又有些頹然無力。
寇敏聽他口氣松動,倒是松了一口氣,仰起頭看着沈雪如氣急敗壞的臉孔。
卻不料,長卿突然走上前來,不顧避嫌,衆人以為他要向皇甫北楚說什麽事情,已經自覺的挪開一條縫,卻不料。長卿卻徑直走向老夫人,單膝跪地,将一件女子衣裳呈上去:“小的在領敏兒小姐來坤院的路上,她堅持要回離院換了一身衣裳,方才小的瞧見她的丫頭小玲鬼鬼祟祟的想把這件衣裳丢掉。因此便奪了過來。若是沒有料錯的話,這衣裳上面有迷香,想必是因為如此,王爺才會着了道,意亂情迷之中,欺負了敏兒小姐。”
老夫人聞言大驚,急忙命蘇嬷嬷将衣裳接過來,卻不敢聞,只大聲叫着:“去門口找個大夫過來。”
皇甫北楚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切變故,就連寇敏也是渾身哆嗦,吓得面色發白。
霜子看着沈雪如嘴角輕揚起的一抹笑容,也不由得笑了。
寇敏失節這件事情,皇甫北楚有份,沈雪如有份,自己也有份,現在連長卿也按耐不住,卷入其中,可真是盤根錯節啊。
寇敏卻不可能真的等敘笙過來,大聲辯解道:“他胡說,這衣裳就算有迷香,也是小玲不知道好歹,不小心沾染上去的。”
長卿站起身來,對着寇敏道:“那敏小姐是承認了?”說着突然笑笑:“那還請敏小姐告知,好好的閨閣房間裏,怎麽會有迷香這個東西?又怎麽會從離院,沾染到了北苑,連王爺的被褥上,都還有這個氣味?雖然淡淡的,卻瞞不過長卿的鼻子!”
寇敏嘴巴張了張,想辯解什麽,卻又辯解不出來,只得抿着嘴不說話。長卿咄咄逼人,繼續問道:“哦,也許是王爺想自己迷暈自己,所以在北苑被褥上下了迷藥,順便沾染在你的衣裳上面了?”
這話鬼都能聽出來是諷刺,寇敏也不是傻子,知道這一局,因為長卿的出現,已經完全敗了,只是緊緊咬着嘴唇,死一般的盯住他,像是要将眼前這個壯實精煉的侍衛,生吞活剝一般。
霜子眯着眼睛看着這一切,突然發覺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迷香的事情皇甫北楚大醉後初醒,沒有留意到也是正常的。其餘的丫鬟婆子沒有接觸過,因此不甚注意。長卿是在外行事的,能夠一鼻子就聞出來,實在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大可以告訴皇甫北楚的。
霜子輕笑着看着,長卿大抵也是覺得此舉不妥,卻又帶着幾分壯士斷腕的勇氣:“敏兒小姐若是能夠解釋得通,長卿願意自去領三十個板子。”
沈雪如緊咬着嘴唇,得意洋洋的看着寇敏臉色緋紅,幾乎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一會兒,小玲被一個婆子壓着進來,對長卿說道:“她已經招認了,是敏小姐在衣服上塗了迷香,又借機在北苑周圍徘徊,等到王爺喝醉後,故意引誘王爺的。”
寇敏的臉紅的幾乎快要燒起來,小玲臉頰腫的高高的,哭喊着道:“小姐,你別怪我,是他們心狠手辣,打的奴婢實在受不了了呀。”
寇敏捂着臉,突然大叫一聲:“你們楚王府欺負人。”
說着滿臉是淚水的跑了出去。
霜子情知,此事要告一段落的。卻聽皇甫北楚認真問小玲道:“你家主子用迷香,你知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她那串紅珠子項鏈,是什麽來頭?”
小玲大概是一時沒想起來皇甫北楚說的紅珠子項鏈,困惑的搖搖頭,待驀地一愣,要張口說什麽時,卻聽沈雪如怒吼一聲:“主子都跑了,還把個丫鬟扣在這裏幹什麽?還不趕緊讓她回去幫助敏兒收拾包袱,下午就送她們回去。”
那婆子一愣,手一松,小玲趁機站起身來,追着寇敏出去了。
霜子緊緊盯着沈雪如有些汗珠的額頭,這大冷的天氣冒汗,不是心虛了,就是太緊張了。
卻有一個人,也是緊緊的盯着沈雪如。
皇甫北楚站起身來,并不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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