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真正的真相(上) (10)

,尊貴非常,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看來是四哥高估了你的長情啊。”

說着将霜子從懷中拉出來,大聲笑着道:“去給各位王爺斟酒。”

霜子只得恭恭敬敬站起身來。小心的走到慶王身邊,伸出纖纖素手,将酒壺握于手中,微微一斜,正欲倒酒,手腕卻被慶王一把抓住,靠近她,大聲說道:“這麽斟酒可不成,必須要陪喝一杯。”

霜子有些惱怒,大聲反駁說道:“妾身身份地位。那也是王爺的妾。常言道。兄弟妻,不可戲,慶王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大了些。”

即便她是個丫鬟出身。卻也不能容忍有人當衆輕薄,更何況,對面的皇甫瑞謙,已經微微皺起來眉頭。

皇甫北楚正要開口說話打圓場,慶王已經揮手笑着說道:“弟妹你別惱,本王并非有意要輕薄于你,只是想跟你說句話而已。這句話說完,不用本王提,你也會敬本王一杯酒水的。”

霜子微蹙着眉頭。撇着嘴角說道:“王爺怕是太過于自信了。”

慶王越發笑的開懷,舉起酒杯,笑着大聲說道:“煙水走時,特意請你過去見了最後一面,是吧。”

“她跟我說。叫本王,永遠別為難你。愛妻遺願,本王自當照辦。”說着将酒杯沖霜子一揚,眉眼一挑。

霜子聽他提何煙水,便知道這杯酒,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只是之前擔心何煙水告訴他自己真實的身份,卻聽見慶王說完全部的話,才将心放進肚子裏。

女人總歸是理解女人的,何煙水應該不會說,将這個秘密,帶進了棺材中。

如此一想,心中一落,有了這個護身符,想必就算慶王認出以前和皇甫瑞謙在一起的是自己,也不會透露半句。舉起酒杯,與慶王碰了一下,低眉順眼說道:“妾身多謝王妃,多謝慶王。”

先将酒杯中的酒水成一條直線,緩慢倒在地上,又令倒了一杯酒,才與慶王幹了。

霜子又走到皇甫瑞謙身邊,細細為他斟了一杯酒。這樣的場合,即便兩個人目光膠着分不開,卻也不得不各自低頭,不敢看對方一眼。

沈雪如笑着說道:“七弟好禮節,看着嫂嫂也不敢直視。”

皇甫瑞謙聽出來這是挪揄,卻也知道,必須得忍,并不答話,只接過酒杯喝了,也不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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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子知道他別扭。自己的女人,成了嫂子,如何稱呼,都是不好的。

卻哪裏知道,此刻在皇甫瑞謙的眼裏,除了兩團熊熊怒火,什麽也看不見。

他剛才接酒杯的時候,天知道,他多想将眼前的女人緊緊摟在話中,去品嘗她的紅唇,何必要這勞什子的美酒。

卻不能。

除了忍,只能忍。

他可以向四哥強行要了她,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可是,他怕她不願意。

他也知道,她不會願意。

她留在楚王府,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霜子只聽他在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不要擔心我。”心裏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

他總能知道,她需要什麽。

起身,微笑,走向皇甫北楚:“王爺,若是沒別的事情,妾身告退了。今兒個花圃新到一車花,妾身看看各房各院怎麽分配。”

皇甫北楚炫耀與試探的目的達成,也并不留她,畢竟一個妾,上不得臺面,揮揮手,讓她下去。

待回到鴻院時,清水小聲說道:“王爺今兒個,好像在試探瑞王。”

霜子何嘗不知道,甚至她差點兒以為,皇甫北楚知道了什麽,卻只能小心翼翼,裝作不知道他的意圖。

否則,露出馬腳,便不可收拾。

歇了一會,吩咐将花卉每房派人來領,唯獨坤院的那幾株水仙,卻是親自送了過去。

好容易贏得老夫人信任,此刻卻不敢掉以輕心。

老夫人的病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天氣冷,便不大出來,只是窩在房間裏面,霜子間或會去陪着坐一會。

清水端着花盆,小聲說道:“聽說沈雪如最近跑的很勤,對老婦人很是恭敬。”說着像是想起來什麽,補充一句:“對你也要和善的多了。”

霜子輕輕笑着說道:“若是以前,我會真的以為她是對我示好。可惜啊,被咬過一次的狗,以後看見了,必然要繞着走。”

清水的點頭說道:“她明目張膽的對付你,是沒怎麽讨到便宜,以後怕是要暗刀子傷人了。”

霜子笑着說道:“她那些路數,我都清楚的很,你別擔心。”

老夫人見着霜子進來,笑意盈盈的招手,霜子吩咐清水将花兒擺好了,才說道:“這幾盆水仙花是極難得的,妾身特別問了大夫,說是清新宜人,很養人的。”

老夫人笑着說道:“難為你有這份心思。”

霜子笑着說道:“您這一病,只怕王府上下都要盡心盡力的,不止是妾身,沈姐姐也是每日過來看望的。”

聽見她誇獎沈雪如。老夫人也有些欣慰,沈雪如以前跟她,總是不太親近,恭敬是有,孝順未必,現在,卻也因為霜子的勤勉,也勤快了些。

若是兩個人就這麽較勁,也相安無事。

臉上不由得帶了幾分笑:“她對府中的事情,也是上心的,前幾日還說她身子已經大好了,可以管理了呢。”

霜子知道她這話是提點自己,便接着說話道:“也是,不僅是王府,就是王爺那邊,也是很努力的。前幾日,據說就是得了她哥哥沈問之的消息,王爺才能獲得好機會,一舉擒了吏部老尚書,立上一功呢。”

皇甫北楚這幾日因為這件事情,得了皇上誇獎。老夫人雖在病中,豈有不知道之理,只是卻只看到表面,倒是挺高興。

笑着答應說:“正是,也是看雪如的面子。”

霜子見她于政事上不如皇甫北楚清明,內心輕蔑一笑,提醒說道:“事情是好事,只是啊,王爺昨兒個也有些煩心,怕皇上責怪他不顧手足之情。”說完悠悠嘆一口氣說道:“妾身也很是擔心。”

老夫人聽她這樣一分析,才頓覺得事情有些糟糕,至少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是好事,心念一動。

她自有朝中分布的眼線,否則,不可能什麽事情都知道。只是卻只管聽消息,從未仔細分析,因為皇甫北楚自然會說與她聽。

近來她生病,皇甫北楚除了每日請安看望,倒是體貼她病中,不曾講上這麽一層。沈問之這個環節,更是沒怎麽留心,只約莫知道些大概而已,此刻聽霜子說起來,便問道:“怎麽說呢。”

“老夫人還不知道呢?王爺此番能得到這個消息,是沈問之特意來說的,倒黴了瑞王,被罰在家中面壁思過,若非王爺今兒個叫他,斷然是不能出門的。”

霜子說着輕聲捂着嘴笑起來:“因此王爺有些擔心罷了。只是事到如今,王爺得了皇上誇獎,沈問之也管了吏部,以後定然更可以幫助王爺了,許是王爺杞人憂天了。”

老夫人聽她話中的意思,不由得皺起來眉頭。

她本想借沈雪如敲打下霜子,卻不料引出這番話來,思索了一會,才說道:“沈家是親家,為楚兒的事情費心,是自然的事情。”

霜子只管把消息說與她聽,并不想去立刻達到什麽目的,

一百三十章 紅豆的秘密

又順着老夫人的話語說了幾句,只是隐約提及,不點破。說完問秋葉道:“老夫人藥喝了沒有?”

秋葉端着托盤上來,笑着說道:“正要喝呢。”

霜子伸手接過:“我來吧。”

說完讓秋葉另外拿了一把湯匙,舀了一勺喂進口中,略微有些燙,便捧在嘴邊吹了一會,用湯匙攪拌了幾下,才喂到老夫人嘴邊:“溫度剛剛好。”

老夫人卻愣愣的盯着她的動作,神情有些落寞。

霜子見她愣着不動,又笑着說道:“不苦的,妾身嘗過了。”

老夫人悠悠嘆一口氣,搖了搖頭,才就着霜子的手,将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喝完了,複又揮揮手說道:“你且回去忙吧,我要歇一會了。”

霜子便答應着,往後小步的退下。蘇嬷嬷伺候老夫人躺下,秋葉跟着霜子出來,偷偷伸出一個大拇指說道:“做得好,沈雪如每次喂藥時,只肯用手指頭摸一摸碗,随便試探下溫度。”

霜子輕笑:“再怎麽說,她也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又怎麽會像低賤的我一樣,不怕苦的給人吹藥,嘗藥呢。”

秋葉笑着打趣她一番,見蘇嬷嬷跟着走出來,急忙吐吐舌頭,進去伺候去了。

霜子向蘇嬷嬷打了個招呼,正要回去,蘇嬷嬷卻快一步跟上來,小聲說道:“霜姨娘請到這邊說話。”

霜子詫異,跟她讓到回廊裏,蘇嬷嬷才說道:“這套嘗藥的動作,是誰教你的?”

霜子愈發疑惑:“妾身以前是下人,伺候人慣了的,自然而然就會,不知道是不是哪裏不妥當?”

蘇嬷嬷見她不像說謊,解釋得也合情合理,便松了一口氣,笑着說道:“以後別這麽做了。你這套動作。很像以前的楚王妃傅餘婉,她從前很是孝順,給老夫人喂藥,也如同你一般細心,只是不在了。老夫人觸景生情,難免傷感。”

傷感?霜子心裏冷笑,當初作為兒媳婦,孝順老夫人,凡事親力親為,絕不假手于人。卻不料。最終在利益面前。感情不過是她面前的一粒沙子,無足輕重。

現在人死了,沈雪如不孝順了,倒想起來傅餘婉的好處了?

真真是笑話。

霜子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恨到極點。老夫人偶爾的愧疚和想念,不僅不能讓她釋懷,反而愈發怨恨。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人生而犯賤!

對蘇嬷嬷道了謝,有小心翼翼說道:“若是老夫人問起,煩請蘇嬷嬷解釋幾句。”

蘇嬷嬷難得露出一個笑容,對她說道:“去吧,你近日表現很是不錯,老夫人喜歡你。奴婢自然也是會提點着你的。”

霜子自然是口中感激涕零。

清水等蘇嬷嬷走了,才撇着嘴道:“她倒是會送順水人情。明明是與沈雪如不和,想借你對付她,卻變成看着你喜歡,故意偏幫你一樣。”

霜子笑着說道:“無論是什麽原因。她能站在我們這一邊,那便足夠了。有時候,只要目的是一樣,用什麽方式,并不重要。”

清水将這句話放在口中細細咀嚼了一番,才興高采烈跟在霜子後面,重又到花園裏去幫忙。

晚上皇甫北楚卻歇在了沈雪如房中。

清水嘟哝着嘴道:“還以為在老夫人面前告狀了,她會倒黴的。”

霜子笑着說道:“她畢竟是正經的楚王妃。今兒個,瑞王和慶王,又剛剛來過。”

人都是心軟的。

一夜夫妻百夜恩,皇甫北楚,有時候并不是那麽心狠的。

沈雪如早起的時候,容光煥發,在坤院跟霜子碰上,卻朝她微微一笑,豔光四射。

霜子也抿嘴還她一個笑容,真正像是冰釋前嫌的一對好姐妹。

老夫人看在眼中,卻是欣慰不已,含笑點頭。

她在算計,終究還是希望府中的女人,能夠齊心協力,好好伺候皇甫北楚的。

不斷的離間,不過是想他們都使出殺手锏,傾其所有,相助于兒子。

輕咳兩聲,秋葉急忙将藥碗端了上來。霜子站在原地,看着沈雪如一把搶過去,似乎生怕她趕在頭裏。

臉上微微一笑,見沈雪如用手背試了試碗外面的溫度,像是略微有些燙,便用手端着,對老夫人說道:“母妃,這藥有些燙,稍等片刻,涼些了好入口。”

霜子只恭敬的聽着,溫順的站在一邊,卻聽老夫人說道:“你來!”

霜子隐約明白她的意思,順從的走過去,看一眼蘇嬷嬷。卻見蘇嬷嬷也是點頭應允着,心裏有了底,接過沈雪如不情不願遞過來的碗,命人另外拿了一柄湯匙,舀了一勺嘗試了下。

果真有些燙,便用嘴輕輕吹着,又掏出絲帕在上面扇風。

沈雪如在一旁看的臉色發白。

待不燙了,霜子才小心端着,對沈雪如笑着說道:“還是姐姐來喂吧,妾身手笨。”

沈雪如本來受了冷落,此刻見霜子居然順手的人情不做,反而叫自己,當真以為她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喜笑顏開,小步過來接過碗,給老夫人喂起藥來。

一碗藥喝完,老夫人開口說道:“正是該如此和睦才是,早日給楚兒生個兒子,我這病啊,也好得快些。”

霜子低頭含笑,沈雪如也是一臉羞赧,笑着說道:“王爺昨兒個,歇在錦院呢。”

老夫人也有些詫異,卻很快回過神來,尴尬笑着說道:“本該如此。”

沈雪如昨天挨了訓斥,本以為皇甫北楚也要生她的氣才是,卻不料,那日霜子過來,說是王爺讓她來勸誡的,本來不信,卻果然見皇甫北楚與她親熱不避嫌,這才信了幾分。

因此今天,才發自內心對霜子有了好臉色。

現在聽老夫人也如是說,便想着大概是真不知情,笑嘻嘻的說:“多謝母妃如此公允。真盼着母妃早些好起來,雪如還有許多府中的事情,要請教母妃呢。”

老夫人擡眼看了看霜子,見她一臉雲淡風輕,便笑着說道:“霜姨娘,你看呢。”

霜子知道沈雪如這是在要王府管理大權,笑着說道:“姐姐說的沒錯呢。”

老夫人聽她這麽說,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笑着說道:“王府事務繁雜,又很累,雪如你還是趁着王爺現在寵愛你,好好調養好身子,正經生個孩子才是。若是再一忙,忙病了,本宮幾時才能抱得上孫子。”

說完瞥了霜子一眼,笑意盈盈的道:“你是正室,該生嫡長子。”

沈雪如知道這權力一時半會是要不回來了,只得接了話茬說道:“媳婦兒定然盡力。妹妹也要努力才是。”

霜子淡淡一笑,順着老夫人剛才的意思說道:“此事上,妹妹不敢争先。再怎麽努力,也是庶出,上不得臺面的。”

這話很是說的老夫人歡心,淡淡一笑,接口道:“霜姨娘身份地位,倒是很懂事,本宮瞧着挺好。”

沈雪如心裏恨得牙癢癢,此刻卻也只能陪着笑容。

請安完以後,霜子吩咐好清水和意兒看門,自己借口要出去結賬,直接向藥鋪走過去了。

好幾個月的休養,雷虎與流風都白胖了些,人也喜氣洋洋的,不像從前,一臉殺氣,若是穿上日常的衣裳,走在街上,就想一個做生意的商人一般,半點看不出來。

朱雀閣被滅了之後,雷虎與流風便安心許多,除了偶爾出去盯盯梢,打探下消息,基本上都在藥鋪中忙生意,他們很是靈活,藥鋪打理的不錯,年前便回本了,現下,賬上已有一萬兩之多。

見霜子過來,雷虎大聲吆喝道:“家裏什麽人生病,要抓點什麽?”

霜子大聲說道:“前些日子買了些藥材,這次過來結賬來了,讓這位姑娘招呼我吧。”

紅豆迎面上來,店裏就她一位姑娘。

霜子很久沒來過藥鋪了,這次過來,一定有急事。

紅豆将她讓進內廂房,還沒問什麽事情,看見霜子拿出來的紙包,便已經發白了臉色。

未等霜子發問,便已經自行坐下,對霜子說道:“是我,也不是我。”

霜子疑惑不解,只定定看着紅豆。

紅豆苦笑着說道:“這藥,我是混在水中,和着神麒丹,一起給薛賓鶴吃的。”

霜子乍聞此言,張了張嘴,卻也什麽都說不出來。

紅豆生澀的掠一下頭發,掩飾內心的不安:“是不是覺得我很惡毒?”

問完又搖搖頭:“那是你不知道,我遭受了怎麽樣的苦楚。”兩行清淚順着她的臉頰滑下來,卻再也說話,只是淚眼朦胧的看着霜子的眼睛:“我只是想叫她流産,不要讓薛之前父憑女貴,越發仗着楚王發展勢力。”

紅豆捂着臉哭了出來:“他……他不是人……他是禽獸……是惡魔,是劊子手。孩子不是我殺的,是他,是薛之前!是他逼我的。”

霜子被她有些瘋狂的模樣震撼道,這是紅豆心底最沉重的枷鎖,她有些後悔,自己重新提及,讓紅豆不得不去回想那些惡心的往事與場景。

不用再問下去了。

一百三十一 私會部署

薛之前對紅豆的淩辱,她光親眼看到,就惡心的看不下去,何況紅豆一個妙齡少女,正當青春,被一個老男人如此侮辱,若是烈性的女子,說不定就此了斷此生。

紅豆下藥,想必是想讓薛賓鶴流産,卻不料,混着葛神醫以珍珠粉冒充的神麒丹,不僅沒讓孩子掉,反而在薛賓鶴肚子裏長大了,直到臨盆生産。

只是,薛賓鶴的身體裏,充滿了毒素,才會生下渾身青紫的死嬰。

如此說來,葛神醫說他不曾謀財害命,倒是真的了。那神麒丹,很有可能,就是珍珠粉而已。

霜子悠悠的嘆了口氣。

葛神醫這條命,真是送的不值。

卻又想到,他這一生,何曾平順過。

年少時入宮,本想跟着陳太醫學些醫術,也好在禦醫院中傍身立足,卻不料,莫名其妙被牽連進小皇子夭折一事,陳太醫先行跑了,留下他被斬斷雙手,驅逐出宮。

賣些狗皮膏藥換些銀兩,又被薛賓鶴之事搞得東窗事發,最終送了命。

卻不知道,那個林文豪,失了父親,薛賓鶴也死了。費了半生心血,想得到皇甫北楚的庇護,卻終究一無所獲,最後去了哪裏。

不勝唏噓。

紅豆還在抽抽搭搭的哭泣,霜子也不知道怎麽勸慰她,到底她這種為自己報仇的手段,值不值得勸慰。

畢竟,若是薛賓鶴沒有産下死嬰,而是平順的生下孩子,後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樣。

可紅豆遭受的苦楚,只怕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為了一個男人,被要挾委身于仇人。

心裏淌着淚,聲聲泣血,面上還要笑着,甘心去承受。

霜子無法想象。只能轉身離開。

薛賓鶴生産之後,難怪紅豆對她精心照顧,比平時的冷淡大相徑庭,霜子還以為她終究是主仆情深,卻不料,是愧疚之心。

擡腳正跨出門,卻聽身後紅豆喚了一聲:“裏面……還有一封信?”

“信?”霜子詫異的回過神:“什麽信?”

紅豆遲疑的看着她,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來。

那封信事關重大,紅豆知道的越少越好。霜子打定主意。假裝問道:“信在哪裏?這紙包是我用手指頭夾出來的。”

紅豆如釋重負。搖搖頭說道:“沒有什麽?只是我那床帳子裏面都是蟲子。現在誰住着,記得拿出來都燒掉了,好換新的。”

霜子答應了,又遲疑問道:“你和江楓……”

紅豆搖搖頭。對霜子揮揮手:“以後,就當他死了。”

霜子聽她語氣絕望而厭惡,只能猜想,紅豆之所以沒拿信去換江楓的證詞,是不是因為,江楓已經在她得到信之前,便辜負了她?

而這封信,足以撼動朝綱,紅豆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猜測永遠是猜測。真相如何,只有當事人知曉。

不管怎麽樣,她想知道的謎底,的确是知道了。

剩下的,就讓紅豆和雷虎。自己在心中衡量吧。

帶着滿腹的心酸,霜子走出來,紅豆仍舊在裏面嘤嘤哭泣,隐約傳到外間來,雷虎候在門口,看見霜子,便想掀開簾子,進去瞧瞧。

霜子沖他搖搖手,有些傷痛和愧疚,只有自己內心能夠撫平,紅豆需要的,是安靜的時間。

雷虎還想說什麽,霜子将他叫到桌子邊上,輕聲告訴他兩個名字,一個是黃書真,一個是馬文博,讓雷虎查明他們的住處。

雷虎大惑不解,霜子點着頭,堅定的看着他:“傅餘家,翻身的機會來了。”

雷虎聽得大喜過望,急忙問緣由,霜子只推說知道了真相。得到名單的事情,既然已經在紅豆面前矢口否認,那便是以後無論如何,不能承認的了。

做完這一切,霜子從後門,拐到瑞王府,卻見門鎖的嚴實,實在是進不去,前門是不能去的,皇甫瑞謙現在正在禁足,想必前來拜訪的人很少,難保不給別人留下印象。

思來想去,只能去煙雲閣,請碧雲姑娘幫忙了。

碧雲本是與淩風一對,貼在煙雲閣,就是為了探聽消息,見霜子過來,急忙派了玉瑩給她換衣服,才坐着一乘小轎子,花枝招展的往瑞王府去。

碧雲是時常過來的,門房見面次數多,并不說什麽,請着就進去了,玉瑩和霜子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扶着她蓮步款款。

皇甫瑞謙正在書房寫字,見碧雲進來,撇着嘴說道:“這才幾天沒去,就想那混小子了?”說着沖門外面大叫:“淩風,你媳婦兒來了。”

碧雲皺起眉頭,有些嗔怪的瞪着皇甫瑞謙:“我說主子,你若是再這麽不正經,那我可要把人帶走了。”說着轉身窈窕沖霜子一揮手:“打道回府。”

皇甫瑞謙聽她話說的奇怪,定睛看看,倒真是面前站着一個日思夜想的人,開心的哈哈大笑,快步上前将霜子攔腰抱起:“你怎麽來了?”

碧雲嫌惡的用帕子捂着嘴說道:“矜持點,你不要臉,我還不好意思呢。”說着急忙拉着玉瑩快步走了出去,順手将門帶上,還不忘記低下頭,與玉瑩竊竊私語的偷笑。

霜子害羞的大囧,皇甫瑞謙卻始終不肯将她放下來,待抱得夠了,才小心翼翼将她放在椅子上,俯下身,趴在她面前說:“你不來,這些日子可悶壞我了。”

其實不過禁足五六天,哪裏像他說的那麽嚴重,霜子點着他的腦門兒笑着說道:“關了你幾天,還學會哄人了。”

皇甫瑞謙眉梢眼角都是笑容,笑嘻嘻的沒個正形,并不答霜子的話,只是起身拉開書桌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只百合花簪子,輕輕的插在霜子的雲鬓上,這才搖頭晃腦說道:“真好看。”

霜子伸手正要拔下來看,皇甫瑞謙卻快速按住她的手,可憐兮兮的說道:“不要拿下來,至少在我府裏,戴着她。”

霜子心中一動,便将手放下來,只輕聲說道:“時間不多,我來是有事。”

皇甫瑞謙扁着嘴,就靠在她的雙腿邊上,倚着椅子腿坐在地上,擡頭仰望着她,小聲說道:“我知道,你說吧”。

霜子便将在紅豆屋裏發現名單的事情說了,認真看着皇甫瑞謙的眼睛,說道:“如今,能幫傅餘家翻案的,只有你了。”

皇甫瑞謙大力點頭說道:“定當照辦。”

霜子擔憂的說道:“你現在也處在風口浪尖上,別出頭,只是暗處打點即可。皇上讓你禁足,有些事情,你派淩風去吧,別讓皇上生氣。”

皇甫瑞謙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霜子又叫玉瑩進來,吩咐她回去找傅餘鵬,鼓動他去找黃書真弄到證據,再去京兆府鳴鼓喊冤。

而皇甫瑞謙要做的,就是全力讓京兆尹将此案審理開來,最好是鬧到皇上那裏去。

安排好一切,霜子站起來,熠熠生風的就往外走,皇甫瑞謙小心的跟在後面,卻又不敢送得遠了,只得将三個人送到中庭,便依依不舍。

揮手叫淩風過來:“晚上,我們一一趟京兆尹府。”

淩風走上來搖頭說道:“王爺,我去就行,你不要出去。”說完低頭說道:“屬下知道您是覺得自己去更保險,可……”

皇甫瑞謙伸出食指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進屋去了。

淩風有些擔憂的看着皇甫瑞謙的背影,王爺只怕是被傅餘婉的絕情當初傷怕了,如今逮着霜子,便如同情感上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管不顧。

他本就因為徇私枉法,被皇上禁了足,事情雖然不大,但是要扳回這一局,重新贏得皇上重視,只怕還是要費好大一番力氣。

而此刻去幫助傅餘鵬喊冤,意圖為傅餘相國翻案,等同于是在打皇上的臉,還是當着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只怕真的成事了,皇甫瑞謙的宏圖霸業,是此生都不用妄想了。

說不定,皇上還會在後面勃然大怒,不知道怎麽發落皇甫瑞謙呢。

這一切的部署,霜子并不知情,若是知道,怎麽也不會讓皇甫瑞謙去冒這個險。

淩風無法,只能看着皇甫瑞謙淡定的提筆寫信,卻什麽也不說,像是很輕松的一件事情一樣。

霜子跟在碧雲身後,小聲跟玉瑩說着什麽,卻聽碧雲突然停住腳步,她一時不察,幾乎要撞上去,卻被碧雲輕輕伸手一托,又站的穩穩當當。

霜子情知碧雲是武功高強了,站定之後,笑着問道:“有什麽事情?”

碧雲松開胳膊,愣愣的盯着霜子,一字一句說道:“若是有一天你負了主子,我決計不會輕饒過你!”

霜子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還說得如此認真,只好笑着打圓場道:“說這些,為時尚早。”

玉瑩擔憂的看着霜子,卻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眼前的這個女人,骨子裏是傅餘婉,卻又早已經不是她昔日的那位溫婉善良,毫無心機的主子。皇甫瑞謙對她的深情,玉瑩從過去,一直看到現在。

一百三十二 懷孕有喜

卻什麽都看不明白,只能悠悠嘆一口氣,心中暗道,大概這就是命吧。

皇甫瑞謙此生的情愛,注定要折在小姐手中。

碧雲卻不這樣想,認真的盯着霜子的眼睛,不理會她尴尬的笑容,一字一句:“我說到做到!”

霜子一愣,低下頭,卻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她與皇甫瑞謙,究竟有沒有未來?這些事情要是敗露,皇甫北楚定然會要了她的命,到時候,她又能活過幾時?

雖然步步為營,卻也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亦或者,每走一步,霜子都做好了随時赴死的準備。

一聲不吭,碧雲提的這個要求,霜子很想大聲答應她,卻又沒有辦法答應,滿腹的心酸與苦澀,慢慢的從鼻尖,往心裏走。

碧雲冷眼瞧着她,叫上玉瑩要走。玉瑩有些擔憂的看着霜子,小姐不是從前那個小姐,卻又似乎還是原來那個。

猶猶豫豫間,終究還是走了,霜子突然大踏步回楚王府,唱起歌兒來。只是低着頭頭發搭拉的地方,無語淚雙流。

沈雪如的示好,和霜子暫時的隐忍,以及老夫人的偏幫,讓楚王府相安無事,處處一派和諧場面。

霜子也樂得停止争鬥,暗中布置為傅餘相國伸冤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玉瑩去相國府,卻并未說動傅餘鵬。

銀屏已經大腹便便,傅餘鵬看着玉瑩,思考了良久,才說道:“我現在有一份正當職業,妻子也要生孩子了,難得安穩。爹爹與娘親已然作古,我的孩子,我也不想他以後涉足官場,就這樣,已經很好。”

玉瑩帶話給霜子時。着實讓她吃了一驚。她竟然從來沒有想過,經過這樣的一番災難,留給傅餘鵬的,不是努力報仇雪恨的志氣,而是想要過平淡日子的願望。

官場勾心鬥角的生活,他怕了?

霜子整日将自己關在房中,怎麽也不能理解傅餘鵬的立場。貪生怕死,畏畏縮縮,豈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

爹爹冤枉致死,死的不清不楚。娘親含恨而終。死不瞑目。他有什麽資格,有什麽臉面茍活于世,偷偷享用着屬于他自己那個角落的安逸?

我呸。

霜子幾乎恨得一天都沒有吃飯。

晚上皇甫北楚過來時,霜子仍舊是窩在床上。一言不發,雙眼迷茫的瞪着牆上。

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皇甫北楚算計她,卻又處處對她好,她不明白,可這是為了太子之位,為了他的利益。

哥哥被爹爹的案子連累的幾乎殘廢,若不是碰上銀屏,此生只怕就在賭坊裏渡過了,現在大好機會。為何不能珍惜?

霜子百思不得其解。

輕輕握住霜子的手,皇甫北楚對擔憂的清水說道:“拿粥過來。”

清水依言順從的将粥端過來,小心放在皇甫北楚手中。粥已經熱過,又慢慢涼了,現在是溫熱的。

皇甫北楚舀一勺。慢慢遞到霜子嘴邊:“一直以來,你都是乖順的,從未讓本王擔憂過。”

霜子苦澀的笑笑。為了複仇,她一直很乖,明知道爹爹慘死,急的吐血,卻也要笑臉迎人。明知道眼前這個人,口中千萬寵愛,背地裏卻不知道捅了自己多少刀,卻也是笑着聽話。明知道沈雪如,用各種手段誣陷自己,卻也是口口聲聲稱呼着姐姐。明知道老夫人暗中下藥毒害自己,卻也是孝順非常。

因為她有信念,她總是堅信,強撐着笑過這一場,她就能毫無顧忌的放聲大哭,将上一世所有的傷痛和悲恸,都以最簡單,最痛快的方式釋放出來。

可傅餘鵬說,他不想報仇了。

那這一年多,她的努力,她的部署,她的各種籌謀,算是什麽?

像是積蓄了全部力量的拳頭,打在了一團厚厚的棉花上。

無處用力的感覺。

失落加迷茫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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