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真正的真相(上) (11)

緒,困擾着她。

卻仍舊是順從的張嘴,接了皇甫北楚難得的親手喂的粥。

幾乎是難以下咽,霜子不聲不響的吃了,又就他的手,直吃了大半碗,才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皇甫北楚有些不耐煩,好歹耐着性子,又安慰了幾句,問清水是什麽事情。

清水不知道如何提及,只含糊着說道:“昨兒個去完老夫人那裏,回來就翻來覆去睡不着,到今日也是這般光景”。

皇甫北楚疑惑道:“母妃最近很是喜歡你,不至于為難你吧。”

霜子搖搖頭,慢慢說道:“王爺還是別問了。”卻越想越委屈。

一個平素冷漠高傲的王爺,都能因為他的失落過來噓寒問暖,為何,身為親哥哥的傅餘鵬,卻不懂她的心。

也不懂要為傅餘家,報仇雪恨的心?

一股濃烈的惡心感從腹部沖出來,霜子突然從床上下來,站起身飛快的朝外面跑去,對着痰盂劇烈嘔吐起來,方才吃下去的半碗粥,又原封不動的盡數吐了出來,吐完之後,接着幹嘔,将胃裏的酸水都倒盡了,這些好了些。

清水見實在失禮,怕霜子此舉惹皇甫北楚厭棄,急忙擋在跟前說道:“霜姨娘一天一夜水米未進,吃得太急了。”

皇甫北楚疑惑的看了她半響,才說道:“叫廚房再做些粥來,老這麽吃了就吐,可是不行。”

霜子顫抖着起身,用手絹擦擦嘴說道:“王爺回去吧,妾身大好了,等一下吃了東西,再去給王爺請安。”

皇甫北楚也不想呆在這有嘔吐物,酸臭的房間裏,點着頭沉聲道:“不用了,本王晚上再來看你。”

霜子趕緊送出去了。

方才的嘔吐感,作為懷過兩次孩子的女人,她太熟悉不過了,若不是懷孕,怎麽會吐得這樣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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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日子,她的葵水,也差不多遲了半個月還沒來。

急切切的坐在床上,對清水說道:“悄悄的,去将敘笙大夫請來。記得,不許是別人,必須是她。”

清水到底是黃花大閨女,聽着霜子的吩咐,微微發愣,才走上前去,問道:“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霜子一時半會解釋不了,只得笑着說道:“先去請來吧,別讓人看見,走後門。”

清水半信半疑的去了,霜子卻渾身發冷,坐在地上,她想也不敢想,若是真的是懷孕了,她以後,可該怎麽走?

與皇甫瑞謙的那一夜,她絕不後悔,大不了他日委身皇甫北楚的時候,弄虛作假,假裝處子。

可孩子那麽大,要是肚子漸漸鼓起來,便是藏也藏不住的。

更何況,已經失去過兩個孩子的她,是如論如何,也舍不得下藥打了這個孩子的。

想歸想,只希望是虛驚一場。

霜子等了許久,清水才進來,敘笙跟在後面。

将清水送出去,霜子這才關上門,小心伸出手腕,對敘笙說道:“本不願麻煩你,但是實屬無奈。”

敘笙看了她一眼,像是有無限憐憫和悲恸在眼中,伸出兩根手指搭在她纖細的手腕上,凝神半響,才吓了一跳,張嘴正要說,霜子已經先一步伸出手掌,捂住他的嘴,眼睛警覺的盯了一下外面。

敘笙這才會意,将音量降低,掰開霜子冰涼的手掌,疑問的眼神看着她。

霜子想了想,将口水咽下肚子裏去,才糾結着開口:“我……是不是……有了?”

一字一句,說的尤其艱難。

敘笙看着她,猶豫着點點頭:“喜脈。”說完有些憂傷的嘆了一口氣,卻又勉強扯出一個笑臉:“恭喜霜姨娘了。”

這話生疏客氣,像是隔着萬丈深淵,敘笙近在對面,霜子卻仿佛看不清楚他的臉,他的笑,他的眉眼。

霜子眼中凝聚出霧氣,不知道是因為上碧落下黃泉,卻終究還是有了一個自己的孩子,喜極而泣,盡管伴随着無窮無盡的麻煩,還是說,因為與敘笙的距離,不知不覺中,竟然是那麽遙遠。

以前,遠遠的,就能感受到他和煦的像陽光一樣的笑容,而現在,靠的這麽近,他卻連呼吸,都是那麽小心翼翼。

兩個人之間,無意識的,就橫亘着一條鴻溝。

輕輕吐一口氣,霜子将眼淚忍在眼眶之中,小聲問道:“多久了?”

其實不用問沒,她也知道。霜子這具年輕而稚嫩的身子,只跟過皇甫瑞謙一個人,再沒有別的男人。若說是有,大概就是一個半月前的那個雨夜的、

敘笙笑着說道:“一個月多。”說完就定定的看着她,像是心不在焉,口不從心:“王爺知道,該很高興才是。”

楚王府的懷孕風波,從沈雪如到薛賓鶴,敘笙都是旁觀者,自然知道,老夫人對子嗣的看重。

霜子苦笑一下,用手捂着小腹部說道:“是喜事。”

兩個人淡淡的,便都望向別處,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敘笙想了想,還是走到桌子旁邊,寫了一張方子,放在桌子上說道:“以後再請喜脈,便不必找我了,随便找個大夫就可以。這方子,是養胎用的,對你的身體有好處。你太瘦弱了,只怕孩子長的不壯實。”

一百三十三 假意圓房(上)

霜子緊張的擡腳往前跨一步問道:“你要去哪兒?”

敘笙搖搖頭:“哪裏也不去,只是,不想再給你瞧病了。”

說着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你若是不放心,別的大夫只許他們把脈,開的藥,一律不吃就是了。照我這個方子,自然能生個健康的孩子。”

霜子見他想得如此周到,知道他氣的并不是自己,只是因為師傅的事情,不想卷入這複雜的宮牆之争罷了。

也好,敘笙本是個陽光底下的人,該有簡單而清明的生活。

點點頭,霜子小心翼翼收着那張藥方,才笑着說道:“若是下次見面,你能對我笑笑嗎?”

“不要記得我是楚王的妾侍,就當……就當是當初,瘸着一條腿,去醫館治病的小丫鬟。”霜子說着都有些哽咽了。

敘笙凝重的看着她,眼睛裏有閃爍的光,輕輕的點頭:“好。”

就這樣吧,本不是一路人,何必那麽自私,将他攪合進來。

陳太醫的事情,是自己犯下的,不關任何人的事情。他能夠對自己和清水吐露實情,已經是十分難得,只怕他說完這些往事,也是再無面目,面對清水的,因此才出去雲游了。

而自己呢,複仇之路,是該繼續麽?

摸着柔軟的小腹,霜子越發迷惘了。

清水送走敘笙,走進來,見霜子無語淚兩行,愣愣的站在地上,急忙說道:“也不披件衣裳,現在雖然暖和些,卻還是涼的。”

霜子被她扶着坐在床上,仍舊雙目愣愣的空洞。

清水還在唠叨:“怎麽敘笙大夫走的時候很難過的樣子?霜子是不是你生病了?哪裏不舒服。”

霜子突然重重的捏了捏清水的手,說道:“我懷孕了!”

清水開始沒聽清楚,兀自喋喋不休的繼續說了兩句,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看向霜子的腹部:“你說什麽?”

霜子冷冷的複述着一遍:“我懷孕了。”

清水腦袋嗡一下,像是被扔進了冰冷的湖水裏,一下子有些懵,連聲問道:“你還沒和王爺圓房呢,這種事情可不能瞎說,別開玩笑了。”

霜子轉過身,面對着她,認真的說道:“我沒有開玩笑,孩子,是瑞王的。”

清水這次是徹底懵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對霜子說道:“你打算留下。”

霜子鄭重點頭:“是的。留下。”

清水想說怎麽,卻被霜子緊緊抓住雙手:“別勸我。我已經失去過兩個孩子,你不懂,我痛徹心扉的滋味兒。”

清水看着她堅定的眼神。将滿腹的話語又悉數吞進肚子裏,才咬着牙說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為今之計,只有将王爺請過來,李代桃僵!”霜子緊緊抓着清水的手,半天才吐出來這麽一句話。

清水一把掙開她:“要麽離開楚王府,好好養大孩子,從此不提。若是你要帶着這孩子在楚王府生活,你可知道,即便有一天你颠覆了楚王府。又令傅餘家東山再起,可終究是有紙包不住火的那一天。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便是欺君之罪,傅餘家。只怕要滿門抄斬的。”

停頓一下又說道:“亦或者,株連九族!”吐出這幾個字,清水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霜子也明白其中的厲害。若是一般女人懷孕,即便是頂包了,也不過是一場說不清的官司而已。

可她不同,她懷的是皇甫家的孩子,是當今皇上的孫兒,有可能,是以後的太子!

欺君之罪,滿門抄斬。到時候不管是傅餘家,還是瑞王府,都擔不起這樣大的責任。

可是孩子,她一定要生。

哪怕是拼着這條命去。

霜子打定主意,低着頭一言不發,任憑清水在旁邊痛陳利害關系,說的口幹舌燥,才補上一句:“我會瞞一輩子!”

清水攸地一下站起身來,恨鐵不成鋼的怒吼道:“是!你能瞞?孩子能不能瞞?若是以後長大,像瑞王,你怎麽辦?”

霜子這才突然睜開眼睛,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她一心期待着收獲新生命的喜悅,還沒有想到這一層,聽到清水提起,才恍然明白。

旋即又堅定的說道:“那便從此刻起,到孩子生下來之時,将皇甫北楚,擠出太子之列。皇甫瑞謙,必須當太子,當未來天下的尊主。”

只有這樣,她的孩子,才能保得住。

可是哥哥,卻不願意出面,為傅餘家翻案。

真正的難題,才剛剛開始。

霜子本來打算打的退堂鼓,卻因為這個意外的小生命,而又重新烈焰熊熊燃燒起來。

他不去,那我去!

霜子站起身來,對着清水說道:“相信我。”

清水勸無可勸,只得點點頭,叮囑道:“那你要小心些。今晚上,我就去請王爺。”

“還有,要去外面的虔婆子那裏哪些藥,否則,怎麽混的過這一關。”清水仍舊是很擔憂。

霜子故意笑着,打消她的憂心:“你去煙雲閣找玉瑩弄吧,那裏到底穩妥些。”

清水點點頭:“還不能讓碧雲姑娘知道,她若是知道了,瑞王爺也就知道了。”

霜子笑了起來,仿佛剛才的陰霾從未有過:“是的,你腦瓜子越來越活絡了。”

主仆兩個人順着這個話題調笑了一陣子,仿佛真的要借着這些故意的挪揄,來證明有孩子這件事情,并沒有影響到兩個人。

待出了門,清水臉色耷拉下來,到底是什麽也不好說,出府尋藥去了。

晚間霜子又只是弱弱的吃了一點兒,皇甫北楚晚上也依言過來,長卿陪侍在側。

桌上擺着一壺剛剛溫好的酒。

霜子選了幾樣皇甫北楚愛吃的菜,夾到他嘴邊:“今兒個,是妾身不懂事,讓王爺擔憂了。”見皇甫北楚吃了下去,才端起酒杯:“妾身,向王爺賠不是。”

皇甫北楚難得見霜子喝酒,也舉起酒杯:“好。”

本意是要将皇甫北楚灌醉,自己卻又不能多喝,霜子放在嘴邊輕輕抿了一口,将酒杯推給皇甫北楚:“妾身今日準備酒,一是為自己的小性子,向王爺賠不是,第二,是有喜事找王爺。”

皇甫北楚将杯中的水酒一飲而盡,笑着說道:“什麽喜事?”

霜子叫意兒進來。

平白無故喝酒,皇甫北楚不起疑心才怪。

意兒羞赧着臉進來,霜子站起身,對着外面值崗放哨的長卿叫道:“長卿侍衛,請進來。”

長卿猶豫着進來,霜子事先已經跟他說過,他早有了心理準備,是以并不驚慌,只是淡淡的看着霜子。

“王爺知道,意兒和長卿情投意合,兩情相悅。上次妾身情急之下,為了堵住悠悠衆口,因此,處罰說五年之後,才許他們二人在一起。”霜子輕輕又喝一杯水酒:“但是意兒已經皇甫瑞謙6歲了,正是嫁人的好年紀,若是等5年,那她便是老姑娘了,因此,妾身想,就此讓她與長卿,玉成好事算了。”

皇甫北楚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出這一茬,猝不及防,酒杯端在嘴邊便愣住了。

意兒已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認真磕起頭來:“奴婢求王爺成全。奴婢的母親近日得了重病,大夫說,只怕沒幾天好活了。她老人家最大的心願,就是看着奴婢有個好歸宿,奴婢實在不忍心見母親徒留遺憾啊。”

意兒的母親生病,的确是實情,她想嫁給長卿,也是實情。

霜子早已經告知長卿,長卿也有這個意思,那便玉成一件好事。

皇甫北楚擡眼看向長卿,那邊卻也已經跪下來:“屬下求王爺成全。”

皇甫北楚見兩個人誠意拳拳,倒也是挺般配的一對,笑着說道:“當初可是你我親自下令,讓他們五年之內不得在一起的。”

霜子沉聲道:“本來妾身是這樣打算的,而且也相信長卿為人光明磊落,必然也等得起,只是事發突然,事急從權,還請王爺見諒。”

皇甫北楚這才慢悠悠的打量着長卿和意兒,眼光帶着幾分欣慰:“長卿跟我這些年,是最忠心耿耿的,為你娶一房妻子,也是本王所想,既然你已經有屬意的姑娘,那是最好了。只是,這樣一來,如何跟母妃交待?豈不是說本王言而無信?”

聽他提起這個,霜子忍了忍,終究還是說道:“有時候,只能顧全大局。妾身已經想好了,今天晚上就尋個由頭,将意兒趕出府去。她既然已經出得府,長卿自己花點銀子,為她贖身,将賣身契的錢還上,那便是了。”

“主子!”意兒聽聞霜子這樣說,突然一把抱住霜子的腿,撲跪在地上說道:“奴婢沒想到你這樣打算的。奴婢不走,奴婢還要伺候您呢。”

霜子只說晚上求一求皇甫北楚,張羅她與長卿的婚事,卻不料,是這麽個辦法。

母親病重,急于成親,可意兒也不願意就此,被趕出楚王府去。

霜子蹲下身,輕輕将她扶起來,長卿也急忙搭着手扶着她,才道:“霜姨娘這辦法,倒是很好的。”

一百三十四 假意圓房(下)

意兒淚眼朦胧的看着霜子,含淚點點頭,也不好再說什麽。

長卿走向桌前,端起酒杯,沖着霜子說道:“屬下多謝霜姨娘周全。”

霜子笑着說道:“該我恭喜你,敬你的酒才是。”說着舉起酒杯,卻又想到了什麽,慢慢放下,拍一下腦袋:“瞧我,你該先敬王爺才是。”

說着,将長卿輕輕推一下。長卿已經會意,舉起酒杯,對着皇甫北楚說道:“屬下多謝王爺。”

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皇甫北楚想來心情也是不錯,好好的一樁喜事,便不推辭,也是一仰頭便幹了。

霜子喝了幾杯酒下去頓時渾身有些發熱,臉也帶着紅暈,三分醉意上頭,伸手将意兒和長卿都拉着坐下,又按住他們不許動,才對着清水招手:“你也坐下,意兒大喜,估計不會在府裏辦了。她到時候是被我趕出去了,我也不能去參加她的婚禮了。今日,就當我為你們二人擺的酒宴,不分尊卑,開懷暢飲!”

說着率先舉起酒杯大口喝下去。

長卿和意兒雖然有些微醺,卻并沒有忘記分寸,有些為難的看着同樣酒意上頭的皇甫北楚。

皇甫北楚受霜子熱情感染,笑着說道:“她二人主仆情深,今日,就且由着她吧。”話語之中,滿是寵溺。

清水卻知道這一切的安排,只覺得越發對不起皇甫北楚的寵愛,低着頭悶聲不吭,只吃菜。

皇甫北楚這一開口,席間便又歡鬧起來,長卿也一改往日拘禮的性子,撩起長袍下擺,就着碗,朝皇甫北楚示意:“王爺,屬下有今天,全憑王爺栽培。就讓屬下今日借花獻佛,敬你一杯。祝你……祝你早日……”話沒說完,皇甫北楚卻明白。

長卿一直跟着他籌謀太子之位的事情,若不是他忠心,皇甫北楚也不會走的這樣順利,也端起大碗,豪情萬丈:“本王,也要多謝你!”

主仆二人推杯換盞,在這觥籌交錯之間,前嫌盡棄。

主仆二人因遇到喜事。霎時間便放開喝起來。

霜子帶着三分醉意。朦胧中瞥見皇甫北楚臉上已經泛起潮紅。意兒也在一旁,擔憂的看着長卿。

酒過三巡,長卿又拍着胸脯向皇甫北楚保證,必将誓死效忠于他。惹得皇甫北楚心花怒放,居然跟長卿勾肩搭背摟着喝起來。

霜子知道,這頓酒是值得了。

也已經深了,長卿才帶着三分醉意,去歇在意兒房間了。意兒跟清水睡一間。

霜子将皇甫北楚扶到床上去,聽他猶自念着:“喝,長卿,好好喝酒,喝完咱們去幹大事!”

清水見他話還說得清楚。笑着沖霜子道:“王爺酒量好着呢。”

霜子卻不理,只顧先将皇甫北楚依靠在身上,将他的衣裳脫了。

清水自覺的退出去,霜子自己也脫得只剩肚兜。皇甫北楚本來窩在她懷中,此刻聞見女人的悠悠體香。一下子鼻子便嗅了過去:“恩……唔……好香啊。”

下意識伸出舌頭去舔霜子的肌膚。

霜子渾身打個戰栗,将他的臉別到一邊去,見清水進來,接過她手中的藥碗,笑着說道:“王爺,你喝醉了,這是醒酒湯,快喝一點。”

皇甫北楚一把推開,嘴裏含糊不清的說着什麽,又朝霜子胸脯上親去。

霜子将他扶正,再次把碗遞到他嘴邊:“喝一點就不難受了。”

皇甫北楚用嘴堵了碗沿,依言咕嚕咕嚕喝了兩口,就沖着霜子身上大口嘔吐起來。

清水有些着急,看着霜子:“王爺不肯喝,這可怎麽辦?”

霜子笑着說道:“你先去歇息吧,這裏我來收拾。”

清水擔憂的看着她,最終沒說什麽,出去了。

皇甫北楚将霜子吐得一身,這才舒服了些,聞着霜子身上的嘔吐物,酸臭撲鼻,又将頭埋進被子裏:“好臭,好臭。”

霜子将他掰出來,臉朝上,側躺在他身邊,輕聲哄着說道:“喝了醒酒湯,就不臭了。”

皇甫北楚卻又将臉埋了進去。

霜子也有些着急上火了,眉頭一皺,小聲說道:“王爺,這杯酒,妾身替你喝了!”

聲音不大,卻字字铿锵。

卻見皇甫北楚下意識反彈起身,大聲說道:“本王的事情,何曾需要一個女人代勞。”說完接過碗,仰頭咕嚕咕嚕便一口氣喝光了。

喝完又躺在床鋪上,一動不動。

霜子試着喚了他幾下,的确是沒有聲響,只剩下呼嚕睡覺的聲音,這才松了一口氣。

擦擦額頭上的汗,将床上和地上收拾幹淨了,脫光了衣服,躺在皇甫北楚身邊。

枕邊人兀自睡的正香,霜子卻睜着雙眼出神。

方才情急之下的那句話,是曾經,慶王在酒桌上,故意為難他,身為楚王妃的傅餘婉看不下去,當着衆人的面,站起身來說的。

而皇甫北楚,當時就是接了這麽一句。

想着從前的往事,在看看今日的局面,不由得便紅了眼眶,嘆口氣,在皇甫北楚身上,一下一下,落下自己的唇印。又将他的嘴唇貼在脖子上,胸脯上,印下數十個印記。

這才将早已經準備好的雞血滴了一點在床鋪上,殷紅色的,很像他們新婚之夜,傅餘婉嬌羞的落紅。

那時候的洞房花燭,郎情妾意,如今全部變成了步步為營,機關算盡。

何其可悲可嘆。

任命的躺下去,将皇甫北楚拉過來壓在自己身上,從唇間溢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呻吟聲:“王爺,您輕點兒。”

門外面,是意兒扶着長卿,在回廊裏吹涼風醒酒。

翌日,皇甫北楚迷糊中睜開眼睛,是霜子白皙的面龐,沉沉的睡着,顫睫如蝶,在眼睑下方留下一片陰影。

身子是光着的,一絲不挂,霜子只穿着中衣,衣襟處一大片被撕破,露出雪白的胸膛。

雙腿有些無力。

皇甫北楚愣愣的看着這副場景,掀開被子找衣服時,不期然瞥見床單中間,一小朵嫣紅的花盛開着,再看看霜子潔白的肌膚上,紅一下青一下的痕跡,便仔細回想着昨晚上的事情。

凝神皺眉許久,卻是半點也想不起來,霜子已經嘤咛一聲醒過來,迷蒙着眼睛看着皇甫北楚,稍微動一下,便腰酸背痛的,“呃”的叫喚一聲,小聲嬌羞的說道:“王爺自己穿衣服行嗎?妾身腰背酸痛。”

這正是傅餘婉與皇甫北楚洞房花燭後,翌日早晨起來,她的最郁悶的感覺。

像是整個人被撕裂一般疼痛,又渾身無力。

這會子演起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皇甫北楚沒有說話,默默起身穿衣服,像是有心事。

不多時,門外面想起清水的聲音:“霜姨娘,需要奴婢進來伺候洗漱嗎?”

霜子這才強撐着身體起身穿衣服,面帶羞澀的看了皇甫北楚一眼,将衣領拉起來,又圍了個圍脖在上面。

皇甫北楚疑惑的看着她:“都快開春了,還圍這個?”

霜子看看外面,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上面都是印子,免得別人看見笑話。”

皇甫北楚被她小心翼翼的模樣逗樂了,忍不住裂開嘴,将圍脖拉下來:“大家都知道了,沒什麽好藏着掖着的。”

霜子這才脫了,又給皇甫北楚整理好衣衫,才說道:“妾身給王爺問安。”

說完躬身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

皇甫北楚先是錯愕,再是眼睛一亮。

按照常理,洞房花燭之後,是該去給老夫人敬茶,禮見長輩的。

可是霜子已經嫁進來許久了,只能跟皇甫北楚,夫妻之間認真一回。

皇甫北楚明白她的意思,無聲的笑了,伸手摸摸霜子的臉:“怎麽這麽涼?還是回床上再睡會兒吧。”

霜子笑着說道:“也好,昨兒個你喝醉了,妾身照顧了大半夜呢,的确是沒睡好。多謝王爺體諒。”

皇甫北楚點點頭,對霜子笑笑:“再別像昨天那樣不吃東西了,才一天,人都瘦了,也蒼白了許多。”

霜子有些站不住,吃力的點頭答應着,送皇甫北楚出門。

長卿候在門外面,等皇甫北楚出來,大抵是昨晚上酒勁兒未過,膽子還比較大,小聲笑着說道:“王爺昨晚上很威猛。”

皇甫北楚聽他說這話,冷不丁詫異的看了一會,才笑着道:“你小子也聽壁角?”

長卿呵呵手,嘻嘻笑着:“屬下是不小心,咳咳,不小心。”

皇甫北楚沉思着快步往前走,長卿沒看見,他低下頭,臉上有些懊惱,像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

霜子自然也是不會知道,皇甫北楚此刻後悔的心情,她正一盆涼水往頭上澆。

清水看着她凍得直打哆嗦,心疼不已,卻也無法,只能幹瞪着眼睛看着。

不多時,霜子便打起噴嚏來,一聲接着一聲,咳個不停。将濕漉漉的頭發捂幹了,霜子才命清水将地上收拾了,勉強喝了幾口熱茶,帶着意兒往花園裏走去。

一路上兩個人興高采烈說着什麽,還時不時聞聞花香,聽聽鳥叫,意兒攙着霜子,不像主仆,倒像是姐妹。

一百三十五 誣陷意兒

卻沒多久,便聽見意兒尖細的聲音:“來人吶,霜姨娘掉進池塘裏面去了。”

“來人啦,救命啊……”聞訊趕來的丫鬟也跟着大叫起來。

小克在花圃修剪枝桠,急忙快步跑過去,衣裳也來不及脫,就噗通跳下去救人。

霜子已經放棄掙紮,渾身的棉衣浸了水,将她往水裏墜。

小克會水,霜子早已經打聽好了。

人擡上來時,雙眸緊閉,一個婆子大概是有些竅門,對着霜子的胸口壓了幾下,霜子口中便吐出髒水來,人也慢慢醒了。

早已經有伶俐的丫鬟跑去請大夫了。

清水也聞訊趕過來,見霜子這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就扇在意兒臉上:“你怎麽看着姨娘的?若是姨娘有個三長兩短?你賠得起?”

意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撞着霜姨娘的。”

“故意?”清水疑惑的看着霜子。

霜子小聲說道:“沒事沒事。”

“沒事?”清水不依不饒:“怎麽沒事?”

指着意兒,手指頭發抖:“平時霜姨娘是怎麽待咱們的,你心裏有數。為什麽要将霜姨娘撞下池塘?你是趁着我不在,想報複是不是?”

清水一臉痛心疾首:“上次你與長卿私通未遂,霜姨娘不過是罰你們五年不許成親而已,你就這麽急着嫁人,就這麽怨恨霜姨娘?”說着又是一耳光扇在意兒臉上,下手之狠。

意兒只能哭着搖搖頭,卻又解釋不清楚,為何兩個人走在岸邊,掉下去的不是她。

小克也是在花圃裏面的,實在看不下去。指着意兒說道:“霜姨娘從來待我們下人很好,而且方才明明是你走在裏面,霜姨娘走在外面。怎麽你沒有掉下去?按理說,要掉下去。也是你掉下去才是。”

意兒越發說不清楚,只一味的哭。

清水一把拉起她:“就知道哭,你有什麽好哭的,該哭的是我才是。昨兒個王爺才寵幸了霜姨娘,說晚上還要來看她,你這會子把她弄成這樣,晚上若是怠慢了王爺。惹王爺不高興,仔細要了你的賤命。”

周圍的婆子們知道王爺晚上睡在霜子那裏,寵幸是自然的。但是大家心有默契是一回事,聽清水親口證實又是一回事。有些就開始面面相觑,使着眼色。

意兒只顧着哭天抹淚,嘴裏咧咧的說道:“不是我。”

“怎麽不是你?”清水說道:“是我錯了,我早該提防你的。前幾日你說你母親病重,急着讓你嫁人。求霜姨娘開恩,讓你早日嫁給長卿,霜姨娘礙于府裏的規矩,沒有答應,你便不高興。我怎麽偏就疏忽了。”

意兒指着天發誓賭咒道:“是。我是不高興霜姨娘沒答應我的請求,可我絕對沒有害她的心思。”

清水懶得與她争辯,扶起霜子,對着一幹婆子說道:“先關起來,等王爺回來發落。”

幾個婆子便上去架着意兒。

霜子悠悠的說道:“算了吧。将她趕出府去就是了。”

清水大惑不解,卻聽霜子解釋道:“上次她與長卿私通,便對我心存怨恨,王爺是個宅心仁厚的,見我沒事,又沒有确鑿證據,頂多是打她幾下板子而已。可這樣的丫頭,留在王府裏,說不定還會等待時機害我性命,還是打發的遠遠的好。”

意兒哭着拉着霜子的腿,抱緊了說道:“奴婢從沒有要害您的心思,求霜姨娘不要趕奴婢走。”說着嚎啕大哭,很是凄涼。

霜子卻打定主意對清水說道:“将她送出去吧,或者賣到別的大戶人家做丫鬟去,反正我這裏廟小,是留不住的。”

說着不再回頭看一眼,大踏步甩開意兒的掙脫,往前去了。

圍觀的丫頭婆子們似信非信,平素意兒看起來不錯,怎麽會害主子。可是上次她的确又與長卿私通,聽說她病了,長卿還去看望過,真真是深情厚誼。

她母親生病,也是有要好的丫鬟聽說過的,便是有些相信了,伸手去拉她:“你也是,多求幾次便是了,霜姨娘素來是心軟的,你瞧你将她擠進池塘裏,她都只是趕你出府,沒有說打你殺你。五年而已,等就等了,你何苦這樣報複她,反而把自己害了。”

意兒解釋不了,只是一味的哭泣。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只留下小枝,走過來摟着意兒說道:“咱們都是苦命人,唉,只怕哪個大戶人家,也不會要楚王府趕出去的丫鬟了。”

她的幾句話,又讓意兒想到以後艱難的處境,忍不住大哭起來。

小枝愈發憐憫她:“算了算了,你也是一時糊塗。以後也別做這種傻事了。”

意兒這才有些信任的看着小枝,點了點頭。

小枝攸得一下睜大眼睛:“你真是故意将她擠進水裏去的?”

意兒抹着眼淚兒說道:“我只是想讓她吃點苦頭,別以為我是丫鬟,就欺負我。她大概是忘記了,她自己也是丫鬟出身的。”說着嗚嗚哭了幾聲,又才說道:“可是沒想要她的命,畢竟花圃裏那麽多人,肯定有人來救的,我只是想出口惡氣罷了。”

“唉。”小枝見她承認了,才嘆口氣說道:“咱們都是命不好。同樣是丫鬟,她怎麽就能當上主子呢。”同情的拍拍意兒的肩膀:“也不怪你咽不下這口氣。本是一樣的人,偏她就能決定你的命運,的确是不公允。”

意兒見有人理解,心裏寬慰許多,又說了一會兒體己話,才依依不舍分開了。

小枝弄明白消息,興高采烈的跑回錦苑,告訴桐花,如是說一通,桐花臉色一綠:“真有這種事情?”

小枝興奮的點點頭:“要不要拉攏意兒,對付霜子?”

桐花認真想着,進屋去告訴沈雪如去了。

卻已經不用對付,因為霜子生病了,病的很嚴重。大夫說,掉進池塘受了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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