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真正的真相(上) (13)

口氣說道:“老夫人別生氣了,王妃是王府事務繁忙,這才沒去給您請安的。”

老夫人怒道:“就她忙?霜子以前還掌管王府所有事務呢,也不是每日按着時辰去給我喂藥?她這才得了多大一點兒權力,就忙成這樣?霜子是病了,我能體諒,她可沒病。”

說着小聲說道:“以前你去,她就去,我還以為是真孝順了,現在看來,是怕你搶了她的風頭罷了。”

霜子這才聽明白,原來自己沒去坤院伺候的這些日子,沈雪如便是一天也沒去,難怪老夫人生氣,也感激的朝蘇嬷嬷遞了一個眼色。

蘇嬷嬷像是沒瞧見,并不接茬。

霜子仍舊是笑嘻嘻的勸了一會兒,老夫人才問道:“這是什麽時候有的事情,竟現在才知道。”

霜子摸了摸小腹,笑着說道:“前些日子生病,因此也并沒有注意這些,要不是今兒個嘔吐請了大夫來,興許還不知道呢。”

一百三十九 笑裏藏刀

說着笑眯眯的對着肚子說道:“小孫子在跟祖母玩兒捉迷藏呢。”

這一聲祖母,叫的老夫人是心花怒放。

連聲笑着抓住霜子的手:“你呀,越來越讨人喜歡了,以前怎麽沒發覺你這樣乖巧,倒是我疏忽了。”

霜子聽她如此說,急忙寬解說道:“老夫人這話說的。即便是妾身,也不會毫無戒備的親近一個陌生人啊。日久見人心,您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頭呢,我和孫兒,一定好好孝順您。”

老夫人聽的心花怒放,又說了好些話,才吩咐清水好好照顧着母子兩個,有什麽需求,一應去拿,自己做主就行,不必知會她了。

清水大喜過望,急忙謝了恩,老夫人才興高采烈的走了。

沈雪如卻一直沒來。

桐花勸了好久,說即便是做樣子,此刻也應該做給王爺和老夫人看看。沈雪如硬是擰巴着坐在床上,低頭想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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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勸得久了,竟然聽她一下子哭出聲來,很是凄楚,一下子不敢再勸,只能由着她。

沈雪如哭了許久,突然伸腳将床邊的一張椅子踢翻,沉聲怒道:“她休想生得下這孩子。”

桐花吓了一條,急忙上前捂住嘴說道:“小姐,奴婢知道你心裏苦,這話想得,可說不得啊。”

沈雪如一把推開她的手,指着她怒吼道:“怎麽說不得,我是堂堂楚王妃,這王府裏,我說了還是算的。”

說着沖桐花大聲說道:“去把那一斤燕窩提過來,我倒是要看看,她這突如其來,懷是的什麽胎。”

燕窩是上好的燕窩。上一次進宮赴宴,皇後親自賜的,沈雪如自從沈家被災民哄搶一空後。很少得到天恩眷顧,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因此一直珍藏着,沒舍得喝。

桐花見她如此吩咐,小聲勸道:“小姐,您還是平複下心情再去吧,這樣賭氣,只怕不是辦法。”

沈雪如冷哼一聲說道:“賭什麽氣?我送這樣貴重的禮物,可見心有多誠了。而且。近來我和那賤人關系緩和不少,本以為可以找個機會,打壓她,卻不料。她竟然得寸進尺,趁着我不小心,蠱惑王爺,還懷了孩子,這口氣不出。我實在難消心頭之恨。”

桐花見她說話雖然言辭激烈,但是情緒起伏不像方才那麽大,這才微微放了心,去拿那燕窩。

用手捧着跟在沈雪如身後的時候,還委實有些心疼。

沈雪如卻是一臉笑眯眯的。正像是開開心心的樣子。

霜子以為她會生悶氣久一點的,卻不料這樣快就來了,急忙起身笑臉相迎。

沈雪如一把按住她說道:“妹妹有了身子,還是別動了,好生躺着。若是有個閃失,別說王爺和母妃不會饒過我,就是我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說着沖桐花一指:“這是上次去宮裏,皇後娘娘賞的西南邊陲出的進貢的燕窩,姐姐一直沒舍得喝,現在可好,正好喂喂咱們的兒子。”

霜子聽她說咱們,下意識眉頭一凜,又聽沈雪如繼續笑着說道:“我多年也沒能有個身孕,為王爺誕下一兒半女,現在可好,你盡管生下來,我這個嫡母,一定好生對他。”

霜子眉頭幾不可聞的微微蹙了蹙,這才聽明白沈雪如唱的是哪一出。

她的身份是姨娘,連個側妃,正經主子都算不上,按照規矩,生下的孩子,自己無權撫養,是要養在沈雪如身邊的,到時候別說喚一聲娘親,只怕也會跟着下人們一起叫姨娘的。

若是沈雪如不提,她幾乎忘記了這一茬。

急忙笑意盈盈的說道:“若是姐姐不嫌妹妹身份低微,按照規矩,自當如此的。”

沈雪如笑着道:“王爺身邊就只有我們兩個,我們不相互扶持,誰還管呢。是不是。”

說着伸出尖利的塗着紅色蔻丹的指甲,輕輕在霜子平坦的小腹上來回撫摸:“多有福氣的肚子啊。”

霜子微微欠身,忍受着渾身的戰栗:“那是姐姐的擡愛。”

沈雪如聽了這話,才有些真心高興,笑着打趣了幾句,才扶着桐花的手走了。

新芽站在一旁聽着,此刻忍不住說道:“楚王妃真是好大度,和霜姨娘你們姐妹情深,可不像別的府裏,鬥來鬥去的,那些嫡母害姨娘孩子的,奴婢也聽說不少呢。”

清水瞥過頭看着新芽笑了笑說道:“以前覺得你沉默寡言的,現在看來,倒是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

新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姐姐和姨娘對我好,我才忍不住說的。”說完出去收拾去了。

霜子坐起身來,将那一斤燕窩撇了撇,對清水說道:“回頭送去老夫人那裏。這麽好的東西,我可不敢享用。”

清水眉頭一皺:“你怕有毒?”

霜子冷笑一聲:“沈雪如笑裏藏刀,若是以前,肯定就上了她的當。只是,盡管她如此,卻也不會在皇後禦賜的東西裏頭下毒。不過這樣好的東西,不給老夫人,豈不是平白顯得我少了些孝心?”

說着悠悠嘆口氣:“借花獻佛,送花的人,也有功勞啊。”看着清水說道:“晚上送過去罷,就說是楚王妃送的。她笑意盈盈的,暗中下刀子,我自然也是笑意盈盈的,慢慢避讓開才是。”

清水這才會過意來,霜子是要不動聲色,四兩撥千斤,安撫好沈雪如。

翌日,老夫人卻又來了,見霜子氣色好了許多,急忙命人熬了安胎藥,小心的看着霜子喝下去。霜子笑着說道:“老夫人還是回去多歇息着吧,留着力氣,以後好抱孫兒呢。”

老夫人笑着說道:“你有身孕了,我這病都好全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說笑了一會兒,沈雪如也來了,老夫人卻将頭扭到一邊兒去,并不看她,連帶着她行的禮,也半蹲了半天,才揮揮手,讓她起來。

沈雪如不免有些納悶,就連霜子,也是納悶的,笑着開趣說道:“姐姐來了,清水,還不給楚王妃讓座。”

清水便搬了一只凳子放在床頭邊上,正好與老夫人對面。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讓沈雪如如坐針氈,卻死賴着并不走,又不敢問。

霜子看沈雪如尴尬,笑着說道:“老夫人坐了這麽久,想必也乏了,妾身給老夫人捶捶肩膀吧。”

說着拿眼瞟一下沈雪如,沈雪如會意,急忙站起來,對霜子說道:“妹妹有了身孕,還是坐着多休息的好,我來吧。”

說完乖巧的站在老夫人身後,給她捶起背來。

一邊捶卻又一邊恨的牙癢癢,不管是給老夫人喂藥,還是捶背,都是她這等金枝玉葉從未做過的事情,如此下作,卻又不得不為之。

老夫人這才臉色緩和了一些,對霜子說道:“還是你孝順,事事都想着我,昨兒個送去的燕窩就很不錯,我吃了一盅,晚上便睡的很踏實了。”

霜子急忙推辭道:“妾身可不敢當,這是姐姐的功勞。燕窩本是姐姐給我的,妾身想着,老夫人都沒有用上,我哪裏敢用呢,況且,我這才剛有身孕,也吃不了那麽金貴的東西。”

頓一頓,看看沈雪如才說道:“老夫人要謝,還得謝謝姐姐,據說她自己也舍不得吃,是皇後親賜的呢,我不過是借花獻佛,那裏擔得起您的誇贊。”

這一番話說的沈雪如很是受用,老夫人卻大為光火。

昨兒個清水送過來時,便說了東西是沈雪如的。想來沈雪如是想表現給王爺和她看,她看霜子這一胎,很是看重的。

卻疏漏了,最好的東西不給老夫人,是最大的罪過。

因此今日一直板着臉,對沈雪如愛理不理。

方才聽見是皇後賜的,不免如鲠在喉。

她跟皇後那一段齲齒,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

霜子卻是知道,便故意提起來。沈雪如蒙在鼓裏,以為霜子是真心替她辯解呢,心裏好受多了。

捶了一會兒,老夫人平複了心情,才叫她停下來,一言不發,板着個臉,回坤院去了。

沈雪如百思不得其解,霜子卻已經淚眼盈盈的向她道歉道:“妹妹思慮不周,連累姐姐受累了。”

沈雪如急忙問道怎麽回事。

霜子看了看椅子扶手邊老夫人拉下的手帕,帶着歉意對她說道:“剛才老夫人還在誇燕窩送的好,卻對姐姐這樣子,是不是怪罪姐姐沒有第一時間給她送去呀。”

“姐姐你想呀,楚王府裏,老夫人權威猶在,這樣的好東西,妹妹是不敢吃,因此送了過去,姐姐卻帶回來,遲遲放在房中……”

“明明老夫人說她吃了燕窩睡得好,說明她還是挺喜歡的,現在卻生氣,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原因了。”霜子有些委屈。

沈雪如怒喝道:“她什麽好東西都要霸占着,難道我屋裏一點好東西都留不得?一把年紀了,還想着榮華富貴呢,可別忘了,冷宮裏的苦日子,她不也是含辛茹苦,慢慢熬過來了麽?”

一百四十章 冤魂上身

正說着,清水急急忙忙進來說道:“蘇嬷嬷轉回來了。”

兩個人急忙噤聲,坐好了像是沒事人一般,聊些家常。

蘇嬷嬷走進來,狐疑的看着她們兩個人,沖沈雪如行了禮,低聲說道:“娘娘手帕拉下了,老身回來取。”

說着将帕子拿走,什麽也沒說。

沈雪如臉上有些慌亂,卻又強作鎮定,霜子善解人意的問清水:“蘇嬷嬷什麽時候過來的,方才姐姐說的話,她可有聽見?”

清水恭敬的回答說道:“想必是沒有的,奴婢在外間,聽的聲音很小,她又沒留意。”

沈雪如這才出了一口氣,胡亂說了幾句話便回去了。

清水噗嗤一聲笑出來,對着霜子指着外間說道:“她也有今天。”

霜子也忍不住小聲笑了起來,聽清水說道:“蘇嬷嬷只怕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霜子點點頭,若不是算準了蘇嬷嬷或者秋葉會回來拿手帕,她也犯不着提點沈雪如了。

兩個人說笑一陣子,新芽卻嘟哝說道:“老夫人和楚王妃成天見兒的來,可我剛才見王爺過去,都沒來進來看看呢。”

清水看一眼霜子,并不答話。霜子也不知道如何說,皇甫北楚的反應,的确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本以為是欣喜開懷的,但是他卻好像并不上心。

霜子曾經擔心他是不是覺察到什麽,畢竟以前傅餘婉懷孕時,他是欣喜若狂的,卻不期然看到他悄悄的去了楚苑一趟,心裏想着他大概是想起母子俱亡的傅餘婉了,因此也并不像別的女人一般,借着懷孕邀寵。

倒是讓沈雪如放心了許多,對她也寬和多了。

皇甫北楚的确是對霜子不上心,亦或者說,對孩子并不上心。他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跷和奇怪。卻又隐隐約約說不出來。

長卿倒是時常為霜子說好話的,他跟意兒成親之後,生活也有了規律,意兒年紀雖小,卻是賢惠能幹的,又做慣了丫頭,對他言聽計從,這讓長期聽皇甫北楚差遣的長卿,也有了很大的滿足感。

新婚之初,意兒便實話告訴長卿。那日其實兩個人并沒有私情。卻是讓長卿吓了一跳。待洞房花燭夜過去之後,見意兒的确是處子,也是疑窦大起。

若是沒記錯的話,他那一晚。的确是已經發洩過了,因此香爐滅掉之後,才能醒過來。

将疑問放在心底,一主一仆都心不在焉的坐在書房,看着近日的公文。

少頃,皇甫北楚長長出了一口氣,倒在椅子上,懶得動彈,對着長卿說道:“你有沒有發覺。相國府,好像有動靜了。”

的确,傅餘鵬自從那日認了妹妹之後,既不像早期的頹廢爛賭,也沒有像中期守着一畝三分地好好過日子。而是躁動不安的開始和朝中一些傅餘相國的舊門生來往起來。

許多人礙于皇甫北楚的面子,不敢靠近,卻也讓他看出一絲端倪來。

長卿正沉浸在新婚的柔情蜜意中,一時間沒回過神,下意識“啊”了一聲,說道:“他是不是太窮了,想找些銀子花花?畢竟,上次他找黃書真大人,最後也不過得了一個閑差,養家糊口而已,他娘子快生了。”

皇甫北楚乍一聽,好像也是如此。相國府如今破敗的他都不願意去看一眼,傅餘鵬鬥志全無,哪裏還像以前一樣意氣風發,也不願意深究,懶懶的不去想,放在一邊。

坐了會,終究是靜不下心來,對長卿說道:“去鴻院看看。”

霜子這幾日足不出戶,她很想出去,可老夫人和沈雪如隔三差五的來,恨不能跟她同吃同睡,她是插翅難飛。

無奈之下,只能讓哥哥去順着名單上有可能說出當年事情的人去找,能得到一點兒蛛絲馬跡,便先得到一點兒。

皇甫北楚進來時,霜子正在睡覺,清水正要叫她,卻被皇甫北楚阻止。

他內心實在無法喜悅的接受這個在他完全不知情下,突如其來的孩子,更不知道,該和懷孕的霜子聊些什麽,好像說孩子也不對,不說孩子也不對。

看着霜子安靜的睡顏,忽而又覺得好笑,天底下只怕還沒有哪對夫妻,因為有了孩子,而從親密到隔閡和疏遠的吧。

将清水和長卿都趕了出去,皇甫北楚坐下來,看着霜子。

霜子在夢中,似乎又回到那個白雪飄飄的時節,她跌坐在雪地上,不知所措,正茫然四顧時,一雙溫暖的眸子熾烈的注視着她,同時伸過來的,還有一雙溫暖的手。

任由他拉着她,毫無大家閨秀的矜持與顧忌,傅餘婉跟在他後面,深一腳,淺一腳,那麽艱難,卻又那麽惬意的走在冰天雪地裏,仿佛白茫茫的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王爺,你從此以後,可要待婉兒一心一意。”傅餘婉低聲柔美。

皇甫北楚俊朗的臉上,笑意滿懷:“自然。”

然後一年之後,沈雪如進了門。

這怪不得皇甫北楚,要怪,只怪自己流了一胎之後,許久肚子不見動靜。

“王爺,這一次,妾身拼命,也要為你生一個兒子。”霜子嘟嘟哝哝,似乎回到第二次懷孕時,自己欣喜若狂,卻又小心翼翼時的狀态。

皇甫北楚聽到此言,心中一陣感動,小心的握緊了她的手,內心這才升起一股對小生命的喜悅之情來。

霜子也并不知道,自己無意識的夢呓,會讓皇甫北楚放下戒心,也同樣期待起這個孩子。

待感覺到手上的握力,霜子這才悠悠轉醒,見是皇甫北楚,面上微微一笑:“王爺來了,怎麽也不叫醒我。”

皇甫北楚滿是愛憐的說道:“懷孕了愛犯困,這本王是知道的,你好好歇着吧,晚上過來,陪你用晚飯。”

一連三天,皇甫北楚幾乎每晚都睡在鴻院,本來安安靜靜的沈雪如,終于忍不住發飙了,卻還沒等到她行動,霜子的胎,便出了問題。

一大早起來惡心不已,不停的嘔吐,直到渾身筋疲力盡,才癱軟的坐在地上,卻不出一會兒,又劇烈嘔吐起來,皇甫北楚擔憂的直叫請大夫,來的大夫卻怎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咬緊牙關,吐出來一句:“老夫實在束手無策。”

見皇甫北楚怒容滿臉,躊躇着上前說道:“王爺息怒,并非是老夫技能淺薄,而是怕,怕……”

小心翼翼看皇甫北楚的臉色,終于說道:“依老夫之見,只怕是沾了髒東西了。”

“什麽髒東西。”皇甫北楚一臉納悶。

大夫期期艾艾的說道:“老夫是說,冤魂!”

見皇甫北楚立刻就青黑了臉,急忙跪下說道:“老夫并非這方面的專家,實在不敢妄說,只是行醫問診幾十年,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許多冤死的人,總喜歡找懷孕的産婦,意圖投胎轉世,總是嘔吐不見好。”

皇甫北楚凝神瞥了他幾眼,再看看臉色蒼白的不成樣子,似乎連筋絡都清晰可見的霜子,才慢慢問道:“那該如何?”

大夫見他信了自己的話,才張口說道:“找廟裏的神婆,驅一驅就好了。”

皇甫北楚大手一揮,瞥了清水一眼,大聲說道:“還不去請來。”

見清水要出門,大夫急忙上前阻攔道:“不可,萬萬不可。”

“若是在府中,即便趕了出來,難保他日不會再上姨娘的身,還是去廟裏吧。那廟裏正氣十足,正是冤魂的克星,神婆一般收了之後,便會用舍利子木塔鎮住,讓她再也跑不出來。”大夫急忙解釋說道。

“她?什麽她?她是誰?”皇甫北楚狐疑的疾聲喝問,驚得大夫有些不知所措。

霜子軟綿綿的接話道:“大抵是藤草飛燕之類的女鬼吧,活着不甘心,死了還想來禍害我的孩兒。”

說着艱難站起身來,殷切的看着皇甫北楚:“王爺……無論如何,妾身必須為您誕下子嗣。”

皇甫北楚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無力的揮揮手說道:“去吧,讓長卿跟着去,好保護你。”

那種廟宇之類的地方,男丁向來是不去的,何況皇甫北楚這種位高權重的男人。

霜子擡眼看他一眼,這才任由清水扶着,收拾了些東西,往那大夫指點的廟裏去了。

颠簸了一個時辰,才到了地方,一個神婆口中念念有詞,穿着五彩斑斓的衣裳從廟裏出來,一步臺階便跺上一腳,灑下一點兒符水,待到了馬車跟前,突然伸手大喇喇揭開轎簾兒,沖裏面穿着錦衣華服的女人甩出一根紅绫拉住:“厲鬼,竟然上主子的身,還不快快滾下來!”

那女人被拉了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還來不及說話,就被神婆端着一碗黑狗血淋上胸口,又用紅绫七彎八繞的渾身纏了起來,像是個肉粽子,拉扯着咒罵着進了廟裏,旁邊的丫鬟裝束的姑娘不住的勸道:“還請姨娘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且忍耐些。”

又回頭對着馬車裏的人說道:“新芽,還坐着不下來,有事情吩咐你呢。”

一百四十一 監獄要命(上)

那裏面傳來一個聲音說道:“什麽事情?”

扶着主子的丫鬟大聲說道:“來的匆忙,忘記帶衣裳了,瞧這陣勢,等一下只怕姨娘的衣裳不能要了,你去店裏給姨娘先買來一套,救救急。”

那被叫做新芽的丫鬟急忙掀開簾子,急急的答應着就下了馬車,往外面走去。

錦衣女子順從的由丫鬟扶着,便不再說話和掙紮,任由神婆拉進廟裏,往身上和臉上塗了些亂七八糟的顏料,又将一件同樣五顏六色的外衫給她披上,才又拉攏來一群人圍繞着女子念念有詞起來。

剛才的丫鬟,正是清水。

長卿跟在清水後面,有些心不在焉,這種怪力亂神,他征戰沙場那麽久,是不信的,若是真的有用,那他那些兄弟們,也就不用一個個眼睜睜看着死去了。

而且就算死去,也可以投胎轉世,太鬼扯!

雙手環胸,百無聊賴的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那群神婆,為了些銀子,不住的圍在霜子身邊,念念叨叨,胡蹦亂跳,往她身上灑着狗血和香灰,簡直灰頭土臉,不忍心看。

而另外一邊,新芽,哦,不,應該說是穿着新芽衣裳的霜子,正借了一匹馬,快馬加鞭的往京兆尹府中趕去。

傅餘鵬多次去尋找爹爹舊日的門生,卻無一人站出來說話,霜子實在無法,只能親自出馬,而第一個要找的,便是關在大牢裏的薛之前。

皇甫瑞謙已經知道了消息,全部打點好了。

霜子暢通無阻的進了大牢,裏面像以前來的時候一樣黑洞洞的,這裏是死囚。到處散發着腐爛酸臭的味道。

霜子捂住鼻子,等待獄卒将門打開。

枯黃潮濕的稻草裏頭,灰白色頭發露在外面。幾乎與稻草無異。大抵是聽見腳步聲,埋頭在草堆裏的人擡起頭。見着不過是個丫鬟模樣的姑娘,忍不住輕笑一聲。

霜子許久不曾見過薛之前,知道大牢裏的滋味兒不好受,卻也委實沒想到,薛之前雖然頭發白了,但是人卻并沒有枯瘦,反倒是和以前一樣。雙目露出精光。

霜子未曾發覺他竟然過得如此滋潤,卻又想不通。疑惑的看了獄卒一眼。

薛之前冷淡的說道:“看他有什麽用,老子手眼通天,你這種低賤之人。是想不明白的。”

說着漫不經心的瞟了霜子一眼,嗤笑着問道:“怎麽,皇甫北楚坐不住了,這回派你來勸我?”

霜子聽了這話,咋一思索。便驚覺一個事實,即便薛之前人在獄中,皇甫北楚跟他,倒是不少聯系。薛之前說這回,那便說明還有一個上回。

她穿着丫鬟的衣裳。又素來和薛家沒有往來,薛之前到過楚王府,認得她,因此誤以為是皇甫北楚派她來的。

如此甚好,也免得啰嗦。

霜子認真分析一下之後,才說道:“王爺以往對你不薄,你何必如此僵持着,反正薛府已經沒落了,你人在關在這裏,倒不如……”

話未說完,薛之前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果然還是老一套的說辭,老子還以為有什麽新鮮玩意兒呢。”說着桀桀怪笑着,看着霜子和遠遠站在一邊的獄卒:“你回去吧,告訴皇甫北楚,妄想讓我一個人扛下所有的罪名,那是萬萬不能的,老子為他出生入死,即便是真的要去閻王殿,也得讓他睡不安穩。”

說着有些傷心,用手擦擦鼻涕,那聲音霜子聽得直惡心:“我好端端一個女兒嫁進楚王府,結果活生生被折磨死了,我若是讓他安寝,豈不枉為人父?”

霜子不聽她提起薛賓鶴還好,一提起也氣憤難當,冷哼一聲說道:“你也配稱為人父?別以為你做的那些腌臜事兒,王爺不知道。”

說着不等薛之前辯解,便大聲說道:“朱雀閣的事情,若不是你向皇上高密,皇上會惱了王爺,削減了他的權力?”

“不好過,那就都不好過。”薛之前聽她提起這茬,怒吼道:“他倒是聰明,還知道是我做的。”

霜子有些可憐的看着這個喪心病狂的老頭子,這種自己死,還要拉一個墊背的,是最不可取的。

不由自主帶着一絲鄙夷的眼神,憐憫的看着他:“他死了,你有什麽好處?不過是當初做的事情,大白于天下。王爺還知道,你在他身邊安插釘子,紅豆是不是?”

薛之前沒曾想他連這個都知道,渾身一愣,哆嗦着沒說話。

霜子又說道:“紅豆暗中監控王爺,向你彙報。可是你不知道的是,王爺也防着你吶。”

“當年傅餘家的結黨營私案,你以為你真的能置身事外,還是以為真的能将王爺拉下馬?”霜子冷冰冰的為他權衡利弊:“那份名單,你有,王爺也有。”

薛之前梗着脖子說道:“那又如何?”

霜子冷笑着走近一步:“可上面,只有你聯絡大臣的證據,卻沒有王爺指使你的證據。”

薛之前聽道她不過是說這個,也輕輕笑了起來:“皇甫北楚,你也未必太小看我薛之前了。”說完沖霜子露出黃馊馊的牙齒一笑:“名單上是沒有,可是,我不是還活着嗎?”

說完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也有了許多底氣:“只要我還活着,這件事情若是有朝一日翻出來,他皇甫北楚,就別想逃得掉。”

“是嗎?”霜子也聲音大了起來:“你就不怕你薛家,真的斷子絕孫?”

薛之前聞言瞪大了眼睛,看着霜子:“你說什麽?”

“說什麽?”霜子從懷中掏出一個長命鎖,上面刻着一個魁字:“你大兒子薛賓元死了,可是小兒子薛賓魁,可還蹦蹦跳跳的呢。”

薛之前一見,立刻奪了過去,大聲質問說道:“你們把魁兒怎麽樣了。”

霜子将長命鎖從他手中拿了出來,放在手上漫不經心把玩着,笑着說道:“不敢不敢,只是你那個苗娘,你讓她好好躲着,她原本聽話。只是後來相中了一個姘頭,兩個人沒幾天就把你留下的銀子敗光了。她以為王爺與你一向交好,竟帶着你唯一的血脈,為了過些富足的日子,求到楚王府門上來了。你說,她蠢不蠢。”

“原來,原來。”薛之前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這個敗家娘們兒,當初就不該留下她。是我瞎了眼,瞎了眼哪。”

當初薛家被抄家,薛之前早已經料到會有此出,別的女人能舍,唯獨兒子不能舍,當時兒子吵着要母親,只是薛賓魁的母親早死,一直是他親自養在膝下。

那時候苗娘是最受寵的,他想來想去,也實在舍不得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發配去邊疆受苦受累,便将她一同安置在早就為薛賓魁準備好的地方,并且千叮咛萬囑咐,絕對不可以回京城。

卻不料,苗娘這個賤女人,竟然還找到了皇甫北楚的府上。

實在可恨。

薛之前臉上青筋爆出:“我說呢,皇甫北楚前些日子天天找人來勸我,叫我出面頂罪說情,說朱雀閣的事情是我誣告他的,最近也漸漸不來了。”

皇甫北楚先前的确是派了不少人,過來勸薛之前,但是薛之前有恃無恐,他是皇上親押的犯人,皇甫北楚不敢随便讓他出什麽閃失,否則,那些證據,薛之前都放在一個隐秘的地方,只要人一死,自然有人,會拿出來全部大白于天下。

皇甫北楚投鼠忌器,一直沒敢輕舉妄動。

卻不料,霜子只是派雷虎查明了苗娘藏身的地方,晚上潛進去,偷偷偷了薛賓魁脖子上戴的長命鎖,拿過來訛詐薛之前一番。

此刻,薛之前還在怪那個賤人,将魁兒送上門去。其實,他也有所懷疑,未必魁兒真的在楚王府上,可皇甫北楚既然能拿到長命鎖,那便是真的找到了他們,也因此,要殺掉他,是易如反掌。

薛之前是一條狡猾的狐貍,方才他接過長命鎖時,翻來覆去早已經看了好幾遍,絕對不是仿造的,而的的确确就是兒子那一條。

無計可施,只得高聲咒罵,借以拖延時間。

霜子一言不發,靜靜看着薛之前咬牙切齒的咒罵不休,等他不怎麽罵了,才淡淡說道:“你看這事兒……”

薛之前怒瞪着她,呵斥說道:“王爺想怎麽樣?”

霜子聽他語氣松動,明白以子相威脅,是見效了,笑着說道:“王爺無非是怕你活着,總有一天,東窗事發,牽連于他。他現在處境很不好,瑞王風頭正勁,慶王也是虎視眈眈。”

皇甫北楚,必須重新贏回皇上的信任。

霜子很不甘心,卻又不得不甘心。

若非是必須從薛之前口中套話,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不得不将皇甫北楚的關系撇清楚。

真要他出來指證皇甫北楚,薛之前未必敢。

倒是冒充皇甫北楚的旨意,要求薛之前頂罪,将皇甫北楚置身事外,他才不會有所懷疑,從而放松警惕,得來的更輕松些。

一百四十二 監獄要命(中)

“即便我死了,王爺就能得到皇上信任了?”薛之前冷笑着說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對他又不是一次兩次懷疑了……”

“那你不用管。你死前寫個供認書,皇上自然深信不疑。”霜子不想跟他啰嗦,直接大聲說道:“該怎麽樣,你自己心裏很明白,又何必故作為難?”

薛之前愣愣的看着霜子,分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怎麽就能說出讓人冷凜的話來,一時遲疑不決。

霜子又說道:“薛大人,小女子冒昧,借着自己的立場,跟你說上一句話。”

“你手上抓着王爺那麽多東西,是必死無疑,你有沒有想過,你雖然咬死不開口,可是王爺怕啊,他睡不着,就會想辦法,置你于死地。他現在是無暇分身,可真等他有了時間和心思,你以為,你能真的茍延殘喘,在這牢獄中,安穩的活着?”

“王爺的勢力,你是知道的。他真要給你安上一個抄家滅門,誅滅九族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他真要把當年結黨營私的罪責全部推在你頭上,讓你百口莫辯,你以為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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