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真正的真相(上) (14)
一人之力,能夠扭轉乾坤?”
“只是他現在不想這麽做,畢竟趕盡殺絕,不是他的風格。”霜子苦口婆心:“與其他日臭名昭著,倒不如有所擔當,認下這些罪名,皇上定然不會饒過你,可在天下萬民,文武百官心中,你即使再壞,多少,也還算是個男人。”
“那時候,你兒子長大了,不說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他的心裏,也還輕松些。若是你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即便是死了。他這一輩子,只怕也擡不起頭來。”霜子抓住薛之前軟肋。一敲一個準兒。
薛之前瞪着血紅的眼睛,看着霜子,猶如看着一個仇人:“我死了,你們就會放過他?”
霜子點頭,拍拍小腹:“如今我肚子裏已經有了,王爺不會在這個時候沾血腥的,反而要為孩子積德。你大可以放心。”
薛之前猶疑的看着霜子微微凸起的小腹:“好,我信你。只是,請你幫我帶一句話,出去給一個人。”
霜子點頭說道:“你說。”
薛之前冷笑着:“皇甫北楚聰明。我也不是傻子。我所有的證據,都在一個故人手上,但是這個故人,我決計不會讓你們知道。”
說完沖霜子一攤手:“你既然來,定然帶了紙和筆。拿過來吧”。
霜子自然不可能随身帶着,那個獄卒卻早已經端來筆墨紙硯,放在地上,薛之前便拖着手鐐腳铐,趴在地上寫起字來。寫完也不避嫌,就攤開着遞給霜子。
霜子瞥見上面無非是寫着保得妻兒平安,若是兒子有事,便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叮咛之語。
“你去長街福興酒樓,第二個雅間靠窗邊的位置,小二點菜時,你只消說清酒一壺,然後就離開那個位置。過得一會兒,便會有人給你來一封信,你拿着那封信回來。”薛之前鼓着雙眼:“別妄想做什麽手腳,你找不到人的,而且,他與我的書信上都有暗記,跟我是生死之交,誰也模仿不了他的筆跡,若是你們诳我,那就魚死網破。”
霜子接過信,小心翼翼折好。薛之前疑心那麽重,臨死前有這麽一出,力圖以一己之身,保得妻兒血脈平安,的确是費盡心機。
霜子沒有多少時間在監牢裏與他周旋,只收好信,準備回頭讓清水去福興酒樓一趟,正邁開腳往外走,薛之前卻突然說道:“紅豆被趕出了楚王府,你可知道她去哪兒了?”
霜子渾身一怔,有些艱難的轉身,狐疑的看着薛之前。
卻見他有些難過的閉上眼睛:“老夫也曾真心喜歡過她,想納她進薛府的,只可惜她無論如何都不從。”說着說着似乎有些可惜,大聲說道:“罷了罷了,若是你有機會見着她,就告訴她,江楓那個沒良心的畜生,老夫一并将他帶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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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子聞言大驚失色,薛之前說這話,便是要置江楓于死地,不由得大聲問道:“你說什麽?”
薛之前突然發覺眼前之人是霜子一般,急忙搖搖頭說:“你只消轉告我的話便是,其餘的,說了你也不懂。老夫只是說,若是你有緣見着她,若是見不着的話,那便也算了,就當老夫沒說過。”
說完,閉上眼睛一屁股坐在草堆:“快去快去,趕緊把信拿回來。”
霜子腳下愣愣的不得動彈,他要帶着江楓下黃泉,這事兒,要不要告訴紅豆?
卻沒有時間去思索這個問題,急忙快步離開監牢,從事先安排好的小門離開。
急匆匆道大街上買一套衣裳,霜子雙手捧着,快步跑回廟裏,低着頭繞過站在門口長卿和下人們,從後面撞一下清水,清水會意,對着還在圍繞着已經被花的亂七八糟,完全認不出的新芽使了個眼色。
新芽便點頭,掐一下那神婆的手,神婆将符水全部淋在新芽頭上,兜頭淋了一臉,才說道:“小鬼已經離開,請夫人進內殿更衣。”
霜子便跟在清水後面,一起朝內殿走去。
出來時,霜子穿着新衣服,新芽和清水随侍兩側,像是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一般,神清氣爽的沖衆人說道:“回府。”
馬車轱辘轱辘的朝楚王府駛去,霜子借口車廂颠簸,讓新芽随車夫坐在前面,不像來時一樣坐在轎廂,新芽高興着答應了。
以前做浣衣丫頭時,難得能從府中出來,看看這繁華的大街,很是興奮的謝過了霜子。
霜子便将信交給清水,告訴她等一會兒馬車經過福興酒樓時,便去将此事辦了。得來的信拿去給京兆尹後門處的老王即可。
清水答應着去了。
霜子一個人留在馬車內,肚子裏隐約覺得有小生命在孕育,卻又想到薛之前的話,不由得擔憂起紅豆來。
思量再三,還是讓車夫拐了個彎兒,去了一趟藥店。
回去再出來,只怕薛之前不等人,還是先告訴紅豆,趁時間來得及,等她定奪。
長卿疑惑說道:“府裏有大夫,又有專人抓藥,何必還要親自到藥店裏來。”
霜子笑着解釋說道:“早上實在難受,經那神婆一作法,倒是真好些了。我等不到回王府讓大夫把脈了,就到這藥店吧,裏面有個大夫醫術極為精湛,我以前聽一些下人們說過,就讓他瞧瞧吧。”
長卿看她仿佛治好了病,渾身歡呼雀躍,不好掃她的興,便由新芽扶着,進了內堂。
藥店裏賣藥,自然有坐診大夫,那大夫便是雷虎學了些皮毛,偶爾給人看看病的。見霜子進來,小心朝外面張望了下,看外面跟着的人挺多,有些擔憂說道:“今兒個怎麽這麽大陣仗?”
卻不小心瞥見長卿在外面,手中稱藥的秤杆就抖了一抖,哐當一聲落在櫃上,聲音挺大,惹得外間的人都朝這裏看過來。
霜子也被這聲響吓了一跳,笑着說道:“瞧你吓的。你該照照鏡子,現在是個什麽樣子。誰還能認出你來?”
雷虎以前瘦削精煉,雙眼如鷹,臉上黑黝黝的,什麽都不留。
現在卻是長得豐潤了許多,微微有些白胖,下巴底下又留了一小撮胡子,穿着綢緞大褂子,很像個奸詐的商人。”
雷虎聽她這麽一說,倒是想了起來,自己如今的變化,與過去截然不同,且不說外表長相,穿着打扮,就是從前生活在夜裏,膽戰心驚,現如今有了正經營生和身份,那氣質,也已經是完全不一樣了。
頓時放下心來,将秤杆重新拿了起來,笑着說道:“過去被他統領,害怕習慣了,一時沒把持住。”
霜子也笑着說道:“再說了,即便認得出你,你現在做正經生意,他沒有理由找你們麻煩,一來,畢竟以前你們的存在,是威脅朱雀閣的秘密,現在朱雀閣已經不複存在,不用避諱你們了。二來,皇甫北楚手下,除了長卿,就是侍衛隊了,他們的身手,除了圍攻,也沒什麽本事能抓到你們。”
雷虎這才完全放下心來,問霜子此來有什麽事情。
霜子伸出手腕,讓雷虎給她把了脈,才小聲說道:“你去告訴紅豆,皇宮裏的那位有危險,故主想對他不利,若是此刻去勸他離開,還來得及。”
雷虎不明白霜子的意思,霜子搖搖頭,只說道:“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就照我說的這樣,一字一字的轉告她。她若是不出門,那便算了,若是出門,便多給她些銀子。”
這是紅豆和江楓,最後一次,要不要選擇在一起的機會了。
雷虎對霜子向來是聽從的,很認真的點點頭。見霜子沖他使眼色,急忙大聲說道:“這位夫人胎像安穩,一切平順,好生養胎便是了。”
這話既是說給霜子聽,也是告訴外面的長卿和等着的下人們,神婆真的有效果,她們的主子的确被作法作好了。
一百四十三 監獄要命(下)
新芽半信半疑,有些納悶的扶着霜子出來,長卿見霜子掩飾不住的笑意,也笑着說道:“這下子可安心了,屬下也不用擔心王爺發脾氣了。”
霜子知道他是挪揄自己,她的胎好了,皇甫北楚才會高興,長卿也跟着好過些,便笑着說道:“王爺是很少發脾氣的,倒是意兒喜歡發脾氣,你要當心些。”
長卿聽玩笑開到他身上,臉上現出一絲幸福的神色,不好意思再接話,安排好馬車回府了。
新芽卻很是雀躍,笑着對霜子說道:“還是得靠大夫,老信那些神婆什麽的,真是沒用,奴婢被他們弄得頭昏腦漲,差點兒站不住,還好姨娘您沒親自上陣。”
為了今日能夠親去監牢告誡薛之前,霜子不得不和清水一起,對新芽謊稱她身子孱弱,肯定受不住,但是不親自去,只怕王爺和老夫人怪罪,覺得她不肯為孩子犧牲,才拜托新芽受累,替代霜子上陣。
新芽天天在鴻院待着,老夫人那疼愛孩子的勁兒不像是假的,若是霜子真的在此過程中暈了過去,或者受不住,到時候只怕鴻院上下都要擔責,再加上霜子和清水一向待她不錯,因此一說便通。
發完牢騷表完功勞,不多時清水便回來,沖霜子遞個眼色,霜子便意會。
将新芽支開,清水才說道:“信我送過去了,用一個牛皮信封裝着,我怕事關重大,不敢擅自拆開來看,随後便回來了。”
霜子點點頭,問道:“福興酒樓,是誰給你的信?”
清水搖搖頭:“若是想跟這一條線,查出誰是薛之前的朋友。幫他保管證據,只怕是不能。信是一個小乞丐跑過來說,讓我回去酒樓。桌子上就有。說完一溜煙跑了,連個人影都尋不着。”
霜子不由得暗想。薛之前做事,還真是穩妥,難怪會在朝堂中,屹立這麽多年不倒,就算明知道是他告得朱雀閣的秘密,皇甫北楚,卻也無可奈何。
晚上翻來覆去。一夜沒睡。
第二日,皇甫北楚匆匆而來,皺着眉頭,跟霜子心不在焉說了幾句話。便急着走。
霜子也不好問,更不好揣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甚至她有些懼怕的想,薛之前是不是玉石俱焚,将皇甫北楚告了?
一上午惴惴不安的過着。又不方便打探消息,到了中午,卻是沈雪如來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話,沈雪如試探着說道:“可惜了薛家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霜子耳朵立刻豎了起來。認真聽着她說的每一個字。
沈雪如卻閉口不言,像是在思考什麽,無意識的伸出手指,将帶來的糕點喂了一塊兒到口中,又将盤子推到霜子面前,很為薛家難過的樣子:“唉,別說這些了,你也吃點兒吧,這是我特別命人做的,很開胃。”
霜子警覺的看着沈雪如,她帶來的東西,她一律不會吃。
沈雪如卻像是毫無覺察,自顧自又吃了一塊,見霜子雙目铮铮的看着她,笑着說道:“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霜子搖搖頭:“沒有,我每日悶在房中,外面的事情,一點兒也不知道,無聊的要命,聽你提起薛家,許久沒有他們的消息,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沈雪如見她感興趣,才湊了上來,又伸手拿了一塊兒糕點,自己吃了一塊,順手再遞給霜子一塊:“你還不知道呀?薛之前,死啦!”
這話猶如一劑重磅炸彈,将霜子渾身炸的一激靈,是預料之中,卻又是預料之外。
她竟然沒想到,薛之前真的能為了薛家的香火,豁出怎麽也舍不得犧牲的性命。
他再如何十惡不赦,起碼,還算是個愛孩子的父親。
沈雪如見這一句話将霜子臉色都吓白了,急忙伸手倒了一壺茶,将茶杯遞給霜子:“喝點水,瞧你,臉色多難看。”
清水在一旁想接過茶杯,沈雪如一瞪:“主子們說話,有你們什麽事情。”
霜子看着沈雪如端着茶杯,的确是不好忤逆了她的好意,又見手上抓着她遞過來的茶點,并不打算吃,便順手一手捂着胸口,另外一只手順理成章放下茶點,去接了她遞過來的茶,就着喝了兩口,才很是吃驚的問:“怎麽會如此?”
沈雪如雙眼一翻:“誰知道呢。薛家壞事做絕,喪盡天良,薛賓鶴自己都能懷死胎,訛詐王爺,她那個奸詐的爹,能好到哪裏去?”
說完又用手遮着嘴巴,靠近霜子,小聲說道:“王爺絕口不提,我也不敢随便說。只是哥哥告訴我,薛之前是畏罪自殺的,據說,臨死前,寫了好長一封認罪書哪。”
霜子強忍住內心的沖動,小心翼翼的問:“什麽認罪書,那認罪書去哪裏了?”
沈雪如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跟你說這些,也是瞧着薛賓鶴啊,以前好歹跟咱們姐妹一場,伺候過王爺,誰知道,唉。”
又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做的壞事太多,我哥哥說,認罪書一出,只怕薛府就不是抄家那麽簡單了。”
“薛府不是已經被抄了嗎?還待怎樣?”
“滿門抄斬啊。”沈雪如皺着眉頭,看着霜子手邊完全沒有動過的糕點,小聲說道:“先前發配充軍的家眷,估計都要抓回來砍頭的。”
看來薛之前真是為了保住薛家唯一的血脈,花了大本錢了。
霜子暗自想着,卻聽沈雪如說道:“我原以為我這樣跟妹妹交心,妹妹會信任我,可還是看妹妹有戒心啊。那便罷了,這盤糕點,算是就當姐姐從前對不住你,賠罪了。”
說着命桐花上前,将糕點盤子端起來。
桐花順從的上前一步,探身去端盤子,卻不料腳下一個趔趄,身子歪了一歪,桌子便被沖撞了一下,晃晃悠悠的将盤子往前一推,撞到霜子的胳膊。
霜子端着茶杯,胳膊肘剛好支在桌上,只這一下,便将杯子摔了出去,摔得個粉碎。
“你仔細着點,幸好是個杯子,要是沖撞了妹妹,我饒不了你!”沈雪如看剛才那一幕驚險的很,好在沒事,急忙拍了拍胸口,表示僥幸。
桐花急忙後退一步,低頭等着沈雪如責罰。
霜子自然不好在沈雪如示好的時候,與她為難,急忙推辭說道:“不礙事,一個杯子而已,倒是姐姐的點心,別浪費了您的心意,還是留在這裏,我吃便是。”
沈雪如這才微微笑了起來:“咱們姐妹這樣交好,王爺也才放心忙朝中事務啊,你說是吧。”
霜子點點頭,看着沈雪如嘴角上揚,指着那盤糕點說道:“記得吃,這東西裏面加了羊奶,對孕婦是極好的。”
霜子笑意盈盈的道了謝,送走了沈雪如,即刻叫清水拿出銀針來試毒。
清水也嘟哝着說道:“還好你沒吃,她極力勸你吃這些糕點,我也只怕是不懷好意。”說着将銀針探了進去,卻是絲毫未變顏色。
清水納悶的看着霜子。
霜子一拍腦袋:“我早該想到,沈雪如豈會用這種低賤的手段?她送的糕點,怎麽敢下毒。方才我被薛家之事沖昏了頭腦,這般淺顯的道理都沒有想到。你去廚房,請做菜的師傅來。”
清水答應一聲,不多時便帶着專門做饅頭的師父過來了。
那師父掰了一小塊糕點嘗了嘗,沖着霜子說道:“這的确是一大早楚王妃去廚房命小人做的,現在嘗起來,也還是原來那個味道的,不知道霜姨娘問這個幹什麽?”
霜子笑着說:“姐姐請你做了,我嘗了幾塊,覺得好吃,便想學着做做看,能做給王爺吃,便是最好。”
那師父急忙說道:“不可不可,您怎麽能親自動手?王爺要吃,去廚房說一聲,小的立馬就做好了送過來。”
霜子慢條斯理的笑着說道:“你做的好吃,卻也終歸比不上我親手做的,是吧。”
那師父愣了一下,卻立刻明白了,笑着說道:“小的明白,很明白,您看您什麽時候想學,讓丫頭去叫我一聲就行。”
霜子确認糕點沒問題,才放了心,又想到什麽,補問道一句:“那這糕點吃多了,可是會與哪些食材犯沖?”
師父想了一想,才搖搖頭:“都是極尋常的材料,并不需要避諱什麽。”
霜子這才徹底放了心,給了師父一點兒碎銀子算是打賞,下午便懶洋洋的躺着了。
她不敢掉以輕心,只能坐在屋裏,靜靜的等待前朝傳來的消息。
到了傍晚,肚子卻一陣似一陣的有些痛,并不厲害,只是微微的抽動着,像是扯着心脾肺。
清水急忙将茶給她喝了幾口,似乎進了水,又好些,立刻不痛了。
清水笑着說道:“大概是孩子渴了,提醒您多喝水呢。”
霜子也笑了笑,卻終究是心神不寧,不知道是為薛家的事情,還是孩子的事情。
躺了一會兒,清水來傳晚飯,卻什麽胃口也沒有,看着平時喜歡的菜色,口中卻是苦的。
一百四十四 紅豆訣別
大夫把脈良久,才說道:“今兒個有沒有吃什麽不尋常的東西?”
霜子渾身一驚,納悶而緊張的看着大夫。
那大夫上次受了清水的蠱惑加威脅,早已經明白自己和霜子她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她們好,他就好,要是霜子的胎兒有什麽閃失,他也脫不了幹系,甚至還是欺蒙楚王的同謀,因此看病照胎,都是盡心盡力的。
此刻見霜子如此緊張,便出聲安撫說道:“不必焦急,沒什麽大礙,你仔細想想,今天一天都吃了什麽?”
清水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掰着手指頭數起來,就連沈雪如的糕點也找出來,給大夫瞧了,卻是沒有一點兒端倪。
那大夫也聽不出什麽來,只能無奈的搖搖頭:“這就奇怪了,你分明是吃了些魚腥草粉末的,怎麽食物裏都沒有呢。”
霜子急忙問道:“魚腥草粉末會怎麽樣?”
大夫搖搖頭:“不會如何,就是讓人食欲不振,每日這樣進去一點,胎兒在母體內得不到充足的養分,就會夭亡。只是你這分量很少,不影響什麽。就是切忌以後,不可再食,否則,就這樣一點一點的吃下去,只消三個月,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魚腥草粉末,并不是常見的食材,怎麽會自己無端食用了這個,竟然不知道?
霜子納悶了半天,仔細想卻想不起來,送走了大夫,和清水兩個人嘀咕半天,決定還是不可以掉以輕心。
查不出來源,以後要麽什麽都不吃,要麽,遲早還是會再中招的。
打定主意。霜子叫清水将早上到現在吃的食物,通通吩咐廚房又做一遍,好在廚房裏的廚子是專業的。每一道菜如何去做,又加多少輔料。嚴格按照章程來的,不像尋常百姓家,炒個菜随手放點什麽,也就忘記了。
忙活了一通,卻是什麽都查不出來。只得洩氣的坐在床沿,兀自生着悶氣。
清水想了半天,突然說道:“你也別急。大夫說這個要長期進食,才會産生影響。既然咱們今天查不出來,那下手的,明日肯定還會找機會的。依我之見。跑不出沈雪如派人幹的,如今就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做這件事情,咱們明日且部署好了,再看。”
霜子聽這番話說的有道理。便點頭應下,強忍着吃了些東西,本打算親自出去看看紅豆的,現在精神怏怏的,只怕是看不成了。
紅豆與江楓和薛之前之間的私事。清水雖然懵懵懂懂接觸過一些,但終究不甚明了。現在薛之前死了,霜子更不想将紅豆以往的屈辱翻出來,讓衆人看見。
因此沈雪如一說薛之前死在監牢中,霜子就下意識想江楓不知道怎麽樣了。有沒有因為東窗事發,而被抓,還是昨兒個得了紅豆的信兒,便連夜跑了。
紅豆呢,有沒有跟着一起走?
一大團的問題,霜子急切想知道,看着清水,終于吩咐道:“我今日怕是不能出門了,你去藥鋪看看,紅豆昨晚上,有沒有出去,今天,有沒有回來。”
想了想,又叮囑道:“只悄悄問雷虎就行,別的什麽都別打聽。”
清水一向是聽話的,霜子不願意說的事情,自然有她的苦衷,她也從不打聽。這次聽霜子說完,便叮囑了新芽兩句,就着夜色出門去了。
晚上霜子正躺在床上想事情呢,清水悄悄推門進來,笑着說道:“我把她帶來了。”
霜子疑惑問道:“誰?”
清水笑了一笑:“紅豆呗,她沒走,在店裏呢。聽見我問雷虎,就從內堂走出來,說是要跟我一起過來看看你。”
霜子急忙起身,門外閃進來一個身影,正是多日不見的紅豆,她神色晦暗,眼神飄忽不定,見着霜子,先行了禮,霜子叫她起來,卻是不起,又跪下去磕了一個頭。
清水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連帶着霜子也錯愕的看着紅豆。
紅豆卻不起來,磕完頭,就直挺挺的跪在那裏,從懷中掏出一塊富貴竹圖案的小金牌:“奴婢怕是等不到小皇子出生了,這是奴婢的一點兒心意,還請姨娘收下。”
說着将金牌放在錯愕的霜子手中,欲言又止的繼續跪在那裏。
霜子會意,讓清水先去休息,難得紅豆過來,跟她說說話。
清水答應着便去了。又體貼的将門掩上。
霜子便伸手去拉紅豆起來,紅豆卻堅持着不起:“姨娘的大恩大德,紅豆此生,怕是不能報答了。”
霜子客氣的讓了兩句,紅豆态度堅決,一定要跪着,霜子不好再勸,只得問道:“你決定了。”
紅豆點點頭。
霜子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也好,你跟江楓,一直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現在他必須離開京城避難,你們也算是有了機會在一起。”
紅豆卻搖搖頭,還未說話眼淚便成串子滴落下來:“昨日我去皇宮找他,已經讓他先行走了。”
霜子見她哭了,一下子慌了神,笑着說道:“走了不是好事嘛,你是不是要我給你準備快馬,好追上他?你們約定在哪裏會合?我這就命人去準備。”
紅豆咬着嘴唇,帶着淚珠搖搖頭:“奴婢此來,是跟你告別的。”
霜子笑着說道:“那你哭什麽呢。離開我,跟着江楓好好過日子便是。”
紅豆抽抽嗒嗒了好一會兒,才擡頭堅定的看着霜子:“奴婢是自己要走,江楓……江楓……”口中說了半天,卻說不出什麽來。
霜子隐約猜到什麽,怒不可遏的從床上站起身來:“是不是他又嫌棄你,拖拖拉拉不肯走?這種人,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還算是個有擔當的男人麽?”
紅豆見她急了,這才起身拉住她,将她安頓坐在床上,小聲說道:“是我不願意跟他走,否則,今日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霜子愈發急切:“為何?”
突然又不願意知道答案,莞爾一笑,問道:“既然不和他走,那就留下來,和雷虎一起好好經營藥鋪,以後就是你們的正當營生。”
紅豆起初聽時,眼裏有光,卻又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已經決意要走,包袱我都帶好了,就放在門外,方才怕拿進來你心急,便沒帶進來。”
看着霜子疑惑的眼睛,紅豆仿佛一下子清明了許多:“我與江楓,是斷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再說什麽,都是不可能的,沒有人比我更明白。”
霜子知道勸不了她。她昨兒個既然已經決意不跟江楓一起走,那就是下了狠心了。
想必她去皇宮通知江楓的時候,江楓心裏是感動的,卻也終究,是過不了心裏那一關。
霜子拉着紅豆也同樣冰涼的手,笑着說道:“還有雷虎呢,他是做什麽的,你也知道,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營生,誰也不用嫌棄誰,介懷那些過往。他待你,也是真心的。只是我一直怕你放不下江楓,因此也沒有說。想等你自己發覺,卻不料,你是要走了。”
紅豆苦澀的笑笑說道:“雷虎哥對我的好,我是記在心裏的,不用你說,我都明白。”
霜子聽她這麽說,急忙說道:“既然都明白,為何還要……”
紅豆苦笑着打斷她:“我與江楓,是青梅竹馬的感情,今生今世,只怕我的心裏,也只會有他一個人,再也裝不下別人。他對不起我也好,對得起也好,都是我先對不起他在先,事實就是事實,已經發生的事情,我再怎麽後悔,也是回不了頭了。”
霜子勸說道:“雷虎不會介意。”
紅豆突然有些激動,将手從霜子手中掙脫出來:“可是我介意,我有多髒你知道麽?我這具身子,現在還活着,卻早已經不是我的了。”說着吶吶自語道:“以前我總是不甘心,所以留下來,卻每次聽到他的名字,心裏就如同針紮一樣難受。”
“現在好了,他死了,雖然不是我親手結果了他,可終究是死了。他死了,我心裏這口惡氣也算出了。霜子,你不必勸我,以後的紅豆,終于可以幹幹淨淨的活着了。”
說着起身,又沖霜子俯下身一拜。
霜子知道勸不了她了。江楓于她,不過是遺憾。而薛之前于她,是刻骨銘心的仇恨,是壓着她不能喘氣的大山。
現在大山被移走了,她心裏終于輕松了,該恭喜她重獲新生才是。
雷虎雖好,卻也是知曉過往的人,即便不介意,若是有朝一日紅豆知道雷虎曾經看見過那惡心的一幕,還是會介懷的。
紅豆剛才口稱的一句霜子,和說話時輕松與明快的語氣,就讓霜子知道了她的決心。
連主仆身份都完全不顧及的女子,說明她心裏,已經知道了什麽是最重要的。
情郎于她,早已經是浮雲,能換一個地方,開始全新的生活,甚至,改名換姓,從來再來。
這是福分,她不該阻攔。當然,也不會去尋找。
就當紅豆,在這深宅大院中,從來未曾存在過吧。
一百四十五 揪住壞人(上)
理解了紅豆的處境,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雷虎是早已經知道紅豆要走的,駕車在外面等候多時。霜子依依不舍将她送走,才搖着頭嘆了一口氣。
清水跟在身後,小聲說道:“夜裏風大,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霜子點點頭,突然問清水:“你說,若是有一天,我們都報仇了,你會不會像紅豆一樣,離開這個地方,也離開我,開始新的生活。”
清水看着霜子悵然若失的神情,一時有些于心不忍,卻又将要脫口而出的“不會”兩個字,咽了下去。
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
霜子半響得不到回答,無奈轉身,她心裏也在盤算,等這些事情都做完以後,她大概,也會走的。
傅餘府是回不去的,要是人們知道她是借屍還魂的傅餘婉,只怕會把她當成妖怪一樣打死。
瑞王目前還不知道結局會如何,更加不能做他想。
思來想去,天下之大,竟然真的都沒有她一個容身之處,不免悲哀。
清水尚可離去,她孑然一身,年紀雖大些,但是模樣身段還好。
自己生下這個孩子以後,孤兒寡母,又能去做什麽?
只得刻意将這些問題掩藏在心底,不去想它。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查出暗中給她下魚腥草粉末的人。
翌日,霜子精神好些,紅豆走了,于她,也是了卻一塊心病。
這個苦命的姑娘,即便給予她太多,也抵消不了她受到的屈辱和傷害。
霜子有些神清氣爽的坐着喝茶,老夫人又過來探望。
自那日給蘇總管上完香,蘇嬷嬷對霜子的反感就少了許多,偶爾還會提點上兩句。這讓清水心裏很是不忿。
當初蘇嬷嬷還是蘇沉香時,就曾經意圖殺了她,又是老夫人最大的幫兇,她是很不屑與蘇嬷嬷周旋的。
霜子勸了幾次,清水這才硬着頭皮忍着,卻始終也沒個好聲氣。将茶盤擱在桌子上,清水便讓到一邊,留下新芽來伺候。
她必須看清楚,到底中間有什麽怪異,能讓魚腥草粉末。不知不覺就進了霜子的肚子。
老夫人卻并沒有什麽怪異。說了一些七八雜事。
霜子實在按捺不住。看着老夫人的神色挺高興,小心翼翼的問道:“聽說薛家被滿門抄斬了。”
老夫人笑意盈盈的面孔耷拉下來,又看霜子不像個有心計的,大約只是好奇。便答道:“那就滿門了呢,還有個姨娘和孩子沒有找到,現在正命人捉拿呢。”
苗娘和薛賓魁的藏身之處十分隐秘,若不是雷虎這樣一直盯着薛家舉動的人,只怕難以找到,霜子雖然恨毒了薛之前,卻總歸對無辜的孩子和女人,還是心存憐憫之心的。
心裏微微松了一口氣,笑着說道:“那薛之前。到底為什麽要自殺,他都在監牢中過了那麽久了。”
老夫人原本的敷衍也因為霜子問話的深入而不願意說這個話題,吩咐她好好照養身體,便拉着蘇嬷嬷走了。
兩個人仔細回想了老夫人和蘇嬷嬷的行為,真的看不出可疑。才放下心,安心吃了一頓午飯。
下午沈雪如派人來,邀請霜子一同去後花園賞花。
現在正值春暖花開,花園裏花團錦簇,争奇鬥豔,成天悶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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