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真正的真相(上) (16)
蔑的看了清水一眼,見她身上服飾不算差,卻仍舊輕蔑的說道:“沒看見那麽大的沈國公府四個字嘛?”
清水讨好的說道:“不識字呢。看您說話談吐,莫不是這府裏的夫人?”
那婆子這才臉色好看了一些,笑着說道:“我哪有那種命,不過是個下人罷了。倒是你,打聽沈府做什麽?”
清水神秘的靠近那婆子,小聲說道:“這事兒可不能亂說,得見着主子才能說的。”
說完探頭探腦看了看:“不多,就二兩銀子。”
婆子聽她像是有什麽消息要賣,冷笑着說道:“你不說,我怎麽知道能不能值二兩銀子?”
清水猶豫了許久,卻還是咬牙一扭頭:“就三個字,薛之前。其餘的,不見主子不能說。我明兒個再來。”
随後又冷飕飕的說道:“到時候可就不是二兩銀子了。”
說完大踏步走了。
那婆子卻被她吊起來胃口,看她頭也不回,像是勢在必得,卻又一時做不得主,猶豫半天,終究是轉身回去了。
待到辦完事情回來時,卻又瞥見清水鬼頭鬼腦的在後門打探,急忙大喝一聲:“你幹什麽!”
清水正是等着她回來,而且早就已經打聽明白,她是沈問之的乳母,在府裏雖然不管事,但是沈問之對她,還是敬重三分的。
便回頭笑着說道:“還是您呀。”說着帶着些哭腔:“我那賭鬼相公,逼着我今兒個一定要把消息賣出去,家裏等着銀子開鍋呢。”
奶娘疑惑問道:“到底是什麽消息,你确定能賣到二兩銀子?不若你說我聽聽,我看看值不值,再幫你引薦主子。”
清水笑着說道:“都說給你聽了,還引薦什麽呀。況且,這一次,不是二兩了。”說完伸出五個手指頭:“五兩銀子。”
奶娘有些不耐煩,沖她吼道:“快些回去吧,真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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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卻不以為杵,反而笑着說道:“五兩不過是你的價錢,若是沈問之出來,可要五十兩呢。”
說着像個孩童一般掰着手算道:“長寧公主是二十兩,傾城郡主賣二十兩,沈國公四十兩,下人婆子五兩……”
奶娘終于被她勾起了好奇心,輕蔑的語氣隐去,笑着說道:“小姑娘,你這消息是關于什麽的?總能透露吧,不然我冒冒失失幫你傳話,可是要挨板子的。”
“再說,我家主子出門都是沒個定數的,誰知道你要等多久,別把家裏的人餓壞了。”奶娘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霜子卻将眉頭一皺:“沈問之身為吏部侍郎,每日公幹到傍晚回府,我已經打聽好啦。這個,您就不用擔心了。到時候,我只需要說上一句話,五十兩就到手啦。”
說着沖奶娘一鞠躬:“還得多謝您剛才沒買我的消息。是我不懂事,還想着不就是關于薛之前死之前見過什麽人麽?那個作惡多端的兵部尚書,死都死了,還說他作甚,便想2兩銀子趕緊賣了回家哄孩子去。卻不料,我那賭鬼相公把我罵的狗血淋頭啊,我這才又回來的。”
奶娘雖然長居在府中,卻聽見薛之前三個字,也是渾身一驚。這種朝廷上的事情,她不打聽不關心,卻也架不住老爺夫人時常說起,偶爾她伺候沈問之時,也會聽到一兩句。
便笑着說道:“你這消息,怕是賣錯地方了吧。薛之前大家都知道是個惡棍,可是他跟沈府素無來往,我們又不需要知道。”
清水說道:“你以為我知道啊,我相公說的,沈問之不買,他從此戒賭。你要知道,當年他賭紅了眼,将家裏的鋪子輸光的時候,也沒說過要戒賭。”
一百四十九 賣消息(中)
奶娘這才信了幾分,看着清水衣着還行,身上卻沒幾件像樣的首飾,怕是家道中落,衣裳是以前的舊家底,便笑着說道:“那你家以前是哪個大戶?”
清水搖搖頭:“說了估計您看我這身打扮,也不會信的,還是不提了罷。反正就這消息,我篤定一定對沈府有用,你買不買?”
奶娘瞥她一眼,完全不信:“不買,你要是有空,那你就在這兒等着吧。”
清水點點頭,似乎相信她所謂賭鬼相公的話,乖乖的等在門口。
奶娘往側門口走了幾步,卻見她不動如山,心裏敞亮起來。五兩銀子又不貴,若是她真的知道,告知了沈問之,他若是需要,那便是立了大功,若是不知道,就當奶媽嚼了一次舌根,也沒什麽壞處啊。
而且朝中之事盤根錯節,她雖然不懂,卻也明白,多知道些事情,總是比什麽都不知道的好。
便折身回去,對着清水笑着說道:“你看你要等到什麽時候。這樣,你說與我聽吧。我這人心善,見不得人受苦。”
說着從衣襟內掏出一個小錢袋,拿出五兩銀子拍在霜子手心中:“再說,薛府跟沈府真的沒什麽瓜葛,我待了大半輩子,還是沈家大少爺的乳娘,我說的話你總該信吧。”
清水疑惑的問道:“你是沈問之的乳娘?”
奶娘點點頭:“你想呀,若是沈府和薛府真的有瓜葛,我何必等現在,一開始聽你提薛之前三個字,就該買了這消息了不是?”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若是真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來往。那最開始就該買了回去邀功。
便傻乎乎咧着嘴笑着說道:“是這個理兒。”
說完将銀子握在手中,伸出另外一只手:“這是您第三次問了,要十兩。”
奶娘被她突如其來的坐地起價都弄出毛病來了,生氣的說道:“不說算了。”嘴中嘟哝道:“反正薛之前怎麽死的,又不關我的事情。”
說着伸手去拿清水口中的銀子。
清水卻下意識将手往後面一縮:“算了,告訴你吧,答案就是瑞王。”
說完像是生怕奶娘不信,補上一句:“關薛之前那間監牢看門的人。就是我相公,他本來是不說的,但是家裏實在是沒什麽東西了。”
言下之意,為了生計,不得不賣消息掙錢。
奶娘直到現在,也是半信半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清水得了銀子,似乎生怕她反悔。一溜煙跑了。
待到晚上,思來想去,還是沒忍住,借着機會告訴了沈問之。
沈問之聽聞眉頭一皺:“消息哪裏來的?”
奶娘見他如此緊張,急忙揮手,不敢說是花銀子買的,只敢回道:“老奴有個相好的姑娘,她男人是牢獄看門的,是她男人親口說的,薛之前死的時候。是瑞王進去看過他。老奴不知道這麽消息對你有沒有用,但是想着少爺是在瑞王手底下做事。還是知道了的好。”
沈問之眉頭一松,從腰間取下一錠金子,約莫十來兩中,遞給她:“這消息,就傳到你這裏為止,那個姑娘。你也跟她好好交代一聲,以後不能亂說,薛家被滿門抄斬,牽連上可就麻煩了。”
奶娘喜不自勝,想着清水收了她的錢,也不會再說與別人聽了,急忙接了連聲道謝。
沈問之卻是深信不疑,瑞王這幾日行事詭異,皇上命他閉門思過,雖然沒有派人看守,但是偶爾有事要請他批示時,卻時常在瑞王府找不到他。
而今有了這個消息,怕是皇甫北楚,要對他另眼相看了。
妹妹在楚王府的日子,也會好過些。
霜子懷孕,這消息初時傳到沈國公府時,沒有人在意。畢竟一個姨娘而已,生下來的孩子,都只能稱為姨娘,不能叫母親,到頭來,還得養在妹妹膝下。
卻不料,這個女人卻備受皇甫北楚寵愛,就連老夫人都站在她那邊,天天噓寒問暖,大有不在乎身份貴賤的作派,就不得不讓人擔心了。
而這幾日,皇甫北楚也查這件事情,查得焦頭爛額,卻一無所獲。
他卻平白得到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将瑞王的反常舉動前前後後想了好多次,沈問之倒是覺得,這個答案,就是真相了。
卻礙于上次的教訓,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派人去京兆尹府中去打聽,倒是也讓他探得,瑞王的确三番五次來拜訪過京兆尹。而薛之前自盡的前一晚,皇甫瑞謙也在監牢外面露過面,不少獄卒和巡邏的士兵都看見過他。
那一切不言而喻。
沈問之幾乎要歡呼雀躍了。
七日之後,一本參皇甫瑞謙的折子,就遞到了皇上手中。
意思很直白,薛之前之死,與皇甫瑞謙有關系。
這一次,皇甫北楚并沒有親自出手,上次沈問之給他帶來的麻煩,已經讓皇上覺得他不顧兄弟情義了。
這一次上奏的,是沈問之。
沈問之身為吏部侍郎,由皇甫瑞謙統領主管,折子一上,滿朝文武無不相信的。
薛之前是皇上判過終生監禁的,非有聖旨,任何人不得探視。且不說薛之前的死亡到底與皇甫瑞謙有沒有關系,光憑罔顧聖旨這一條,就是欺君之罪。
一時朝中上下,均是嘩然。
看門的所有人,均可以作證,那一日,皇甫瑞謙的确進了京兆尹府邸,又去了監牢。
皇上勃然大怒,命令嚴加審問,皇甫瑞謙重新被關了起來。
沈問之洋洋得意自然是不必說,此時,卻又發生了一件事情。
有個人在京兆尹府中鳴鼓喊冤,要求徹查當年傅餘相國結黨營私一案。
來人自稱是皇甫瑞謙的人,因為受他囑托,若是薛之前死了,便出來喊冤,像是并不知道皇甫瑞謙已經被關起來審問的消息。
沈問之愈加高興,急忙将此事告知皇甫北楚。
待查明後發覺,鳴鼓的人,名叫江河,正是當年朱雀閣裏逃走的死士,說是知道內情,求京兆尹往上告禦狀。
霜子靜靜聽着清水傳回來的消息,笑着說道:“江河告完狀,怕是已經走了吧。”
清水點點頭:“京城是容不下了,只擊鼓鳴冤之後,便遠走高飛了。”
霜子點點頭。沈問之,既然你如此立功心切,願意當皇甫北楚的走狗,那最後一塊骨頭,就讓你啃的更歡些吧。
霜子的肚子已經逐漸顯懷,沈雪如因皇甫北楚的命令,卻是不敢來探視一步,倒是對霜子更好了,所有的東西,盡挑好的送來。霜子不敢用,通通堆在庫房裏。
皇甫北楚自然是喜氣洋洋,憑白抓了瑞王這麽大一個把柄,若是此舉能将他辦下來,那剩下的慶王,便不足為慮。
正想着呢,聽見霜子輕聲喚道:“王爺?王爺?”
皇甫北楚猛地擡起頭,笑着說道:“瞧我,這幾天太累了,陪你坐一會兒,又要出去了。”
霜子不好留他,笑着說道:“那王爺好生保重身體,現在是關鍵時刻,可一點兒也馬虎不得。”
瑞王下獄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霜子聽說,也不足為奇。皇甫北楚笑笑;握了握她的手:“等本王忙過這一陣,回頭定然好好陪你。也許啊,這孩子是我的福星,到時候雙喜臨門,也為未可知。”
霜子急忙真誠的笑着說道:“哪裏,是王爺英明神武!”
皇甫北楚聽這話說不出的舒坦,又誇了霜子幾句,起身往書房走去了。
審問很快開始了,卻一直僵持着。
看守監獄的獄卒起先說看到的不知道是誰,卻在挨了酷刑之後,說見到的就是瑞王,待畫押時,又當堂翻供,說自己壓根沒看清楚是誰,吐出瑞王,不過是屈打成招。
京兆尹大怒,下令将一幹人證都關了起來,擇日再省,卻審了好幾日,反反複複,不知所謂。
沈問之在京兆尹府坐陣,将能籠絡的人證等全部籠絡完,卻又提出異議。這些人說出來的供詞倒是清楚明白,卻只能表明皇甫瑞謙那晚的确是去了京兆尹府,未必一定去了牢獄。
要想将事情做得鐵證如山,必須要找到那日前來傳信的婦人,口中的賭鬼相公。
卻是讓奶娘尋尋覓覓了好幾日,毫無消息。
那賭鬼相公本就是清水杜撰的,哪裏能找得到。
沈問之不甘心,對皇上提出,京兆尹雖然公正,卻也是此案的涉案人,為了案件公平審理,理當避嫌。
皇上本待不願意,京兆尹卻已經自動脫去官帽:“臣,願意避嫌。”
案件轉由當朝宰相柳昭審理。
柳昭走馬上任不過兩天,再次審理此案時,許多證人卻突然翻了口供,說是沈問之花銀子指使他們栽贓陷害皇甫瑞謙,那日皇甫瑞謙是去了京兆尹府,卻是很早就離開了,并沒有久留,更沒有去監牢探望薛之前,反而是回到了瑞王府。
盡管瑞王府上上下下衆口一詞,說皇甫瑞謙很早就回了王府,卻也得避嫌,不得取證。
一百五十章 賣消息(下)
萬分無奈之下,瑞王府管家當堂吐出一句:“若是大人不信,小的的确還有一位證人。”卻又吞吞吐吐不肯說。
待問的急了,才說道:“那日還有一人,見到瑞王回到瑞王府的。”說完戰戰兢兢看了沈問之一眼:“是傾城郡主,她也可以作證。”
傾城郡主四個字一出,沈問之臉色鐵青。
傾城郡主在嫁與他之前,曾經喜歡過皇甫瑞謙,這是整個京城衆所周知的事情。目前她已經有将近九個月的身孕,眼見着就要生了,還去找皇甫瑞謙幹什麽?
那管家似乎沒有瞧見沈問之鐵青的面孔,幾乎是伏地而拜:“我們王爺是冤枉的。”
衙役過來傳喚時,傾城郡主正在屋裏焦急的踱着步子。審判大堂上的事情,她并不知曉,卻也已深知自己口中證詞的重要性。
皇甫瑞謙如今深陷牢獄,那一晚,她的确是去過瑞王府。
而牢獄中的獄卒和京兆尹府中下人看見他離去後的時間,皇甫瑞謙的确是回了瑞王府。而且,他們見過面。
只是,若是她出面作證,那沈問之,和整個沈家,情何以堪?
堂堂皇室宗親,沈國公府的兒媳婦,竟然趁着晚上,去找以前的舊情人,讓他答應,只要等她生完孩子,就跟他遠走高飛?
她如何說得出口?
可是若是不說實情,那麽。皇甫瑞謙有可能從此一蹶不振,敗如山倒。
要麽承認,忍受漫天流言紛飛,要麽撒謊,狠心看着皇甫瑞謙身陷牢獄。
一時兩難。
待到丫頭在外面提醒了兩聲,傾城郡主這才用手托着大肚子,慢慢的踏出房門。
衙役們已經得了柳昭的吩咐,在門口畢恭畢敬的等待傾城郡主。軟轎子也已經準備妥當。
若非是為了瑞王爺的案子,柳昭即便是審理天大的案子,也不敢勞煩傾城郡主上堂作證。
眼見着她出來,帶頭請的衙役總算松了一口氣,卻不料,下一秒,傾城郡主,已經歪歪斜斜的腳下一軟,倒在了丫鬟的身上。
那丫鬟感覺到胳膊上一疼。知道主子在掐她,急忙對衙役說道:“郡主身體不太好,月份大了。難以挪動。能不能等她身子好些,再來傳。”
衙役哪裏做得了這樣的主,急忙答應着,回去請示去了。
案子便又擱置了下來。
皇親國戚的案子,是不公開審理的,柳昭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命令衙役們一個個閉了嘴,瑞王府上下人等也不敢出去胡說,沈問之更是絕口不提,因此,傾城郡主要出堂作證的消息。竟然暫時瞞了下來。
當然,皇甫北楚是決計瞞不過的。只是卻知道事關郡主名聲。不敢亂說。
霜子便自然是不知道,只悶在屋裏,做些針線活,給未出世的孩子。
心裏,卻是絲毫不擔心。
卻不料,還是一根針紮破了手指尖,滾出一滴血珠子來。
清水急忙拿手帕包着,勸道:“怎麽這樣不小心?是在擔心瑞王?放心,我們商量的萬全之策,不會讓他有事的。”
霜子嘆口氣:“我自然知道最後他一定能出來,可眼下拖着,瑞王在牢獄裏受苦,我終究是有些擔心。多拖一日,他便多吃一日的苦楚。”
清水想想也是,皇室貴胄,如何吃過牢飯,卻也不好勸,只能沖着霜子笑一笑。
正說着,皇甫北楚過來,瞧着霜子手中的小鞋小襪子,忍不住拿過去在手中摩挲起來。
霜子平複一下心情,面上帶着笑容說道:“瑞王的案子,怎麽樣了?”
皇甫北楚見她有些關切,但是問的漫不經心,随口說道:“拖着呗,現在破朔迷離,亂七八糟的。重要的幾個證人口供改來改去,沒有個定論。”
霜子笑着說道:“瑞王吉人天相,你也別太擔心了。”這話說出口,俨然一個嫂子關心相公,連帶着關心小叔子的神情。
皇甫北楚笑着說道:“你別費心這種事情,好好養胎就是了。”
霜子心中暗自明白,皇甫北楚是不會擔心皇甫瑞謙的,他只怕皇甫瑞謙又出來了才是。
皇家的孩子,命定如此。有兄弟,卻全無手足之情。
又凝神低頭繡了一會兒,才見皇甫北楚側着臉看着自己,急忙用手摸摸臉頰:“可是妾身臉上有什麽東西?”
皇甫北楚笑着說道:“當了母親的人,像是更好看了。全身有一種軟軟的光輝在。”
霜子配合的低頭羞赧起來,将門外面,被沈雪如派過來送東西的桐花,看個正着,臉色霎時難看至極。
沈雪如被勒令不許進鴻院,前幾日天剛熱起來,不小心感染了熱病,每日昏昏沉沉,也不見王爺去看看。
霜子好端端的,卻是一天要來看好幾回。甚至,王爺還說這樣打情罵俏的話給她。沈雪如那邊,她伺候了這一年多,卻是一次也沒有聽到過。
再擡起頭來時,就帶着些恨恨的目光,瞥眼看見一旁的長卿,心裏閃過一抹痛楚和怨憤。
新芽站在桐花身邊:“來了怎麽不進去。”說着對立面喊道:“桐花姑娘來了。”
桐花這才恭恭敬敬端着托盤行了禮,才對皇甫北楚說道:“這是楚王妃給孩子做衣裳用的布料,是上等的蜀繡,柔軟貼身。”
霜子擡眼看時,确實是好東西,色澤動人,翠綠色暖暖的讓人看着舒坦。
便站起身親手接過了說道:“多謝姐姐費心了。”
桐花雖然得了尊重,卻在心裏暗道:“賤人!”
只是口上不說,将東西一放手,就轉身大踏步往外面走去。
霜子也習慣了她這樣,倒是不以為意。沈雪如表面上對她再好,骨子裏也是敵對的,桐花或笑或怒,都是一樣的結果。
皇甫北楚卻皺起眉頭,示意清水将東西接了,才問道:“她都這麽樣跟你說話的?”
霜子搖搖頭,真準備以和為貴,卻聽清水快人快語:“是的,對楚王妃畢恭畢敬,在咱們面前,就耀武揚威。”
霜子白清水一眼,說道:“哪就像你說的那樣了,只不過妾身是個姨娘,她伺候慣了王妃,倒是有些傲氣,是真的。”
皇甫北楚若有所思,并不說話了。清水見霜子想息事寧人,也就沒有再告狀了。
翌日,皇甫瑞謙的案子仍舊擱淺着,涉案人員都在等着傾城郡主病好之後,出堂作證。
而楚王府,桐花卻突然被責罰了。
霜子趕到的時候,桐花被按在椅子上,幾個婆子揮舞着板子,輪流打向她的屁股,疼得她哎呀哎呀亂叫。沈雪如竟然不在現場。
霜子看着于心不忍,問一旁的丫鬟,桐花究竟犯什麽事了,就連沈雪如也不願意手下留情。
那丫鬟見是霜子,小心翼翼捂着嘴巴說道:“方才桐花在書房外面不小心沖撞了王爺,現在要打二十大板呢。”
沖撞皇甫北楚?桐花即便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霜子想着,擡腳離開了圍觀的人群,往書房的方向過去。
長卿迎了上來,笑着說道:“霜姨娘怎麽地出門了?王爺不在裏面,去錦苑了。”
霜子正疑惑他怎麽沒有跟着,長卿似乎是已經看出來,笑着解釋說道:“楚王妃病了,王爺去探視去了,只怕是有些體己話要說,我便回來了。”
霜子指着雜役房那邊的方向,問道:“那桐花?”
長卿一愣,半響才說道:“她對王爺不恭敬,被責罰了。”
霜子搖搖頭:“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長卿想了半響,才說道:“昨兒個她在王爺面前,竟敢那麽對你,王爺總該管管的。”
霜子暗道,果然是因自己而起,卻由于皇甫北楚不在身邊,連求情都不好求。
想了想,才問道:“她竟然沒有向沈雪如求救?一聲不吭?”
長卿說道:“求了,還向去求救來着,但是當着楚王妃的面,王爺依然是不改主意。楚王妃便說頭疼,王爺就送她回錦苑去了。”
“本來是讓屬下監督的,屬下實在于心不忍。而且打的是個大姑娘,也不方便看,便回到書房外面,怕王爺一時半會回來了。”
原是這樣。
桐花沖撞皇甫北楚時,沈雪如是在場的。那末,這一場板子,怕是還有些警告沈雪如的意思在裏頭。自己即便想插手,只怕也是不能了。
等桐花被打完,擡回去的時候,據說大腿根部血淋淋的,衣裳全都爛了粘在肉裏頭。
只怕,桐花是恨毒了自己了。
霜子聽清水說完,苦笑了一下。沈雪如現在與她,面和心不合。只怕以後,桐花對她,連面和都難以做到了。
微微嘆一口氣,卻聽清水說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讓最後一步棋走完?”
清水說的最後一步棋,是指瑞王被關在監牢,被指為違背聖旨,擅自探視薛之前一事。
“我也着急,只是,要等的人,還沒有上鈎呢。”霜子等的的确有點不耐煩了。
江河擊鼓鳴冤之後,本以為會掀起軒然大波,卻不料,一切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一百五十一 憑空一杠子
之前讓江河去京兆尹府擊鼓鳴冤,為的是讓徹查薛之前案子的欽差大臣能夠将這一案件提溜出來,作為重點關注。
若是得知皇甫瑞謙曾經去了監牢探望過薛之前,只怕更加恐慌,畢竟,皇甫瑞謙之前,與傅餘府,是很要好的。他們就會猜測,是不是薛之前死前和皇甫瑞謙說過什麽,才有了江河趁機的擊鼓鳴冤。
如此一來,曾經參與過傅餘府結黨營私一案的官員們,定然會投鼠忌器,有所動作。
到時候,便可以悄悄看看皇甫北楚如何化解這樣危機,再将他的一舉一動,作為證據,引蛇出洞。
只要皇甫北楚一開始動作,所有證人便會統一翻供,異口同聲說瑞王當日的确是回家了。更何況,皇甫瑞謙的确是回到王府。在他走路的過程中,曾經去綢緞鋪看過成衣,曾經去天香樓喝過茶,甚至,連路邊賣橘子的大媽,都對他有印象,因為,皇甫瑞謙刻意在她的攤子上,買了一些橘子。
這一切的部署,都是為了引出皇甫北楚的動作而已。
卻不料,傾城郡主到瑞王府的拜訪,打破了霜子所有的計劃。
尚未等到那些涉案官員狗急跳牆,緊張出招,皇後娘娘,聽說案件審理的過程之後,連夜将傾城郡主招進了宮。
皇甫瑞謙母妃死了以後,一直撫養在她的名下,雖然不如親生兒子慶王,到底也是有母子之情的。更何況。皇甫北楚小時候曾經撞過她的肚子,差點害她流産。盡管是無心之失,她卻也記恨靈妃,記恨了一輩子。
怎麽能看着皇甫瑞謙身陷牢獄,親者痛,仇者快?
慶王不成器,她是沒有指望了。這一點,皇後娘娘很是清楚。即便何煙水死後。慶王一些行為有所收斂,但是從前驕奢淫逸,留下的口碑不好,不少大臣都還記着呢,若不是看她的面子,只怕早就參了他幾百本。
所幸現在慶王改過,卻一直業績平平,甚至有些時候,還需要她去擦屁股。補窟窿。
皇上勤政愛民,公正不阿,她作了多年夫妻。也是清楚的很。慶王要當太子。只怕是難如登天。
但皇甫瑞謙就不一樣了,他現在的業績不少大臣看在眼裏,都自發跟随他,倒是她最開始沒有想到的。
說到底,皇後自然還是傾向于慶王,自己的親生兒子當太子。即位大統的。
可兒子不争氣,反倒不如另外一位勝算大,倒不如偏幫這一位,到時候若是事成了,只怕慶王一生安穩。是不愁了。
于情于理,皇後也不會坐視不理。
傾城郡主在宮女的攙扶下。小心翼翼進了宮,在來之前,沈問之已經三番五次告誡她,萬不可出堂作證,否則,這一世的夫妻,便是到頭了。
傾城郡主自己也知道不能說,便點頭答應了。
皇後派人來請時,開始還拖着身體不便,不能去。結果皇後卻派了鳳辇過來接,說是擡,也要将她擡進宮去。那便是旨意了,傾城郡主不敢違拗,只得答應着上了鳳辇。
進到宮裏,局促不安。
皇後娘娘坐在高位,一臉威嚴。并不像她想的那樣,笑臉相迎,哄着她說實話。
而是不怒自威的說了一句:“坐。”
便有宮女搬來凳子,将她扶着坐下了。
傾城還準備裝傻充愣,卻聽皇後娘娘只說了一句:“你的貼身丫鬟,剛才在宮門口,已經被清麗叫到後面去了,想必你想好怎麽應付本宮問話的時候,她就已經全部招了。”
說完這句話,端起手邊的茶,靜靜的喝着。
傾城郡主腦門上滴下汗來,下意識去拿絲帕擦拭。
皇後娘娘又開口說道:“見過就是見過,本宮容不得人撒謊。至于你為什麽去見他,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傾城郡主大抵是沒有想到皇後娘娘如此直言不諱,當場有些結舌。她從前在皇後宮中,是頗受寵愛的,如今一下子落差之大,讓她有些無所适從。
“娘娘,我……”
皇後娘娘輕慢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說道:“不過你到底是我看着長大的,現在肚子就這麽大了,本宮即便不看你的情面,也得看看孩子的情面。”
說着揮手說道:“要是柳昭問起你,你便說,是本宮派你去的,如何?”
這樣,一來不落人口實,二來,也顯得有理有據。
傾城郡主愣愣的不出聲,又聽皇後娘娘說道:“那日你進宮來探望本宮,得知本宮身體不舒服,很是思念瑞王,便答應回府的時候,順便告訴他一聲。”
傾城郡主錯愕的說道:“僅此而已?”
皇後娘娘和藹的點點頭:“僅此而已。”
傾城郡主這才明白皇後娘娘的威力,先是一個下馬威,将她吃的死死的,讓她有些焦慮的時候,再抛出她能接受的解決方案。
果真是母儀天下的人。
傾城郡主撇撇嘴:“皇後娘娘吩咐,傾城聽從。”
皇後娘娘這才笑了,留她坐了一會兒,閑話家常。
傾城郡主大抵是說笑着又回到了從前在皇後懷中撒嬌的情形了,笑着說道:“娘娘,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何要晚上去瑞王府呢。”
皇後娘娘笑着的臉突然僵住。她自然是知道的。
傾城郡主貼身丫鬟一進宮,就被她的人拿住,自然是什麽都說了。包括傾城郡主央求皇甫瑞謙在她生完孩子之後,帶她遠走高飛。
沈府,在傾城郡主看來,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沈問之每天悶在書房,對她不聞不問,人前,卻又對她噓寒問暖,呵護有加,她多少次想惡狠狠撕破他厚顏無恥的虛僞面孔,道出他做出的惡心事,卻又礙于沈家大族的面子,總是忍了。
沈白山就是個吃軟飯的,仗着長寧公主是皇室公主,自己一點兒都不作為,年輕靠老婆,老了靠兒子。對于這個公公,傾城郡主見慣了皇甫瑞謙的英明神武,亦或者是沈問之偶爾也還算是年輕有為,便對他很少看不上。
沈雪如偶爾回娘家,也是不拿自己個兒當外人的。
傾城郡主從小嬌生慣養,自然看不得有人還能騎在她頭上。
在她的想象中,沈國公府有幸娶了她進門,那都是高攀了,若是不當菩薩一樣供起來,真是說不過去。
可偏偏,長寧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燈,堂堂先帝的公主,又哪裏容得下一個郡主在自己面前撒野?更何況,傾城郡主的娘,是皇上的親妹妹,自然比她這個先帝的妹妹,在皇上面前更得臉。于是明着吹捧一下,暗地裏,也不知道賭氣糟踐過多少回了。傾城郡主也并不是一無所知。
因此,傾城郡主在沈國公府,時常是火藥味濃。偏她又任性,一時受了氣,就想去找從前疼愛她寵愛她的男子去傾訴,哪裏曉得就這麽巧,被攪進了皇甫瑞謙自己的局裏面。
在皇後這裏吃了定心丸,傾城郡主甚至連回沈國公府都沒有回去,直接進了大理寺,說自己病好了,可以作證了。
柳昭自然不敢怠慢,整理着管帽就升堂。皇甫瑞謙是皇親國戚,審理他是不需要跪着的,而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候問話。
還不等柳昭發問,傾城郡主便将皇後教的那些說辭,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包括那天瑞王穿的什麽衣服,系的什麽腰帶,戴的什麽羽冠,事無巨細。
柳昭将證供拿出來,倒是與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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