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真正的真相(上) (18)
吃到禦膳,叽叽喳喳很是興奮。
人是皇後娘娘邀請過來的,自然也要奉陪到底,只得硬着頭皮挨到下午。
傾城郡主嘟哝着嘴道:“一個個拘禮的很,表面上看着興高采烈,卻說了那麽久,連一句實話都沒有,煩透了。”
皇後娘娘無暇理她,只匆匆回到宮裏去等清麗的消息。
楚王府。
沈雪如回來時,便似乎也像懷孕了一般,高人一等起來,霜子自然是不敢惹她的。自從她懷孕養胎,府裏許多事情漸漸的又回到沈雪如手中,霜子也不以為意。
前一段時間是為了讓老夫人看到她的能力,才将王府事務握在手中不放,以抓緊機會表現,贏得好感。而現在,老夫人似乎很是看重她,這些可以先放一放。
正想着,老夫人卻是來了,狐疑的看着霜子半響。突然冷哼道:“她倒是奇怪,一個姨娘。也要請進宮去。”
霜子急忙行了禮才說道:“怕是不請我,惹人閑話吧。況且,也就是請大家吃吃飯,賞賞花什麽的,想來是顯示天恩浩蕩。”
老夫人聽她主動坦白。才緩和了一些,笑着說道:“我是宮裏出來的,自然知道裏面的女人各個不簡單,若真是吃飯賞花倒是還好,就怕她存了別的什麽心思。”
皇甫北楚小時候沖撞了皇後娘娘的胎兒,靈妃娘娘進了冷宮,兩個人便一直不和,只是沒有生活在一起。而且靈妃娘娘也被剝奪了名號,沒有什麽實際的瓜葛,因此說起來毫不留情。
霜子乖巧的點頭答道:“妾身終究只是個姨娘,皇後娘娘想必也就是順帶着叫我而已。倒是雪如姐姐,很受娘娘喜歡,單獨拉着說了好一會兒體己話呢,說的姐姐眼眶都紅了。”
老夫人眉頭皺起來,沒有說話。
蘇嬷嬷卻适當的插上一句嘴:“難怪回來了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原來是進宮一趟,得了那個女人的另眼相看。”
因着靈妃與皇後的嫌隙,蘇嬷嬷稱呼時。并沒有畏懼什麽。
蘇嬷嬷這句話一出,老夫人臉色更加難看,卻并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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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間,皇甫北楚也進來,小心問今兒個進宮的情形,霜子也把老夫人說的話。對皇甫北楚說了一遍。
靈妃當年因為皇後孩子死了的事情進了冷宮,罪魁禍首是皇甫北楚,他自然也是對皇後沒什麽好感,聽見霜子的回答,若有所思。
“長卿今日怎麽沒有跟着?”霜子發覺長卿并不在皇甫北楚身邊。
皇甫北楚似乎沒料到她會留意長卿,明顯愣了一下才說道:“我派他辦事去了。”
霜子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并不再問。
因為皇甫瑞謙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再加上他在皇後面前得到暗示,傅餘家的冤案,估摸着是皇上默認的旨意,一時,便有些郁結。
告禦狀這一條路是走不通了,黃書真已死,他是唯一涉案卻又賦閑在家的人,其餘人等,要麽在朝中身居高位,與皇甫北楚暗地裏照應着,要麽,就是遠在他鄉,已經不在其位了,更是不知道去哪裏找。
霜子一籌莫展之際,只能從皇後與靈妃娘娘當年的嫌隙入手,希望由皇後,來暗地裏查楚王府,從而讓她找到機會,适時的逼皇甫北楚一把。
皇甫北楚現在處境也很艱難,沈問之一事,雖然他精明了些,沒有親自參與,但是失敗之後,皇上看他的眼神,仍舊是厭棄的,失望的。
大抵是聯想到上次他趁機抓皇甫瑞謙的事情,相比之下,滿腹雄才大略,卻不顧手足之情的皇子,到底是不得皇上歡心。
皇甫北楚心知肚明,卻又無力辯解,只能默默的抓緊時間,在皇上老去,下旨冊立太子之時,好好的重新營造形象,再博回一把。
長卿此刻,正是奉了他的旨意,去将以前來往的各個官員,凡是與皇甫瑞謙管轄範圍內有牽扯的,統統摒棄。
若是那一天,再有個不開眼的要想扳倒皇甫瑞謙,讨他歡心,那他與別人平素沒什麽來往,皇上也怪不到他頭上。
理清關系網,是第一步。
皇甫北楚愈發忙碌起來,除了在朝中,便是去看看懷孕的霜子,全然看不見沈雪如眼裏的陰霾,越來越深。
沈問之倒了,沈家卻還沒有倒,傾城郡主挺着大肚子住在宮裏,卻在不經意間,宮女們悄悄輕慢起來。
到了臨産時,傾城畢竟年紀小,連扔了好幾個杯子,大聲怒道:“太醫呢,怎麽還不來?”一個碎片就砸到最前面宮女的頭上,立刻破了一塊皮,流出血來。
宮女們一面轉過頭心照不宣的鄙夷,一面低頭回道:“已經着人去請了,郡主還請忍一忍。”
“忍,這麽疼,你叫我怎麽忍?”傾城捂住肚子,冷汗從額頭上一陣一陣冒下來,大汗淋漓。
不多時,皇後匆匆趕到,一把握住傾城的手:“真是沒規矩,主子都疼成這樣了,不知道擡到床上去呀,管事兒的宮女呢?”
一個小宮女見皇後發怒,有些害怕了,畏畏縮縮的說道:“茉莉姐姐前幾日被借到容妃那裏去用了,郡主還沒指派新的大宮女。”
皇後眉頭一皺:“胡鬧,這關鍵口,怎麽能借人?”
說着沖清麗和帶來的兩個小宮女一揮手:“把郡主先擡到床上去。”
傾城郡主仍舊大聲叫喚着痛啊,疼,惹得皇後也心疼不已,握住她的手,小聲安慰道:“且忍一忍,女人生孩子,都要這樣痛的,先忍着。”
說着似乎想起來什麽,又對清麗說道:“趕緊讓李德子去回了皇上,将沈問之帶到這裏來,夫人生孩子,相公怎麽能不在,快去!”
清麗答應一聲,轉身往外走,卻聽床上痛得死去活來的傾城郡主虛弱的說道:“不要……不要他來……”
皇後娘娘有點犯難的猶豫在那裏,看着清麗慢下來的腳步,小聲問傾城:“為何?女人生孩子,哪有男人不陪着的道理。”
傾城郡主仍舊是痛得大喊大叫,在床上翻來覆去,任憑皇後勸了許久,始終不松口,最後才說了一句:“要來,也讓七哥哥來……”
聲音雖小,宮裏的宮女多多少少也聽了個真切,一個個面面相觑,似乎剛才沒聽清楚。
卻聽皇後怒斥一聲:“胡鬧!”
說完沖衆人怒道:“還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出去準備東西去。”
一群人急忙戰戰兢兢出了宮門。
傾城卻始終拉着皇後的手,不放,一雙眼睛痛苦的不得不閉着,卻又時不時勉強睜開,泛着淚光說道:“舅媽……”
這一聲舅媽,委實将皇後的心都叫軟了,平素裏她再怎麽刁蠻任性,終究也還是個孩子,便也滴了幾滴淚下來,握着手說道:“你不知道,沈問之折磨我,人前待我恩愛,人後是話都不與我說一句。”
說着蒼白的臉上滾下淚珠兒來:“我們大婚後,他一次都沒有同過房,我每日在沈府呆着,像是行屍走肉,那裏面哪裏是家,簡直是人間煉獄。”最後一句話,像是拼盡了力氣喊出來的,聲音都有些嘶啞,含着不甘心和憤怒。
饒是皇後見慣了冷酷的場面,聽見這幾句話也未免心軟,幫傾城擦擦眼淚,才嘆口氣說道:“說到底,他也是孩子的父親。”
“父親?”傾城郡主冷哼一聲:“我辛苦懷胎十月,他可曾親手端給我一碗湯?還是聽過孩子的動靜?他只顧着他的仕途,從來沒有管過我們母子。”說着聲淚俱下:“舅媽,我早已經想好了,孩子生完,我便絞了頭發,當姑子去。反正沈問之不理我,七哥哥也不要我,要不是為了還未出世的孩子,我早就尋了短見了。”
皇後聽她這話說的狠戾,倒是驚慌起來,急忙勸道:“何故說這些話,等有了孩子,就有了指望。”
傾城冷哼一聲說道:“指望?只怕我是指望不上的。長寧公主跟我母親,明争暗鬥多少回,我為了息事寧人,都沒有插手,就是想着沈問之一直高升,以後給孩子一個好前程。現在,他锒铛入獄,只怕出來之後,終生與官場無緣了。即便我還在,又有什麽用,天下,說不定就不是舅舅的天下了。”
說着嘤嘤哭起來,一邊下意識皺着眉頭,去忍受肚子中的陣痛。
一百五十六 再現血崩
皇後聽這話大逆不道,怒斥道:“越說越不是樣子了。”
“怎麽不是樣子?我年紀小,但是也并非不懂。”傾城郡主蒼白着臉色,極端艱難的辯駁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難道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親眷?長寧公主是先帝的妹妹,我母親是舅舅的妹妹,孰輕孰重,一看便知。”
“若是舅舅不在位了,除了四哥哥繼位,沈府還有點希望,其餘的,只怕都是沒有幹系的。”說着冷冷的呵呵笑了起來:“可是舅媽,你會讓四哥哥當太子?當皇帝?”
“啪”。清脆的一聲響,皇後終于忍無可忍,一巴掌掴到傾城還在滴着冷汗的頭上,卻止不住她咬牙切齒的話。
“既然沈家沒什麽指望,到時候,只怕我母親,也是我婆婆如今的境遇,那便更是沒個盼頭了。倒不如眼不見心不煩,由着他們的命數去吧。”傾城郡主絕望的閉上眼睛。
皇後狠狠心,從嘴唇縫裏溢出一句話來:“你真的就舍得?”
傾城點點頭,一行清淚緩緩流出:“這十個月懷胎以來,我每日不在想着。只是心中總是想着七哥哥,偶爾有個念頭。那日眼看着快生了,實在熬不過,便去問了他。”
傾城說着有些瘋狂:“我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心裏都懂,但是就是不死心,就是想親口問一問他。哪怕是恩斷義絕的話,我也要聽他親口對我說。”
皇後冷冷的說道:“你聽到了?死心了?”
“是。”傾城絕望的從喉嚨裏低吼一聲:“所以,還請舅媽成全。我再無牽挂了。”
皇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着她。目光裏有哀憐,有同情,有不忍,還隐隐含着一抹……絕情的意味。
“好,舅媽成全你便是。”
傾城聽完。感覺肚子裏又是一陣悸動,尖聲凄厲的叫起來:“疼死我啦!”
“快點,再快點。”兩名太醫跟着宮女大步跑進來,滿頭是汗,見皇後在此,愣了一下,急忙開口說:“女子生産污穢,還請皇後移步。”
皇後娘娘桀骜的看太醫兩眼。威嚴說道:“我要母子俱在。”
太醫點點頭,上前輕輕翻開了傾城郡主才說道:“郡主之前保胎時,症狀和身體都是很好的,若是沒有意外的變故,一定能順利生産。”
皇後這才點點頭,扶着清麗的手出去了。
兩名太醫就着宮女的手,将傾城雙腿扒開,又往下她身下墊了一塊綢布。口中塞了一抹錦帕,才擦擦額頭上的汗,說道:“用力。郡主,用力啊,孩子快出來了。”
裏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嗓音,皇後在外面站着,也是心急如焚。
一個宮女見清麗不在,自告奮勇上前去安慰道:“皇後娘娘別擔心。太醫說,郡主身子好着呢。”
皇後卻只聽着裏面凄厲的叫喊聲和哭聲,腳下不自然的踱着步子。
不多時,清麗便回來,雙手端住托盤,對皇後恭敬說道:“藥熬好了。”
皇後看她一眼,有些猶豫,卻又似乎想起來什麽,狠狠下了決心,嘆一口氣說道:“送進去吧。”
大殿裏面,傾城郡主臉色蒼白,渾身繃緊,正在一次又一次的用力,口中的錦帕不知道什麽時候拿掉了,任由她大喊大叫。
清麗将藥碗遞給其中一位太醫,說道:“這會子還生不出來,皇後娘娘特意命人熬了催産藥,給郡主服下去吧。”
太醫見了那碗黑乎乎的藥汁,先是一愣,随後才說道:“傾城郡主不用催産藥,孩子頭都快出來了,再使使勁兒,肯定就生下來了。”
清麗皺起眉頭,咬着牙輕聲說道:“這是皇後娘娘賞的。”
太醫單膝跪下說道:“老臣謝皇後娘娘,這是傾城郡主真的不用喝藥……”正說着,另外一位太醫驚喜的大聲說道:“郡主,再用力,再用力孩子就出來了。”
清麗一聽這話,将那位太醫拉至一邊,瞪着眼睛,十分嚴肅的對他說:“奴婢說了,這是皇後娘娘賞的!”
那太醫觑了清麗一眼,見她嘴唇緊咬,不敢再說話,哆嗦着手接過藥碗,又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床邊,對另外一位太醫說道:“郡主難産,給她喝點催産藥吧。”蒼老的聲音,像是帶着三分飄渺。
另外一位太醫年輕些,有些着急說道:“孩子頭都出來了,再使幾把勁兒,就生出來了,不用催産藥的。”
老些的太醫搖搖頭,怒斥道:“你懂什麽,老夫說要喝藥,就要喝藥!”
說着對一旁的宮女說道:“捏開郡主的嘴,灌進去!”
傾城郡主本來生的十分疼痛,她人又嬌氣,聽說這個藥能加速生産,急忙虛弱中張開嘴,很配合的将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喝了下去。
藥剛剛下肚,肚子裏便是痛如刀絞,她手胡亂一揮,張大嘴唉唉的尖叫幾聲,便如釋重負。
年輕太醫急忙用剪刀剪斷臍帶,将孩子倒提着拍一下屁股,孩子便張大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傾城郡主聽見孩子嘹亮的哭聲,這才微微放了心,閉上眼睛昏睡過去,卻沒聽見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年輕太醫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身下的綢布被鮮血染紅,半響才開口尖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郡主血崩了!”
內殿傳來手忙腳亂的聲音,皇後在門外,重重的嘆上一口氣,阖上眼睛,對着一旁的清麗說道:“等着吧。”
傾城郡主的血止住了,整個人虛弱不已,孩子也是病怏怏的,抱回沈府便啼哭不已,吃不了東西。
請了許多大夫來看,藥也不敢開,說是孩子太小,用人參等補品吊着,卻也是越養越瘦。
沈問之在牢中,聽了這個消息,倒是沒怎麽驚慌,卻讓沈雪如狐疑的很,只是哥哥都不關心,自己也不便說什麽,照例是準備了許多好東西,每日不落的送回沈府。
霜子在楚王府得了消息,也是很詫異,傾城郡主懷胎時,母子好好的,怎麽生孩子的時候,倒是生下一個病痨痨的孩子來,半響想不通。
接生的太醫說是郡主懷孩子時,憂思過多,筋絡和五髒六腑早已經郁結,因此孩子也不太好。
這解釋倒也是說得通,沒人再有異議。
接生的宮女,第二日便說自己難辭其咎,吊死在了宮裏的房梁上。
傾城郡主自進宮,原來貼身伺候的丫頭便沒有讓帶着,一直是換了一撥人在伺候,她也知道宮裏的規矩,并沒有太過于訝異,只是每日懵懵懂懂的搖着小搖籃,日複一日的給孩子喂藥,偶爾哭上幾聲。
沈府上下對這個孩子期盼已久,如今病怏怏的除了哭還是哭,先前寶貝得不行,後面則是心裏厭煩。更有造謠的說這孩子命裏帶煞,活不了多久了。
沈國公和長寧公主,便每日只來看一眼,唉聲嘆氣一番,就走了,連瘦弱的嬰兒,抱都不願意抱起來。
霜子的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老夫人時常笑着說道,孩子比一般月份的孩子要大,清水便笑着打哈哈說道:“老夫人天天過來看顧,孩子肯定是在裏面長得好着那。”說的老夫人是喜笑顏開。
沈雪如卻愈發怨憤起來。
沈問之關在牢裏,出來後,要想再度進去朝堂,只有一個人能幫忙。
“王爺,妾身求你去跟皇上求求情,早日放我哥哥出來,不看我爹娘的面子,也得看看我那可憐的外甥啊,他爹還一眼都沒看到呢。”沈雪如梨花帶雨,站在皇甫北楚身邊哭訴着。
皇甫北楚本來因上次魚腥草粉末一事,與沈雪如起了嫌隙,有些厭煩,卻終歸是夫妻一場,多少情分還是在的,便忍不住過來看看她。
卻不料,一踏進門,沈雪如就仿若看見了救命稻草,撲過來便聲淚俱下的求情。
皇甫北楚勞累了一天,自然不想再為這種事情煩心。再說了,沈問之是誣陷皇子,罪名可大可小,他若是為沈問之求情,豈不是罔顧兄弟情義。
即便想去,他也不能去。
板着臉跟沈雪如陳明利害關系,沈雪如愣愣的沒有說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面。
皇甫北楚問候了她幾句,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敷衍着,便自覺沒趣,去霜子房中呆着了。
天氣也漸漸熱起來,霜子說是懷了将近四個月的身孕,實際上已經五個月了,挺着大肚子,在後花園中坐着乘涼。
沈雪如失魂落魄已經先行坐在涼亭中,見着霜子,眼也不擡,怒吼道:“出去。”
霜子淺淺笑着,像是不知道沈雪如在想什麽,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
卻聽沈雪如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你留下……”
霜子停住腳步,卻不轉身,也不回頭,等着沈雪如開口。
半響,沈雪如才艱難的挪着步子,走到霜子面前,面色陰郁晦暗:“妹妹,可否幫姐姐向王爺求求情?”
“為沈家大公子?”霜子揚眉笑一笑說道:“姐姐還是免了吧,妹妹已經求過了,不管用。”
一百五十七 越求越糟
蘇嬷嬷撇撇嘴:“她可憐,傾城郡主才可憐呢,好端端的一個孩子,眼見着快不行了。”
老夫人微微一愣,這才問道:“還有多久?”
蘇嬷嬷也難過起來,沉吟了說道:“聽傳回來的話說,也就是這個月的事情了。孩子生下來身體就羸弱,救不過來了。”
今兒個是初十,說起來,也不過還有半個月的光景。
女人到底是心軟的,兩個人也只能嘆嘆氣,便罷了。
因着長寧公主砸破皇甫瑞謙的頭,皇甫瑞謙便得到聖旨,好生在家休養,皇上親自派人送了補品過去。
不怪皇上心疼皇甫瑞謙,這事情,任誰攤上,也會覺得委屈。
先是被兒子誣告,好端端的下了幾天大獄,若不是恰好有人證,只怕很有可能真的被冤枉。好容易沉冤得雪,卻又被母親無理取鬧,打破了頭,弄得差點兒沒命。
皇上疼惜皇甫瑞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倒是沈府,已經是鬧得雞圈不寧。
長寧公主求情未遂,反而惹得一身麻煩,便将主意打到了傾城郡主身上。
雖然兒子與她不怎麽恩愛,但是關鍵時刻,兒媳婦也不能坐視不理。
若是孫子健康,活蹦亂跳,兒媳婦一副活死人的樣子,絲毫不操心沈問之,也就罷了,至少全家還有個新的指望。
沈雪如知道是徒勞,卻仍舊是抱着一線希望,期盼皇甫北楚能看在孩子的面上。聽霜子一勸,卻不料聽到這樣的回答。倒是吃了一驚:“勸過了?”
“是啊,這兩日我旁敲側擊,都說過了,連老夫人那邊都暗示了,卻是沒有效果。”霜子知道她是不會相信自己的。便笑着說道:“說我沒私心,那也是不可能的。都說酸兒辣女,我喜歡吃辣的,只怕生的是個女兒,到時候養在姐姐這個嫡母膝下,還望姐姐善待她。”
這話說得沈雪如倒是有些開心起來,心裏略微安慰,是個女兒。到時候不僅構不成威脅,只怕,還得看自己的臉色。
如此心情便好了些,勉強笑着說道:“妹妹也不必悲觀,這些是不準的,或許就生個兒子呢。只是你終究有個孩子傍身了,我呀……”
霜子笑着說道:“姐姐也別擔心,沈少爺不是大半年就出來了麽。到時候有長寧公主在,皇上一定還會重用他的。”
沈雪如以為霜子不懂朝堂之事,笑着說道:“唉。終究是沈家大少爺,哪裏吃得過那等苦楚。”
霜子想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便說道:“若是姐姐真的心疼大少爺,妾身倒是有個想法。”
沈雪如聽得眼前一亮,急忙問道:“什麽辦法?”
霜子笑着說道:“王爺只怕是不能開口求情了。但是有一個人可以,那便是瑞王爺。沈少爺誣陷的是他,皇上大怒。解鈴還須系鈴人,只有他出面,才能有效果。”
沈雪如低頭說道:“我素日與七弟沒什麽來往,貿貿然去求,不大好。況且,這事情是哥哥犯下來的,我現在是楚王府的人,他未必能給我這個面子。”
霜子作勢想了一會才說道:“也是,你去不方便,也未必能成功。但是你可以讓沈夫人去呀,她是先帝的妹妹,皇上的姑母,說起來,還是瑞王的姑奶奶呢,長輩難得去求後輩,這個面子,是一定要給的。”
這個主意倒是聽得沈雪如頻頻點頭,難得發自內心對霜子真心實意笑了兩聲,抓住她的手:“若是事成了,姐姐定當重謝。”
霜子微微一笑:“謝就不必了,我也是希望與姐姐,能真心親近點兒的。”
沈雪如似乎很滿意她的回答,急忙一溜煙去了。
清水急道:“你好端端的給她出什麽主意呀。你以為她真是舍不得沈問之在牢裏吃苦,孩子見不到父親啊。只怕她是想着,現在皇上提前寬恕了沈問之,以後才有再度為官的可能。若是等到皇上怒氣不消,坐牢時間混完,只怕以後沒有哪個官員再敢舉薦他了。”
霜子笑着說道:“我怎麽會不知道,沈雪如如此着急上火,不也是怕她哥哥以後不能做官麽?”
清水疑惑道:“那你還……”
霜子微微一笑:“長寧公主脾氣火爆,哪裏是能低下頭求人的樣子。你去給皇甫瑞謙傳個信,叫他當心些。”
說完附耳在清水耳邊說了幾句,清水聽得喜笑顏開:“好,好!”
霜子半眯着眼睛:“沈雪如,我要讓你萬劫不複。”
才過了兩日,長寧公主打破皇甫瑞謙的腦袋,流血不止的事情,便已經在宮裏和京城傳開了。
霜子乍聞此事,先是一驚,待弄清楚皇甫瑞謙并沒有什麽大礙時,才微微放了心,問清水道:“皇上怎麽說?”
清水嘟哝着嘴巴說道:“這麽機密的事情,我哪裏知道,得問王爺。”
霜子一想也是太心急了,只得靜靜等皇甫北楚下朝回來。
待到傍晚時分,等得心急如焚之時,皇甫北楚才進來,坐下來就說道:“聽說了吧。”
霜子乖巧的點點頭,主動認錯說道:“王爺,此事都怪妾身不好。”
皇甫北楚很是詫異,疑惑的看着日漸豐腴的霜子。
“那日姐姐很焦急的問我,如何去向瑞王求情,把沈少爺放出來。妾身一時沒想清楚,便說道,長寧公主是瑞王的姑母,讓長寧公主去求求瑞王,再由瑞王去當說客,皇上說不定能原諒沈少爺。”說着唯唯諾諾,眼裏已經內疚的泛起了淚光點點:“卻不料……卻不料……”說着小聲嘟哝道:“妾身是好心的。”
皇甫北楚一聽這話,有些氣惱:“果然是雪如挑唆她母親去的,真是沒長腦子,沒長腦子啊。說的有些痛心疾首。”又見霜子弱不禁風,很是自責,大着肚子還一臉怯懦,便安慰道:“此事不怪你。你不知道長寧公主的性子,這主意是沒錯的,她卻是知道她母親的性子,竟然還去慫恿,太不應該。”
長寧公主交橫跋扈慣了,皇上雖然不待見這個姑母,卻也看見先帝的份上,對沈府不親近,總算過得去。
那日沈雪如聽了霜子的建議,立刻派人回家禀告母親,長寧公主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翌日一大早,便興匆匆去了瑞王府。
卻不料,并不是去求情,而是仗着皇家姑奶奶的身份,去施壓去了。
皇甫北楚,在戰場厮殺,在朝堂上混了幾年,長寧公主有些佩服,也還有些忌憚。瑞王在她眼裏,不過是當年為了傅餘婉,區區一個女人,便賭氣跑到邊關的小毛孩子。
一見到皇甫瑞謙的面,便咄咄逼人,口出狂言,若是平時,皇甫瑞謙定然處處忍讓。長寧公主再不受父皇待見,那也是堂堂的長輩,他不能給人留下話柄。
卻又得了霜子的吩咐,話不起波瀾,卻處處挑釁,專戳長寧公主的痛楚,這才惹得她大怒,不計後果的抓起一個花瓶,便砸破了皇甫瑞謙的頭。
下人們都看着呢,長寧公主辯無可辨,只能哭哭啼啼去宮裏,找皇後訴苦去了。
皇上自然也是怒氣十足,皇後更是自覺的不去自讨沒趣,只是說了幾句無力的安慰之語,便将長寧公主打發回去了。
自此,沈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傾城郡主産後大出血,身子日漸枯蒿,孩子也是每日哭聲漸弱,越來越瘦小。長寧公主大抵是不抱希望了,每日吃齋念佛,不管府中事務,沈白山一夜之間像是老了十歲,卻也算唯一的一個清明人。
沈家敗落,唯一的希望,便是在沈雪如身上。而沈雪如身上,則只有皇甫北楚。
他若是當上太子,沈家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孤注一擲,将寶全押在女兒身上。
沈雪如哪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現在,她是沈家的救命稻草,皇甫北楚,是決定稻草能不能飄在水面上的載體。
決不能再失去楚王妃的寶座。
沈雪如在楚王府,過的愈發小心翼翼。
霜子那裏不讓去,老夫人那裏卻是可以去的,噓寒問暖,每日端茶送水,一日三餐精心侍奉。
就連桐花,在上次挨打了以後,都收斂了許多,只是無意中撞見長卿的時候,眼裏時常會不自覺,閃過一抹怨毒。
這日,沈雪如伺候着老夫人吃了晚飯,又陪着讀了一會兒的佛經,才打着呵欠,困意連天的回去了。
蘇嬷嬷過來幫老夫人掖下被角,小聲說道:“方才您進來歇着,楚王妃便将佛經往桌子上一扔,磕得奴婢都心疼,那可是您最愛的一本呀。”
老夫人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呀,無非是沈家敗落了,她拼命想抓住楚王府罷了。以她的性子,若是能沉下心陪我讀佛經,我倒是真的還高看她一眼呢。”
蘇嬷嬷笑着說道:“倒是老奴多嘴了,什麽都瞞不過娘娘的眼睛。”
老夫人頹然的嘆了一口氣才說道:“她呀,也是可憐。”
一百五十八 欲&望
可孫子快不行了,長寧公主便想讓傾城郡主好好打一番可憐牌,求皇上看在她母子可憐的份上,早日将沈問之放出來,見孩子最後一面。
想讓皇上原諒沈問之,只怕是不可能了。能早出來一天,少受些苦,也是可以的。
傾城郡主卻只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話:“你是想我拿快死的孩子,去威脅皇上?”
長寧公主悻悻的閉了嘴,不再說話。
沈國公府,彌漫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古怪氣氛。
沈雪如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就明白感受到了。家裏的婆子下人少了許多,看門的老伯見她回來,不得不親自去通報。
前幾個月還精神着的父親,胡子已經白了一大半,看見她回來,微微笑了一下,喚道:“夫人,雪如回來了。”
長寧公主大呼小叫沖出來,一把摟住沈雪如,便開始哭天搶地,說來說去無非是傾城郡主不聽話,置沈國公府于不顧。沈問之在牢獄中,她怕得罪皇上,不管也就算了,居然還攔着她自己的母親,對沈國公府進行救助。
沈雪如聽得臉色煞白,怒氣沖沖沖進後院。
傾城郡主冷冷的跪在地上,身着素色衣裳,雙手合十,只虔誠的數着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生兒呢?我去看看他。”沈雪如口中的生兒,便是傾城郡主的兒子,本來是取了一個好名字的,卻因為大夫說只怕活不過來,便改了這個字。
傾城郡主冷着眼。像是沒看見她一般,自顧自的念經。
一旁伺候的兩個丫鬟也不敢輕易開口說話,只低着頭,沉默不語。
沈雪如折身往外面走去。孩子不在這裏,那應當是在寝房了。
傾城郡主卻突然起身撲了出來,快步一把勁揪住她的衣衫,像是用盡了力氣。
沈雪如這才看見,她原本豐腴紅潤的臉,已經變得蠟黃。臉上兀自有未幹的淚痕。
“不必了,你回去吧。”傾城郡主嘶啞着嗓音:“再過幾日,等你哥哥從牢獄中捎回來休書,我就回娘家去了。”
傾城郡主沒有說的是,等孩子真的哪天斷了氣,她便上山修行去了。
沈雪如錯愕的看着傾城郡主,她本想借着母親的口,來質問她為何對沈國公府不管不顧,但是看見她現在這副茍延殘喘的模樣,哪裏還像是一個剛做娘的人。倒像是一個剛死了娘的人。
一時許多言語卡在喉嚨中,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勸慰也不是,咒罵也不是。
許久,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小心保重自己罷。”
說完頭也不回,推開傾城郡主的手,搖着頭走回前院去了。
沈府的衰敗與蕭條,與越來越熱的天氣格格不入,倒是像跳過了夏天,直接到了秋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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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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