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馬賽克學校(8)
雖然郭閑很堅持要去校醫室,但半路被突然出現的女老師攔下了:“這位同學,請你随我來一趟辦公室。”
“為什麽?我犯了什麽錯嗎?”郭閑繃直肩膀,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女老師:“沒什麽,想讓你幫老師搬點東西。”
郭閑:“…老師,我可以拒絕嗎?”
女老師看了他一眼,僵硬的笑着說:“當然不可以。”
“……”于是郭閑被強行支開,随着女老師前往辦公室幹活。
遲南得以脫身,獨自前往211醫務室。
開門的瞬間,醫生用小游遇的口吻回頭說:“哥哥,醫務室從不對外開發的呢。”
遲南:“……”
“我有個問題,為什麽食堂沒有甜食供應?”他問。
游遇笑了笑:“我就知道今天你一定會問這個,所以,都給你準備好了。”
說着,他偏了偏身子,向遲南展示身後一桌子甜食,“吃完再回去吧。”
遲南喉結不自覺的滑了滑,之前和229同居那段時光,讓對方對他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
桌上這些都是他沒辦法拒絕的食物。
遲南也不客氣,剛想過去拿起一只泡芙——
“等一下,先喝藥再吃甜食,”說着,醫生把溫熱的藥遞給他,“嘗一嘗,今天應該比昨天好喝。”
遲南:“……”
“熱度退了點,”醫生這回隔着手套觸碰他的額頭,“可是好像又有新的問題了。”
醫生的手指順着遲南的臉部輪廓往下,最後停留在對方下巴和脖子之間。
他慢條斯理解開校服最上方的扣子,食指微微用力擡起遲南的下巴,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這裏疼不疼?”
他看着遲南喉結下方半指距離的紅色勒痕,手指輕輕的覆蓋上去,“以後謹慎些吧。”
即使隔着手套,醫生冰冷的溫度還是傳到遲南皮膚上,對于傷口來說,這個溫度很讓人舒服。
遲南喉結又不自覺的滑了滑。
“我會的。”遲南說,他可不願意死在229的噩夢裏。
醫生笑了笑:“喝藥吧。”
遲南接過藥碗,淺淡的嘗了一口,眉頭微皺的瞬間眼淚也流了下來,229口中的好喝也就是更甜了而已。
雖然口感一般,但遲南還是一口氣喝了幹淨,然後十分理所當然的邊流眼淚邊吃甜食,就好像當時在子城公寓同居的日子那麽随意。
兩個人似乎已經培養出了超越言語和尴尬的默契。
醫生也毫無顧忌的欣賞遲南流眼淚的樣子,眼底的愉悅就好像怎麽看都看不夠一樣。
他交疊放在膝頭的食指動了動,一瞬間,他有種要伸手按在遲南淚痣上的沖動。
但最後到底忍住了。
“對了,我也有東西送你。”遲南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将折了枝幹放在兜裏的小白花遞給醫生。
因為沒放在水裏養,這朵花看起來有點發蔫了,遲南真不大适合養植物。
醫生愣了一瞬,才伸手接過遲南的花:“為什麽送我?”
遲南搖了搖頭,被淚水濕濡的眼睫和淚痣讓這張沒情緒的臉生動起來:“覺得适合。”
醫生将花放在手心,湊到鼻尖嗅了嗅:“你知道這花是什麽含義嗎?”
遲南搖頭,等他繼續說。
“贊美死亡,葬禮快樂。”醫生解釋。
遲南看着他的眼睛:“在燭人鎮的時候我們直接給你埋了,沒葬禮也沒送花,現在送應該也不遲。”
醫生笑了:“不晚,剛剛好。”
遲南:“嗯。”
“謝謝你參加葉常的葬禮。”醫生像模像樣的微微颔首,把小白花放在白大褂的衣兜裏,頗有點神經質的小心翼翼。
遲南看準了烤得剛剛好的焦糖布丁:“不用客氣。”
他從醫務室出來不久,郭閑也剛好從辦公室出來,他身邊還圍着三四個夢游人,大家都一副頗有收獲的開心。
“遲南,看我們發現了什麽?”郭閑掏出手機打開相冊。
“我趁那個女老師沒注意,拍了她辦公桌的考勤表和入學介紹手冊,只是很可惜,手冊上學校的名稱也打了馬賽克。”
說着,郭閑把相冊裏的照片展示給衆人看。
學生考勤表是手寫的,第一行從2月22日開始,日期22下面用章蓋了三朵小藍花,日期23下面則是兩朵。
“這上面的花相對應我們的死亡數吧?”
“對,與其說是考勤表不如說是死亡記錄表,當天死了多少人就蓋多少個戳。”郭閑非常篤定自己的想法。
“這個章…你們看是不是和我們玩小游戲那個小白花一樣?只是顏色不同。”
“看花的形狀應該是一樣的,只不過白色不好做成印泥,所以換成藍色,藍色據說也是象征憂郁死亡…”
“也不知道如果哪天我們全體成功避開死亡禁忌,這個女老師會不會扣工資…”
其中一個女生瑟瑟發抖說出自己的想法,衆人立刻感覺背脊一涼。
“別立flag,萬一是我們全體通關她有獎金呢?”另一個女生忙安慰衆人也安慰自己。
衆人也沒接話,心裏毛毛的繼續往後翻,下一張照片是所謂的入學介紹手冊。
手冊上除了校名被打了馬賽克外,信息也不多,簡單介紹了寄宿學校每年都會招收十八位學生入學,這十八位學生的審美行為習慣将會在寄宿學校得以糾正。
寄宿學校的宗旨是讓每位學生學會欣賞死亡美學,校訓是「死亡不應作為一種恐懼而存在,它是美的開始」。
這個校訓同樣讓人毛骨悚然。
“等一下,入學手冊上寫明了每年招收十八個學生,可是我們這一屆為什麽…有十九個…”
說話的是唐昱,說着說着他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惴惴不安的看向身邊的夢游人。
一個恐怖的想法在衆人的沉默中蔓延…
童羽比較爽快,直接了當說出衆人的疑慮:“難道說我們十九個人裏,有一個是鬼?”
“鬼進到副本是不是帶着目的…比如幫助學校完成什麽死亡美學指标?”
“這種事真說不好…”
“這個多出來的人,到底會是誰?”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多出來的人如果是鬼的話,現在絕對還活在他們中間。
只有郭閑沒表現出不安,他掀起眼皮暗暗的看了遲南一眼,倒沒說什麽。
“是我。”遲南直接承認。
唐昱驚訝的看着他:“什、什麽?什麽是你?”
遲南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多出來的第十九個人是我。”
衆人毫不掩飾臉上的震驚,齊刷刷看向遲南,他們不敢相信‘鬼’會這麽輕易自己站出來。
“遲南,跟我們說說怎麽回事?”開口的是郭閑,和旁人比起來他就顯得淡定許多,就好像他早就料到‘鬼’是遲南一樣。
遲南如實說:“我不是鬼,只是因為私人原因,花了好感度指定進入這個副本,所以強行增加了招生指标,入學的十八人變成了十九人。”
“可是為什麽啊…一定非這個副本不可嗎?”唐昱有點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會為選擇副本浪費好感度?
遲南垂下眼睫:“抱歉,這個我就暫時不解釋了。”
郭閑這會兒笑了笑:“我信你,我其實看了入學名單,确實沒有你的名字,既然是私人原因的話,你當然可以保持沉默。”
遲南點了點頭:“謝謝。”
衆人松了口氣的同時,看遲南的眼神也變得有點複雜。
下午兩點,衆人準時來到103教室,這堂課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生理課」…
“我真沒辦法理解,為什麽要在這麽詭異的噩夢副本裏上這種詭異的課程…”
“生理課屬于詭異的課程?你這什麽封建思想?”
“生理課不詭異,可放在噩夢本裏就詭異了啊,講不定會給你上成解剖課…”
随着女老師走上講臺的舉動,底下的竊竊私語截然而止。
衆夢游人仰頭看向講臺時的緊張與不安,就好像看向自己即将到來的未知命運。
“上生理課之前,請同學們先從自己座位上站起來,然後把桌椅往教室兩邊移開,騰出教室中間的位置,方便待會上課及後續練習使用。”
聽到生理課要留出教室中間大片空位子,衆夢游人一下子浮想聯翩,産生了不方便說出口的羞恥想法。
甚至還有人暗暗數了一下,現在教室裏共有6個女生8個男生…準确點說,是7個男生1個跨性別者。
還有一位女老師…
“那個,我可以問一下後續練習是什麽意思嗎?”唐昱對于「生理」兩個字一直有些天然不适,此時此刻小心翼翼舉手發言。
女老師:“這位同學請不要着急,待會我會做詳細說明。”
說着,女老師從講臺後推出一只巨大的鐵箱,鐵箱上放着一個紙盒。
“順利打開鐵箱後,裏面會有課程重點以及今天的校規提示,”女老師笑微微的拍了拍箱子,鐵皮随之發出咚咚的聲響,她詭異的笑了笑,“但是我相信,打開箱子的過程對各位同學來說可能不是那麽容易。”
衆人很快發現,這口鐵箱六面的銜接處已嚴絲合縫被焊死,完全沒有稱得上是箱蓋的地方,只有朝上的一面有半厘米深的凹陷,好像是專門設計用來放置什麽機關的。
“具體怎麽操作?還能給我們什麽提示嗎?”遲南望着放置在鐵箱上的紙盒問。
“當然。”女老師打開紙盒,粗魯的将裏邊硬紙片往下倒,叮叮咚咚硬紙片敲打鐵皮的聲音彌漫教室,敲得人渾身難受。
衆人緊張得屏住呼吸,看像雪花一樣落下的硬紙片堆得小山一樣高,心中不妙的預感越來越濃。
“只要把箱子上碎掉的圖騰拼好,禁忌提示之門就會為你們敞開,”女老師臉上的笑越發深濃,僵硬的弧度讓人背後發毛,“參考圖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各位,請同學們齊心協力,共同完成。”
“這一次的校規,可能會關系到半數學生的未來,請大家務必要認真對待。”
衆人的臉色越發蒼白沉重,他們順着女老師的視線看過去,原本死亡回顧的投影牆上,已經出現一幅讓人生理不适的畫。
畫面上呈現古老的部落圖騰風格,畫面上成群男性圍着熊熊燃燒的篝火癫狂起舞,仿佛在進行祭祀活動。
他們渾身赤裸,身體上象征男性的部位被誇張放大,典型的生殖崇拜圖騰畫作。
“生殖崇拜…所以叫生理課?”童羽不可思議的說。
郭閑苦笑:“倒是很切題。”
遲南木着臉吐槽:“太牽強了,應該叫拼圖課。”
他一向對需要細致和耐心的手工活不大擅長,此刻望着成堆的拼圖片,有些頭疼。
“老師,拼圖是直接在箱子上進行嗎?”遲南又确認了一遍。
女老師點頭:“沒錯,拼圖完成箱子會自動開啓。”
唐昱走到箱子邊俯下身,撐開手掌用中指和拇指的距離進行丈量,片刻後說:“箱子長75厘米寬50厘米左右,大概是一千塊拼圖的規格。”
他很快根據測量掌握了拼圖的大小規格。
“天…一千塊拼圖這麽多,現在到下課還有三個半小時,我們怎麽可能完成…”
“我腦子不适合幹這事…150塊的拼圖我都能拼三天…”
唐昱随手将幾片拼圖塊攤開:“這個圖案細節比較豐富,線條也很分明,整體難度不大,難度最高的地方應該是沒有線條部分的圖案。”
他指了指示意圖上的沒有人物的部分:“這裏、還有這裏色調過于單一,區分起來有點費神,但是我們十四個人,合作起來三個半小時應該不是問題。”
很顯然,在場的夢游人裏只有唐昱擅長拼圖。
“你來指揮,我們給你配合。”遲南對唐昱說。
唐昱點了點頭:“箱子上太窄了,麻煩大家先把拼圖塊都挪到地上,注意有圖案的一面朝上平鋪,待會再把有線條的拼圖塊和純色塊分開…”
唐昱雖然平時說話小心翼翼、總是猶豫不決的樣子,但是涉及自己熟悉的領域就異常果斷簡練,高效把有用的信息傳遞給衆人。
很快,衆人在他的指揮下,根據參考圖的特點将一千塊拼圖碎片按條紋色塊、邊框區域、橫豎布局歸類完畢,整個過程只花了不到一小時,衆人都全身心投入其中再也顧不上胡思亂想。
分好類後衆人開始分工拼圖,先從邊框和線條豐富的部分入手,等漸漸有了輪廓和布局,再考慮最難的純色部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三個小時過去,教室南面的擺鐘敲了五下,距離下課還有半小時。
本來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向前推進,眼看拼圖在衆人努力下即将完成,但圖騰中間的位置明顯空了一塊,而他們手邊已經沒有剩餘的拼圖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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