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雨滴淅淅瀝瀝落于大地,在平整筆直的路上砸出串串水花,本就肅然安寂的皇宮在細雨蒙蒙中,更是了無人跡,放眼望去的面面高牆之間,竟再瞧不見一人。

煙雨朦胧,高牆之間,有兩道交疊在一處的背影。

沈沐再身形纖細,也有成年男子的重量,蕭繁背着他在雨中行走,步伐穩健。

即便撐好的紙傘始終頂在頭上,青年肩頭的衣裳也不可避免被雨水打濕,沈沐垂眸瞧着細雨斜斜落在深墨色的絲綢面料,然後再一點點擴散暈開。

一手撐着傘,他将身子在青年背上貼緊了些,環着蕭繁脖子的手臂橫向着朝外動了動,想讓雨水少些落在青年肩上。

蕭繁腳步一頓,以為他冷便開口問,“冷嗎?”

搖頭輕聲否認,沈沐長這麽大第一次讓人背,多少有些難為情;他幾次想開口問蕭繁,為何不叫步辇反而将靖谙支開,看着面前空無一人的長街,又感受着來自青年身上的熱意,最終還是沒問出口。

這種混雜着羞恥與眷念的情緒十分微妙,理智告訴他這時應該下來自己走,但偏偏心底還有一道聲音,不斷地重複着“再等會兒。”

趁某人還沒反應過來。

他将頭輕輕靠在青年背上,開口如實道,“第一次叫人背,有點怕摔。”

喉中滾出一聲低低笑意,沈沐能瞧見蕭繁的耳尖在慢慢變紅,良久後傳來一聲,“......那你抱緊點,就不會摔了。”

“好。”

依言将人抱緊了些,沈沐身上還披着青年強行套在他身上的外衣,沉香氣味萦繞鼻尖久久不散,難以言說的安定感油然而生。

生來性子偏淡,他習慣了獨自面對一切或好或壞的局面,也會盡可能去保護身邊在意之人,如現在這般突然生出想要依賴他人的想法,哪怕只是一時片刻,還是人生頭一回。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确實很好。

這一刻,二人仿佛不再置身宮中,而只是在一個最平常無奇的下雨天,他的愛人不願他鞋底沾濕,便堅持一路将他背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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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明承宮漸漸出現在視野中,沈沐有些不舍地拍拍蕭繁的背,示意他将自己放下,說這樣叫人看了實在不好。

“有什麽不好。”

蕭繁毫不猶豫地出聲反駁,在殿前宮女有些差異的目光中,堅持将沈沐背進殿,然後才将人穩穩放下來。

青年轉過身,替他将身上沾了雨水的披風褪下,雙目沉沉,眼底壓着洶湧翻騰的情緒,“孤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孤一個人的。”

與沈沐的理智冷靜不同,蕭繁的愛意直接而熱烈,起初便是不顧一切地橫沖直撞而來,雖然青澀又常常不得章法,卻總能觸及人心底最柔軟的那一處。

被包裹在這般熾熱又濃烈的愛意裏,沉溺其中是必然之事。

兩人回到殿內,第一件事便是将身上半濕透的衣裳換掉,天氣寒涼,蕭繁怕沈沐身上着了涼,一回來便叫他趕緊先去偏殿旁的熱池裏泡一泡,将身上的寒氣驅散。

蕭繁衣衫濕了大半,被雨水浸透的衣擺還滴着水,沈沐上前替他将黏在臉側的發絲攏到耳後,靠着桌案輕聲問,

“要不......一起洗?”

白霧蒸騰,水氣氤氲,明承宮偏殿處的禦池一眼望不到邊,濕熱的空氣中帶漂浮着濃厚的檀香氣。

兩人在屏風後背對着将衣服脫的只剩一件單衣,沈沐将腰間嫩白色的衣帶松了松,轉身正想同開口說話時,擡眸卻瞧見青年在他一步外的位置附身将什麽東西這好塞進外衣,眉間緊蹙嘴角繃直。

明顯是心情不佳的表現。

回來時還好好的,這一會兒是怎麽了?

視線下移,沈沐凝眸悄悄打量着藏在外衣下的一小團紅色,不知為何越看越熟悉,緊接着頭頂便傳來一道沉沉男聲,“走吧。”

“你先去吧,我整理一下便來。”

聽着蕭繁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沈沐放下手中衣衫,轉身将壓在衣衫下那團紅色小心抽出來,看着手中被雨水潤濕的紅色的長形布條,過往記憶一幕幕浮現腦海,不由得陷入沉默。

同樣是雨日,在寺中大殿,阿婆執意叫他和蕭繁在紅色布條上寫下祝福語,挂在祈福架上讨個平安吉祥。

那時蕭繁是如何對他說的?

——“你剛剛那個被風吹出去了,重寫一張吧。”

展開手中被雨水打濕大半的字條,墨跡粘了水朝四周散開,布條上蒼勁有力的八個大字已有些模糊不清。

沒想過蕭繁會将布條随身攜帶,沈沐在詫異中又嘗出一絲莫名的心酸;将布條放下,他輕步來到池邊,隔着層層水霧,去看禦池中背靠池壁靜靜站立的蕭繁。

年輕身形高大背脊筆直,被池水潤濕的單薄衣衫緊貼肌理,将肩寬腰窄、極具力量感的身材勾勒的淋漓盡致;相隔一段距離瞧不出具體神情,只是他一言不發的略微垂着頭,顯然沒注意到沈沐的悄然走進。

直到身邊傳來一陣嘩入水聲,恍然回神的蕭繁才朝沈沐轉過身,然後幾步走到他身邊,長臂伸展便将人摟進懷裏,雙眸一閃便将頭埋進沈沐頸窩裏。

分明一言未發,沈沐卻察覺出蕭繁動作間的委屈,習慣性揉揉青年頭發,他擡手回抱,“怎麽突然不高興?”

蕭繁并未回答,只是在他想将手移開時反手握住。

“年年歡喜,歲歲平安,若我沒記錯,是這八個字,對麽?”

感受着蕭繁瞬間繃緊的身子,沈沐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沉香味,心底升起一股難言的酸澀;不過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布條,他清晰記得自己落筆時幾乎是随手寫下,卻被人貼身放了這樣久。

“對不起,因為擔心便私自看了,”後退半步結束這個擁抱,沈沐在蕭繁有些不滿的眼神裏,輕聲問道,“你若想要,我再給你寫一張,別因為這個不高興。”

或許是池水溫度略高,可疑的淡淡粉紅又從蕭繁冷白脖頸根兒往上爬,青年雙眸一亮後又迅速暗下來,垂眸把玩着沈沐浮在水面的兩根衣帶,聲音聽着有些悶,

“可那布條若沒被毀,現在便有兩張了。”

“總歸是虧了。”

堂堂一國之君因為一張布條而悶悶不樂,沈沐不知該覺得好笑還是心疼,沉默片刻,他擡眸對上蕭繁雙眼,仿佛終于下定決心般,開口道,

“你昨天問過我一個問題。”

攀上青年肩膀,僅着單衣的兩具身體緊緊相貼,沈沐附在蕭繁耳畔輕聲道,“......可以。”

水溫升騰的熱氣将沈沐白瓷般的肌膚燙的發紅,就連眼尾都染上一層溫熱水汽;對上蕭繁猛然擡起的一雙黑眸,他沒忍住輕舔下唇,惹得對面的人指尖猛然一頓。

他看見蕭繁的喉結上下滾了滾,于是偏過頭,貝齒在青年通紅的耳垂上輕咬一口,再啓唇含住自己留下的牙印,含糊不清地輕聲道,“昨天便是這樣——”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悶響,沈沐被狠狠抵在池壁,青年一雙手将他禁锢的動彈不得,接着便是脖頸一疼,蕭繁鼻息間滾燙的熱意盡數落在身上,低沉的喘/息聲都讓人心尖一顫。

唇齒糾纏,相隔不過半寸的兩人似乎還嫌不夠親密,高大青年一點點逼近,極有壓迫力的身體傾軋而來,沈沐本能地向後仰躺身子,撐在池邊的雙手不自覺的緊攥成拳。

“沈子念,你想要我嗎?”

意識模糊不清,耳畔傳來蕭繁熟悉而低沉的聲音。

喘息聲響越發粗重,雙腿陣陣發軟站立艱難,他修長纖細的指尖發白,雙手戰栗地死死抵在池邊,才不至于跌落在地。

久久不得答複,蕭繁似是懲罰般,一手抓過池邊的兩只手往自己脖子上帶;徹底失去支撐的沈沐低低驚呼一聲猛的摟住蕭繁脖子,混沌中又聽這人在耳邊重新問了一次,

“想要嗎?”

夾雜着痛苦和渴求的低/吟終于從喉間溢出,沈沐徹底繳械投降,“......想。”

下一刻身體便被調轉方向,他甚至還來不及看清蕭繁此刻神情,便叫人摁在池壁,無窮無盡的吻盡數落了下來。

(脖子以下任意部位都沒出現過,請審核爸爸高擡貴手)

折回主殿時雨已停了大半,空氣濕而涼,在書架上随意抽了本書卷後,沈沐在躺椅上坐下,酸軟的小腿還在隐隐發顫,臉上熱意久久不退。

書卷上密密麻麻滿是字,他卻一個都看不進去,極盡歡愉後的餘韻還未完全從腦海中散去。

沒多久身後便響起熟悉的腳步聲,蕭繁從桌邊搬來木椅在他身旁坐下,身上帶着與沈沐截然相反的涼意,輕聲問道,“大腿疼不疼?”

握着書卷的手一頓,沈沐垂眸飛快答道,“不疼。”

“可孤方才看內裏都紅——”

話沒說話便叫沈沐急急捂住了嘴,向來四肢冰涼的人此時掌心倒是溫熱;他沒什麽威懾力地瞪了蕭繁一眼,“別亂說。”

四目相對視線相撞,蕭繁順着力道握住他纖細雪白的腕子,然後附身直接将人打橫抱到床上,眼神有點期待地看着他,“天色不早了,不如休息會兒吧。”

說着便也要往床上來。

回憶起方才某人撞他時那股狠戾又勸不動的勁兒,沈沐沒忍住,朝床外側挪了挪位置,毫不猶豫将蕭繁從床邊推下,然後扶着床框就要下來,結果腿一軟又跌坐回去。

苦笑一聲,若不是最後他腿軟的根本站不穩,坦誠相見時所見又過于震撼,估計他真的會由着蕭繁做到最後一步。

那現在恐怕走路都勉強了。

見某人剛被推開又不不死心地二次湊上來,沈沐蔥白的食指擡起頂在蕭繁額前,輕聲警告道,“是不是還想洗個冷水澡。”

蕭繁眼中立即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只能将錦被給他蓋好,低聲道,“累的話就睡一會。”

然後青年拉過額前的手親吻一下,“孤在這兒陪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時間更新不穩定實在對不住大家,今天也評論發紅包

明天應該能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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