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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離去後,沈沐與蕭繁站立原地,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不必再問,方才那個強行帶走蘇忻的人,想必就是豫國王上,秦旌。

“不說忙完後便要來找孤麽,怎麽在這裏。”

最終還是蕭繁率先開口,将身後的宮人退散後,青年大步走過來,動作溫柔地環住沈沐的腰,慢慢俯下身,将頭埋在人頸肩,輕輕摩挲一陣,沉聲悶悶道,

“孤要吃醋了。”

原本還有些沉重的心緒不寧和氛圍,因為蕭繁撒嬌般的嘟囔兩句,突然變得輕松下來。

輕笑一聲,沈沐擡起手,習慣性地摸摸青年的頭,耐心解釋道,“本想着去找你的,只是正巧在此處路過,就和蘇先生簡答交流兩句。”

“你這兩日都快把他挂在嘴邊了,”蕭繁略一皺眉,語氣中是不加掩飾的不悅,“方才靖谙通孤說,你今夜不留在明承宮,要回王府去住?”

說着略微擡起頭,臉也朝沈沐這處湊,下一刻便吻了下來。

“總待在宮中實在悶得慌,”沈沐溫柔地回應了這個吻,擡手摸上蕭繁鬓角,笑了笑,“兩日後我便要上朝了,王府也有不少事情要處理。”

自蕭繁那日幾乎是哄騙着将他“擄”來,沈沐便一直沒回過王府,不談是否會引人生疑,好些事情也得回去處理一下。

蕭繁自然知道其中緣故,只是有些不甘心地将人看了兩眼,猶豫片刻後,還是開口問道,“三日後,你有事要忙麽。”

青年眼底的期待已不能再明顯,沈沐知道蕭繁是想自己陪他過生辰,口中卻不好意思直說出來;答應的話已到了嘴邊,卻在出口前一刻頓住。

心裏存了想給人驚喜的想法,于是沈沐勾唇一笑,故意裝糊塗,含糊其辭道,“不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麽。”

蕭繁挑眉:“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呢?便不陪孤了麽。”

盈盈一笑,沈沐語氣戲谑,“那得看有多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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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不管,”蕭繁長臂伸展,環住沈沐的腰,掌心用力向內一環,眯着眼道,“不過有沒有事,三日後的一整日,你的時間都得是孤的。”

“不是時間是你的,是整個人都是你的,”前傾身子湊過去些,沈沐偏過頭,不輕不重地在青年修長的脖頸上留下印子,輕聲警告道,

“今晚我不在你身邊待着,記得安分些,若是叫我捉到你往宮中帶什麽亂七八糟的人——”

腰上一痛,耳畔便傳來青年低沉沙啞的聲音,“你便如何。”

沈沐沒忍住“嘶”了一聲,假意惡狠狠道,“我便将你鎖起來,讓你再也不能看外面的小妖精。”

青年悶悶笑了一聲,話裏是藏不住的笑意;他擡手摸上沈沐耳垂,一下下不輕不重的捏/揉着:

“求之不得。”

離開皇宮返回攝政王府時,天色已過了日頭最烈的時刻,府中本就不剩多少下人,王叔與田婆婆都離開後,顯得更加寂靜。

僅剩的幾名下人見沈沐前來,急忙放下手中忙活,一個個忙不疊地行禮問候。

擺手叫人退下,目不斜視地徑直穿過長廊,走過拐角返回卧室,沈沐推開房門,瞧着映入眼簾的處處紅色,在門外滿意又尴尬地端詳片刻後,邁腿進了屋子。

将上午交給阿青的圖紙攤開放在桌案,沈沐看着圖紙上自己密密麻麻寫好的批注,擡頭對上屋內相對應的擺設,凝眉,提筆又在紙上再添幾筆。

不同于離開時單調簡約的陳列擺設,屋內許多家居擺設都換成喜慶顏色,尤是榻上軟枕和床上被單錦被,更是盡數換上大婚才用的豔紅。

當時不過随口一提,可蕭繁提起成親時,眼底的閃爍和期待沈沐一直記在心中;而青年生辰就在眼前,思來想去,沈沐實在想不出一國之君還缺些什麽,最後便下次決定。

——他要和蕭繁成親。

于是他先叫阿青命人将屋中擺設進行調整調換,又在圖紙上描繪出具體修改細節;今日回來,便是特意來檢查還有何不妥的。

此時房門被輕輕叩響,然後阿宇略有些稚嫩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王爺,陛下身邊的靖谙護衛正在前廳等候。”

為防靖谙看見屋內陳設後,回宮告知蕭繁,沈沐開口道,“好,叫他在前廳等着。”

來到前廳時,靖谙正垂眸站在阿青身邊,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麽,聽見腳步聲黑衣青年擡起頭,恭恭敬敬朝沈沐一鞠躬,将手中包袱放在面前方桌上。

“大人,陛下怕您吃不慣,特意叫禦膳房做了些您愛吃的,讓屬下送過來。”

熟練的将抱着食盒的包袱解開,指尖撫上木盒側壁還能感受道意思餘溫;沈沐心中微微一動,不知為何,突然有點想念某個脾氣不好的人了。

打開食盒嘗了口最上層的糕點,沈沐朝靖谙微微一笑,“你替我謝謝陛下,同他說我明日便回去。”

第二日清晨,王府便迎來一名金銀匠人。

男人已有些年歲,一身粗布衣服,面容老實敦厚,見到沈沐也不懼怕,笑呵呵地行過禮後,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木制提箱放在沈沐面前,輕聲道,“這是大人您要的東西。”

點點頭示意了解,沈沐将面前桌案上的盒子打開,看着靜靜躺在厚厚軟墊中的金色鈴铛,眼中劃過一絲笑意。

前兩日靖谙奉命将豫國贈與的金銀首飾拿到明承宮時,蕭繁便對其中一串鈴铛很感興趣。

面前擺着十幾箱金銀首飾要他過目,青年卻獨獨落目在最旁邊的、一串幾乎不起眼的鈴铛上,拿在手中看了許久。

久到沈沐都不由得心生好奇,從青年手中拿過鈴铛打量一番,不解地開口問道,“為何如此喜歡這鈴铛?”

當時蕭繁回答的模淩兩可,“......喜歡這鈴铛的聲音。”

這鈴铛本是獻給楚太後的,蕭繁自然不好私自克扣,端詳一陣後放回其原本的位置,命靖谙将離他最遠的幾箱首飾,都送去楚太後的紫閣宮。

不過是一個鈴铛而已,沈沐記下模樣繪在紙面,然後花費重金,特意找了京城民間最有名的金銀匠人,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

老匠人手上的活做的又精又快,原本約定的是蕭繁生辰前一日,沒想到今日便找上門了。

将老匠人送走後,沈沐算着此時早朝還沒結束多久,蕭繁應當還在禦書房處理政務,突然想起楚娉婷先前帶他去過的茶樓,便叫阿青去備馬車。

茶樓和上次來時一樣有不少人,就連一樓的說書先生都是同一個,此時正在一樓正中央的桌臺上滔滔不絕。

只是說的故事倒不是同一個了。

樓下人多眼雜,沈沐便直接走了木梯去了二樓雅座,在僅剩的一處單間坐下。

茶香四溢,輕抿一下口中便是清香陣陣;沈沐垂眸獨自一人斟着茶水,耳邊是說書先生洪亮清晰的聲音,以他這個角度向下看,正好能瞧見說書先生的左側面。

起先他并未注意內容,直到耳邊倏地傳來“蘇忻”二字,沈沐指尖一頓,立即凝神靜聽。

蘇忻?

他被留在宮中的事,這樣快便傳到民間了嗎?

“——豫國王上親自率兵前去攻打......上萬人盡數死于一場黑夜裏的一場大火,唯有蘇忻一人存活,卻被困于宮中......”

說書人語言繁鎖神情激昂,一個簡單的情節點能來來回回說上許久;沈沐聽了幾句便知道他說的是蘇忻與秦旌,而此刻正在講的,正是兩人過往糾葛。

依照說書人的說法,蘇忻本是豫國周圍的某個部落的王子;某次意外遇見後,秦旌對他一見鐘情,誓要将人收入後宮;而部落領袖自然不願将孩子送去做人質,幾次拒絕後,生性殘暴的秦旌怒火中燒,直接親自率兵出征,将蘇忻所有親人殺了個幹幹淨淨。

然後将再無依靠的蘇忻困在身邊,不能踏出皇宮一步。

也難怪臺下聽衆連連驚呼,沈沐聞言便想起那日男人同蘇忻說話的模樣,心底陣陣發涼。

若這說書人所言不假,蘇忻自刎的決定,似乎也有了理由。

此時對面傳來脆物倒在桌上的清脆聲響,緊接着便是壓抑而熟悉的咳嗽聲;隔着一段距離,沈沐擡頭望過去,就看見蘇忻正在他對面的另一處雅座上。

手邊的茶杯倒落,杯中茶水傾灑一桌,而蘇忻此時無暇顧及,弓着身子止不住地猛烈咳着,雙手緊緊攥着胸前衣領,胸膛劇烈起伏;他似乎是喘不過氣,原本慘白如紙的臉漲得通紅,病态中竟平添一份旖旎豔麗。

而他身邊的男人,也是就是豫國王上秦旌,皺眉将人看了一會兒,然後擡手捏住蘇忻,直接附身吻了下去,為他渡氣。

秦旌似乎很有耐心,一下下替人拍着後背;待蘇忻呼吸逐漸平緩後,立即便迎來一個響亮清脆的巴掌。

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秦旌也不惱,仍舊是面色平靜地拍着人後背,直到蘇忻呼吸重歸平靜後,才捏着他脆弱細長的後頸,在他耳邊低于一句。

臺下坐客并未注意到樓上鬧劇,而每間雅座間都有屏風間隔,只有正面對蘇忻那處的沈沐,才得以看到兩人對峙的全程。

說書人還在喋喋不休地描述着,下面的人更是聽的入了迷;沈沐看着衣衫逐漸淩亂的蘇忻,終究沒忍住,“叮”的一聲,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在周面上,發出一聲足以讓對面聽見的聲音。

如他所料,對面僵持不下的二人聞聲擡頭,見是沈沐,都不約而同地頓了頓。

蘇忻神情淡泊,朝沈沐點點頭,口中做了個“多謝”的口型,然後一把猛的推開秦旌,露出一截白雪般的細腕,和腕子上閃金色的手//铐。

秦旌則饒有深意地看了沈沐一眼,略一颔首,轉頭同身邊站立的侍衛低語一句。

面色平靜地将杯中溫茶一飲而盡,沈沐眼睜睜地瞧着秦旌的侍衛大步走來,頭也不回地朝身後的阿青交代道,

“若我半個時辰後還未回府,你便去宮中找靖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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