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上藥
那一聲像是貓兒輕柔綿軟的低語,可雲橫的心卻恍若被滾燙的水淋了一下,明明是三月微涼天氣,卻像是到了燒了炭火的濃濃夏日,喉嚨發緊,渾身都燥得不自在。
等到她纖細的小手擡起來拉着他的衣角的時候,更讓他渾身一僵,行止皆不随心,連呼吸也慢慢粗重了許多,須得壓抑了心底的躁動才能思考。
良久,他回過頭來,眼神落在她紅玉般的眼眸中慢慢凝視,聽着她低聲哭泣,他也不再是心煩意亂,而是有人拂手撥弄着心弦的感覺。
輕攏慢撚,嘈嘈切切。
沈晚夕發誓,方才的臉紅絕不是害羞,是生氣!
此刻喊他一聲“夫君”也絕不是出自真情實意,實在是……迫于無奈!
她好想問問阿娘,遇到一個又兇又壞的男人該怎麽做?
好委屈呀。
這男人不想為她治臉就直說,給了她那麽多希望,卻在關鍵時候搞這種把戲來威脅她!
而她呢,從前也算是身嬌玉貴的小姐,可沒想到一朝虎落平陽被狗男人欺負,不僅人被賣了,如今還被逼着成親,為了容貌和活命喊人家“夫君”,可謂是尊嚴掃地,備受磋磨。
起初她只是低着頭小聲啜泣,後來越想越難受,哭得大聲了起來。
她太難了。
雲橫彎下身來,想擡手幫她擦一擦眼淚,可小姑娘竟哭着別開了臉。
沈晚夕內心嘤嘤而泣,都按你的意思喊了,還不能發個脾氣嗎?!
雲橫微微嘆一聲,認真提醒她道:“現在把眼淚哭完,一會上藥的時候就不要哭了,會碰到傷口,知道嗎?”
沈晚夕一邊掉眼淚,一邊點了點頭。
她也不敢多問,再問的話男人又不知道會耍什麽把戲來愚弄她。
又哭了半晌,才用袖口将眼睛擦得幹幹的,擡起一雙水霧霜月般的眸子望向他:“你上藥吧,我不哭了。”
雲橫“嗯”了一聲,吩咐她道:“坐好。”
沈晚夕點了點頭,朝雲橫的方向挪過去了一點,右手抱着膝蓋,左手攥着一點被單撐在床榻上,把右臉的傷口對着他。
潰爛自右眼角蔓延至下颌,只繞過了一小片臉頰,每一處都染了毒,須得用沾了藥汁的面部一寸寸地擦過去。
雲橫将棉布洗淨,指尖按着藥碗輕輕蘸了些碧青的藥汁。
剛一觸到眼角的傷口,沈晚夕只覺得像是烈火撲面而來,在右臉的傷口上肆意灼燒,刺激得她緊緊抓着床單,渾身戰栗了起來。
雲橫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他知道如若僅僅是碰一下便停下休息,這張臉恐怕半日都擦不完藥。
長痛不如短痛,這是他一貫的想法。
短暫地濕意劃過臉側,随之而來的是撕心裂肺的灼痛感。沈晚夕覺得臉上先是像千萬根銀針刺進皮膚裏,随後又是萬只蟲蟻放肆地撕咬着皮膚,比起之前毒傷發作之時還要疼痛百倍。
好幾次想開口讓雲橫緩一緩動作,可是剛一啓齒,那種撕裂的疼痛就令她五官猙獰到錯位,連呼吸都不敢,哪裏還說得出話。
“唔——”
沈晚夕額頭的青筋暴起,沁着豆粒大的冷汗,她低頭使勁咬着唇,可還是忍不住痛出了聲,右手沒有支撐點,她只能死死抓着右手邊雲橫的另一條手臂,将指甲都嵌進皮肉裏。
雲橫動作頓了頓,垂手看了一眼手臂上滲出血的指甲印,才覺得小姑娘這是使出了渾身所有的力氣了。
手臂出了點血卻也不算疼,可他聽着她的嗚咽聲,竟破天荒地感覺心亂如麻,有一股鈍痛之感,一瞬時令他呼吸都有些錯亂。
雲橫輕輕籲了口氣,手遲疑了一瞬便停了下來,給了她片刻緩和的機會。可她的痛像是絲毫沒有緩解,才替她擦完額角的虛汗,不過轉瞬,又飛快地浮上一層。
擦完最後一點藥的那瞬間,沈晚夕仿佛靈魂出竅一般,臉色蒼白如紙沒有半點血色。
終于結束了……
她虛弱無力地靠在雲橫的肩頭,慢慢模糊了意識。
雲橫身子一緊,小姑娘整個人垂在她身上,像是比背她回來的那日還輕了許多。
胸口一處綿軟靠在他心髒的地方,似有着淡淡的乳香味繞過他鼻尖。
帶着點微妙的甜。
雲橫的目光垂下停留在她雪白纖細的脖頸,驀然呼吸一滞,心中猶如百蟲攀爬,磨得他渾身似烈焰灼燒,仿佛方才用藥的不是阿夕,而是他自己。
他将她攏在懷中輕輕按住,見她擰成一團的眉毛慢慢舒展了一些,又聽見她緩緩沉靜平和下來的呼吸,終于寬心地松了口氣。
方才那種一顆心懸在高處的感覺,原來就叫作,擔心。
沉思許久,卻已聽到她在夢裏呢喃,想來是臉上的疼痛慢慢消退了。
雲橫算了算時日,約莫一月臉上的毒瘡就能夠完全好轉,再塗一些祛疤痕的藥膏,容貌很快就可以恢複了。
鐘大通說得第二個辦法也差不多該提上日程。
暮色微垂,沈晚夕在床榻上悠悠醒轉,卻猛然發現自己頭大了一圈!
她下意識摸了摸右臉,發現竟棉布連着腦袋和脖子一同包裹了起來,傷口潰爛的地方雖然疼,但也是輕微的刺痛,不似之前那種黏糊糊的痛感,倒是清爽了不少。
雲橫的藥果然有效!
一顆小心髒歡呼雀躍了一會,她忙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卻忘了自己腿還沒好全,“撲通”一聲摔在踏板上。
“嗚嗚……”
腿腳吃痛,沈晚夕手掌撐着地艱難地想站起身,卻見眼前驀然一亮,雲橫皺着眉頭推門進來,還帶着門外一縷垂暮時的隐隐霞光。
“怎麽這麽不小心?”
他冷着聲音斥責,滿身的寒氣又讓本來心情還不錯的沈晚夕委屈了起來,眼眶一下子紅了一圈。
“是我自己摔了,又沒拉你墊背,你教訓我做什麽?”
她郁悶地耍起了小性子,但在雲橫跟前不敢高聲語,只是小聲地咕哝了一下。
雲橫眉頭緊皺,一把手将她扶起身坐到床邊,将她右腿輕輕捉過來揉了揉。
沒有傷到骨頭就好。
方才,他确實是心急了。在外頭劈柴時聽到她摔倒的聲音,他的心就忍不住一揪,什麽也沒有想就沖了進來。
他知道這就是鐘大通口中的“擔心”,可這情緒也太頻繁了些,就好像她站在那不動,都害怕風能将她吹倒的那種,奇怪的感覺。
換做在平時,鐘大通在山裏頭扭斷了腿或将肩膀撞脫臼,雲橫甚至會冷眼旁觀一會再上前施救,沒有別的原因,只是覺得麻煩而已。
這種怕麻煩的毛病,怎麽一遇到她就治好了?
女人要疼,但也不能慣着。
這是鐘大通常常挂在嘴邊的話,雲橫也記得很清楚。
思及此,他眼中寒意一過,還是沉着嗓子對她道:“日後不許再讓自己受傷,知道嗎?”
沈晚夕心頭一熱,愣愣地擡頭,這又是……在說情話了?
可是這表情有必要這麽兇嗎?
心裏才微微舒坦了一點,又聽見雲橫冷聲剜着她,“你不是怕疼嗎?再受傷讓我給你上藥,我絕不會手軟。”
“……”
你也沒有手軟啊!
沈晚夕想着白天給她右臉上藥的時候,他動作極為迅速,根本沒有考慮她是否受得了疼,後來她疼得去抓他手臂,這才逼着他停了片刻。
原來,這一舉動在他眼裏都算是手軟了。
“以後,不用你給我上藥,我死活都與你無關,還有,”沈晚夕氣惱地垂下頭,整顆腦袋像只氣鼓鼓的綿羊,“欠你的兩千兩銀子我會想辦法還,不許你以後再教訓我,也不準威脅我,成親那日你答應我以禮相待,不會欺負我,你都忘了嗎!”
雲橫不着痕跡地笑了一下,眼眸中陳年未化的雪慢慢消融着,不再是風刀霜刃的迫人寒氣,反是氤氲着些許溫軟,“可你我二人還未行周公之禮,不是嗎?”
昨日鐘大通剛剛同他說,行過周公之禮,才算是真正同了房,日後還會生娃娃。
實在是,妙不可言。
“你……這……”沈晚夕倏地滿臉通紅,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滿口污穢之詞,盡在她耳邊胡言亂語!
她忍不住攥緊拳頭朝他胳膊狠狠打了一下,“無恥狂徒!”
沈晚夕知道雲橫身上的肌肉很硬,所以使了些勁兒,可還沒聽他喊疼,沈晚夕自己就輕輕“嘶”了一聲,低眸看時手背竟然沾着點點血跡!
她分明沒碰到什麽尖銳的東西,這血跡不是她自己的,那就只能是雲橫的了!
心下一慌,她急忙伸手撥開他的衣袖,果然有五個冒着血珠的指甲印。
傷口很小但卻不算淺,原本的血跡已經幹涸,可經她方才那麽重重一擊,殷紅血珠子竟又冒了出來!
“啪嗒”一下,她眼中又落了淚。
作者有話要說: 沈晚夕:今天又是崩潰的一天!!!!
好生氣,好委屈,好可憐……
雲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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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推一個基友的文文《惡毒女配在種田文乘風破浪》【文案一】
柳绮玉穿成了種田文裏的惡毒女配——
漂亮刻薄,愛慕虛榮
在一次次陷害女主,反被打臉後,淪為全村人的笑話,下場凄涼,活活餓死
醒來後的柳绮玉,望着家裏見底的米缸,正發愁時
系統告訴她——
【只要你繼續當惡毒女配,維護劇情正常發展,你家莊稼便會豐收】
柳绮玉:......!這還不簡單!早看白蓮花女主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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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他們震驚地發現,柳家寸草不生的貧瘠土地,變成了大片大片的肥沃田野
于是包括原女主在內,一個個眼巴巴的來求柳绮玉發糧
柳绮玉睥睨他們,叉腰心想:想屁吃呢!決定減産!
【文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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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第一天,就有人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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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官蘇宴不以為然,他在京城什麽名門女子沒見過,怎會看上一鄉野村姑?
豈料後來,蘇宴真跟失了魂似的,日日夜夜翻東牆,前來與小村姑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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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清雅無雙的侯府世子蘇宴,被貶去窮鄉僻壤時,戀上了一個小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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