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日子來了
從小試過很多次仰睡,沈晚夕幾乎沒有一次睡得着的,更何況此刻她的心還在咚咚直跳,根本平靜不下來。
頭一回同一個男人睡在一張床,怎麽會不緊張。
側過頭去瞧了瞧,雲橫似乎已經翻身過去,只留了一個後背給她。這獵戶的身體果真壯實,胳膊的肌肉抵得上她大腿粗了,肩膀寬闊,腰腹卻窄而勁瘦。沈晚夕感嘆了一下,這樣好的身材究竟是怎麽長的?
盯着他後背,沈晚夕又不免好奇起來,雲橫背上果真有刀傷嗎?
不會是唬她的吧。
她倒是想偷偷看一眼,可總不能掀開人家衣服确認,那豈不是比雲橫還流氓。
若是沒有刀疤,她能将人趕出去嗎?若是有,那刀傷深不深,雲橫會不會很疼?他連地板都睡不了,想必傷得不輕。
沈晚夕心裏突然亂了亂,天,她到底在想什麽!
雲橫傷得如何都與她無關啊!
她到底在操什麽心!
沈晚夕連忙偏頭回來長長地舒了口氣,決定今晚就不睡了,正好看看雲橫睡覺的習慣,還有,有無不軌之心。
她眼睛瞪得銅鈴似的看着房頂,身邊的雲橫卻安靜得不像話,呼吸很輕,沒有她想象中男子如雷的鼾聲,也沒有翻來覆去的被子摩擦聲。
她身邊睡的仿佛不是個男人。
而是一尊卧着的雕塑。
久而久之,沈晚夕也困倦了,眼睛一眨一眨的,開阖都像是不受自己控制。
小寐到下半夜,沈晚夕忽覺小腹下一股劇烈的痛意似潮水湧動上來。
她即刻清醒過來,下意識向左側翻了半身,可也只是一側身的動作,小腹竟像是被馬車碾過,痛得她登時五官扭曲,額角沁出了細細的冷汗,整個身子都禁不住蜷縮到一起。
這疼痛,竟像是月信到了。
可她算了算時間,離下一次來分明還差六七日。她月信一向正常,不至于提前這麽多天。
她捂緊小腹,皺着眉頭思考了一瞬,提前來倒也有可能,月初的時候她被扔在江裏泡了許久的涼水,興許就落下病根了。
等到身下一股熱流湧出,她幾乎确定了方才的想法。
她天生體寒,就是夏日也被阿娘逼着堅持喝熱水,可是她也貪涼,對阿娘的叮囑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瞞着阿娘偷偷吃冰鎮過的果子、喝涼涼的酸梅湯,所以每次來月信都哭着在床上撒潑打滾。
想起今日還吃了涼拌菜,沈晚夕掐死自己的心都有。
好痛,嗚嗚……
身下有隐隐的濕意,沈晚夕簡直欲哭無淚,現在該怎麽辦?
不會把床單都弄髒了吧……
若是不起床換條衛生帶,等到明日起來床上不知道會髒成什麽樣子,可一個山中獵戶家中,哪裏會有什麽衛生帶!
她想下床去點燈看看,可是小腹痛得她渾身湛涼,像刀子在身下剜。
她不敢動,還怕吵醒雲橫,被他看到女子那般私密的穢物,日後她該如何見人!
“阿夕?”
雲橫睡眠淺,往往屋外有一絲風吹草動都能醒來,方才聽到她翻身,原以為只是換個姿勢,沒想到小姑娘身子竟微微有些顫抖。
阿夕沒有擡頭,也知道雲橫轉過身來了,原來她還是吵醒他了。
男人的面容在黑暗中仿佛只有咫尺之距,連呼吸都若有若無地撲在她臉頰。
“你怎麽了?”
他擡手摸到她的肩膀,見她渾身一個瑟縮,身子冰冰涼涼的沒有一點熱乎氣。
沈晚夕痛到身子直不起來,雲橫這麽問,她又難以啓齒。
見小姑娘不吭聲,雲橫心裏莫名有股怒氣翻上來,“說話。”
“我……那個來了。”
她羞恥地開口,覺得自己真是委屈,都已經痛得渾身出汗,還要被迫跟一個男人解釋原因。
雲橫不解:“哪個?”
“……”
小姑娘又不說話了,雲橫微微有些不耐,登時起身從她身上跨過去。
“你別——”
話還沒說完,雲橫已經走到桌邊點了燈。
眼睛被突如其來的燈光引得一陣澀痛,沈晚夕抱着被子将自己捂得更緊了些。
月事是女子最為私密的事情,而且在男人眼中,這種東西仿佛從來就象征着髒污、不詳,沒有哪個男子願意看到女子這副模樣。
從前府中夫人、姨娘的月事都有專人記錄,只要月事來臨,平時無論多得寵的姨娘,爹爹都不會到她住處多看一眼,更不必說額外的關心和體貼。
在沈晚夕的意識裏,男子似乎都是這樣的。
雲橫将她身子慢慢撥過來,才發現小姑娘臉色白得幾近透明,額頭和脖子都滲出冷汗,心中一緊,又問道:“哪裏疼?”
燈光照得屋子裏暖暖的,可沈晚夕卻感受不到一絲溫度,這次的腹痛比從前還要痛許多,她只覺身下睡的好像不是床,是釘子。
雲橫眉頭緊緊皺着,忽然嗅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他随手從後面掀開沈晚夕的被子,竟看到灰白的被套上沾染了殷殷血跡!
“你這是做什麽!”
沈晚夕身下一涼,忙慌裏慌張地翻過身來,沒好氣地盯着他。
接骨的那一晚他好像也是這樣,什麽話也沒說,直接掀開了她胸前的棉被。
這流氓獵戶,怎麽總是喜歡扯人被子!
剛在心裏腹诽兩句,沈晚夕準備将被子先奪回來再說,可被套上那一抹血跡讓她登時愣住。
……竟然真的沾到被子了。
嗚嗚嗚,太尴尬了。
不活了啊……
雲橫仔細瞧了瞧那血跡,又順着她流血的方向看過去,慢慢分析了一下傷口的位置,抿了抿唇冷聲道:“受傷了為什麽不說?”
“啊?”
沈晚夕愣了愣,他不會是以為自己又摔在哪,把自己摔壞了吧。
他難道不知道女子每個月都會有小日子麽?!
腦海中突然回想起白日裏雲橫對她說的話,再受傷讓他上藥,他定不會手軟。
“……”
她氣憤之餘,幾乎尴尬至死,只能硬着頭皮跟他解釋道:“這個不是受傷……我只是小日子到了,想來是前些天落水,身體裏進了寒氣,所以才會疼,流血是因為……但凡是女孩子,都會流血的……”
沈晚夕不敢擡頭看,她覺得頭頂像是立着一座冰山,寒意凜冽。
“沒騙我?”雲橫彎下身蹲在她跟前,聲音意外地軟了下去。
沈晚夕鼻頭一酸,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要壓字數所以更新較少,不過咕咕已經在努力碼字存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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