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食言,只食她
傍晚的時候, 村裏的保長同宋敦夫妻來到雲橫院外,三人不敢貿然進去,只在竹門外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門。
雲橫往外瞥了一眼, 已經想到是怎麽回事, 他收回目光沒有搭理,可外面三人仍然沒有離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門,令人心煩。
沈晚夕正在廚房做飯, 聽到外面的敲門聲忙放下手裏的柴火,走到院子裏去開門,雲橫皺了皺眉, 也跟了上去。
保長是個三十上下的矮胖男子,臉上還泛着油光,一見屋子裏出來個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他眼睛都看直了,差些忘了自己來做什麽的。
三人之中只有那位保長沈晚夕沒有見過,宋娘子她也不想見, 便直接略過去問宋敦:“有事麽?”
宋敦剛想開口, 保長直接上前搶過話道:“這位想必就是獵戶娘子了?”
沈晚夕不自覺地退了半步, 點了點頭, “您是?”
宋敦剛要介紹, 保長又很客氣道:“我是咱們村裏的保長, 村裏大小事務一律都是我在管,你叫我王保長便好。”
沈晚夕微微一笑,保長是很大的官兒嗎?
雲橫走過來時眼神寒得可以滴水,走近時足足高出了保長兩個頭,逼得那王保長仰頭去看他。
那保長知道此人不好相與, 以往村裏人發生點什麽事他都仗着身份地位能說上幾句話,可唯有這個獵戶向來沉默寡言,眼高于頂,好像根本沒有将他放在眼裏過。
他心裏不忿,可面上只能裝出和和氣氣的模樣,忙斂了斂神色,道:“是這樣的,前兩日宋家的鍋鍋突然失蹤,是你們二位将孩子尋了回來,今日我陪着宋家夫妻一同過來,就是想向二位道個謝,如若不是你們,孩子恐怕就兇多吉少了。”
宋敦白天就想着過來道聲謝,可無奈嘴笨又沒膽,這才請了保長一同過來,有他從中調和,想必獵戶夫妻不會給他們臉色看。
宋家娘子也不情不願,昨兒一早她還罵獵戶媳婦惡毒,今日就上門來跟孫子似的賠罪道歉,簡直淪為了村裏人的笑柄,可一向唯唯諾諾的宋敦這回是苦口婆心着她上門道謝,真不曉得哪根筋搭錯了!
是,她昨日是罵了獵戶娘子,可那不是孩子丢了心裏着急麽!況且獵戶還推了她一把,屁股墩到現在還疼着呢!
宋敦同她分析利弊說,親自上門道謝這事兒就翻篇了,如此才不會淪為同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若是要臉面不上門,旁人指不定背地裏議論他們什麽呢。
就算是表面上裝出來的鄰裏和睦,那也值了。
至于老太太卻是死活不肯過來,對外就說被孫兒失蹤一事愁出了病來,她同宋娘子是一個想法,宋敦能拉得動宋娘子,卻差使不來老太太,只能作罷。
沈晚夕唇角一勾,淡淡笑了笑:“道謝就不必了。”
三人也跟着笑了笑,卻又聽獵戶娘子頓了頓道:“不過,你們的确欠我和夫君一句道歉。”
她聲音原本甜軟,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冷靜又認真,眼神也慢慢變得堅定起來。
宋敦夫妻一臉茫然地呆在原地,就連雲橫也愣了愣,目光沉凝在她斂去笑意的小臉,心情有些複雜。
王保長也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能說出這番話,若是旁人說出來或許便頗有些得理不饒人了,可從她口中說出來,卻只讓人心裏莫名多了些保護欲。
這姑娘,昨日必然是受委屈了。
王保長将心裏的那聲嘆息化作臉上更為殷勤的笑意:“這個自然,自然!宋家兩口子過來就是來道歉的,昨日沖撞了小娘子,大夥心裏都過意不去呢。”
宋敦見勢也拱了拱手笑道:“昨日的确是我們魯莽了,道歉是應該的,在這兒給大哥和小嫂子賠個不是了。”
宋娘子壓抑着心裏的氣,也跟在後面不自然地笑了笑:“是,是。”
沈晚夕并不在乎他們态度的好壞,只是抿了抿唇,道:“我和夫君雖然人緣不好,可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若真是我們做錯了事,無論你們怎麽責怪那也是我們應得的,只是既然沒有發生的事,如何能無憑無據怪到我和夫君頭上?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做大人的不該如此草率是不是?”
宋敦夫婦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這還蹬鼻子上臉了?兩人聽着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訓話,心裏實在是窩着氣不敢出,只能不住地點頭。
身後的雲橫淡淡一笑,他算是聽出來了,小姑娘這是句句都在維護她。
潑髒水這種事情早就不是頭一遭了,阿夕還沒來村子裏時,村裏人是怎麽看他的,雲橫都心知肚明,只是不願多費唇舌罷了,橫豎沒人敢當面挑釁他,他也從未放在心上。
小姑娘奶兇奶兇的樣子,又傻又可愛。
他垂眸笑了笑,擡眼時又恢複了冷若冰霜的模樣,擡手做了一個送客的動作。
王保長見到他眼色冷厲,心裏有些發毛,忙拉着宋敦又道了聲謝,又朝沈晚夕點了點頭這才離開。
回去路上,宋敦先把宋娘子送回了家,再順道送了請來幫忙的王保長,兩人說着話,不知不覺就到了王家門口。
那王保長見宋敦要走,忍不住拉着他多問了一句:“不是都說獵戶娘子是個又醜又瘸的姑娘嗎?怎麽跟鄉裏傳得不一樣啊。”
宋敦平時不太關注這些,只是兩家離得近,自家娘子嘴碎,鍋鍋又經常提起,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便回道:“之前的确是爛了臉來着,我見她臉上纏着紗布有好些時候了,拐杖也是這幾天才拿掉的,斷腿想必是已經好了。”
王保長”哦”了一聲,似乎在琢磨什麽。
宋敦不解,王保長又解釋道:“村裏人娶親都需同我報備一下,再由我将名冊統一遞到上面府衙去,從前你娶親的時候便是如此,只是這獵戶家不太懂事,成親這麽多日也沒有過來填寫名冊,雖不是什麽大事,卻也讓我很難做啊。”
宋敦也點點頭,連聲道:“的确不太妥當。”
王保長眼睛逐漸眯成了一條縫,心裏盤算着什麽時候再上門去看看。
夜幕深垂,雲橫緩緩将窩在牆對面的小姑娘往自己的方向撥。
沈晚夕頭悶在被子裏,正想着方才與宋敦和那保長的一番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揮好,倏忽被他滾燙的手掌輕輕握住,渾身一麻。
她絞着手裏的被角,想到昨晚惡狠狠的雲橫,臉上又燙了燙。
別動了,就當她睡着了吧……
沈晚夕心如擂鼓,不願翻身過去,下一息耳垂竟被溫熱柔軟的東西輕輕咬住,激得她渾身一顫,登時滿臉通紅跟煮熟的蝦子似的,耳垂也燙得像在灼燒。
雲橫頓了頓動作,垂眸瞧着她瑪瑙珠子般的耳垂,不禁笑了笑,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摩挲,“說好的轉過來睡,怎麽又食言了,小騙子?”
沈晚夕:“……”
轉過去睡就轉過去睡,又不什麽大不了的事,為什麽偏偏要動口啊!
她乖乖地轉過身朝着雲橫,小聲嘀咕道:“我過來了,你就別再親我了。”
雲橫慢慢将她下颌擡起,瞧她睫羽輕顫,看着她恬靜可愛的模樣,心裏不覺一軟,“說了讓你喘氣,我不食言。”
沈晚夕剛想松口氣,卻又聽他低聲嘶啞道:“那,親其他地方好不好?”
還未來得及拒絕,他溫熱的唇便已近在咫尺,酥麻的氣息讓她幾乎心跳驟停。
沈晚夕渾身發燙,好想将門窗通通打開吹一吹涼風,可是耳邊只有雲橫燥熱的氣息,他像是故意捉弄她,親吻遲遲不落,像是瞧她的笑話似的。
雲橫思索半晌,又啞聲開口:“你有沒有,推薦的地方?”
“……”
沈晚夕被他的聲音撓得渾身發癢,小聲嘤咛:“沒有……”
雲橫嗯了一聲,“那我自己找?”
他俯身下來,沈晚夕立即伸出雙手去抵住她,心裏忽然想到一事,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在他腰間輕輕撓了撓。
雲橫怕癢,他只要過來,她也能還手了,讓他有所忌憚不敢靠近。
身下的小爪子輕輕在動,雲橫低頭看了一眼,一時失笑,下一刻便将她小手壓在小腹下,擡眼時将小姑娘瞪得圓圓的眼睛輕輕吻住。
滿眼的震驚和慌張掩在灼熱的唇角,沈晚夕驚得嘴巴張了張,又不小心碰到他滾燙的喉結,吓得她趕緊繞開,最後整張小臉都堵在他硬鼓鼓的胸膛下,無法呼吸了。
雲橫籲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将心慌意亂的小姑娘在身邊擺放好,側過頭來,柔聲笑笑:“今日當着衆人,你喊我什麽了?再喊一遍。”
沈晚夕腦袋空空,根本沒辦法思考,等想到那兩字的時候,臉頰又泛起一片旖旎。
那是當着外人的面,不喊夫君喊什麽。
可是在雲橫面前,她還是習慣叫他的名字,他們畢竟沒有夫妻之實。
雲橫卻不想等她思考了,直接攬過她纖細的腰身來,指尖在她嫩如羊脂般柔軟的香腮輕輕揉了揉,微一挑眉,語帶輕笑:“說不說?不說繼續了。”
身下人輕輕一顫,臉色漲得通紅。
她分明是想幫他讨一個公道,可那句稱呼竟成了他欺負她的手段。
她又氣又急,叫不出口,卻又怕他亂來,心裏一萬匹小馬奔馳而過,最後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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