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翌日一大早，高斯的真正助理格利特便帶着一本文件來了。那是一分房産轉讓書，黎軒只要在上面簽個字，便能得到這所價值過億的豪宅。

黎軒沖身後打了一個響指，哥舒亞便抱着另一份文件放到格利特面前。

“這是我的購買協議，價錢是按照聯邦物價核算，你拿回去給科維爾先生看看，是否滿意？”

格利特冰冷的嘴角微微動了動，他沒想到黎軒會這麽直接拒絕高斯的好意，而同時一分不差地要買下這座宅子。

終究這個忠誠的仆人一句話也沒說，便抱着文件離開了。

一直旁觀的江離有種莫名的感覺。黎軒和高斯似乎都在堅持着什麽，就從昨天兩人的态度看，怎麽也看不出半點情侶間該有的親密，相反，他還看出點硝煙，尤其是在黎軒身上，這火藥味兒十分濃郁，刺激着他這個低等級基因的嗅覺。

“上校，作為一個合格的副官，我必須提醒您一句，您的總共資産只剩下一億五千六百萬。這座宅子的最少估價也要一億五千萬。”

歐文在黎軒面前站得筆直。

黎軒掀了掀眼皮，很不以為然，“我真有這麽窮？”

“如果是半年個月前，你本來還有幾十億資産，可是您忘記了嗎？您砸鍋賣鐵，買下了一個研究所，那個研究所到目前為止，還沒能為你創造出任何價值……”

黎軒認真聽完副官對他敗家史的彙報，眉頭輕輕挑起，“若是不夠，你先幫我墊着，以後還你。”

歐文震驚了，你一個上校問自己的副官借錢，好意思嗎？關鍵是，“上校，我必須再提醒您一句，您現在已經沒有帝國優厚的薪水了。”也就是說，你若不留點積蓄，這一年就等着喝西北風吧。

黎軒皺了皺眉頭，顯然，對這個瞎操心的副将很不滿。

“那個、我能問一下，那我的薪水還有嗎？”江離虔誠地看着歐文，二十四歲就是比二十歲的靠譜，他不能指望馬上就要喝西北風的黎軒能照顧他的肚子。

歐文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投給江離一個同情的眼光。他怕這個刺激太大，會讓這個腦子已經不好使的糕點師出現神經錯亂。

“這宅子不買，什麽困難都不存在。”歐文十分中肯地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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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緊張地看着黎軒，小子，不能為了面子不顧及肚子呀。冷靜，理智，千萬別買呀……

黎軒淡漠地掃了一眼兩個一臉期待的人，“當然，要買。”這是江離最後留下的痕跡，高斯不配留在手上……

江離與歐文只剩得一聲哀嚎。

黎軒看了一下有些頹喪的小糕點師，咳嗽了一聲，“你若不願意，可以跟他們一起回帝國。”不就是一點薪水嗎？難道那比他還重要？小家夥擺出這副模樣是鬧哪樣？黎軒莫名地有些窩火，但同時，他也寬宏大量地決定給江離選擇的機會。

江離一凜，眼珠子爬了一圈，眼下不正是出去工作的機會嗎？這次他要名正言順地當個機甲師。

整理了一下情緒，江離繼續說道：“你發不起薪水沒關系，我也會出去工作賺錢……”

黎軒的肩膀明顯抖了一下，突然擡起頭，再一次鎖定了江離，把江離眼看就要說出來的話給堵了回去。

黎軒的眉頭輕輕蹙起，有些不滿地說道：“賺錢養家這種事情，你不用擔心。”

說罷，又看了江離一會兒，嘴角緩緩地翹了起來……

這個小家夥竟然會想要賺錢養他，果然愛他至深。黎軒還從未體會過被人包養的樂趣。雖然他十分懷疑江離養家的能力，但無疑這種感覺很美好。就算下次他再要下藥，他也會大方地原諒他。

江離被黎軒的反應堵得像吃了只蒼蠅般難受。而黎軒的心情卻好得異常詭異。

早飯後，黎軒扔給江離一頂假發和有色瞳膜，兩人仔細掩飾了一翻，俨然成了金發碧眼的聯邦人。

江小離的皮膚很白皙，配上這樣的顏色竟意外地誘人。黎軒那身板也更顯偉岸。兩個就這樣往門口一站，震得哥舒亞又扶了一把眼鏡。

“上校準備去哪裏？”

“出去，有事。”黎軒敷衍得很明顯。

哥舒亞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視線落到随行的江離身上，掏出一只瓶子，“這是營養丸，兩個小時若是不回來的話就監督上校吃一粒。若是要對戰，一小時吃一粒。”

黎軒的眉頭微微蹙起，就算他要打一天，體能也完全跟得上。

哥舒亞則再次扶了扶眼鏡，“上校先生，您現在才二十歲，需要足夠的營養來促進生長發育……”

黎軒驀地轉身，随手一把勾起江離出門了。

穿過花園道，走過豪宅區，寬闊的林蔭道上空氣十分清新，沒有一個行人，偶爾會有懸浮車從頭頂飛過……

“那個，我們這是要去哪裏？”江離不太确定黎軒的行為模式。

黎軒點開通訊儀，上面是他标記的地圖，那是位于市中心繁華地段的一座大廈。單從距離上來看，光靠腿，是不可能走過去的。

江離眯了眯眼，“我們就這樣走過去？”

黎軒掀了一下眼皮，小家夥真是笨得可以，“當然不是。你應該知道懸浮公交怎麽坐吧？”

江離愣了一下，終于明白自己此行的功用在哪裏了。敢情這位大少爺根本不知道如何坐公交。

挺胸、收腹、提臀，江離鬥志昂揚地走在前面，黎軒眯了眯眼，這小子這突然冒出來的傲氣是怎麽回事？

半個小時後，江離那雄糾糾氣昂昂的架勢終于挺不住了，慢慢蔫了下來。

黎軒走到他身邊，瞥了他一眼，伸手便将人往腋下一夾，清清爽爽地繼續前行。

這片區太大，的确不适合他們這樣的窮人來住。而為了治安，更不會有閑雜人等，連出租都叫不進來。等到了公共路段，終于看見了人，當然，別人也看見了他們。尤其是，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腋下夾着另個小一號的男人，怎麽看都挺刺眼的。

江離霎時紅了臉，掙紮着到了地上，還刻意跟黎軒保持了兩步距離。完全不受外人視線影響的男人不滿地看着他，一臉疑問。

江離嘆了口氣，他已經不是能在人前摟摟抱抱還不知羞的沖動年紀了。他指了指遠處盤旋而來的懸浮公交，拉着黎軒走到人群後面排隊。

黎軒大搖大擺地走上車，完全無視門口的刷卡器，江離乖乖地跟在後面，沖一路圍觀的人尴尬地笑了兩聲。

這些人并沒什麽惡意，只是對他們這個奇異的組合感覺到好奇。尤其是對于黎軒，這個人的氣場太過強大，直接将所有人欲吐的閑言碎語都給堵在喉嚨裏。

兩人轉了一道車後，終于順利地到達了目的地。

江離看着高聳入獄的龐大樓宇，眼珠子都忘記了轉動。這是機甲對戰聯盟總部，江離曾經來過幾次，是為了觀看這裏頂級戰士的戰鬥視頻。自從遇到迪諾·凱普斯特之後便再沒敢來。

很多高手都喜歡在這裏湊熱鬧，如果是看着誰的戰術了得，也忍不住下場拼殺個幾百回。

但是，無論是觀看，還是對戰，都是要給錢的。

江離轉頭看着黎軒，這厮，都窮到這地步了，還有這閑情逸致？果然被機甲洗腦了。

黎軒看都懶得看他，徑直走進大樓，前臺的接待員，立刻被他吸引了過來，露出美好和諧笑容，仰望着這個高大帥氣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

“這位先生，有會員卡嗎？若是現在辦理，可以打八折。”這麽醒目的人，若以前來過，她必然記得，不過再俊美，她也沒遺忘自己的本職工作。

江離多心地瞟了一樣電子屏上顯示的VIP會員價，在看到最低銅牌會員年費也要一百萬時，他毅然決然地将視線挪回黎軒身上，認真而嚴肅地看着這個年輕男人。

他已經開始懷疑，若是黎軒沒錢，會不會将自己給賣了。若是自己被賣掉，能辦一張會員卡嗎？

黎軒也打量了一翻，這才将視線落在一直仰望着他，已經仰望得脖子僵硬的接待員身上。

“我約了N先生，請幫我通知一下。”

接待員已經僵掉的笑容瞬間又光芒萬丈起來，這下變得愈發客氣有禮，“請稍等。馬上為您傳話。”

黎軒微微點了一下頭。江小離搓了搓手，噎了口唾沫。

這個N先生當然是個代號，但這一點并不妨礙他在機甲對戰者中的知名度。他是機甲對戰聯盟的開創者，卻從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即便以前江離跟着高斯，也沒見過這人一面，黎軒竟然約了他？

江離在為自己不會被賣掉高興之餘，同時也有些興奮。機甲對戰聯盟雖然是一個社團性質的組織，卻吸引了默多克星系最多的機甲戰士。他也一直很好奇N先生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甚至懷疑，他也是一位頂級的機甲戰士，或者戰鬥指導。

“你，認識N先生？”江離的問話不自覺地加上了小心。

黎軒卻面色淡漠地回了他一句，“不認識。”

江離：……

“原來您就是盜天者。N先生已經等您很久了！這邊請……”

接待員的聲音再次傳來時，世界，一剎那安靜了。

盜天者？時隔五年，這個名字再次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