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在科維爾財團總部，高斯坐在皮椅裏，手裏拿着一份基因鑒定報告。從基因數據顯示，江離的确與默多克星系基因數據庫裏江小離的信息重合。但是，又與以前的數據記錄有點不一樣。

“凱奇，這說明什麽？”

凱奇是高斯新雇傭的私人醫生。他扶了扶平光眼鏡，将另一份專業數據分析表格拿給高斯，“這說明江小離的基因片段中存在着進化類基因。”

高斯虛了虛眼，這種進化類基因極少，十萬人中未必有一個。而且這類基因蘇醒的幾率也很低，就像人類大腦開發一樣。

在地球文明時期，人類大腦開發程度不到百分之十，而在默多克文明時期，普遍達到百分之十三，s級基因甚至能達到百分之二十。

基因片段也是一樣，不是每個基因片段所标志的特性都能成功地表達出來。這種變異型基因更是必須在人體特定條件刺激下時，才會蘇醒，從而使他開始朝着更高的等級進化。

曾經有科學研究報道進化基因在a級基因中出現過幾個案例，讓他們成功地從a級進化為s級，這其中一位就包括科維爾如今的最高權利人麥迪。但是，從未在c等級基因中出現。

由于蘇醒的進化基因帶給人體的是無可估量的進化之力，所以這種基因也被人稱之為人體神秘代碼。如果有人能解開這個神秘代碼，或許就能制造出讓普通人進化成s級基因天才的藥物。

凱奇行醫多年，第一次碰到進化基因，他甚至都開始躍躍欲試，試圖說服這個雇主讓他将那個江小離抓起來，好好研究研究。

“江離的數據呢？”

凱奇咽了口渴望的口水，拿出另三份檢測數據，一份是基礎數據存檔，默多克星系每五年會進行一次基因數據更新，這是江離最初的基礎數據。第二份是江離進入科維爾財團研發中心時的檢測數據，最後一份是江離曾經住的公寓裏殘留物的基因數據。

“前兩份數據基本一致，但最後一份，卻一樣出現了進化類基因。而且，差別基因片段跟江小離如出一轍……”

“什麽？”高斯的嘴唇抖了一下，讓他的聲音也跟着出現了顫音。

凱奇目光灼灼不厭其煩地指出這兩個人基因的不同和相似，意圖讓這個boss明白這兩個人基因的可貴之處，順道施舍一個給他解剖一下……

高斯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不相信世上有這樣巧合的事情，但就目前而言，并沒有任何科學可以解釋這種巧合。

江離和江小離，雖然都屬于c等級，但他們的基因是截然不同的，這充分否定了他們有血緣關系的可能，可偏偏在這截然不同中，他們又存在着相似的進化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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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幾率在數十億人中相撞的概率幾乎為零。

高斯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他覺得，自己對江小離的詭異感覺莫非正是因為這段進化基因片段。

“這是巧合還是人為？”

“雖然現在科技很發達，但人類基因片段只能在缺失的基礎上修補，将病變的還原，還做不到原體修改。”

高斯揉了揉眉心，一個江小離已經炸得他腦子暈眩，現在竟然還扯上江離。

凱奇沒得到高斯的回應，繼續說道：“若果您想進一步了解這兩人的進化基因，也不是不可能。”

高斯倏地擡頭，凱奇按捺住躁動的心，繼續引誘，“這樣的進化基因十分稀有，而這兩個c等級基因又同時具備，我想，或許在人類長期的進化過程中，c等級已經出現了變異越階進化的可能。給我幾年時間，一定能夠突破。”

高斯眯了眯眼，終于明白凱奇的目的所在。

他放下按揉太陽穴的手，銳利的目光鎖定凱奇，呼吸之間，爆發出一股難以抗拒的威懾。

“凱奇，如果你想做研究，我會給你提供應有的資金，但如果你想動這兩個人，我保證，不用一天，你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凱奇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至于嗎？不同意就不同意，不要動不動就用死來威脅他！他的小心肝也是很脆弱的！

而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研究的江離正捏着南陵的名片有些心不在焉。他沒有江小離的記憶，也不知道這個玄夜對他意味着什麽。但是，以南陵當時的态度，他覺得江小離的身份肯定沒有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

江離将江小離的生平記錄乃至通訊儀裏的所有記錄都查詢了一遍，沒有任何可疑信息，至少沒有看到與玄夜乃至星際娛樂有任何關系的信息。

江離揉揉腦袋，南陵的威脅是赤裸裸的，江離問他要名片無非就是給一無所知的自己一點緩沖時間來調查這個人的事情。事實卻證明，自己的想法太過簡單。

江小離幾乎将所有關于這幫人的信息都抹得幹幹淨淨。如果玄夜等人只是單純地威脅到江小離的生命，也不至于會做得如此滴水不漏。那麽，肯定這裏面有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

通訊儀是人手一份，也是唯一的，并且随身攜帶。若是為了保密起見，利用其它通訊途徑也是正常的。

江離将江小離的所有東西都翻查了一遍，起初，他只覺得江小離随身行李簡單，但簡單得只有換洗衣服，連個個人喜好的随身物品都不帶，就有點不尋常了，就好像深怕別人發現他的蛛絲馬跡一樣。

這下，江離只覺得這個身份愈發的可疑起來。

他這正毫無頭緒，鬧得失眠呢，費德蒙卻突然打電話過來。

江離心頭一動，劈頭就問過去，“……玄夜到底是什麽人？”

費德蒙在那邊一呆，随即勾起唇角，“你要追星，黎軒批準了嗎？”

“我追星幹嘛要他批準？咦，不對，我又沒追星，我只是随便問問。”

費德蒙被突然炸毛的江離逗樂了，大笑了幾聲，随即笑容一斂，神秘地說道：“知道我今天見着誰了嗎？”

江離沒興趣。s級基因就算精力再好，也不用半夜三更打電話來說這些無聊的東西吧？

“海曼！海曼大師！你最想見的人……”費德蒙在那邊比江離還要興奮。

江離微微蹙起眉頭，莫非這位大師今天閑得長毛了。費德蒙可說過，海曼到天宇也快一年了，他就見過兩三次，每次還都有迪諾在場。

“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麽了嗎？”費德蒙褐色的眼珠子晶晶亮，跟個大男孩一樣。

江離在心裏使勁鄙視了一下這個心理年齡如此低齡的家夥，再十分善解人意地附和道：“說什麽了？”

“他問我要你的入職資料。”

江離震驚了一下，平靜的心湖也開始湧起了狂潮。

“他、他要這個來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費德蒙回答得理所當然，差點憋出江離一口老血。

“不過，我想，至少他注意到你了。之前我就極力撺掇迪諾把你塞他實驗室。不過，大師很頑固，絕對不收任何一個靠關系上爬的人。這次，他主動注意到你，說不定是一個契機……”

江離的心默默地跳動着。這下是徹底興奮了。如果能得到海曼大師的指點，說不定他就能完成他夢想中真正的生物機甲。那個能跟人體一樣具備成長性的機甲……

挂電話前，費德蒙難得地別扭了一下。

“還有事？”

“那個，你幫我，會為難嗎？”

江離呆了一下，費德蒙大概是擔心自己為了他洩露了什麽不該洩露的機密。畢竟江小離此刻的身份還是在帝國第一機甲戰士旁邊，之前他們就約定所做的東西對外保密。面對黎軒也不例外。而黎軒對江小離是真的好，費德蒙才會有此擔心。

江離笑道：“如果覺得欠了我人情就多給我發點獎金。”

費德蒙咯咯笑起來，“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江離又跟他笑鬧了幾句，這才說道：“別擔心，我沒有剽竊任何人的技術。不過，說不定這事真會給你添麻煩……”

費德蒙從來不怕朋友給他添麻煩，他只怕自己給朋友添麻煩，自然，他的義氣也讓江離很安心。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江離徹底失眠了。

第二天，起床時，頂着一雙黑眼圈，可眼睛依然擋不住興奮的光芒。

黎軒一看他那模樣心裏就微微沉了一下，一邊吃着煎蛋，一邊看似毫不在意問：“沒睡好？”

他不是沒睡好，是壓根沒睡着。他翻來覆去地在想，如果海曼大師腦袋長歪了，心血來潮要收他為弟子，他是不是事先準備點拜師禮什麽的？海曼這一生除了機甲便沒有任何喜好，他要不要考慮制造一臺生物機甲送給他呢？這樣會不會太炫耀，給大師留下不好的印象呢？可除了這個，他還真想不出來其他拿得出手的東西……

唉，真是苦惱呢？

沒有得到江離正面回答的黎軒臉黑了一天。而頂着熊貓眼興沖沖等待海曼再次莅臨的江離一天也沒能再見到海曼。這個事實，将他一天一夜熊熊燃燒的火苗慢慢熄滅。

是呀，他是一個十九歲連機甲都沒做出一臺，甚至沒有機甲師執照，更沒有一項個人專利，這樣的自己，海曼大師如何看得上。

江離的心終于平靜下來。不過能讓他這樣做一次美夢也是不錯的體驗。也許這一生，也就這一次而已。

回家的時候，江離才發現黎軒的臉有多黑，也才想起中午一起吃飯時，黎軒都沒有說話。

“咳咳，那個，還順利嗎？”車廂裏的低氣壓太濃重，江離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黎軒哼了一聲，原本發黑的臉迅速恢複了固有的冷漠平靜。

“普頓博士那邊怎麽樣了？”

他的尾音在空氣裏靜靜地流淌，靜得江離都以為黎軒不會回答時，他卻突然開口了。

“大概，就這兩天。”

江離一喜，整張臉染上了幾分激動。這樣的情緒，在黎軒這裏很受用。

“恭喜你！”

“嗯。”黎軒的嘴角微微勾起，語氣淡漠且聽不出情緒，但江離看得出，其實他也是很高興的。

在兩個小輩興高采烈地慶祝時，海曼走進了普頓的教研室。

瞥了一眼視頻上那個a級戰士，海曼看似不經意地啓口道：“選中了？”

普頓皺着眉頭，一臉的苦大仇深。

“每一年，我只收一個學生！”他着重強調着那“一個”。

海曼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收幾個本來就是你說了算。”強迫症是病，得治！

普頓轉頭，看着這位損友，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是吧？”

“笑話是你制造的，別人只是迫不得已看了一下而已。”

普頓将遙控板一扔，老臉顫抖了起來。但賭氣歸賭氣，正事還是要解決的。

“凱特那個小子，每天纏着我看黎軒的對戰視頻，凱普斯特家族都這麽不靠譜嗎？”

費德蒙？

海曼昨天剛從費德蒙那裏聽說了江小離是黎軒雇傭的糕點師，隸屬于帝國編制。因為他的帝國軍部身份，海曼的确有些猶豫。

但是黎軒的戰鬥視頻他也看過，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若是有普頓親自指導，或許能再次突破默多克星系的紀錄。

“來，你來看看。一個是機甲對戰聯盟的a級戰士，一個是帝國第一機甲戰士，到底選哪個好？”

若就海曼的角度，他多少存了一點私心，自然是覺得黎軒好。可這個盜天者，那技術真的是相當坑爹，別看他的記錄都刷新了對戰聯盟的歷史，可無論是戰鬥技巧還是體能，他的提升空間都比黎軒要來得高，而且絕對是那種點石成金，成長性呼之欲出的存在。關鍵是，他還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小毛驢。若是選擇盜天者，能最大限度地滿足普頓的進取心和虛榮心。

“黎軒親自申請了你的對戰課程，盜天者可沒有。可不是誰都想上你的對戰課的。”

普頓虛了虛眼，不損人會死嗎？

“還從來沒有人會拒絕我的對戰課程！這個盜天者似乎很缺錢，我減免他一半的學費。”如此誠意，我不信他還不屁颠颠地跑過來跪舔？

海曼冷笑了一聲，你就作吧你！

經過再三斟酌，最終，普頓決定讓兩個人打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