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之十一

挂了康納理維士的通訊，蘇陽寫寫畫畫的，後頭再沒有發生什麽特殊事件，這事多的一天算是過去了。她懶得再回法師塔，反正回去也沒心思繼續搞研究，當晚她便難得地睡在了自己的領主府。

一年到頭，領主明明一直在自己的領地裏，卻沒在領主府住過幾天，說出去誰信？

第二天一早，就有女仆來詢問是否要與奧提斯一塊用餐，畢竟按照禮儀，家裏來了身份尊貴的客人，頭天肯定是要一起用早中晚餐的，之後看情況安排。

雖然奧汀帝國和德洛特王國的文化傳統不可能完全一樣，但某些貴族間墨守成規的禮儀還是相同的。奧提斯哪怕趕路過來累得半死，也得早上規規矩矩起床，打理得體後與摩杜納的領主共同用餐，表示尊敬與重視。

而這個時候，這位領主大人還在被窩裏呢。

莫莉守在一邊，她本意是不想打擾自家大小姐睡懶覺的，不過大小姐難得睡在領主府，可能就是為了早上好起來接待他國王太孫，那她就得負起責任喊大小姐了。

女仆已經将洗漱用品和今日要待客的衣物拿出來整備好，只要蘇陽一起床，她們便會過來有序地伺候她洗漱更衣。

蘇陽在被窩裏蠕動了一下，睡意尚在，迷糊地問了一句今日的行程。

莫莉說了一下王太孫的安排，然後是她今天要去學院上的課時，接着還有工地視察（摩杜納正在擴建外城），最後是去看顧林爾森林裏的催熟田（摩杜納目前還不能完全自給自足，得靠蘇陽的催熟田來維持人們糧食上的富裕）。

說來，如果不是蘇陽堅持要在貢獻點兌換單上，讓領民便宜兌換糧食，頂多大家苦一點，吃得少點差點，也是能活的。這樣一來起碼她要做的事少些，不那麽累。不過蘇陽清楚，想要讓人們發展其他的東西，最基本的一點便是得吃飽，吃飽了才有心思幹其他的，所以在摩杜納的田地重新開墾到能自給自足之前，她還是得催熟糧食。

這事吧，也不好交給其他木系法師來，對下尚且是保密狀态呢。能讓她信得過的法師裏，沒有木系的。

聽莫莉說完，蘇陽撓了撓頭，感覺還挺忙的，那就繼續睡會兒吧。

她倒沒有徹底放置人家王太孫，想了一下，反正李德斯作為奧汀人，又跟了王太孫一路，應該是有點“戰友情”的，就讓李德斯作陪好了。接着她又随手指了個女仆，讓了解摩杜納情況的女仆當向導。

被她指上的那個女仆激動得差點沒端住水盆，好在她也是莫莉親自選拔、培訓出來的專業人員，很快端莊了自己的表情，半蹲行禮，接下了任命。

莫莉高興地點點頭，她現在要為大小姐做的事情很多，有些事實在沒辦法親歷而為，對于自己一手教出來的人能派上用場很滿意。

指派好人，蘇陽便繼續悶頭睡大覺了，打算睡到要上課的時候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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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奧提斯已在餐廳等了好一會兒了。他身後站着的是護衛他的兩個六階戰士，他們皮厚肉糙，受的那點傷已經在昨晚治愈完成，就是其他護衛傷好了，還需要再調養幾天身體恢複體力。

快半小時過去，也不見摩杜納的領主現身，護衛之一迪夫比較年輕氣盛，有些耐不住性子，不滿道：“這裏的領主怎麽回事？現在還不過來，也太失禮了吧！”

護衛之二查德年紀大，沉穩一些，沒有輕易發表意見，但顯然心裏也是相同的想法。

之前有女仆引他們到座位，沒讓奧提斯坐主位，考慮到他們現在的身份是逃難到奧汀來求助的，摩杜納的領主又是奧汀的大貴族，他們的王太孫坐主賓位置也算合理。誰知道主人家讓貴客等這麽久也不過來開飯，太小瞧他們德洛特了吧！

又是半晌過去，女仆們終于有條不紊地來上餐了，然而還是不見領主蹤影。

奧提斯平靜地問道：“馮侖閣下何時會來？”

為他擺好餐盤的女仆得體地回道：“非常抱歉，茵蒂克絲大人今日公務繁忙，無法作陪，德羅西亞殿下請先用餐，您的向導很快便會過來，今日您可以在摩杜納好好逛一逛。”

“喂，我們來這可不是觀光的！”等這麽久，誰知道領主竟然不出現了，迪夫對着女仆實在客氣不起來。

接下來讓他更冒火的事情出現了。

姍姍來遲的“向導”……竟然只是個女仆！？後面還跟着不停擦汗的李德斯。

說實話，李德斯是覺得心慌的，他一介商人根本沒有資格上桌和貴族一同用餐，昨日只是在領主府住下，就讓他深感榮幸了，誰知道今早突然被女仆通知，要讓他來給王太孫作陪？吓死人了好嗎！

更可怕的是，來通知他的女仆之一，還是負責當摩杜納向導的人……

天哪，但願王太孫不會在暴怒之下，讓護衛将他砍死。

聽完莫莉介紹的向導，迪夫克制不住要拔劍了，他和查德的鬥氣翻湧，李德斯這麽個普通人在殺氣壓迫下早已癱軟在地，做向導的那個女仆也是被激得露出了身上的鱗片——是的，她并非人族，而是蜥蜴獸人。

其他上餐的女仆們，也是一一暴露了自己的獸人形态，戒備起來。

在場只有莫莉面不改色，她前些日子晉級到了七階，狂化後能有八階戰力，根本不懼兩個六階戰士。

稍一釋放威壓，迪夫和查德就變了臉色。他們沒想到一個女仆，竟然有壓制住他們的力量！六階到七階就是個分水嶺，很多人一生都難以跨越六階水準，這還是個女仆嗎！？

莫莉淡定地擡手，緩緩将迪夫拔出一半的劍給壓了回去，微笑道：“各位是來自他國的貴客，我們自當拿出誠意招待，摩杜納的規矩有別于他處，貴客們不了解也是自然的，不過相信你們住了一段時間後，必定會理解的。”

查德與迪夫對視了一眼，隐忍道：“這就是你們的誠意？”他指向莫莉身後的蜥蜴獸人考雫。

考雫深吸了一口氣，将自己身上的鱗片隐下，開始自己作為向導的第一次科普：“摩杜納是禁止種族歧視的城市，請客人注意發言，因為您的問題言行，很有可能讓您坐上審判所的被告席。”

“夠了，查德，迪夫，不要失禮。”奧提斯顯得很冷靜，沒有因為摩杜納領主這種看似輕視的行為而生氣，反而是問起了考雫摩杜納必須要遵守的一些規則。

考雫侃侃而談，應對得體，完全看不出是個卑賤粗俗的獸人，用詞相當文雅。

查德和迪夫按下殺意後，其他女仆們也收起了自己的種族形态。

莫莉見奧提斯接受了這個向導，便也中途告退了，她還有許多事要忙。李德斯被引入了副賓的席位，戰戰兢兢坐下，屁股只敢沾一下椅子的邊。

本來吧，像是王太孫這種身份的客人，領主就算不是親自作陪，至少得派領地其他的貴族來，再不濟，也得是個官員當陪客。哪有讓商人作陪，讓女仆當向導的呢？而且不親自來，肯定得有個“逼不得已”的理由，否則說什麽也要放下手頭的事情啊！哪像蘇陽這樣，連個正當理由都不說！

偏偏蘇陽腦子裏對于身份階級不甚在意，感覺自己起碼安排人，已經很夠意思了。

而且以前就提過，蘇陽對于侍女、女仆兩種身份不太分，能幹到她貼身的活計，她一向是兩者混用。像是莫莉，在蘇陽成為領主之前，就是女仆的活兒幹，侍女的活兒也幹（兩者區別，指路哲學第一部 章之十六）。她成為領主之後，莫莉要做的事情更多了，在摩杜納的權限相當大。

基于蘇陽的這種用人态度，莫莉在為蘇陽篩選培訓領主府女仆的時候，也是按着侍女的要求來，所以能在摩杜納領主府當女仆的人，識文斷字禮儀得體是基本，拿起掃帚抹布可以打掃，坐書桌前賬本公文也處理得來，提上刀就能砍人……最低等的女仆也是一階戰士，能貼身照顧蘇陽的女仆起碼三階。

她都可以組建一個女仆戰隊了。

被蘇陽指名當向導的考雫是四階戰士，在蘇陽看來，派個四階戰士給奧提斯當向導，很對得起他們了，她是從能力作為出發點，反倒是種族身份……不在她的考量之內。

另外，讓李德斯作陪，是考慮到他們“共患難”的情分，大家一塊腥風血雨地闖過來，總比找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作陪要親切放松吧？

真不是她瞧不起人，蘇陽還覺得自己很體貼了呢。

至于女仆，也不是說莫莉對獸人族有偏好，私心裏只選獸人。而是當初摩杜納剛建成的時候，來了不少奴隸商人，他們一個個被蘇陽砍了，解放了不少奴隸，如何安置這些人成了問題，特別是獸人族，那會兒也沒什麽人族敢用。

剛好領主府缺人，蘇陽大筆一揮，讓莫莉安排去了。由此，許多剛剛得到自由，無去無從的獸人們，就成了領主府的傭人，接受了莫莉的嚴格培訓，期間有些人被分去當城衛兵，有些人則留了下來（培訓成績最優秀的那一批）。

後來領民們見蘇陽如此善待獸人，上行下效，也開始願意雇傭獸人，所以後頭被解救的獸人族，便不用擔心去處和生計了。

不過，在他們心裏，肯定還是為領主服務最光榮。

考雫能在如此競争激烈的崗位中脫穎而出，讓莫莉安排到蘇陽身邊，必然是非常優秀的。她不緊不慢地着重說了些許摩杜納的特色，查德和迪夫站在後面聽着，雖然面色仍不好看，但态度緩和了不少。

奧提斯本來沒什麽心情逛摩杜納的，只想等着其他護衛休養好就上路去帝都，不過現在聽考雫說完，便對摩杜納産生了好奇，左右也是等這點時間，用完早餐，他就決定去城裏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