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3)
,這已經成了蘇明河最近生活的真實寫照。他甚至不敢在庭院中練劍,因為司空摘星實在太神出鬼沒,若是讓他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受傷,那麽只怕葉孤城所有的計劃就會從這裏崩盤。
其實在葉孤城離開之後,蘇明河心中還是有些後怕的。他不明白葉孤城究竟哪裏來的信任,自己就一定會站在他那邊,陪他作假演戲欺騙陸小鳳等人。先不說自己拙劣的演技究竟能不能騙過陸小鳳他們,如果自己不肯配合呢?
蘇明河突然打了個寒顫,是不是那天葉七就會趁機下手刺傷自己,讓自己假戲真做?
不過他很快又搖了搖頭,将這個想法趕出了腦海,既然已經選擇了同他在一起,那麽就不該多想這些問題。而且如果葉孤城真的要傷他,根本就用不着那樣麻煩。別說他親自動手,恐怕他手下的葉七這些人,他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葉孤城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深夜。
蘇明河這段時間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就有些失眠。所以葉孤城推門而入的瞬間,正好就對上了他有些欣喜的目光。
蘇明河的面前攤着一本書,還有一堆瓜子殼。窮極無聊之下,在古代也就只有這樣的消遣方式了。
葉孤城眼中有笑意一閃而過,他走到桌邊坐下,對蘇明河說道:“你可知道這一次去,西門吹雪在做什麽?”
蘇明河搖搖頭。
葉孤城彎了彎唇角,笑道:“陪着花滿樓,等待萬梅山莊百花盛開。”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起來,似乎在看蘇明河,又似乎沒有,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樣緩緩說道:“說出去或許都沒人肯相信,劍神西門吹雪,竟然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蘇明河也笑了,伸手覆蓋住葉孤城的一只手,道:“就好像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葉城主你會面對着這樣一張桌子說着西門吹雪的八卦一樣。”
葉孤城的目光變得溫柔了許多,就連笑意,也逐漸蔓延到了他的眼底深處。蘇明河卻突然覺得有些不真實,他真正熟悉的葉孤城,其實并不是眼前這個會對自己溫柔微笑的男人,反而是書上面那個不茍言笑,沒有朋友,将生命都獻祭給了長劍和天下的男人。
就好像讓他腦補西門吹雪和花滿樓坐看花開的場景,他也同樣會覺得陌生一樣。
話雖然是那樣對葉孤城說的,可是就連他自己有時候也會懷疑,這一切,究竟是不是只是在自己的一場大夢之中。
夢枕黃梁,一切皆是虛幻。
等到醒過來的時候,自己仍然不過是游戲裏的一個小小測試員,經歷過痛徹心扉的背叛,不相信愛情,卻又強撐着面子做出一副玩世不恭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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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葉孤城的手,卻正溫暖地反握住了他的手,讓他切切實實地感覺到了他的存在。
“葉城主。”蘇明河側目看了他片刻,突然笑道:“如果你發現你所認為的美好都只是一個夢境,你會怎樣?”
葉孤城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好奇他為何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又似乎只是在沉思該怎樣的回答他的問題,過了片刻才對他說道:“那就讓夢變作現實吧。”
“如果努力一輩子,即使拼盡全力也不可能呢?”
葉孤城眉頭微皺,突然放開了蘇明河的手。他的右手中,還拿着他的長劍,此時他便将長劍放在了桌上,淡淡說道:“我自幼練劍,到今日也無法達到劍道大成境界。或許終我一升,也無法真正做到劍法大成,但我仍然願意為之努力一生。”
蘇明河若有所悟,靜靜看着他。
葉孤城站了起來,那一瞬間,目光清澈明淨,龍行虎步,真有幾分俾睨天下的豪情。然後他繼續說道:“劍之一道,即便苦練多年,所能看到的進步也十分微小。可仍有無數的人,為了那一點微小的進步,寒暑苦練,從不間斷。你說,他們又是為了什麽?”
蘇明河吞了口口水,他必須承認,冷兵器年代的人們,總是有許多在現代社會已經消失不見的莽撞但卻可愛的執着,為了那一點執着,他們甚至願意獻祭一生。
葉孤城看着蘇明河的眼睛,突然問了一個他怎麽也想不到的問題:“你可曾想過,自己究竟要的是什麽?”
蘇明河一片茫然。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為了劍可以付出一切,陸小鳳為了朋友可以赴湯蹈火,司空摘星為了自己的愛好和朋友同樣可以不惜一切……就連石秀雲,那個可愛的熱情大膽的女孩,都能夠為了自己想要的,努力去争取。那麽自己呢?
葉孤城卻只問了這個問題而已,但他卻并沒有要蘇明河回答的意思。就連見他一臉茫然的表情,也似乎沒有要開導他或是引導他的意思,只是默默坐在他的身邊。
蘇明河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突然笑着彎下腰去趴在桌子上,只剩下肩膀抖個不停。
他雖然還是不清楚自己真的要的是什麽,但是那有什麽關系。現在又不是在考場上,必須在多少時間之內給出正确答案交卷,不及格就要打回重修。
他大可以慢慢去想,就算一輩子也想不清楚也沒多大關系,就當他這一輩子,都在追求這個哲人們一直探讨不休的問題好了。
沐浴,更衣,上床睡覺。
西門吹雪陪着花滿樓等待百花盛開,勢要刷新萬梅山莊的歷史。蘇明河也每天在家好吃懶做,等到他的“傷勢”恢複得差不多了,葉孤城才終于肯開放參觀。
第一個來的,當然是司空摘星。
蘇明河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一直就等在外面,一等到葉孤城說:“可以進去了。”就嘩啦蹦了進來。
司空摘星當然不會真如他想象中這麽搞笑,但是他确實等了很久。其實就算之前葉孤城将蘇明河嚴密保護起來,可是他非要進來,除非葉孤城親自寸步不離地守候,否則這天下又有幾人能真正攔住司空摘星。
但是他卻沒有來,就算是尊重朋友他也不能來。
才一見面,他就伸手在蘇明河身上捏捏拍拍,甚至還捏着他的下颌看了看牙口。蘇明河哭笑不得,一掌排開他的手,道:“偷王之王大駕光臨,我已經受寵若驚了,就不用在動手動腳了吧。”
司空摘星哈哈一笑,總算在他面前坐了下來。翹着個二郎腿,慢悠悠地說道:“你可知道,當日聽見你受傷,葉城主有多緊張。”
蘇明河搖頭,葉孤城那張臉,除了最近會微笑了意外,平時總是面無表情的模樣,開心或者不開心時都差不多,完全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他确實想象不到。”
司空摘星微微一笑,道:“陸小鳳說,葉城主可是當場就冷了臉。”
蘇明河哈哈大笑,葉孤城平時可不就冷着臉嗎?還要再怎麽冷?
司空摘星卻沒有再說什麽,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蘇明河笑夠了,他才又不慌不忙地說道:“不怕傷口崩裂嗎?”
蘇明河摸了摸胸口,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有些時候,多說多錯,況且讓他真的編謊言去騙司空摘星,其實他也做不到。
好在司空摘星也沒有繼續問下去,伸手在他臉上捏了捏,道:“葉城主把你照顧得很好,受了傷居然還胖了。”
蘇明河揮開他的手,臉上有抹不太自然的紅暈,半是內疚半是玩笑地說道:“天天把補藥當飯吃,誰都會胖起來的。”
司空摘星微微一笑,他平時總是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突然露出這樣的表情,讓蘇明河心裏變得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可是司空摘星卻只是順手又在他臉上捏了一把,大笑着從窗口掠了出去。
被司空摘星這樣半是探病半是調戲的一鬧,蘇明河也不想再以病人自居在屋子裏繼續待下去了。何況葉孤城既然放人來看他,就說明現下他即使出去,也沒關系了。
哪知等他穿好衣服一走出房門,就看見早已該離去的司空摘星又從牆上掠了下來,目光略微閃爍,盯着長身而立的蘇明河半晌方問道:“你可知道因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一戰,京中賭局之事?”
蘇明河點點頭,他雖從未聽葉孤城提起過,但卻在書上看到過,那場以別人的決鬥為賭注的豪賭,配賠上了不少人的性命。
司空摘星笑了笑,道:“原本賭葉孤城和賭西門吹雪勝的人差不多,尤其有傳聞說西門吹雪一直因為獨孤一鶴的事,被峨眉三英四秀騷擾得煩不勝煩,所以葉孤城還略站贏面。可是,”他說道這裏話鋒一個轉折,就連目光都配合着變得銳利許多,看着蘇明河說道:“自從蘇公子受傷,葉城主人前不掩擔憂之色後,人們突然覺得,心有所系的葉孤城,或許已經不能再使出他劍法的頂尖水平了。”司空摘星笑得頗有些不懷好意:“所以因為你的出現,讓葉城主現在已經落後于西門吹雪了。”
蘇明河莞爾,他該說葉孤城太過成功嗎?連人心都完全考慮在內。
司空摘星又道:“兩大絕世劍客的一戰尚未開始,京城中最近大大小小的争端卻是無數。兄弟反目,師門內亂……這天下,真是太平太久了,才會讓人們有這樣的閑工夫啊。”
司空摘星這句話似乎只是針對當前局勢而言,但蘇明河卻總覺得他話中有話。但他卻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只是帶了些嘲笑的口吻說道:“明明很正經的一句話,為什麽從你口中說出,就有點變了味道了呢?”
司空摘星哈哈大笑,一個後翻掠上了院牆,臨去前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明河一眼,道:“近日京城局勢頗亂,你有傷在身,還是莫要亂走的好。”
蘇明河點點頭,笑道:“多謝關心。”
明明在不久前,還是可以毫無顧忌喝得爛醉的朋友,可是現在他們之間,卻似乎多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就連說話,都變得客氣起來。
蘇明河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為何嘆氣?”葉孤城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了他的身後。
蘇明河卻似乎一點不覺意外,若不是葉孤城故意加重腳步,或是他剛好面對他來的方向,基本上蘇明河是聽不到葉孤城的腳步聲,發現不了他是什麽時候接近自己的。
所以他連身都懶得轉過去,背對着葉孤城笑道:“剛才我和司空摘星的話,你可聽見了?”
“沒有。”葉孤城道。
蘇明河側頭看向他,遲疑片刻,還是将剛才二人的對話挑緊要的複述了一遍。
“你認為,司空摘星已經開始懷疑了?”
蘇明河點點頭,道:“他懷疑,也就意味着陸小鳳可能插手此事。”他有些擔憂地看着葉孤城,道:“能不能想個辦法,支開陸小鳳?”
葉孤城沉默片刻,右手握上了劍柄,漠然說道:“重傷司空摘星。”
只有傷害了陸小鳳的朋友,或許才能轉移他所有的注意力。
蘇明河知道葉孤城并沒有開玩笑,沒有人清楚陸小鳳武功的深淺,所以殺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連葉孤城親自出手,也不見得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司空摘星就不一樣了,他的輕功雖然出類拔萃,但武功卻始終難以跻身一流。如果傷了他,那才有可能将陸小鳳的注意力從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一戰上轉移開去。
更重要的是,葉孤城恐怕對司空摘星這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偷王之王,也是八卦之王地身份感到頭痛。所以這樣做,就相當于是一箭雙雕,同時除掉兩個有極大威脅的人。
可是,蘇明河的手覆上了葉孤城的手背,道:“除此之外呢?”
他不想傷害一個一直把他當做朋友的人。
葉孤城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沒有辦法。”
他的目光悠遠,其實只要能走到最後決戰那一步,那麽陸小鳳等人是否發現了他的秘密已經不重要。他們,畢竟只是江湖中人,而葉孤城,除了是西門吹雪齊名的劍客外,還是飛仙島的島主,同時也是尊貴無比的平南王。
這一切,都足以讓他并不将陸小鳳和司空摘星這樣的威脅看在眼裏。
所以他安撫般摸了摸蘇明河的頭發,道:“我會處理。”
雖然因為孫秀青和石秀雲還活着,讓蘇明河覺得這個世界的結局并不是不能更改,從而對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最終結局沒有那麽悲觀。但是畢竟是兩名頂級劍客之争,稍有偏差,誰勝誰負,恐怕連兩個當事人都沒有把握。
蘇明河雖然足不出戶,但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都知道得七七八八,要知道當年古大俠可是用整整一本書就寫了決戰前幾天的事情,要多詳細有多詳細。就連陸小鳳他們吃的什麽,都不厭其繁地一一道來。
葉孤城似乎覺得蘇明河這樣漫不經心的态度也沒有什麽不對,離決戰越近,他反而變得閑了許多,更多的時間,只是在別院同蘇明河談談說說,練劍習武,就好像,那個即将随決戰一起發生的驚世陰謀,從來都不存在一樣。
可是蘇明河卻知道,那是真正存在的。
他已經看見過葉孤城的手下從大內拿出來的那匹在月夜下會發光的錦緞,也見過了四川唐門中最出類拔萃的劍法高手,甚至還知道,西門吹雪已經到了京城,可是峨眉派的人,也陰魂不散地跟了過來。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有好幾次,蘇明河想要把一切攤開了和葉孤城說個明白,可是想到似乎已經和書上不太相同的情節,他不知道自己那樣說的可信度有多高。
八月十四,月已漸圓。
秋涼逐漸取代燥熱,蘇明河坐在院中,想到來到這個世界後,發生的那些事情,想到自己的足跡,竟然在大半年中留在了很多地方。想得最多的,卻是葉孤城。他好像從見到他以後,就再也沒有長時間分開過。
明日一別,會不會成為永別?
手腕上纏着的,正是那條在月夜下會發光的緞帶。
司空摘星似乎蹲在院牆上看了他很久,蘇明河放下手腕,笑道:“既然來了,為什麽不進來?蹲在牆上會比坐在這裏更舒服嗎?”
司空摘星笑着一掠而下,看着他手腕上的緞帶,道:“你可知道,你手上這條緞帶,在黑市已經賣到天價。”
蘇明河點點頭,笑道:“我知道。”
司空摘星又道:“可你似乎并不想要它的樣子。”
蘇明河道:“不是不想,只是在猶豫。”
“猶豫什麽?”司空摘星坐了下來,眼睛看着蘇明河的眼睛,緩緩說道:“你擔心葉孤城會輸?”
蘇明河沒有回答,他是擔心,他的擔心比別人還多了一層,他甚至比所有人都知道最壞的結局會是什麽,而這個結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承受。可是他卻沒辦法對任何人說起,就連葉孤城,他都不敢說。怕他不信?或者更多的是,怕影響他的判斷和發揮吧。
司空摘星又問:“葉孤城不在?”
蘇明河點點頭。
“今夜或許已經是最後一夜,他不該離開自己的情人。”
蘇明河笑了笑,道:“你也認為我是他的情人?”
司空摘星反問:“難道你不是嗎?”
蘇明河微微眯眼,道:“真正的情人,不是應該一直陪着他,經歷歡樂悲苦,不離不棄嗎?”他攤了攤手,道:“可是我卻連他和西門吹雪的決鬥都在猶豫要不要去看。”
“你在害怕什麽?”司空摘星沉默片刻,突然問道。
“害怕?”
“對。”司空摘星篤定地說道,他甚至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向蘇明河,仿佛想要看到他眼眸深處,看清他靈魂最深處的真實想法,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在害怕。”
蘇明河嘻嘻一笑,推開了司空摘星的腦袋,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說道:“我在擔心,離開了葉孤城的庇護,我該怎樣活下去。”
司空摘星也學着他的模樣嘻嘻一笑,退了開去,道:“你在撒謊。”
他的口吻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但說出的話卻一點都沒有玩笑的意思:“如果你舍不得,那就陪着他一起走到最後。與其在這裏猶豫,不如先做了再說。”他伸手大大咧咧地拍拍蘇明河的頭,笑道:“最差的結果,不就是戰敗,然後死嗎?”
蘇明河:“最差的結果,卻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司空摘星突然板起了臉:“花滿樓和西門吹雪認識的時間已經很長,可是他卻知道,在這樣的時候,西門吹雪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誓言,只是陪伴和信任而已。”
司空摘星說完跺了跺腳,一掠上了院牆。
蘇明河微微仰頭,看着蹲在牆上的司空摘星,笑着問道:“為什麽對我說這些話?”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兩個字,雖然可以很輕松從自己口中說出,可是一旦說了出來,尤其是從司空摘星這樣的人口中說出,其中的意義卻是重于泰山。
蘇明河若有所思,司空摘星便又笑了笑,對他說道:“再告訴你一件事吧。海外飛仙島乃是葉城主名下産業,也是他的大本營,可是八月十五中秋決戰之後,那裏,或許就要改姓蘇了。”
長笑聲中,就如同司空摘星一如既往的來去匆匆一樣,他又消失在了溫柔的月色中,只留下一個驚呆了的蘇明河,愣愣站在原地。
×××××××××××××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桂子飄香。
縱然有緞帶,入皇宮也不能帶武器,蘇明河只能空着手晃晃悠悠跟在一個小太監身後朝葉孤城休息的地方走去。
皇宮大內戒備森嚴,今夜尤其。
蘇明河見到葉孤城的時候,他正在閉目養神。他便站在門口看着夕陽的光輝緩緩勾勒出葉孤城的輪廓,俊美之極的面孔似乎被鍍上了一層黃金,更顯貴氣。
蘇明河不由看得有些癡了。
直到葉孤城突然睜開了眼睛,寒星一般的眼眸直直看向了蘇明河。
蘇明河身體猛然一頓,但卻沒有後退,也沒有躲避葉孤城的目光。他反而又走上前一步,看着葉孤城的眼睛認真問道:“葉城主,有一個問題可以問你嗎?”
葉孤城緩緩點了點頭。
蘇明河微微一笑,問道:“先前你問我究竟要的是什麽。那麽你呢?你現在想要的這些,又是為了什麽呢?”
他并沒有說出天下二字,畢竟皇宮中人多口雜,還要防止隔牆有耳,可是想必葉孤城能夠理解他的意思。
葉孤城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舉起了手裏一直握着的劍。他的目光從蘇明河身上轉到了劍上,淡淡說道:“你可懂劍?”
這個問題,早在他們初見的時候,葉孤城便已經問過他。那時蘇明河的回答是不懂,現在他似乎已經懂得比那時候要多一些了,但卻仍是老老實實搖了搖頭。
葉孤城并沒有看他,只是繼續說道:“一柄劍,只有出鞘,才能成為一柄好劍。”他的目光留戀地從他的劍上面滑過,看向了蘇明河,漠然道:“你可明白?”
蘇明河似乎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但卻又說不出來,只能懵懵懂懂地搖了搖頭,又點點頭,茫然問道:“若是無法出鞘呢?”
葉孤城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他已經不用回答。
只因他本身,便是一柄已經出鞘的利劍。裝在劍鞘中的時候,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鋒芒,可是一旦出鞘,必定風華絕代。
蘇明河靜靜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覺得在這個夕陽無限好的時候,似乎再說什麽都是多餘。可是他沒有辦法像一個女人一樣,依偎在葉孤城的身邊,陪他度過最後的時光,甚至也沒有辦法試圖撒撒嬌,或者用眼淚來阻止他和西門吹雪間的一場決鬥。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月亮,已經緩緩升上了天空。
中秋,月圓。
葉孤城在月色下站了起來,他的白衣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銀紗,更加冰寒得讓人無法靠近。蘇明河還站在門口,可是葉孤城已經不再看他。
他從他面前緩緩走了過去。
“葉城主!”蘇明河突然對着他的背影大聲喚道,在安靜肅穆的皇宮中,這一聲呼喚顯得突兀而響亮。
葉孤城停下了腳步,卻并沒有轉過身來。
“我聽說……”那一聲呼喚仿佛也用盡了蘇明河的全部勇氣,他又變得有些猶豫起來,徘徊在嘴邊的話卻怎麽都無法出口。
時間一分一秒緩緩流逝着,葉孤城并沒有催他,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裏,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蘇明河猶豫了很久,終于又積攢了足夠的勇氣繼續說道:“我聽說,你将飛仙島留給了我。”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那天你問我究竟想要什麽,我現在告訴你。”
他的目光變得無畏而熱情堅決,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說道:“我已經算是死過一次,不,兩次的人了,所以我應該再無畏懼,再不受那些束縛才是。可笑我竟然一直陷入其中,前怕狼後怕虎,其實那些又有什麽值得害怕和擔心的。真正讓我害怕和擔心的事,即使我擔心了害怕了,它還是一樣會發生。”他說到這裏自己笑了起來,這段繞口令一般的話讓他有些懊惱,但卻仍然繼續說了下去:“所以葉城主,你不需要将飛仙島留給我,我要的不是那個,而是你。”
就好像他要的不是蘋果而是梨一般,蘇明河沒有半點語氣起伏地将這番話淡淡說到了最後,越是到後來,語氣越是平靜。緊張,擔憂,顧忌……在這決戰之夜,仿佛都被他抛到了腦後。
他幾步上前,伸手握住了葉孤城的手,有幾分興奮地說道:“葉城主,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也好,只能流浪天涯也好。我願意總是陪着你,就好像你之前告訴我的一樣,可以陪你去任何地方。”
葉孤城靜靜看着他,就好像這不是表白,只是很普通的一場分別,在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又會再見。可是他仍然緩緩反握住了蘇明河的手,雖然沒有表情變化,但是隔了很久,就到蘇明河以為他根本沒有聽到自己這番話時,輕輕應道:“好。”
×××這裏是尾聲的分割線×××
月正當空,星羅棋布。
太極殿上,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遙遙相對。
這已經和蘇明河所知道的小說內容差了很遠,所以他也并不知道葉孤城究竟要怎樣謀取那個皇位。
他只是靜靜站在太極殿的一角,司空摘星正雙手抱胸,難得一言不發地站在他身旁。再遠一點的地方,花滿樓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面朝着西門吹雪的方向。陸小鳳的胡子早已又長了出來,還有一些陌生的江湖中人,他們都各自靜靜地站在殿頂一角,等着當今江湖最傑出的兩大劍客必定名垂千古的一戰。
蘇明河卻覺得渾身無比輕松,從來沒有過的輕松。
月光靜靜灑落,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中間的一個人,或許再也無法看到明天升起的朝陽。可是那又有什麽關系,在這裏的每一個人,他們在每天入睡前,都無法知道自己能否再看見明早的太陽。
黎明前有段最黑暗的時光,可那也同時是離光明最近的時光。
葉孤城轉頭看向了蘇明河,唇角微揚,對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然後他伸手握住了他的劍,緩緩拔了出來。
此刻晨光未明,月正當空。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我有錯,我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才會斷更那麽久,所有的解釋都是多餘,立刻躺平了任由抽打。
然後還是要厚臉皮自己撒花慶祝下完結,捂臉。
這篇文,大概是我寫得最辛苦的一篇文,但我也從中學到了很多的東西。我想要表達的內容,迷茫和掙紮,心灰意冷和重拾信心,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這些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不成熟的文筆和糟糕的故事駕馭力之下,崩到了我自己都手足無措的地步。或許也是因為我太貪心了,所以當想要的東西太多了的時候,就完全無法成功通過故事和人物表達出來。
也是這篇文讓我明白了,在寫作這條道路上,我還真的太過青澀。
後來雖然一直想要扭轉過來,但是卻似乎仍然力不從心。
所以鞠躬感謝各位看文的大人對我的包容,還有那些花了那麽多時間給我提了很多非常好意見的大人們,有你們的存在,我真的感覺十分幸運。
鞠躬^_^
大概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不會再寫穿越主角的同人文,因為我還沒有能力駕馭這樣的故事。
新文會是原創,或者沒有穿越主角的同人文。
已經對我失望的大人們,仍然要感謝你們一路的陪伴。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成長到有足夠的魅力再次吸引你們的目光,那我們到時候江湖再見^_^
最後,對所有陪我一路走來的大人說一句:我愛你們-3-
番外:
一。司空摘星
二。西門吹雪×花滿樓
三。夫夫生活記錄(無責任惡搞)
作者有話要說:順便給新文打個廣告,虛拟網游,請大家多多支持^_^被砍了,死回來一。司空摘星煙雨平生,江湖一夢。
司空摘星偶爾也會迷茫,自己終日漂泊于江湖,究竟是為了什麽。
他有朋友,有很好的朋友。陸小鳳是一個,後來認識的花滿樓也是一個,再後來還有一個蘇明河。
但花滿樓被西門吹雪用百花盛開引去了萬梅山莊,蘇明河與葉孤城一起回了海外飛仙島。
剩下的,就只剩一個陸小鳳同他一樣,還在做着漂泊的浪子。
偶爾他也會潛上飛仙島去偷白雲城主的好酒喝,剛開始地時候還會将蘇明河半夜從被窩裏挖出來作陪。但這樣搞了兩三次之後,葉孤城總能在他又潛上島的時候,半夜也不讓蘇明河休息。
司空摘星雖然喜歡聽人八卦,但聽牆角卻是一件不道德又不上臺面的事,堂堂偷王之王自然是不能做的。
所以後來更多的時候,他都是獨自蹲在海邊的巨石上,吹着海風喝着冷酒。
夜晚的大海分外迷人,蘇明河曾經告訴他,迎着海風在月夜下踏浪而行,是一件十分浪漫而潇灑的事。可是越是廣闊的天地也就越是顯出一個人的孤寂。
再後來,他連飛仙島都很少去了。
再在江湖上遇到蘇明河時,他的劍法和輕功再不是那個有些亂七八糟沒有章法的莽撞青年了。
“葉城主調教得好呀。”他忍不住盛贊一句。
葉孤城卻依然冷冰冰如同萬年不化的冰山,蘇明河見到他卻是十分高興,一雙眼睛又明又亮。
司空摘星一直知道蘇明河長得好看,可是被這樣的眼睛盯着,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然後他看見一向讨厭飛檐走壁的蘇明河,漂漂亮亮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鬥,笑得一臉燦爛問他:“司空摘星,我的輕功有進步嗎?”
司空摘星只能摸了摸鼻子,看着葉孤城緩緩放在劍柄上的右手,笑着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再躺在客棧屋頂獨自喝着無聊的酒時,突然就有些失落——
他似乎也曾經帶着他在月夜下飛翔,只是那時候,他還的心還屬于江湖。
漂泊無蹤。
二。西門吹雪×花滿樓
萬梅山莊曾經只有梅花和,劍氣。
西門吹雪并不喜歡花,他喜歡的只有劍,他的心中也只有劍。
西門吹雪也不喜歡交朋友,他的朋友只有一個,便是江湖上最喜歡交朋友的“四條眉毛”陸小鳳。
西門吹雪可以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奔波千裏去殺另一個人,卻絕不會花時間去欣賞雪天裏萬梅盛開的美麗。
更加無法理解,對着一朵花開,也能笑得如此溫柔的花滿樓,心中是在想些什麽。
西門吹雪眼中最美麗的花,只有劍尖刺入人的咽喉時,盛開的那朵血花。
可那是從前。
現在的萬梅山莊,早已百花盛開。
西門吹雪也已經習慣了在百花叢中練劍。
曾經萬梅山莊,劍氣縱橫,西門吹雪長劍過處,百花凋零。
可自從與葉孤城一戰後,早已超越了劍神境界的西門吹雪,劍氣反而內斂起來。
萬梅山莊真正成為了花的世界。
這一切,不過因為花滿樓喜歡。
當劍神的長劍上不再是冷肅的殺氣,而變成了芬芳的花香。就連最喜歡管閑事,最是閑不住的陸小鳳都不得不感慨:“江湖變得安寧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躺在萬梅山莊的躺椅上,喝着萬梅山莊的藏酒,然後舒服地眯着眼睛曬着太陽。
聽說司空摘星又去了飛仙島,難怪陸小鳳會如此無聊。
西門吹雪默默收起了長劍,看着溫和微笑着坐在陸小鳳身邊替他斟酒的花滿樓,突然又覺得他那兩撇小胡子,變得礙眼起來。
三。夫夫生活記錄(無責任惡搞)
A 釣魚記
蘇明河最近迷上了釣魚。
飛仙島上生活平淡溫馨,但娛樂活動确實少了很多。除了練武之外,兩個人最熱衷的娛樂活動,蘇明河又不是很吃得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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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