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最喜助人為樂

傍晚的永安電視臺上，《永視新聞》播出了最近學生家長都十分關注的一則新聞：十年磨砺寶劍出鋒，高考狀元花落誰家？新聞畫面裏是占了滿屏的網絡查詢成績單：語文：145；數學：150；英語：150；理綜：300……開始時看永視新聞的人們和往常一樣以為不過是一閃而過的數字，但是屏幕定格了三秒鐘後，加粗的紅線突然重點把三科滿分标了出來，“通過記者同志在教育局找到負責人上網取證，這位永安市今年的高考狀元成績達到了驚人的七百四十五分，不得不說，這是永安市今年舍棄全國卷換用東山卷後取得的最好成績，甚至這個分數已經超過今年東山省的第一名十三分。”

記者便是對黎橙的個人成長經歷探究，然後是對其家人朋友的采訪，同樣指出了因為狀元郎無私提供的一份“神奇的計劃表”讓這些原本成績只能算是墊底的少年們，仿佛經過高考之前的一段奮戰獲得了新生。

他們表示，如果沒有這份計劃書帶給他們前進的動力，最終他們仍然會渾渾噩噩的混日子，更不會像現在一樣考上理想的大學。

《永視新聞》的播出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而像一顆新星一樣冉冉升起的少年黎橙在網絡上同樣引發了熱議，其中不乏有眼紅嫉妒或是認為對方朋友都在為其作秀而出言諷刺的——畢竟永安市有史以來從沒有一屆高考狀元會突然蹿紅變火，甚至比一些剛出演完新劇的二流明星還要火。

“我覺得火起來很正常。”一位名叫“疾風烈焰”的人在論壇上這樣說，“你們都說往年的狀元沒有今年的火，殊不知今年的确是有新變化的。”

“首先中央一臺的新聞聯播開始逐漸關注民生民情，對一些類似好人好事艱苦奮鬥的人投以關注，督促社會像好的方向發展，永安市的新聞也跟着大體趨勢轉變，随着新聞行業的逐漸發展，對一些信息的收集更為方便，這也是《永視新聞》對高考狀元黎橙宣傳全面的前提。”

“其次就是今年的高考狀元和往屆的不同，他是從三模考試開始蹿起的，看起來大約是二模到三模之間那段時間開始努力學習，并取得了極大的成效，大家都想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所以很多未參加高考的學生和他們的家長都開始不自主的去注意他——然後就說到他身邊的朋友，我們都知道即使是在高中那個極為單純的年紀，也是非常有競争感的，并且臨近高考這種競争感更為強烈，很少有人能做到像黎橙一樣無私的，在高考前無私的告訴別人自己的計劃，自己的經驗。”

“我很羨慕擁有黎橙的計劃表的同學，可以這樣說，如果讓我再年輕個十幾歲，我最想要的，就是和黎橙做一場同學。他太棒了。”

一個“學生最想要的同學”的稱號無聲無息的落到黎橙頭上，許多家長的感慨更多，像他們這種見識過社會的陰暗面的大人，已經很少可以遇到這麽令人感動的純潔質樸了，尤其是聽說黎橙家境貧寒，幾乎是一邊打工一邊讀書，觀衆忍不住默嘆了一聲，所以說窮苦出身的孩子最是勁頭足，因為知道萬事只能靠自己，難得這些壓力之下孩子竟還沒長歪，品學兼優，氣質溫和。

黎母坐在電視前也攥着衛生紙小哭了一把，感觸挺多的，在衆人無言看過來的視線下，黎桂花吸了吸鼻子，“就覺得自己兒子太感人了，電視裏說的真好。”

黎大姐：“……”

姐夫：“……”

黎橙：“……”

小侄女咬着手指好奇的看過來，目光掠過屏幕，突然看到了一張黎橙在校園不知道被什麽人偷拍的正面照，柔軟的黑發下是一張清隽溫柔的臉，和溫柔的眼。

小姑娘驚了驚，使勁兒蹬着小腿指着電視喊：“舅舅！”

黎母因為白天接受采訪就開始極度興奮，這種亢奮狀态一直持續到晚上，于是跟着外孫女兒對電視張開懷抱，大喊一聲：“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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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翠抹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方德明和黎橙紛紛扶額，表示也是醉了。

《永視新聞》結束後的兩個小時內，附近的白色光點成群出現在黎家上空，仿佛長了眼睛一般輕而易舉的穿透黎橙房間的牆壁，一顆一顆鑽入他的身體。

丹田裏白色光點漸漸增多。

與此同時，白點轉化的靈力也快速擠滿丹田，原本只占了三分之一的靈氣在信仰值的作用下達到滿格，而後又是一股身體即将就此裂開的隐隐作痛的感覺——煉氣境界的前五層都是量的積累，等到突破第五層後，每次再上升一層都會進行一次質的變化，黎橙知道自己是時候該沖擊第六層了。

這次突然多出來的白光讓他大概明白了點什麽，因為一次《永視新聞》的播出，認識他的人多了，一些如黎母這樣容易感動的母親家長或是表示崇拜的少年人大約會對他心生好感，事實上一個人的好感實際上并不能貢獻出多少信仰值，但如果人數衆多，合在一起的信仰值數量就多了起來。

多以如今肉眼可見的大片信仰值，有可能是一萬個人或是兩萬三萬人的好感，黎橙盡量運轉功法接受着這些好處，心說誰說人人冷漠的，世界上好人其實挺多的——能對一個陌生的少年心生好感，這難道不是人類善良的一種特性嗎？

第六層的屏障開始松動，轟的一聲裂開，和第六層當時的質變不同，這次的變化十分巨大，大量靈氣沖進第七層的筋脈游走了一圈，靈氣被筋脈壓縮的越來越少，卻逐漸變得有光澤起來，随後流入丹田時只見原先飽滿的丹田再度清瘦下來——

第七層質變。

汨汨的白點凝聚在丹田中依然緩慢的轉化成靈氣，第七層的沖擊定格在第七層中期才堪堪停下來，此時白光的進入也越來越少，下半夜過去，天已經快亮了。

早上吃了頓葡萄幹熬地瓜粥配辣椒小菜，酸甜的粘粥和辣味兒的腌制辣椒在味蕾上跳躍，黎安翠早起上班，黎母送田田上學，母女倆分工明确，剩下黎橙和姐夫方德明相對着喝粥。

“合同差不多簽下來了。”自從和黎橙談過的那一晚，方德明就不把眼前這個小子當小輩看了，對方行事雖然還顯稚嫩，卻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他頓了頓，蹙起眉頭，有些遲疑的看了黎橙一眼，“不過保健局的人來看藥材時……居然一顆山參給了兩百萬的價格，而且我看店裏同樣多出來許多野生名貴藥材，全是狀如兒臂或是寬如碗碟，這些絕不是我從山上弄下來的。”

“這個事您就不用問了，多出來的藥材随您買賣，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見黎橙像是知道的樣子，方德明不由松了口氣，“是你幹爹弄來的吧？”黎橙就認得這麽個權貴，除去此人不作他想。

黎橙怔了怔，這一時半會兒的基本沒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幹爹”是誰，疑惑的“啊”了一聲，随後想到什麽一般猛地張開嘴，只能模棱兩可的說：“啊，差不多吧。”

“你幹爹……挺好的，以後多報答着點，估計人也不至于圖咱個什麽，好心好意的。”方德明一口氣把粥喝光，擱下瓷碗，靠在椅背上，“你前天說不想學醫……是怎麽回事，準備進什麽大學？”

“C大。”

方德明點了點頭，C大這個學校聽上去挺耳熟，還以為是個挺有名的學校，“C大也不錯，……C大？等等，你說的是……C大戲劇學院？？？”

“對，就是那個。”

方德明：“……”

黎母這兩天天天念叨各個又名的大學，又說什麽好大學随着兒子挑，如果中意的是外國學校，以後就算砸鍋賣鐵也得供孩子出國。

要是這個當媽的知道自己兒子想上藝校，得一口氣抽過去。

“這話你跟媽說了沒？”方德明木然問。

“還沒有。”

“幸好你沒說。”方德明嘆了口氣，順便對黎橙接下來的命運做出十足的預判，“不然你媽得削死你。”

黎橙：“……”

“過段日子才報考大學，你還是好好想想吧，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我覺得要是高考狀元最後上個戲劇學校，估計得出名。”

是，得出大名，現在不過是高考狀元接近滿分宣傳一下罷了，以後報考一笑的消息傳出去，那就是“就是高考狀元勇于挑戰自我放棄以往擅長領域，重新進行人生改造進入藝校學習演戲”，自此驚爆大衆眼球。

黎橙邊想着眼皮子直跳，他捂了捂眉毛，“我再……考慮考慮。”

這兩天兩人心照不宣的對入學問題保持沉默，随之而來的關注點就變成了每天都有的地瓜。按理說地瓜這種東西一般到秋冬季節才是生長的旺季，因此夏季的相較來說更貴一些，黎母因為家裏連逢喜事取了錢買下好多地瓜，天天變着花樣做飯，一會兒葡萄幹地瓜粥，一會兒玉米地瓜粥，一會兒烤地瓜，一會兒拔絲地瓜……

以往家裏最愛吃地瓜的姐弟倆現在一看到黃橙橙的食物就開始冒蚊香眼，今天又是烤地瓜。

“媽，咱能不吃地瓜了嗎？我知道您是為了慶祝，現在慶祝期也該過了吧。”黎安翠哭笑不得的戳着地瓜瓤，再喜歡吃的東西也不能天天就這一種啊，這不是要命嗎，黎母回頭瞅瞅，疑惑的說：“你不是從小就愛吃這個的？”

“那也架不住天天來一頓，胃都快黏住了……”

看着黎母有點傷心的樣子，黎橙搶了只整個兒的烤地瓜，笑眯眯說：“沒事兒，姐不愛吃，我愛吃。”逗得黎桂花撲哧一聲笑了，黎橙掏了只瓷碗，苦着臉捧着碗裏的地瓜走回卧室。

他和黎安翠差不多，基本上已經到了一看見地瓜精神上就飽了的狀态……不過想着一會兒還得去大洲界幹活，估計幹完活就餓了。

秦嶺秘境的第一層裏成片的藥田一畝接一畝，黎橙不敢耽誤，撈起鐵鍁就開始鏟藥，許多藥材根莖都得保證完好的，不過黎橙沒越來越沒那個心思扒拉土塊，有時候直接往深裏一鏟子，藥材加土塊一大捧直接塞進儲物袋，至于拍開土塊這種精細活兒回頭讓姐夫以後雇傭的店員來幹就好了，有了泥土的加入，速度提升了不少……儲物袋也很快被填滿了。

黎橙哼了兩首歌，用靈氣清理了下手上的土腥，随後撈起身上挂着的布袋，裏面還是熱騰騰的，他摸了摸肚子，經過一番體力勞動之後确實是有點餓。

地瓜是包着皮的，他兩下一掰馬上分成半塊，甜膩的氣味四散開來，黎橙眯了眯眼，随意坐在旁邊的石塊上開啃。

空曠的藥田裏，身穿玉皇宗外門弟子服的少年微笑着吃着一種黃橙橙的糧食，那種發散出來的香味讓不少弟子紛紛側目，一個附近同樣身為玉皇宗弟子的青年聞到香味，不由轉過頭來，目光驀然落在少年的手上……那個形狀，那個色澤，那個味道，怎麽好像……

這位師兄深吸了一口氣，悲憤的走過來，一臉怒其不争的說：“兄弟你手中的可是我尋了數月的三品丹方主藥！！！！！！就這麽直接服用……實在是太太太簡單粗暴了！！！！！”

黎橙無辜被訓誡，瞠目結舌的舉了舉手上的地瓜：“師兄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這只是一只單純的地瓜好嗎。

三品丹方主藥那是什麽鬼？

出幻覺了吧！

“就是它。”師兄悲憤的顫抖，“師弟你難道不知道所有三品以上的主藥都需要息壤才能生長，并且品級越高的越是有價無市嗎？三品主藥還好，紅薯品級比較低競争力不算太強，可惜前段時間賣藥的宋老沒有出現，讓準備進階三品煉丹師的我缺了進階的契機，師弟你手中主藥可還有別的紅薯出售？”

……紅薯。

說的也就是自己手裏的地瓜咯。

……聽起來感覺好昂貴的樣子。

黎橙看了眼手裏啃了一半的烤地瓜，想到自己的二鍋頭便宜賣又被炒成天價的事跡，黎橙這次多長了個心眼，他眼眶微紅，半晌唏噓一聲，奠定了下基調，幽幽說：“師兄你也知道外門弟子的不容易……”

師兄：“……”

“咳，其實這東西也是我好不容易挖來的，你知道的，息壤嘛，不好找，找着也挺費勁，你看……現在好像還不小心烤熟了，這麽個了，師兄還要不？便宜賣！”

師兄看了眼烤成食物額紅薯，臉上的表情複雜了半晌，似乎在權衡着什麽，一般丹方的主藥都是用作平衡藥性的存在，只要藥性還在，是不是烤熟的還真不是問題，師兄想了想，不動聲色把黎橙拉到一邊，低聲說：“要不是我實在找不到肯定不會出家那麽高，就這樣，十塊下品靈石成交，如何？”

黎橙露出為難的表情，既是舍不得，又不忍拒絕，最後嘆息一聲：“也好，師弟我最喜助人為樂，紅薯我得來也沒什麽用處，倒不如賣給師兄做個人情。”

師兄果然高興許多，心說這小子雖然是個外門弟子，做事倒是挺上道，不由對其生出幾分好感，痛快的摸出十塊下品靈石交易。

得到心儀的紅薯，師兄将它往儲物袋一塞，沒頭沒腦的問了句：“師弟是在找藥材吧？”

黎橙點點頭，“是的。”

“第一層中此處藥材雖是還好，卻不算絕頂，你大可往前多行五裏進入秘境真正的第一層，只不過那裏的藥材大都覆着陣法，須得破了陣法才能取來藥材，也算是一種歷練吧。”

黎橙不知道還有這麽一說，對提供消息的師兄倒是多麽幾分感激，心說自己剛才不經意坑了他一把的事就永遠在自己內心當個小秘密吧，“多謝師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