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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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沈軒抛在身後,馮一一腳步匆匆回到病房裏,謝嘉樹已經真的睡着了。
動了那麽大的一場手術,再年輕底子再好也是元氣受損的,況且麻藥過了以後刀口會疼,他其實是忍着的。這時即使睡着了,他的眉頭還微微皺着,馮一一心疼的伸手輕輕的為他撫平那褶皺,手指觸上去,他似乎有所察覺,嘴巴裏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聲。
不用睜開眼睛,他也知道是她回來了。
靜谧的時間裏,馮一一的手指輕輕撫着他額頭,滿懷愛意的一下一下。謝嘉樹随着那輕柔撫摸睡得越來越沉,神情漸漸放松下來,變得安寧。
而馮一一笑着笑着,悄無聲息的落下淚來。
謝嘉樹,她在心裏對他說: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喜歡到……僅次于愛我自己。
喜歡到連自己的內心都騙,混沌又堅定的等了你這些年。
喜歡到把自己關機睡眠,直到你回來才“滴”一聲重啓。
喜歡到即便知道你已經變了、不是當初,依然願意為你奮不顧身一次。
喜歡到就算被你欺瞞、發生了這麽多事,仍覺這一場感情多麽值得、不負我這一生活着。
喜歡到……勇敢的面對未來、艱難的做出選擇。
她陪在身邊,謝嘉樹沒過多久就完全的沉睡過去了,他的眉眼嘴角都放松開,神情安然的像個孩子。
馮一一輕輕收回手,他也不再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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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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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一一被救回來以後就一直在醫院裏,身上沒有了鑰匙,回家要進門只能敲門了。
沒想到來給她開門的人居然是——鄭翩翩。
鄭翩翩還是那麽年輕漂亮,但是和前幾次馮一一見到的時候又有點不一樣了:穿着一身看起來很普通的小碎花連衣裙,及腰的長卷發梳成一把清爽簡單的馬尾,連臉上的妝都是淡淡的,非常的鄰家女孩。
“姐姐回來啦!”她居然主動給馮一一拿拖鞋,熟門熟路的樣子,“伯父伯母!一帆!一一姐姐回來啦!”
馮一一第一次在自己家裏享受到有人給自己拿拖鞋的待遇,當真受寵若驚,鄭翩翩多麽精乖啊,看馮一一表情動容,她就更加殷勤了,又是給馮一一拿包又是扶着她手進屋,更兼嘴甜無比。
馮一帆也立刻跑出來迎接他姐,不過他第一句話問的就是:“我嘉樹哥怎麽樣了?醒了嗎?好點了吧?傷口疼不疼啊?”
“醒了——哦後來又睡了,我剛才趁他睡着回來的。”馮一一有點看不懂眼前這狀況,看看鄭翩翩又看看她家弟弟,回答的颠三倒四。
馮一帆見狀不滿的沖鄭翩翩說:“你怎麽還沒走啊?”
鄭翩翩被他目光一掃就臉紅了,小女生的羞澀感滿滿,可聽了他的話,臉色又是一黯。
幸好馮媽這時擦着手從廚房裏走出來,翩翩可憐巴巴的對她叫了聲:“伯母……”
馮媽剛才都聽見了。
齊大非偶,馮媽對鄭家、謝家這種大戶人家都有點敬謝不敏,馮一一這個女兒她都不想她嫁入豪門,更別說她的寶貝兒子是個男孩子——想叫她的寶貝兒子去倒插門?想得美!
可是鄭翩翩這個小姑娘人美嘴甜,又把對馮一帆的喜歡表現的那麽明顯,馮媽心裏自豪又得意,實在不好給她太多的臉色看。
“那個,鄭小姐要不留下來吃個便飯?”馮媽随口客氣了一下。
誰知道鄭翩翩立刻笑眯眯的說:“好呀~謝謝伯母~”
嬌滴滴的女孩子聲如黃莺,馮媽卻暗自打了個寒顫:這麽一比較還是她家女兒好,起碼說話聲音正常。
“你要不要先洗把澡?”受了聲如黃莺刺激的馮媽難得關心起自家女兒來:“再過半個小時的樣子開飯,你爸做着呢。”
馮一一感動的看着她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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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是馮爸和馮媽一起下廚的,因為馮一一提前打過電話說要回家一趟,馮爸馮媽就特意做了一桌子的菜。
全部都是馮一帆愛吃的。
剛開飯,馮一帆先拿了個保鮮盒挑選了他認為最好吃的菜,留着一會兒叫馮一一帶去醫院給他的嘉樹哥。
然後他自己開始悶頭大吃。
馮一一已經聽盛承光說了這幾天兩個重度中二病并肩作戰的故事,遺憾之餘也頗覺欣慰。
馮爸看兒子吃得香,又看女兒呆呆的,破天荒的,給女兒夾了一個雞腿。
熱氣騰騰的大雞腿橫在碗裏,活色生香,馮一一更呆了,低頭看看雞腿,擡頭看看爸爸。
鄭翩翩坐在馮一帆身邊,看到這一幕,她心裏很開心的想:馮家這麽疼女兒啊,那她以後嫁進來了一定會過得很好噠~
馮一一用簡直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爸,馮爸本來沒什麽想法的,被女兒吃驚的眼神一看反而不自然起來,喝了一口酒,筷子指指那雞腿,嚴肅的對女兒說:“吃飯!”
馮一一聽話的咬了一口雞腿肉,又香又好吃,她低着頭覺得眼眶熱熱脹脹的,心裏頭更是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兒。
眼淚不自覺就流下來了。
這幾天她流的眼淚比過去三年的加起來都要多。
馮媽沒注意,馮爸是眼睜睜看着女兒哭的,情感粗糙了大半輩子的男人,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才想起來趕緊把紙巾盒遞給女兒。
于是飯桌上的人就都注意到馮一一哭鼻子了。
馮家人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還是鄭翩翩開口打破了沉默:“姐姐很感動吧?還是自己家裏的飯菜好吃吧~”
馮一一覺得這姑娘真是太可愛了,擦着眼淚、破涕為笑:“其實……那幾天夥食挺好的。”
鄭翩翩碰了碰馮一帆,俏皮的說:“一一姐姐真幽默啊,哈哈~”
馮一帆心疼着他姐,心不在焉的對她扯了扯嘴角,鄭翩翩一呆,頓時笑得跟朵花似的。
馮媽這邊也捅了捅馮爸,示意他別太關注女兒、給女兒壓力,讓她好好吃飯。
馮爸哪能體會這個啊,被老伴捅了一下,以為老伴是不高興了,他也不快的說:“不還有一只腿嗎?一帆他也不怎麽愛吃雞腿!你把兩只雞翅膀都給他。”
哪是這個意思!馮媽氣了個倒。
馮一一此刻卻忽然發覺這個家其實并不是她一貫想象中的樣子。
這二十幾年,是她自己滿含怨恨的築了一個籠子,她的心就住在這個籠子裏面,只肯放委屈和不公平進來,而家庭的溫馨關懷都被她刻意的關在了門外。
要不是遇到了謝嘉樹,要不是從他那裏得到了她自以為想要的唯一的愛,她大概會任由自己與這個家越來越疏離,心結難解,不知道會變成多麽不幸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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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裏吃了一頓飯,馮爸馮媽其他的話什麽也沒說,馮媽甚至沒再問她謝嘉樹的事情。馮一一得以順利的出門,帶着一罐雞湯和兩個保溫桶的飯菜回到醫院。
謝嘉樹已經睡醒了有一會兒了,正焦躁的皺着眉躺在那裏,頭動來動去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她一推門進來他就悶悶不樂的問:“怎麽這麽久……你手裏拿的那是什麽?”
“馮一帆非要我帶吃的給你。”馮一一無奈的說。
謝嘉樹還沒到能夠進食的時候,連流質食物都不能喝。但他聽了以後還是很高興,躺那兒眉開眼笑的說:“你弟弟比你可有良心多了!”
馮一一放下東西洗了手出來,端着一盆兌好了的溫水,準備給他擦身的,既然他這麽說,她把水放下,故意說:“那我叫一帆過來照顧你吧!”
謝嘉樹十分傲嬌的昂着下巴:“你叫啊!你舍得你就叫啊!”
你舍得由別人來照顧我嗎~~~
馮一一想了想說:“也是,我可舍不得我弟弟。”
謝嘉樹幹脆利落的爆了個粗口。
馮一一就把他那天昏迷時爆粗問候了馮媽的事情告訴他,添油加醋的給他描述了馮媽當時的精彩神情。
謝嘉樹聽了以後幾乎魂飛魄散!過了好久才回過神,苦着臉大聲嘆氣:“這下完蛋!我死了!”
馮一一擰好了毛巾過來,拿毛巾戳戳他頭,不悅的說:“你別說不吉利的話好不好?快呸呸呸!”
“什麽呸呸呸,你真不文明,亂吐口水。”愛幹淨的謝大少斜眼瞥她。
馮一一拿他沒辦法,默默的掀開被子,給他擦身。溫毛巾擦在身體上感覺十分舒服,謝嘉樹享受的眯着眼睛,很舒坦的長長嘆了口氣:“喔……”
馮一一腦子裏正在想着待會兒擦拭小魔王時的尴尬,聽他這會兒就叫成這樣,很無奈的擡頭說他:“你……別叫!”
謝嘉樹眯着眼睛向下看,拿話挑逗她:“你想歪了吧?你想不正經的事情了吧?哈哈!”
“你才不正經!”
“喔……”謝嘉樹繼續放浪形骸的叫着,心情很好的秀下限:“喔……我一定會乖乖打針吃藥、配合治療,把身體養得棒棒!我很快就會恢複了……喔……然後……嘻嘻嘻……”
馮一一動作很輕很小心的擦完了他上半身,她的手都在抖了,額頭已經冒了薄汗,給他攏好衣服、蓋上被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說:“謝嘉樹,你再這樣我就不給你擦了!”
謝嘉樹舒服的腦子都鈍了:“啊……不是已經擦完了嗎?”
慢了半拍,他突然意識到他差點錯過了什麽!
啊……真的可以嗎?!
可是……可是……
可是他這麽多天沒洗過澡,色香味一定都很糟糕的……
謝嘉樹非常糾結!
本來根本沒想讓她給他擦那裏,不過現在想起來……怎麽有點小激動了呢?!
謝嘉樹的小內心被薄薄的羞恥感和濃濃的激動感交錯而上、纏的洶湧澎湃,躺在那裏春|情|蕩|漾的咬着嘴唇看着她。
馮一一被他那欲說還休的目光看的渾身發熱,手裏毛巾絞了一遍又一遍。
護士長交待術後護理時尤其強調了這一塊……為了他的健康……馮一一硬着頭皮拿着毛巾過去,走到半道,她想起來又折回去鎖門。
門鎖“咔噠”一聲,她再轉身走向病床,床上的人忽然把臉扭了過去,嘴裏蕩漾不已的低低叫着:“為什麽鎖門?你要幹什麽?要對我做什麽了嗎?嗯嗯嗯不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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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嘉樹嘴上叫得風|騷|浪|蕩,但是到了動真格的時候,他就變得非常的……羞澀。
要是平時玩情趣的話,他肯定會特別樂在其中,甩動着小魔王給她跳個舞都不在話下,可現在是他動彈不得的躺在病床上,由她認真的為他清洗幾天的污垢……謝魔王和小魔王俱都表示這實在是太羞恥了!我們承受不來!
他稍微一動就會扯到傷口,可拼着疼的嘶嘶吸氣他也要伸手推她,不肯讓她扒他褲子。
馮一一覺得他這會兒真的好可愛喔!
“好啦,你別動了,傷口裂了怎麽辦……其實這有什麽啊?你不讓我幫你擦,難道要叫護工來幫你擦?”她硬着頭皮裝作鎮定,開解羞澀的謝魔王,“你要男護工還是女護工?”
謝嘉樹心想:女護工肯定不行,因為小魔王不見她以外的女客;
男護工的話……謝嘉樹一陣惡寒差點要吐,松開了緊緊揪着褲腰的手指。
等在那裏的馮一一趁機輕輕扒下了他的病號褲。
謝嘉樹扭着臉不看身下的她,眼睛盯着牆上一幅神經病一樣色彩的油畫,羞澀又滿足的心想:嗯……數來數去,全世界能為他做這件事的人,只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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