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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一一被綁走的時候謝嘉樹為她請了長假,但是沒有說明原因,公司上下都猜她大概是結婚度蜜月或者……懷孕了。所以她去公司辦辭職手續,衆人一片恭喜之聲:“是結婚了吧?以後在家當全職太太啦?真羨慕你啊!”

深愛着姐夫的熊孩子們俱都情深意切的對她說:“組長請轉告姐夫:他可要常來看我們啊!”

馮一一啞口無言,索性不辯解,一徑微笑着辦完了辭職手續。

工作是盛承光給她安排的,辭職的事兒盛承光當然也知道,而且盛總頗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

馮一一開玩笑說:“老大,我終于要走出你的庇護、自己去闖蕩江湖了。”

盛承光沒笑,他說:“有點可惜了……這段時間因為子時懷孕、我們都太緊張,對你的關心不夠。”

馮一一正好走出公司大門,陽光兜頭照下來,她微眯了眯眼睛,笑說:“你們已經對我很好了。我并不是你們的責任。”

盛承光沒再多說,只說:“你這會兒辦完了吧?到家裏來吃飯吧,小熊在家呢。”

馮一一想離開以後就很少再有機會,現在能多去蹭飯就多去一次吧~

**

盛家還是一樣那麽的溫馨,外頭的風風雨雨都有這個家的男主人擋着,子時和小熊生活在童話城堡裏。

子時迎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馮一一看到了連忙說:“喂你別哭啊,不然老大該把我扔出去了。”

盛承光聽到女兒大叫“幹媽來了”就出來了,這時候反而笑着說:“沒事兒的,她孕期雌激素高,愛哭鼻子,不全是因為你的關系。”

馮一一松了口氣。子時拉着好友的手進屋,小熊也跟着跑過來,甜蜜的問:“幹媽!你要去哪裏呀?”

馮一一摸摸小姑娘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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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說你要離開——你是不是和嘉樹幹爹一起去環游世界?”小熊萌萌的眨巴着眼睛,問。

“不是,”馮一一把幹女兒摟過來,溫聲向她解釋:“幹媽要去別的城市工作了,一個人走。幹媽和嘉樹幹爹……沒有關系了,以後小熊不要再把幹媽和他放在一起說了好嗎?”

小熊點點頭,但是一副很惋惜的樣子,懂事的安慰馮一一說:“沒事的幹媽,不要難過。我媽媽也是和我爸爸分開了很多年才能在一起。”

正好端水果出來的盛總忍無可忍:“盛嘉星,你安慰別人的時候能不能不要總是揭我的傷疤?”

小熊立刻跑到他身邊,一伸手就掀了他的衣服,好奇的念着:“傷疤在哪裏?我揭了嗎?”

**

馮一一在盛家待了一下午。中午盛承光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菜,吃過飯馮一一和子時、小熊一起睡了一個安靜的午覺,起來後喝着下午茶聊天……小熊姑娘沒徹底睡醒,歪歪斜斜的走過來坐下,吃了兩口蛋糕就軟軟的趴在媽媽膝蓋上,媽媽肚子裏有她家小弟弟,小熊很小心的歪着頭不要撞到。

小姑娘歪着頭盯着媽媽的肚子,一會兒就流着口水又閉上了眼睛。

窗邊安靜的微風和陽光裏,子時一手放在肚子上,一手輕輕摸着小熊的臉。

馮一一看着這一幕,從未像此時這樣羨慕着好友。

兩人輕聲細語的聊着未來,子時聽着聽着放心了很多,只是她反複的叮囑馮一一說:“你一個人在外地,要好好照顧自己。萬一有什麽事情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知道啦,”馮一一笑眯眯的吃着曲奇餅幹,滿口噴香,“唔……我不會客氣的!”

子時看她笑得好像和從前一樣,欲言又止。

馮一一咽下嘴裏的餅幹,拉過她的手,輕聲的對她說:“這幾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我沒有像以前那樣來找你、跟你說,是因為你懷孕了、我不想你為我操心,而且那些事我自己可以解決……你仍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要胡思亂想哦。”

子時想說的其實不是這個,但是孕婦忘性大,她聽着聽着就掉眼淚了,完全忘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麽的。

不好意思的擦着眼淚,子時說:“我知道啊……所以你以後有事一定要給我電話!不許不打!”

馮一一搖搖她手,對她笑,說:“不要難過啦,離得也不算遠,你想我了随時過來看我呗!順便叫你家盛總在H市買幾套房子投資投資什麽的……哈~”

……

**

從盛家回去,馮一一很累,可能是今天強顏歡笑太多,她累的都不想說話了。

一進門,撞到馮媽正好要出門。見女兒回來馮媽很高興,拉着女兒興奮的低聲說:“沈軒來了!在屋裏!你們好好說會兒話,媽出門買菜去,留他在家吃飯啊!”

馮一一換了鞋走進去,沈軒果然坐在沙發裏,面前茶幾上擺了一堆水果和零嘴,他見馮一一進來,擡頭沖她笑。

馮一一嘆口氣,坐在他對面。

“別嘆氣了,我知道你煩我。”沈軒攤攤手,笑得很潇灑,“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

“我不跟你走。”馮一一沒等他說完就果斷的說。

沈軒并沒有對這個答案感到多麽吃驚,只是靜靜看着她,嘴邊甚至還帶着笑。

馮一一歇了口氣,繼續說:“我不想再和謝嘉樹有任何關系瓜葛,因為一旦再有聯系,我怕我又會發瘋……所以我不會跟你走的,不會跟任何與他有關系的人走。”

“其實你是怕他知道了難受吧?”沈軒笑笑的說。

馮一一沉默了好久,有些艱難的說:“某種程度上,你和謝嘉樹是一類的男人,優秀、迷人……你們是一個圈子的人。”

而我從此以後愛的人,不能有任何一點像他。

“行啦!”沈軒笑着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說:“其實我也知道我這趟是白跑,不過不來這趟……我怕我始終不甘心。不到萬不得已,我不願意給自己留遺憾。”

他笑得很漂亮,像第一次認識的時候那樣,那時候他就是笑容漂亮、醫術高明的沈醫生。

“一一,”沈軒看着她從容的說,“我把醫院交出去了。本來也不是我的醫院,我也厭倦給盛家打工了。我要出國了,先去英國進修幾年,然後可能會去北美或者北歐定居。”

這下馮一一倒真有點吃驚了,她以為沈軒所謂的“跟我走”只是一種說法,沒想到他真的要離開這裏。

她意外的樣子取悅了沈軒,“怎麽樣?很酷吧~”他有些得意的說。

“我也要離開了……H市。”馮一一低聲說。

沈軒愣了片刻,笑起來:“這可真是……我曾經覺得你和謝嘉樹是一類人,現在看來你和我是一類人。”

馮一一低着頭不說話,聽着他語氣慢慢的說:“我們不能容許一個人那麽嚴重的影響我們,所以我們寧願眼不見為淨——哈哈!”

他這麽着急的離開,甚至是倉皇的逃離,因為他發覺自己竟然動了真心。

且真心錯付。

沈軒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淪陷,所以他要趁淪陷之前趕緊逃走,這樣或許還能有一條生路。

馮一一擡起頭,正好看到他笑得苦澀又飛揚。

她看過來,沈軒漸漸收了笑意。馮家老舊整潔的客廳裏,沙發上,沈軒坐得筆直。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認真的說:“讓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吧:真的不跟我走嗎?我們一起去英國、北美、北歐……或者你想去哪個國家、哪個城市都可以,我們定居以後一年才回來幾次而已,你沒有什麽機會見到謝嘉樹。而且,我只是想帶你離開,如果以後我們處的不好,你願意回來就回來,願意留在國外也很好……”

說到最後,沈軒說不下去了。

明明承諾自己不再卑微,怎麽又開始乞求她了呢?

馮一一看他說着說着自己停了下來,對他笑笑。

兩人相視而笑,沈軒一邊笑一邊搖頭。

**

沈軒離開時要求馮一一去送機,別的人包括他的家人和盛承光都被拒絕了。

他在機場登機前擁馮一一入懷。

那是一個長長的擁抱,沈軒甚至忘情的閉上了眼睛,任性的将臉埋進她脖子裏。

“如果你以後後悔了,一定要聯絡我、告訴我——好讓我嘲笑你。”他最後啞着嗓子說。

到最後,他也沒有對馮一一說半句關于真心與愛情的話。

馮一一笑着說好。

沈軒松開她,手卻抓着她肩膀不放,低着頭看着她的臉,半晌,他喃喃的說:“都這時候了,最後親一下也不算很過分吧?”

馮一一扶着他的手臂,踮腳主動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沈軒——三十五歲的沈軒,經歷過多少男女□□的沈軒,有過很純真的初戀與幾段轟轟烈烈的感情的沈軒,一直覺得自己無法再真心愛人的沈軒,竟然紅了眼睛。

他笑着仰起頭,止住了那股酸意,才哈哈一笑說:“早知道就要求舌吻了……”

馮一一也笑,又抱了他一下。

“好好的。”她帶着自己對新生活的期盼,同樣的祝福他。

“好。”沈軒灑脫的放手轉身。

**

馮一一送走了沈軒回到家裏,馮媽正在給她打包行李,見她回來了,馮媽順口問:“沈軒真走啦?”

“恩,如果飛機不調頭的話。”馮一一現在跟父母說話的時候輕松俏皮多了。

馮媽白了她一眼,狠狠的。

馮一一喝着水坐在床邊,看着馮媽把她的衣服一件件疊好收進行李箱,她心也像是被歸納了,整齊輕松。

“我認識沈軒比認識謝嘉樹還早呢,他知道我和謝嘉樹之間的幾乎一切事情。怎麽在一起啊?我和他之間有三個人呢。”馮一一心情整齊輕松,也變得願意跟媽媽細細解釋了。

其實是四個人呢,還有一個子時呢。

這樣複雜的關系,不會比和謝嘉樹在一起輕松多少的。

謝嘉樹……

馮媽聽着女兒的話,心裏想說其實也有道理,可一轉臉看她坐那兒發呆,又沒好氣的說:“說來說去,你就是作!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我看你最後哪嫁的出去!”

馮一一笑笑,并沒有反駁。

仰頭喝水,她眼睛看向窗外。

房間裏的窗戶開着,窗外梧桐樹飄絮如雨。

她将在這個春末離開居住了二十八年的城市。

希望未來嶄新而美好。

**

沈軒走後一周,馮一一也離開了G市。

臨行前幾天,謝嘉樹來找過她一次。

這次他沒有默默的等在樓下車裏,他給她發了一條短信說:“我在你家樓下,你要不要下來?我們再見一面?”

馮一一寫了數個不同的回複,又删掉,還沒想好到底怎麽回,他那邊又說:“還是算了吧。你不用下來了。我不想見你。”

馮一一默默的低頭看着手機。

“我已經理解你要離開的意思了”

“你要分手,那麽我們就分手吧”

他連續的發來兩條,間隔時間非常短,幾乎能想象出他飛快的按着手機的樣子,屏幕的光照在那張英俊的臉上,他一定是面無表情的。

馮一一被揪着的心徹底碎成了粉末。

可她又覺得自己沒資格傷心。

靜靜坐在那裏,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裏緊緊握着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接起後,電話兩頭的兩個人都沒有立刻說話,連“喂?”都沒有一句,電話裏只有彼此呼吸的聲音。

“到你房間的窗戶邊來一下。”過了會兒,謝嘉樹聲音很平靜的說。

馮一一其實一直都站在窗戶旁呢,她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臉,然後慢慢的挪到窗口。

樓下梧桐樹旁,謝嘉樹披着一身落日站在車邊,手裏持着電話,遠遠的正看着她。

他說:“我不會再像三年前去美國時那樣,不會再把自己餓的胃出血,你不要擔心。”

馮一一聽着他的聲音覺得很遠很遠,可又很近很近。

“你想過沒有我的生活,那就忘記我吧,祝你說到做到。”距離那麽遠,可風從他發間吹過的聲音都能聽得很清楚。馮一一聽到他聲音比吹過的風還無情:“我會照顧好我自己,會恨你。”

你抛棄我、忘記我,請便。

反正我會好好的活着,一直恨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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