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虎骨

向家隊伍沒日沒夜地趕路,終于在接近王都山脈的時候決定紮營休整,營地是河邊的平地,為了避免顯眼,大夥兒都是和衣而睡,只有脈脈單獨住一個小帳篷,帳篷上面還搭了一些青藤野草作掩飾。

辛複親自摘來野藤,順便還摘了一束花送給脈脈。脈脈扭捏地背着手不敢接,咬着嘴乜斜:“為什麽送我?”

在藥王谷,只有相互喜歡的男女才會送花呢。

“不為什麽,就覺得好看,很配你。你不喜歡?”辛複被她拒絕略微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就釋然了,他把花放到一旁,變戲法似的從腳畔的布口袋裏抱出一只野兔,遞給脈脈,“剛才撿到的,給你做伴兒。”

這只野兔體色黑白交加,眼睛周圍居然像滾滾一樣是黑色的,脈脈本來就喜歡養這些玩意兒,一見就開心地接過來,來回地摸兔耳朵。

“腿傷了。”脈脈發現兔子在懷裏不時抽搐,放到地上也沒有立即跳開,反而瑟瑟發抖,檢查之下就發現兔子後腿骨折了。她皺皺眉頭,擡眼問辛複:“你折斷的?”

辛複錯愕一瞬,“不”字都要說出口了,到嘴邊又變成:“嗯……我想讓你開心,卻令你更讨厭我了罷。”

脈脈有些心酸,以前的辛複不是這麽卑微的,責怪的話說不出口了,她匆匆低下頭:“以後別這樣,很痛的。”說完之後她抱着兔子就進帳篷了,刻意避開了他。

不管怎麽說,脈脈還是很高興能和兔子玩兒的,她把斷骨的地方接好,上了藥包起來,之後開心地捧着它又摸又親。

“兔子兔子,你真像滾滾,唔……我想滾滾,想言哥哥,還想宋西……”

入夜,營地黑暗一片,到處也靜悄悄的,只有小帳篷裏面窸窸窣窣。

睡在帳篷外的裴景吾聽見,起身過去掀開簾子一角,探手進去晃了晃,想引起脈脈的注意。很快脈脈難受的哭腔傳出來:“師哥,身上癢……”

裴景吾一聽,再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別,急忙躬身鑽進去。黑暗中兩人看不清對方,只有模糊的輪廓,脈脈一直不安分地扭動,哭噠噠的:“癢、癢!好癢啊。”

“別撓,會留疤的。別怕啊,我在這兒,師哥在呢。”

盡管知道脈脈聽不見,裴景吾還是自顧自說着安慰的話,他摸索着按住脈脈亂抓的雙手,不慎摸到了她裸-露的肌膚,像是被火烙,他頓時縮回了手。

他一旦放開,脈脈又開始渾身亂抓起來,裴景吾無法,只得用衣裳胡亂裹住她,抱出帳篷,急匆匆跑往河邊。

Advertisement

浸在冰冷的河水當中,脈脈身上奇癢無比的感覺稍微好了點,她站在水裏被凍得發抖,朝着岸上的裴景吾伸手:“師哥冷……”

裴景吾踩進水裏,離她不過兩步距離,他的目光掠過她胳膊,見到自手背蜿蜒出大片大片的紅疹,像開得漫山遍野的桃花。他彎腰,遠遠拉着脈脈的手指尖:“忍一會兒,水沖一沖就沒那麽癢了。”

脈脈也明白這個道理,咬緊牙關蹲在河裏,小臉蒼白。裴景吾陪着她,忽然問:“你今天碰了什麽?”

倆人都是大夫,吃食上自然能分辨毒性,也清楚自己的體質,斷不會病從口入。如今看紅疹的散布,不是從肌體由內往外發散,而是像接觸到什麽帶毒性的東西。

脈脈忍住撓癢癢的難受勁兒,認真想了想:“和平時一樣啊……哦,摸了兔子。”

“兔子哪兒來的?”

“辛複哥哥給我的。”

等身體的癢意漸漸消散,脈脈也被凍得嘴唇發紫,裴景吾扔了她的衣服,拿來一件寬大的袍衫,對她道:“起來吧。”

“動、動不了,身體僵了……”

裴景吾瞧她抱着肩頭不住發抖地模樣,微微一嘆,上前一步閉上眼睛:“我拉你起來。”

掌中的手腕又細又瘦,他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斷,他小心翼翼地捏着她,拿捏着合适的力度,把脈脈從水裏提了起來,迅速裹上袍子。脈脈牙關咯咯打顫,縮在他暖和的懷抱裏,仰頭說:“睜眼睛啦。”盡管聲音還有些發澀,卻是帶着笑意的。

裴景吾這才張開眼簾,低眉看她像只小獸依賴着自己,好似回到了初識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好小好軟,一轉眼卻已經長這麽大了,彷如花骨朵最終綻放出妖嬈的姿态。

他收緊了手臂,嗓子眼兒也發緊,慢慢低下頭去想親吻她一下。不過這時脈脈嗔道:“沒有穿鞋,腳疼。”她一邊說着,一邊已經把腳踩上了他的腳背,一副得意極了的模樣,笑得停不下來。

剛才的點點旖旎都被吹散了,裴景吾忍不住勾起嘴角,捏住她鼻子,道:“你學會欺負人了,調皮鬼。”話雖如此,他還是任她踩着,抱着她慢慢挪回帳篷。

等他們走回營帳,一直躲在河畔大石之後的辛複才緩緩走了出來,只見他眉間萦繞着疑惑,直勾勾望着遠去的兩人,嘴裏還喃喃自語,似乎有什麽解不開的謎團。

“沒有……為什麽沒有?”

***

裴景吾看着靜得詭異的深山,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他們入山已經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可是一路走來不見旁人,果然,剛翻過山頭就聞到濃郁的腥臭,然後只見屍橫遍野,死的全是大周朝的官兵。辛複俯身下去用手一探,血已經涼了,人應該死了有幾天了。

難道王都已經破了?其他兵馬從正面入城,直接掃平了後方山脈?

裴景吾心中驚駭,一時只能想到這個可能,他情急之下匆忙下令:“傳令衆軍,随我入城!”

辛複一把攔住:“等等,看看再說。”

“等什麽等!”裴景吾急火攻心,揪住辛複衣領吼道:“讓他人取得玉玺,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就算王都淪陷了,但只要玉玺沒有落入別人手中,他們就還有一線希望。

辛複雖也心急,但尚有幾分理智,勸道:“謹防有詐,不如先派人去探探虛實。”

裴景吾大怒:“等探子回來就遲了!一切已成定局!我等了多少年才有今天?!不能再等了,必須現在入城!”

辛複拗不過他,在他傳令的時候猛力抓住他:“你說只有你知曉地圖,此話當真?會不會有人也知道這條路?”

裴景吾回首,冷眼嗤道:“收起你這些小把戲,你在兔子身上藏毒,送給脈脈讓她發疹子,這筆賬我還沒找你算。向付心,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地圖藏在什麽地方。”他惡狠狠扔開辛複的鉗制,果斷下令,“走!”

王都的城門開着,街道上一片蕭索,百姓們都閉門不出,雖然沒有看見任何屍首,但裴景吾領着兵馬從長街掠過,還是聞到了風雨欲來的血腥氣息。他們驅馬直殺王宮,沒想到宮門也大敞着,遙遙望去偌大廣場空無一人,像是一座死域鬼城。

裴景吾捏緊了缰繩,驅馬在宮門來回徘徊,遲遲沒有踏入宮門。

而就在此時,有個小黑點從對面飛速跑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是一個人。

向家的士兵搭起了弓箭,對準他。

“請問……”這人并沒有被眼前的陣勢吓到,反而直接走到裴景吾的面前,先朝他躬身行禮,然後擡頭帶笑,道:“世子殿下,我家公子請您進去。”

裴景吾定睛一看,竟是那個傻乎乎的小奴宋西。宋西維持着奴仆的标準姿勢,說完話就垂首站到一側,微微彎腰,攤開一臂做了個請狀。

耳聞一陣兵刃聲,裴景吾仰頭,看見城牆上方突然出現了幾列弓箭手,正拉緊弓弦把箭頭對準他和他身後的兵馬。

這麽劍拔弩張的氣氛,宋西卻還笑吟吟的:“世子殿下請吧,我家公子等候多時了。對了,我們公子還說,請您把他的夫人還給他。”

裴景吾緊抿雙唇,片刻後雙腿一夾馬腹,看樣子是要驅馬入宮。辛複也跟着動了,宋西不疾不徐上前一步剛好擋住他,依舊微笑:“向公子見諒,我家公子只請了世子殿下一人。”

城門上的弓弦繃到極致發出了絲絲旋鳴聲,辛複硬生生勒住了缰繩。

敵暗我明,向家的半數兵馬留在了門外,而現在他們根本不知道城內有多少司家的兵馬。眼下情形,他們不得不服軟。

“脈脈沒入城。”裴景吾淡淡說了一句,回頭又對辛複說,“你去帶脈脈過來,送、她入宮。”

辛複點點頭,策馬轉身走了。裴景吾也騎馬跨過了宮門。

王宮大殿。這裏已經數年沒有上過朝,可禦座依然威嚴,雄偉的殿堂裏似乎還回蕩着朝臣們铿锵有力的陳詞。

此時,司瑜言就坐在天下至高的皇位上,穿着染血的銀甲,慢慢擦拭手中的兵器。他的眉眼沒有奪權的欣喜,表情冷淡如常,平靜地仿佛世間最美的雕塑。

大殿門口出現的人擋住了光線,一抹長長的身影投射在光滑鑒影的金磚上。

司瑜言微微彎起嘴角,扔了沾血的手帕,握劍立在地上,居高臨下地望着裴景吾,沒有說話。

俨然勝利者的姿态。

裴景吾雖然站在下方,可挺直了腰背不輸氣勢,他也同樣露出諸如勝利者才有的笑意,徐徐開口:

“你早就知道了脈脈背上的圖,所以才處心積慮地接近她。”

沒有懷疑,不是詢問,只是肯定。十足的肯定。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