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38
顧意琛是在當天晚上八點到達拉薩的。沿路而來郊區的房子坍塌了不少,等他們進了市區,終于舒了一口氣,好在市區的情況沒有那麽糟糕。
顧意琛下了車,就去了當地一家賓館。政府已經把已經很多來旅游的游客被安排在這裏。
旅館老板的女兒已經被孩子的親人給接走了。鐘沁此時正和一個大學生在房間裏休息。那個女孩子叫憶,她是獨自一人來旅行的,遇到這樣的情況,卻沒有一絲擔憂與害怕。
卻一直說着其他的話題,她拿出她之前拍的照片,一一與鐘沁分享。“我休學一年,窮游了半年。”她去過很多地方。
“我們都為現實所困,有時候背上背包,獨自出發,就會有了新的感悟。”鐘沁嘆了一口氣。
俗話說的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兩人雖然不相熟,卻聊得極其有緣。
突然有人來敲房門,鐘沁一愣。憶勾了勾嘴角,“我去開門。”
鐘沁坐在床邊,目光望着門口,門打開的一瞬,她霎時一愣,滿眼都是那個熟悉的身形。
顧意琛突兀的站在那位,目光透過憶焦灼的看着她。他的眼睛一瞬間湧過太多的情緒,擔憂、緊張、失而複得的喜悅……
“請問有什麽事嗎?”憶問道。
顧意琛的喉嚨上下動了動,“我找人。”他的聲音幹澀難掩。
憶很聰明,反應過來,轉身對鐘沁說道,“我出去轉轉。”她的餘光不着痕跡的打量了顧意琛一下,嘴角微微一揚。
顧意琛走進來,鐘沁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你怎麽來了?”她問。
顧意琛抿着嘴角,臉色依舊有些沉,“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鐘沁搖了搖頭,“沒事。跑的快。”
顧意琛走到她的身邊,目光上下鎖着她,“所有的人都聯系不上你,我問了你母親,還有朱慧藍——”他的語氣是那麽深沉與無力。“這一次和我一同回去可好?”
鐘沁知道他話裏的深意,回去?真的能回的去嗎?
她沒有說話。
兩人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顧意琛咬了咬牙,“我知道以前的事我錯的太多了,真的不給我改過的機會嗎?”
鐘沁垂着頭,目光落在他的皮鞋上,那雙鞋面上滿是灰塵,還有腳印。她嘆息了一聲,“我有點餓了。”折騰了一天,她幾乎沒有吃什麽的東西,胃焦灼着疼。
顧意琛蹙了蹙眉,“你想吃什麽?”
“稀飯就好。”
顧意琛眸子裏閃着深意,起身走了出去。
房間了又剩下了她一個人。不一會兒,憶回來了。她的手裏拎着食物,“面包你吃不吃?”
鐘沁接過,“謝謝。”
憶會心一笑,“不用謝我,是有人讓我帶給你的。”
鐘沁咬了一口面包,緩緩說道,“他是我前夫。”
“很帥氣,不錯。”憶點點頭。
鐘沁抿了抿嘴角,“我們之間有很多問題。”
“所以才會離婚。”
“是啊,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離婚。”鐘沁淡淡的說道。
“看的出來,他很緊張你,不然也不會再第一時間趕到這裏來。”何況現在這裏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
鐘沁默了一下,吃了大半個面包。
錯過了時間,很多事都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樣了。
憶也不再多說什麽,“你的腳怎麽樣了?還疼嗎?”
鐘沁一直坐在這裏倒也沒有什麽感覺,“還好吧,貼了膏藥,現在也沒有那麽多的疼痛感了。對了,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麽樣了?”
憶抿了抿嘴角,“發生這樣的事,能好到哪裏,只能盡量減少損失罷了。”她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通路。想回去了,回去就去上學。”
鐘沁勾了勾嘴角,沒有再說什麽。休息時,憶去了另一間房,“恩,我不打擾你了。”她拿過自己的包。
可想而知是誰的安排。
鐘沁簡單的洗漱之後,就休息了。不過她的腳已經腫的老高了。
顧意琛十一點多的時候才回來,他的面色有些沉。他推門進來,動作極輕。鐘沁半睡不睡,她感覺床微微晃了一下,顧意琛的身子已經貼在她的身後。
黑暗中她不動聲色的退了退,和他隔開了一點距離。
顧意琛突然間将手橫在她的腰間,鐘沁猛地一個激靈,剛想開口,他的手卻緊了一分,“別動,我們就這麽睡一會兒。”
他的聲音滿是疲憊,“我剛剛聯系了C市,物資和藥品會很快運過來。”
“你父親明天早上會過來。”
“鐘朗和鐘樾也跟我聯系了,他們很不放心你。”
“小沁——”他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
鐘沁沉默,只是閉着眼睛。
鐘朗的手不受控制的放到她的小腹上,那裏曾經孕育着他們的孩子,那裏留下了永遠無法消去的傷疤。他小心翼翼的探進她的衣服。鐘沁猛地一怔,他的手冰涼,帶着幾分顫抖。
“對不起——”他的聲音透着無限的凄涼。
鐘沁一顆心震了震,其實乍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她真的呼了一大口氣。這一天她是這麽的不安與害怕,見到他忽然有種心定的感覺。
“你生帥帥時,我在樓下。我不敢上樓,甚至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我害了你動了胎氣,害的帥帥7個月早産……”顧意琛一字一字的說着。害的帥帥從小就沒有一個健康的體魄。
黑暗中,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臉,可是彼此卻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心境。
顧意琛的嘴角艱難的動了動,“那時候是不是很疼?”
鐘沁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麽卡主了一般,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多年了,記不清楚了。而且——”她頓了頓,“當時我已經昏迷,還打了麻藥,就算是痛,也不會有感覺的。”
她微微動了動,伸出手抽出他的手,“很晚了,早點休息吧。”說着往一旁動了動,貼近床沿。
顧意琛擡起頭,見到她蜷着身子縮在那兒,好像自己是什麽病毒似的。顧意琛這心裏一堵,“你往裏面睡睡,半夜掉下床怎麽辦?”
鐘沁淡漠的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顧意琛咬牙,“那是誰以前睡覺時半夜老是掉下床的?”
說完兩人皆是一愣。
真是久遠的回憶了。那時候兩人剛結婚,鐘沁到底是不好意思,晚上兩人親熱之後,各睡各的,鐘沁一度手腳不知道往哪裏放,後來就沿着床沿睡,半夜常常掉下床。
第二天她總會嚷着疼。
那時候家裏的阿姨聽見兩人的對話,總會會心一笑。那以後阿姨總會炖很多大補湯給她喝。
有一次,她下樓時,顧言修和周婷都在,她打了一個哈欠,嘟嘟的說了一句,“痛死了——”其實只是單純的睡眠不好,結果在別人眼裏就成了另一番意味了。
顧言修咳了一聲,“這煎蛋有些焦了。”
周婷看了一眼鐘沁,再看看顧意琛,只是蹙了蹙眉。
鐘沁不解飯桌的氣氛變動,看着顧言修盤中的煎蛋,說道,“還好,阿姨煎的火候正好。”
那一刻顧意琛的嘴角不易覺察的翹了翹。
那天之後,晚上顧意琛總會抱着她,一開始鐘沁也是有些不習慣的。她會像毛毛蟲一般扭來扭去,這樣的結果,她不在掉下床了,只是白天疲憊不減。
房間裏壓抑的安靜着。
顧意琛抿了抿幹澀的嘴角,爬起來,“我有點渴,我去燒水。”
一陣噓噓碎碎的聲音。
鐘沁再也沒有睡意了。這間不大的房間裏,他的動作就是太輕,也異常的清楚。拖鞋踩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月光透過窗簾中間的縫隙打進來,辦室熒光。
西藏的夜是如此的清冷。
“意琛,你明天回去吧。我打算在這裏在呆上幾天。”許久她淺淺的說道。
她還有一項很重要的事沒有做,那就是轉經。
她沒有說,西藏之行,只是單純想要祭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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