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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瑞雪兆豐年,看今年這雪下的,明年應該有很好的收成,只要熬過這個冬天就好了,明年自己就可以跟着大哥去做活計,再不然就把這地理理,種點藥材曬幹拿去藥店賣。開春之後娘的病或許也能好點……
一想到那個女人,小乞丐又是一陣頭疼。趕緊快速收拾着雪,撒上鹽雪會化得更快,不過家裏這鍋都揭不開了,哪兒還舍得用鹽,只能手動拿着小鏟子把雪鏟出去。三個小娃動作還不大利索,不過也撅着屁股努力幹活。小乞丐看得心裏舒服了些,便回頭拿了個梯子撐着,自己爬到茅草屋上邊清雪,免得這晚上雪化了往裏邊滲水。
剛清一半,大哥就從外邊回來,手裏還提着兩個藥包。
“你幹啥玩意兒你!快下來!”大哥看得心裏顫了一下,那梯子本就滑,自己這二弟人不大竟然爬上去清雪,要是腳一滑摔下來可還得了……
見大哥生氣了,小乞丐才小心翼翼的移動步子下來,果然被大哥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在客棧大哥是點頭哈腰誰都能欺負一下,不過他是這個家的頂梁柱,自然有他的地位在,被數落了一通,也只能認了。
晚上伺候三個小娃睡了,大哥才端着熱水進屋跟小乞丐一起洗腳,說:“剛剛哥罵了你,可別往心裏去。”
“不會的,哥。我知道你為我好。”
大哥嘆氣,說:“這冬天也不知道為啥這麽長……”
“咱們欠那魯老二的錢還差多少啊?”
“還有三兩呢。”
“三兩啊。”
明明只借了一兩錢,誰知道利滾利這會兒欠了三兩之多。娘生了病,有四個孩子要養活,還得還錢。大哥怎麽撐得住呢。
小乞丐悶聲說:“大哥要不把我賣了吧……”
“說什麽胡話!!”
大哥氣得不輕,赤腳走了幾步之後沒說啥端着洗腳水就拿出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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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嘆氣,拿着帕子擦擦腳,脫了衣服縮進被窩裏,就這還凍得不行。
自己是撿的,爹說是喝完花酒在後門聽見小孩兒哭就撿了回來,應該是哪位窯姐生了孩子不想要便扔了。找那魯老二借了一兩,把這瀕死的小娃給救了回來,原本有爹在還能勉勉強強養家,誰知病來如山倒,沒半個月爹就去了,還欠上這麽多錢。
要不是爹臨死前讓娘好好照料自己,只怕這會兒早就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第二天清晨,雞窩裏的雞開始打鳴。
小乞丐爬起床發現大哥已經去客棧了,屋子裏只有那幾個小孩兒的夢呓聲。
脫了幹淨袍子,換上衣不蔽體的破爛衣服,小乞丐便出門讨錢去了。
昨天有個抱着孩子的乞丐跟他說了一個好地方,那裏人不多,但是個個都是家裏還有些閑錢的,小乞丐心想試試又不會少塊肉,便直奔城西去。
好像是個水上小築,這會兒湖裏的水都結了冰,亭子裏的人有的在下棋有的拿着書對吟。小乞丐便拿着自己的破碗坐在橋下邊等着別人給錢。
這西北邊上,雖然雪大,這太陽更大,只不過光線冷冰冰的,照也照得人不舒服。小乞丐打了個哈欠,已經有七八個人路過了。
沒見給些錢什麽的,倒是聽了一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酸詩。小乞丐有些後悔了,抿着唇準備拿上碗去寺廟轉悠轉悠,一塊銀錠子就扔進了自己的破碗裏。
擡頭看,沒見着人臉,倒是看到了那椅子。
這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出個門都坐椅子上。還沒等小乞丐道謝,那人便自己推着那輪椅走,身後跟着一個穿着勁裝的仆人。
亭子裏的人見到他都趕緊放下棋子放下書,一個個拱手喊着“秦兄”。
小乞丐收了錢四處看看,生怕那人回頭再找自己把錢要回去,跑到橋對面才氣喘籲籲的回頭看,只看到那少爺的側臉,倒不是那麽兇惡。
柳葉彎眉桃花眼,嘴唇淺紅色,那薄唇上的唇珠,看着就讓人覺得心喜,偏偏又是個不茍言笑的表情。身着雪貂毛領的長袍,手裏頭還握着一個湯婆子。縱使殘廢也有這氣度,接受着別人的殷勤,卻又不高傲擺态。
這才是所謂的大家公子吧。
小乞丐收回心思,這銀錠子可夠還那魯老二的錢了,大哥知道這事兒鐵定高興。
難掩心中快意的小乞丐笑着往家裏趕,卻不知剛剛那位還受着奉承的大家公子哥卻看見了他那副模樣,差身後的仆從幾句話,那人立刻卑躬屈膝的離開了。
穿着破破爛爛的布鞋,小乞丐也跑得飛快,到了家門卻看到三個小娃難得一見的沒有出去玩,而是抱着幾個熱乎乎的馍馍吃,說明大哥提前回來了。
湊到裏屋還沒開門進去,就聽女人哭得岔氣的聲音。
“那小犢子克死了我男人,現在又來克我了啊!現在家裏揭不開鍋,三個娃子也到了入學的年紀,你想他們跟你一樣做個廳堂小二嗎??”
“娘……二弟他……”
“什麽二弟?他就是你爹在外面撿的野種!是別人的孩子!在那種髒地方撿到說不定身上還有什麽髒病呢!呸!晦氣!”
“我今兒回來得早,買了些面條,給弟弟妹妹煮着吃。您就別說這些了,一會兒二弟該回來了。”
女人啜泣聲只大不小,說:“回來又怎麽了?還不讓我說了!你看看你這傷的,那魯老二也是心狠,當初就借了一兩銀子,要不是為了治那小野種,現在我們一家合樂多好!”
大哥安慰娘的聲音越來越小,小乞丐抽了抽鼻子,腰帶裏夾着的那銀錠子硌着他疼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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