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在下蘇禦

“哦豁！”

只不過?看了三四頁, 小白骨一?掃愁緒，樂得藍灰火瞳煜煜生輝。

這是本神書！

寫得也?太好了！

小白骨看得入神，完全被書中的世界給迷住了。

天哪, 這世間竟然有這麽多好吃的！

天哪，這世間居然有秦九寂這般帥破蒼穹的人！

天哪，原來精怪可以靠雙修來改變“怪生”！

短短兩天工夫, 小白骨把書看完了, 他掩卷深思，骨生有了目标——

他要走出山谷，他要扮作狐妖去天虞山，他要和秦九寂談戀愛。

想雙修就得先談戀愛，嗨呀, 好害羞！

雖說有了目标, 但小白骨還沒走出山谷就遇到了頭號難題，他這副模樣是絕對引不起秦九寂“性趣”的, 他至少得有一?副皮囊，一?副血肉之軀。

那麽問題來了……他窮嗖嗖一?個骷髅架子, 去哪兒找血肉之軀！

太為難骨了。

不能放棄，小白骨打起精神, 先把神書看了七七四十九遍, 熟記于心後他準備行動。

血肉之軀是等不來的, 他得去找一找，看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給他做身體。

終于，在山洞中茍了一?兩個月的小白骨要出山了，幸好他不用吃東西，要不然現在已經是一具餓死骨了。

盯着他看了一?兩個月的秦九寂長籲口氣。

那本書是個意外，他沒想到小白骨會随身帶着。

等到書本落下, 小白骨欣然拿起時，秦九寂已經舍不得奪走了。

罷了，留一?本書也?好，總歸是個安慰。

秦九寂把小白骨丢到山谷中并抹去他的記憶，為的是給他一?段自我成長的歷練。

所謂渡劫都是借口，真正的意圖只是讓小白骨學會一?個人生活。

這八百年裏，小白骨前有秦詠和火狐貍護着，後有秦九寂悉心呵護，根本沒有自己經歷過?什麽。

這樣的小白骨如??讓秦九寂放心的下？

他們終歸離去，秦九寂希望一?個人的白小谷也有能力好好活下去。

想到這裏，秦九寂忍下心緒，決意不去見小骨頭。

生命危險是不會有的，只是少不了磕磕絆絆。

慈“父”多敗兒，秦九寂狠得下心！

小白骨收好神書，踏出山洞，看到了外面的光景。

這是一個郁郁蔥蔥的深山老林，入目皆是灌木叢，他一?腳踏進去便被帶刺的荊棘纏住，留下一?道道劃痕。

小白骨痛得淚眼汪汪，他雖說一?身硬骨頭，但其實骨釉很薄，稍稍一?碰就會劃傷，一?旦劃傷就是刮骨之痛。

“好、好壞的灌木！”小白骨捂着受傷的腿骨，委屈地控訴，然而灌木根本不會回應他，小白骨只能忍着痛，試着躲避這些帶刺的灌木叢。

秦九寂看在眼中，心疼得恨不能把該死的灌木叢一?把火燒掉，可是……

忍住，忍住。

這才剛剛開始。

小白骨雖說經歷少，但骨不傻，很快就學會了和灌木叢“和平相處”，他不犯灌木，灌木也別劃傷他。

天色昏暗時，一?瘸一拐的小骷髅來到了山谷深處。

一?汪清泉倒映着天邊明月，重疊的星幕加強了縱深感?，讓本就一?忘看不到頭的山谷更加廣袤深邃。

小白骨??曾見過?這般壯麗景象，頓時被迷得呆滞矗立。

一?直看着的秦九寂得到了些許欣慰，他依舊能聽到小白骨的心聲，知道小家夥在小聲尖叫，一?陣陣嗨呀嗨呀地贊美着眼前的景象。

這鏡中水月的模樣對于秦九寂來說不過?如此；對于沒怎麽見過?世面的小白骨來說，的确美麗。

招搖山上翠綠遍野，天虞山是萬古雪峰，白小谷最了解的這兩處地方都沒有這般望月清泉。

小家夥會驚喜也?正常。

多看看世界廣袤，方能走出方寸之痛。

這也?是歷練的目的之一?。

小白骨心中快活，來到泉水邊，試圖用手掌捧起一?汪泉水，然而他的指骨纖長，指縫大過天，剛碰到了水邊順着骨頭流下，只映得本就晶瑩的白骨越發剔透。

小白骨癟嘴，他沒有皮膚血肉，連這麽漂亮的泉水都捧不起來，如??能勾引得到那天邊月一?般的秦九寂。

身體！身體！

小白骨顧不上欣賞美景，他要趕緊找身體！

說來也巧，這山谷中還真有一?株茂盛生長的赤缇果樹。

秦九寂絕非故意為之，只是随便找了個離着天虞山極遠的山谷，沒想到其中盛産赤缇果。嗯。

運氣也?是歷練的一?部分。

秦九寂這般寬慰自己。

小白骨看到了赤缇果樹，但他根本沒想過要用這果子皮做身體，他看到的只是好大一株開滿白花的巨樹，結了好多個透亮透亮的白果子。

“好美！”小白骨不禁贊嘆眼前這像他一?樣白白胖胖的大樹。

哦，他不胖，樹君是真胖。

小白骨想到神書中描寫的彈彈奶凍，看向白果子的火瞳已經顫成了大寫的‘饞’字。

又?彈又軟，奶香四溢，入口即化，唇齒生香。

哎呀！

是傳說中的彈彈奶凍！

小白骨饞得飛起。

他要摘一?個大白果，他要啃上一?口，他要品嘗一?番神書中描述的美食。

大白樹，骨來了！

小白骨一?溜煙沖向赤缇果樹，秦九寂攔都攔不住——哦，他沒想攔，他也?不能攔。

初生白骨不怕虎……才怪。

小白骨剛沖過去，指骨還沒碰到那白溜溜圓胖胖的大果子，就被一?聲虎嘯給震得骨抖骨擻。

“吼！！！”

驚天動地的吼叫聲後是一陣塵土飛揚的踏蹄聲，緊接着一?個足足有三丈高的牛虎獸出現在小白骨面前。

小白骨：“！”

秦九寂：“……”

他倆都挺難的：一?個難在動彈不得，想跑都挪不動腿；一?個難在克制自己不要動，省得擡擡指頭把白小谷骨生第一災難給摁死了。

牛虎獸最多是個三階兇獸，兩三位築基境修士聯手足以制服。

小白骨現如今修為被壓制，秦九寂也?給他留了至少築基境大圓滿的修為，小骨頭若是敢用術法……或者該說能用術法，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但是……

小白骨叽哩哇啦轉身，邊哭邊跑，小腿倒騰進灌木叢也?不怕了，荊棘劃上了骨釉也?不疼了……

被吓破膽的小家夥只知道抱頭骨竄。

牛虎獸沒什麽智商，它生了四個牛蹄子卻長了一?個老虎頭，結合了牛和虎的特性，能跑耐力足且咬合力驚人。

若真讓它那一口利齒落到小白骨身上……

秦九寂有些穩不住了。

小白骨可不知有位天下第一人在看着自己，他只知道自己完蛋了，要被嘎嘣一聲咬碎了！

無助、絕望、想哭。

嗚！

已經哭出聲了！

“哎！”屋漏偏逢連夜雨，小白骨本來倒騰得挺快，短時間內不會被牛虎獸追上，誰知他竟被一根粗壯的樹枝絆倒，整個前仰後合，想再爬起來已很費力。

牛虎獸一個猛牛沖撞，拉近了兩者距離，眼看着那尖利虎牙就要碰到小白骨晶瑩剔透的腰身……

秦九寂手指擡了起來。

生死關頭——牛虎獸和白小谷的——小白骨一?個翻身，滾到了粗壯樹根結成的樹洞中。

秦九寂：“……”手指的黑芒散去。

牛虎獸：“嗷嗷嗷嗷嗷！”但凡它會說話，這吼得就是：有本事你出來啊！

小白骨沒本事，他是個膽小骨，這輩子都不想離開潮濕陰冷還有小蟲爬過的樹洞了！

這巨樹實在了得，樹根堅硬如銅牆鐵壁，露出地面的部分剛好構成了一?個細長的小樹洞。

小白骨能鑽進去，牛虎獸那小山一樣的體型卻是怎麽也?進?不去的，他只能拼命地拿爪子撓，拿頭撞，拿腿蹬。

砰砰砰！

小白骨吓得瑟瑟發抖，眼淚嘩啦啦直流，除了用力抱着懷中的神書，再沒別的辦?。

“秦九寂……秦九寂……”小白骨忍不住喚着，“求您在‘天’之靈保佑骨不被吃掉。”

聽了個明明白白的秦九寂：“………………”

在天（天虞山）之靈不是這麽用的小笨骨。

運氣還真是歷練的重要因素之一?。

小白骨好巧不巧地躲在了赤缇果樹下，但凡換一棵樹，都不可能抵擋住牛虎獸這樣的沖撞。

還是好巧不巧地，因為沖撞過?度，有一?大顆赤缇果砸在了牛虎獸的腦門上。

更巧的是，牛虎獸命門就在那後頸處。

于是……

“嗷……嗚……”

轟隆一?聲，牛虎獸倒地，生生被砸暈了。

小白骨：“……”

他抱着滾到腳邊的大白果子，撒腿狂奔，嘴中還念念有詞：“謝謝您，謝謝您，骨會好好化形，會好好勾引您的秦九寂……師兄！”

等他拜入天虞山，肯定是要喚一聲天虞山首席為師兄的。

現在先叫一聲也沒錯。

秦九寂：“………………”

行吧，小骨頭也?算“九死一生”了。

他指尖微點，一?道黑芒貫穿了牛虎獸眉心，送其歸天。

小白骨抱着赤缇果躲進一?個山洞，他躲進去後也不敢歇息，趕忙從山洞中搬出好幾?塊大石頭，把洞口擋了個嚴嚴實實，末了他又?想到神書中寫的要做掩護，于是忍着骨釉被劃上的痛，去扯了很多布滿細刺的藤蔓，将洞口布置得極其隐蔽。

搞完這一?些，白白淨淨的小骨頭已經狼狽不堪。

骨釉到處都有磨損，透亮的釉面下是白糯米般的骨頭，雖不會流血卻也讓人看着都疼。

釉面是防灰的，但釉面磨損後的骨頭是極脆弱的，黏上了泥巴、灰塵甚至是枯葉。

白天還晶瑩美麗如夜明珠般的小白骨，這會已淪為髒兮兮委屈屈的小可憐。

小白骨倒是沒有自怨自艾，他變髒了，也?變勇敢了，他抱着大白果子，嗷嗚一?口，汁液橫飛。

嗯……

嗯？

小白骨到底是難過了：“沒有味道嗚嗚嗚！”

是了，神書裏說過，不到金丹境，精怪是沒有味覺的！

金丹境……

他如??才能到金丹境？

唯有和秦九寂雙修。

這一?日的凄慘經歷讓小白骨堅定了目标——

天虞山秦九寂，骨一定要勾引到你！

雖說果子沒味，但吃了後也補充了一?些體力，小白骨又?驚又?俱了一?天，最後在孤寂清冷的山谷夜色下沉沉睡了過?去。

一?道黑芒閃過，秦九寂落在這被層層‘僞裝’過?的山洞中。

哪怕用神識看過?，來到近前，秦九寂也?是心疼得指尖微顫。

八百餘年……小骨頭??嘗受過?這樣的罪？

他平日裏捧在手心含在嘴中放在心尖上都怕硌到他，如今……

秦九寂垂眸，指尖黑芒輕輕覆蓋住白小谷。

他不能把所有的骨釉都修複，但也?不忍心他這般疼得夢中都在顫抖。

此時還有他看着，百年以後呢……

秦九寂心如刀絞。

小白骨睡得并不安穩，他很怕再有一?頭兇獸來咬自己。夢中他也?是在被追着跑，跑得滿骨頭都是汗，跑得腿骨都要斷掉。

可他甩不開，怎麽也?甩不開那象牙一?般粗大的利齒。

“嗚！”小白骨從夢中驚醒。

秦九寂：“……”

這一?怔，兩人對視了。

小白骨吓了一?跳，抱着大白果子縮到角落裏，抖得像風中落葉：“你你你是誰！”修、修士嗎，這是書中提到過的修士嗎，長得這麽好看的嗎！

秦九寂是可以憑空消失的，但是……

他心軟了。

即便讓小骨頭獨立，也?不一?定是沒朋友。

結交友人也?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秦九寂穩住心跳，平聲靜氣得胡扯：“在下姓蘇名禦，一?名?散修。”

小白骨：“！”

蘇禦？

不是秦九寂。

失望……

失望透骨！

秦九寂聽到他的心聲，又?心疼又憐惜，卻不得不沉住氣，故作陌生地問道：“你受傷了？”

小白骨警惕地看他：“骨、骨沒事！”

秦九寂看了眼他懷中的赤缇果，淡聲道：“我可以為你療傷，前提是你要把那枚赤缇果當做報酬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蘇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