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誰在歷練

小骷髅骨生第一課：沒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

讓秦九寂一直冷眼旁觀是不可能了, 只能親身下場，教白小谷何為‘人心險惡’。由他給白小谷虧吃，總好過?那些不知輕重的人。

秦九寂給自己找到了合情合理的行為動機。

小白骨眨了眨藍色火瞳：“赤缇果？”

秦九寂視線落到他懷中的大白果上, 小白骨瞬懂：“哦哦哦，你說它啊。”他哪知道什麽赤缇果不赤缇果的，赤不是紅的意思嘛, 他的果子白白大大一點不紅, 所以他沒想到。

秦九寂：“嗯。”

白小谷好奇問道：“你要果子幹嘛？”

秦九寂差點就解釋給他聽了。他設身處地又一想，陌生的“蘇禦”怎麽可能把自己的意圖說這麽清楚，秦九寂斂眉：“與你無關。”

白小谷：“！”

他好兇！

秦九寂：“……”不能心軟！

白小谷抱着大白果，聲音更謹慎了：“你不會拿了果子就不管骨了吧。”

秦九寂頗感欣慰：還?行，能想這麽多。

秦九寂：“我?可以先給你療傷。”

剛誇完, 白小谷又替人擔心起來了：“那萬一骨傷好了, 不給你果子了呢。”

秦九寂揚眉。

白小谷忙道：“我?只是打個比方！”

秦九寂“冷笑”：“你跑得了？”

白小谷定睛一看，緊張了。

好家夥！蘇禦站得位置不可謂不精妙, 剛好堵住了他唯一的逃生通道，即便他迅如疾風, 也不可能真化作一陣風飛出去……

所以說蘇禦幹嘛不直接搶他懷中的果子，他肯定打不過?他。

聽到他心聲的秦九寂：“……”倒也不必那麽的‘人心險惡’！

白小谷小腦袋瓜轉得飛快, 得出結論：蘇禦是個人美心不惡的好少年！

至于善不善, 還?有待觀察, 誰讓他兇他。

秦九寂：“………………”

白小谷：“好、好吧，你先給骨療傷。”好痛的，痛得都麻了！

秦九寂心一刺，蹙眉道：“別亂動。”

白小谷死死抱着大白果——他怕果子沒了，蘇禦就不管他了。

秦九寂瞧出他的小心思，心情頗為複雜：一邊心疼一邊欣慰。

此番歷練總歸是有用處的。

小白骨沒有他想象中那麽脆弱, 這是最好的消息。

他指尖剛要溢出黑芒，秦九寂想到自己的“身份”，又将黑色煞氣生生給轉化為冰藍色的氣力。

本質還?是煞氣，但?化神境以下修士絕對分辨不出便是了。

至于化神境修士……

全天下只他一人。

秦九寂凝神給白小谷療傷，白小谷起初是有些擔心的，慢慢他放松了渾身骨頭，整個人像沁在一汪冰泉中，帶着薄薄的寒意但不刺骨，是炎熱的夏天喝了口冰水的舒适快活。

骨釉被修複，疼痛褪去，不一會兒功夫晶瑩剔透的小白骨又回來了。

只要釉面不損，小白骨塵埃不沾，渾身上下都是最極致最澄澈的白，這會兒又因為冰藍霧氣而?映出了點銀藍色，像極了一個漂亮的玉把件，讓人忍不住想伸手碰一下。

“诶！”白小谷一縮，“你手指好燙。”

秦九寂猛地回神，才意識到自己碰到了小骨頭。

白小谷好奇道：“你是冰系法修嗎，原來冰系是外冷內熱的類型！”

秦九寂收回手。

白小谷又道：“沒事的，你給骨治好了傷，骨很感激你……你想摸摸骨也是……”

秦九寂：“誰給你治傷，誰就可以碰你？”

白小谷：“啊？”

秦九寂盯他。

白小谷不懂：“碰、碰一下怎麽了，骨不髒的。”

秦九寂：“………………”

白小谷：“而?且你指尖熱熱的，骨挺喜歡的……”

秦九寂壓低聲音道：“自重。”

白小谷：“………………”

探出頭的竊天但凡能翻白眼，此時都把自己從紫劍翻成白劍了。

醒醒啊魔神大人，你面對的不是有了血肉之軀的月知子，而?是個光溜溜的白骨頭，誰會對一具骨頭有妄念！

哦……您有。

打擾了！

因為療傷對蘇禦頗有了些好感的白小谷又警惕了。

這人好奇怪，又兇又不講道理。

骨要離他遠點！

壞了！

白小谷忽又想起一事?。

秦九寂被不知名的陳醋給灌得心酸指麻，連拿取赤缇果這種“大事”都給忘了。

白小谷期期艾艾地湊過?來。

秦九寂又醋上了：如果小骷髅在七絕塔遇到的不是他，是不是就被別人拐跑了。

轉念……秦九寂心又落了下去。

遇不到他也未必不是好事?。

白小谷出聲了：“那個……”這人果然是人美心不善，好吓人啊啊啊，冰系法修都這麽冷冰冰嗎嗚！

秦九寂斂了心緒，擡眸看他：“嗯？”

白小谷：“！”

他那冷白色的肌膚都在透冰了吧!

秦九寂心裏難受，神态間難免冷氣重了些。

他不是遷怒白小谷，只是對無可奈何的命運心生怨怼。

萬年的壽命，幸運只如流星逝空，他如何甘心。

冷一些吧。

白小谷不喜歡自己，也好。

“什麽事?。”秦九寂問他。

白小谷更緊張了，他很怕自己道出實情後冰系法修把他給凍成冰棍骨。

嗚。

可他剛才真的忘了。

秦九寂眉峰微揚。

白小谷忙道：“赤缇果……赤缇果不小心被骨……被咬了一口，你會嫌棄嗎？”

他将懷中的大白果子翻過來，露出了那被他大力啃過?的地方，白白的果皮破了，露出了裏面嫣紅的果肉，赤缇果的汁液挂在了果皮上，要落不落的。

秦九寂：“…………”

白小谷快哭了：“骨不是故意騙你的，骨方才忘了！”

完了完了，他的傷是被治好了，但?他懷疑自己要受更重的傷了。

這事?是他不對，交易講究誠信，是他不誠實了。

可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忘記大白果不齊整了。

秦九寂擠在胸口的那團冷霧瞬間化作一泡軟水，軟了他的五髒六腑。

哪能不遇到呢。

哪怕只是流星逝過?，也是畢生所幸。

秦九寂不願再去想那些，看向驚慌失措的小骷髅，強行冷着聲音道：“你可知赤缇果的用途。”

白小谷慎重問：“吃……吃嗎？”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他嘗不出來。

秦九寂向他介紹了赤缇果的用途。

白小谷聽得一臉茫然：破境是幹嘛的，煉丹又是怎麽回事?，提升境界又如何提升，他吃了一口也沒覺得自己力大無窮啊。

秦九寂說這些是為了鋪墊下面的話：“赤缇果的功效只在第一口，所以這果子于我已經沒有效用了。”

白小谷：“！”

完了，這不是嫌不嫌棄他咬過一口的事?了，這是直接沒了談判的資格。

白小谷掙紮道：“這麽大一枚果子，就、就沒效了？”他只吃了一口，只一口而已，小小的一口。

秦九寂冷酷道：“沒效了。”

白小谷：“………………”

他怎麽解釋恐怕都沒用了，蘇禦一定會把他凍成冰棍骨！

可憐他還?沒走出山谷，還?沒去到天虞山，還?沒見着秦九寂的一根頭發絲，就……先被冰封了。

骨太慘了！

秦九寂聽得頭痛。

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腦回路。

冰棍骨是什麽，咬一口嘎嘣脆嗎。

竊天翻白眼：脆不脆您不知道嗎，說得好像沒咬過似的呵呵呵。當然，老子沒看過?哈，老子一次都沒看過?。

——給他一萬個膽，他也不敢看。

這裏是回憶，他心知肚明。

等走出去了，秦九輕惱羞成怒，一掌碎了他，他找誰哭去！

白小谷顫顫巍巍地，小聲問道：“要不……您把您的治療術收回去？”

他給不了他果子，他也不用他療傷了，痛點就痛點，好歹能撐去天虞山。

秦九寂：“你能把赤缇果複原？”

白小谷：“……”

秦九寂：“我?也收不回用出去的術法。”

白小谷：骨如死灰！

秦九寂當然不會折騰他，但?鑒于歷練的目的，還?是要“為難”一下小骷髅的。

“既然這枚赤缇果沒用了，你再?去為我?取一枚。”

白小谷那快熄滅的火瞳陡然一亮。

秦九寂：“怎麽，你要耍賴？”

白小谷瘋狂搖頭：“不不不，骨這就去給你取果子！”

看來冰系法修沒他想象中那麽壞，還?挺通情達理的。

白小谷身上不痛了，又有力氣了，雖說還?有點怕那小山一樣的牛虎獸，但?也不願食言而?肥。

蘇禦給了他機會，他得好好把握。

做骨，要誠實！

秦九寂怕他就這麽沖出去，又被那等低階兇獸欺負，忍不住提道：“這果子你可以吃掉。”

白小谷：“？”

秦九寂努力提得隐晦：“你已經咬過一口，這果子便屬于你了，你吃掉後許能獲得點氣力……嗯，取果子時也能更方便。”

白小谷深沉點頭：“有道理。”

秦九寂：“……”

竊天：噗！

憋笑太他媽難了！

白小谷不急着出去摘果子了，他滿含歉意地看向秦九寂，道：“您放心，骨不會食言的，等吃了果子，骨立刻馬上給您去取果子，即便有更大的牛虎獸，骨也不怕的！”

秦九寂本就在擔心，聽他一說，少?不了又是提心吊膽。

——看着不行，參與不行。

一場歷練，也分不清是在練誰了。

白小谷大口吃掉赤缇果，他雖說嘗不到味道，但?能體會到汁液爆漿的快樂：嫣紅的果肉、滿滿的汁液、脆脆的白皮。

應該很好吃！

沒一會兒他就吃幹淨了一個大白果，他其實沒感覺到什麽氣力增加，但?……他不能讓蘇禦失望。

“好了！”白小谷舉了舉胳膊示意，“骨已經力大無窮了！”

秦九寂：“………………”

行，自信點不是壞事。

正常情況下，口服赤缇果是不會有效用的，這果子想要發揮效用需要煉成丹藥，或者用氣力粹化吸收。

白小谷這般吞下肚完全是暴殄天物。

擋不住他身邊有個好幫手。

秦九寂想的是——總歸得讓孩子有身皮肉，有了身體才能更好地接觸到世間險惡，否則……對吧。

對的。

秦九寂暗中用氣力粹化，讓白小谷吃下肚的赤缇果發揮了效用。

白小谷正要沖出山洞便發現了異樣：“嗨呀！！！”

秦九寂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白小谷驚訝得舉起手，驚訝得睜大眼，驚訝得直嗨呀：“骨有手了，骨……骨有皮肉了！”

僅僅一個赤缇果，當然不能讓白小谷恢複人身。

他此時通體還?是小白骨的模樣，唯有手骨包裹了一層薄薄的皮肉，白皙柔軟，像一團柔軟的雲裹在剔透的冷玉上。

這畫面并不可怕，甚至是唯美的。

魔神大人出手，場面必須到位。

白小谷翻過?來覆過?去地看着自己的“手”，悟了：“原來赤缇果可以給骨做身體！”

秦九寂松了口氣：目的達成。

竊天吐槽：放水成功。

秦九寂時刻記得自己的“任務”，板起臉道：“這麽說，赤缇果對你也有用處？”

白小谷一激靈，忙道：“你放心，我?會把欠你的還?你！”

秦九寂看了看他的手，道：“你……力氣挺大？”

白小谷力氣大嗎，好像還行，之前搬個大石頭一點不費事，他趕緊道：“大的大的！”

秦九寂道：“我?們合作吧。”

白小谷哪聽過這個詞，相當稀奇了：“合作？”

合作什麽，是和雙修一個意思嗎，不要吧，他是要去找秦九寂的骨，才不要半路被什麽蘇禦黃玉的耽擱！

秦九寂：“……”

他不能暴露自己能聽到他心聲的事?實，沉住氣道：“法修的身體素質不行，我?不能貿然去取果子，你若是有些力氣的話，我?們可以合作一起摘果子。”

白小谷：“！”

懂了，原來蘇禦很嬌弱。

說來也是……

白小谷打量了一下眼前青年：墨發白膚，單薄消瘦，美是真美，但?肯定沒有胸肌和腹肌和結實得停不下的腰！

比起秦九寂，那必然是差了一夜七八次！

秦九寂随着他的心聲調整自己現在的體型，等聽到後面……

什麽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