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1)

落下陷阱的瞬間,趙禁瞥見下面陰暗的地面上寒光閃過,心神一緊便把蒼無心圈住護在懷裏用力一掙,自己墊在他身下向下堕去。重重的落地的瞬間,無數芒刺如遍地荊棘鑽進身體,痛得趙禁腦子一片空白,只覺着身子被千刀萬剮了,不自覺地慘叫出聲。

蒼無心砸在趙禁身上,聽到他那一聲極為凄厲的慘叫脊背發冷。未及動作,砰的一聲上面的地板便遮擋住了亮光,只聽江選忠在上面風涼道:「王爺在考慮好之前,自然不免要受點皮肉之苦。楓葉山莊不能以禮相待,還請見諒。兩位就在下面慢慢考慮,如果想活,就告訴我一聲,如果想死,則要耐心等到小女大婚後一個月,免得沖了喜氣。」

蒼無心卻根本沒有聽進去他說了什麽,他滿腦子都是身下之人。他自身毫發無損,不知道趙禁受了什麽傷,直覺就想不要再壓在他身上,一動卻又牽出趙禁陣陣抽搐。

「小禁,小禁,你怎麽樣?」蒼無心不敢再動,心裏焦急萬分。

「呃——啊——」趙禁死死咬住嘴唇,渾身的疼痛卻直鑽腦子裏,他快疼瘋了,一根根倒鈎紮在自己身子裏,一瞬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了。

「小禁,你究竟怎麽了,說話啊……」蒼無心伸出手,就被趙禁拉住袖子,顫聲道:「別……你別動……」

趙禁不讓他動蒼無心自然不敢再動,但是聽得趙禁聲音都發抖不由得心急火燎:「到底怎麽了,你為什麽受傷了?」

「你……當心,周圍都是……啊,鐵蒺藜……」趙禁每說一句話都牽筋動骨地疼,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來,已經滿頭大汗。

蒼無心心裏一緊,用唯一能夠挪動而不至于牽動趙禁傷口的右腳輕輕一踢,果然将一些滾動的小東西物體踢倒一邊去。還有一絲光從上面微微漏下來,此刻兩人的眼睛也漸漸适應了地下暗室的黑暗,蒼無心細看着眼前,發現滿地都散落着通體帶刺的小小蒺藜。

「小禁,你……」 蒼無心只能說出這幾個字就哽住了,趙禁為了護着他此時背後紮滿了那樣的東西,蒼無心想着都毛骨悚然,心裏酸楚不斷上泛。

「你……慢慢把它們推開……」趙禁忍着劇痛提醒已經慌亂了的蒼無心。

「要是把他們推開,牽動傷口不把你疼死?」蒼無心睜大眼睛看着趙禁扭曲的臉,雖也知道沒有別的辦法,卻無法下得了手這麽殘忍。

「快點……」趙禁渾身都在抖,這個時候卻難得比蒼無心還要鎮定:「……總不能一直這樣……」

蒼無心別無他法,只得一面壓着趙禁,一面騰出身體能動的部分把周圍的鐵蒺藜都踢開。過程中趙禁抽搐得厲害,仰着頭死死咬住嘴唇,蒼無心好幾次都不忍心再動作,可是趙禁也咬牙催他繼續。

終于有地方落腳,蒼無心就立刻站了起來,踢開散落的鐵蒺藜清出來一塊能讓兩個人躺着的地方。弄好之後立刻跑回趙禁身邊,血的味道在空氣裏流竄,趙禁全身都是傷,蒼無心想碰他卻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江選忠不敢弄死他們,卻能想出這種點子來折磨人。這種鐵蒺藜上遍布倒鈎,絕對可以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蒼看着兀自咬住嘴唇發抖的趙禁,暗下決心出去之後一定要給江選忠百倍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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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禁,別咬了……會傷的……」他跪在趙禁身邊,輕輕地彎下腰去幫他濡濕那雙嘴唇。沒有任何欲念,只是單純的太過心疼,直到嘗到了血的味道,發現他已經把自己咬傷了,不禁更加心疼,小心翼翼地磨蹭着他的嘴唇。明知只是徒勞而已,只是希望他不要那麽疼。

「我抱你到那邊,會疼,你忍着點。」蒼無心把他輕柔地抱起,但還是讓趙禁疼痛欲死,他不敢叫出聲,甚至無法掙紮,甚至是呼吸都牽動全身發疼。

蒼無心讓他趴在已經清好的地上,看着他被芒刺弄得血肉模糊的背部、大腿和手臂。抱他的時候難免被他身上的鐵蒺藜紮到,只是幾處小小的傷口而已都已疼得鑽心,而趙禁現在受得是什麽樣的罪呢,他身上甚至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

蒼無心只是微微碰到他就會讓他發抖,現下也不敢再動,只捧着他一只受傷的手在胸前。他游刃于江湖多年從來随機應變,一向鄙夷那種遇事慌亂之人,但當自己的摯愛之人傷得那麽嚴重之時,他真的想不出一點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那麽疼。

「你哭什麽,我又沒死!」趙禁雖然痛到幾欲昏倒,心裏卻在暗暗得意自己終于有一次是自己在保護無心了,聽着蒼無心竟然在哭,又憐又氣,心道你以前為我受傷的時候我可沒如你這般沒用啊。

蒼無心被趙禁斥責之後好歹振作了一點,沒了聲音,只是還捧着趙禁那只紮了好幾個芒刺的手,伸出修長的手輕輕碰了碰那些小東西,瞬間自己的手指也被紮出鮮血。他眼裏流光一閃,用力拔起了那幾只鐵刺。

「啊——你——」一陣鑽心刺痛,紮在手背上的幾個芒刺就這麽被蒼無心生生拔了,趙禁又一陣抽搐,反射性地想從蒼無心手裏把手抽出來,卻被緊緊抓着沒有成功。好疼,卻立刻有一陣溫暖濕潤就熨帖在創口上,火辣辣的疼就只剩下些微的刺痛。

蒼無心吻着他的傷口,慢慢濡濕,細細撫慰。趙禁突然想起小時候被慕容風打傷後沒有藥,只好自己舔傷口,卻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人這樣幫他療傷。

傷口在被撫慰後又細細地疼,因為帶着鹽分的水流了進來。趙禁才發現蒼無心還是在流淚,只是沒讓他聽到聲音而已。

手臂上的芒刺竟也就讓蒼無心這麽一點點地拔了幹淨吻過了一遍,一直到幾乎不會流血,蒼無心才微微放心。繼而輕輕撕開趙禁身上血跡斑斑的衣服,因為都黏着血肉,撕下來的時候趙禁還是忍不住叫出聲來。

「對不起,疼嗎?」蒼無心湊上去疼惜地吻舔。背部傷得特別厲害,趙禁自己都聞得到空氣中那嗆人的血腥道。血本就腥鹹,而自己背上火燒的痕跡還那麽惡心,為什麽無心能吻得下去。

因為光線暗淡,蒼無心起初并沒有想起趙禁的背是整個被火災燒傷的,直到細細舔舐的時候,才驚覺那一道道傷痕的猙獰可怖。憐惜心疼之下更加細心地濡濕着一道道細小卻深深的傷口。

等到無心撕開趙禁下身的衣服,趙禁不顧疼痛難忍堅持說:「我自己來。」

「你自己照顧得到這種地方?」蒼無心好氣又好笑地看着趙禁羞愧的眼神,體貼地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他身上道:「別亂動,讓我幫你。」

趙禁拗不過蒼無心,任他細心照顧自己,卻不想這千金之軀的人竟吻到了他的腳踝。那一瞬趙禁眼淚決堤。他終于知道,自己愛着的是怎樣一個人,終于知道,自己被一個什麽樣的人愛着。

他一定就是當年那個桃子哥哥。他不是說過麽,聽雪山莊的那次,不是初遇。

可不就是他,一樣的燦爛笑容,一樣古靈精怪的行事風格。第一次見,桃子哥哥以為他哭了,從樹上掉下來之後就抱怨是他沒有接住他,就連思考模式都一模一樣。

趙禁很想問問蒼無心,那時候是不是你給了我兩只紅彤彤的桃子;是不是你笑着說我長得讨人喜歡。你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生命裏,莫名其妙地保護我對我好,是不是因為你記得我。

可趙禁寧願相信無心并不記得自己,就算他是那控屍作亂淡漠孤僻的控屍鬼,而不是無心在樹下一見就喜歡的那個小孩,他還是願意了解他,愛上他,想要永遠在一起。

終于幫趙禁處理完了一切,蒼無心用衣服把他蓋好,發現趙禁還醒着便憐愛地問:「還有哪裏痛嗎?」

趙禁深深地看着他,慢慢搖了搖頭。蒼無心摸摸他的頭說:「那就睡一會兒吧,睡着了就不覺得疼了。」

趙禁卻仍然睜着眼睛看着蒼無心,就在蒼無心開始擔心的時候,他突然沙啞地開口:「無心……能抱着我嗎?」

「是地上涼嗎?」蒼無心知道雖然傷口已經不流血了,随便動了還是會疼的。

趙禁搖搖頭,目光裏有一些蒼無心看不懂的情愫,似乎悠遠而深沉。蒼無心猶豫片刻終于伸手,抱起趙禁讓他伏在了自己懷裏。

趙禁靠在他膝上滿足地笑了。蒼無心低頭看着他,眼裏一片脈脈溫情:「傻子,為什麽保護我?該我護着你的!」

趙禁微微笑着,沒有回答,無心的身上很暖很香,他開始昏昏欲睡,模模糊糊低聲道:「我保護你哪點差了?看,你不是一點都沒傷着。」

「怎麽沒傷着,」蒼無心捂着心口可憐兮兮地說:「這裏,都快被五馬分屍了。」

看到那個會裝委屈裝可憐的蒼無心又回來了,趙禁閉着眼睛洋溢出了更開心的笑意。

「笑什麽!你那麽不懂得保護自己,身上的傷還嫌少!」

「怎麽,你現在嫌難看了?」趙禁心理泛酸悶悶地問。蒼無心也惱道:「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的,幹嘛老是故意曲解我!」

說着伸手故意用力地揉了揉趙禁的頭發以示不滿,趙禁也知道自己不對,低着頭不講話,心下恨自己又鬧別扭。明明之前發誓好了再次見到蒼無心一定不再自卑的,這樣下去豈不真要和洛凡殊途同歸,趙禁想着,想到洛凡,自然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

「無心,蕭衡對你不會背叛你的,你不要相信楓葉山莊莊主的話。」

蒼無心聞言靜了半響,淡淡道:「若說成是背叛,其實是我私自和蒼寒堡做生意背叛蕭衡在先,蕭衡沒殺我已經顧念舊情了,他沒有做錯,換成我是他,可能也不得不這麽做。」

「你……不相信蕭衡?」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都是會變的,」蒼無心低聲笑了兩下說:「比如說,現在這個想把我趕盡殺絕的皇帝,曾經也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呢……」

淡淡一句話讓趙禁聽得心酸,他伸手默默握住蒼無心的手,蒼無心微微垂眸笑了一下:「小禁,你自以為多了解蕭衡?他瞞了你多少事你知道嗎?這半年他變了多少,你又知道嗎?」

趙禁搖搖頭,半年不見在他看來蕭衡仍然是原來那個蕭衡,謙恭溫柔,坦坦蕩蕩。

「蕭衡身為武林盟主,現在在練邪教的功夫,你知道麽?那個武功叫『羽化』,正是江庭赭修練的東西。只是你也聽說了,江庭赭練那個要靠生食人心為輔,而蕭衡是不是也做了那種事,我真是想也不敢想……」

趙禁大驚,蕭衡他為何,為何會做這樣的事情?

「他練『羽化』可能并非出于邪念,只為守護他想要守護的東西,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而已,」蒼無心嘆息道:「但是正因為這樣,他才不會原諒我做過危害武林的事情。」

「那無心你……為什麽你明明和蕭衡是好朋友,卻偏要和蒼寒堡交往呢?」

「小禁,我對你們好,你可能一直覺得我該是和你們是在一邊的吧,」蒼無心撫了撫他的頭發柔聲道:「可其實天寧王爺本是中立。我和蕭衡是好朋友,但我賣軍火給蒼寒堡,我并沒有傾向于任何一方。」

趙禁這才被點醒,确實,一早江湖的說法就是天寧王爺牆頭草兩邊倒。雖然在洛水之變的時候他站到了南方這邊,卻全是出于私情,他在幫了蕭衡之後也多造出一個身份來繼續和蒼寒堡做生意。他的立場一直沒有變過。

「蕭衡大概一直以為我是他這邊的人,所以我和蒼寒堡繼續來往,他就會覺得我是背叛。我能夠理解他的心情,這麽善良的一個人連自己的本性都可以擯棄了去練那種要吃人的功夫,區區一個曾經的好友,又算得上什麽呢?」

趙禁聽得心寒,他從來不知道感情這種東西可以如此脆弱,不應該的啊,蕭衡很在乎無心的,一切怎麽會都是假的。

「無心,你為什麽一定要跟蒼寒堡做生意呢?你別做了,現在去和蕭衡道個歉說不定還來得及……」

「傻孩子,之前我地位岌岌可危,自然得賺些錢來買通朝廷裏的官員,好在大禍當頭能起碼有人來通風報信一下,不然已經人頭落地了。現在我連王爺都不是了,不和蒼寒堡做生意我吃什麽?而且我若舍了生意,留在蕭衡那裏有什麽用?」

「你的武功很好……可以助蕭衡一臂之力的。」趙禁說。

「小禁,我那點武功跟江庭赭殷雨嘯他們比起來算什麽?」蒼無心笑道:「你看在我我專門回來找你的份上也應該提議說讓我舍下生意,是要和你一起去浪跡天涯從此不問江湖事才對。」

趙禁聞言心中一動:「你這次回南方……是專程回來找我的?」

「當然啊。你看,其實我們論武功都遠比不上蒼寒翠月那些人,想要幫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就不要跟着添麻煩了,他們争他們的,我們好不容易遇到了多難得,一起退出江湖,去吃遍玩遍天下不好嗎?」

趙禁被蒼無心說得一陣向往,那段和蒼無心的相識相知,酸酸甜甜的回憶湧上心頭。想到他們倆确實幫不上南方什麽忙,一走了之正是上策,随口就問蒼無心:「出去之後,我們要去哪?」

蒼無心愣了一下,未及回答趙禁就搶着說:「你沒有王府了,不如跟我回家吧。嗯……可惜只是茅草屋而已,我恐怕你住不慣,不如我們去浪跡天涯到處游山玩水,走遍華都的大江南北,去北漠轉轉,再去傳說中四季如春的越陸島看看,你說好不好?」

蒼無心聽他這麽說笑得寵溺:「走遍大江南北,原來小禁也很貪心啊……去那麽多的地方,那要多少時間?」

「一輩子夠了吧,」趙禁眼裏閃着期待的光芒,失血的消瘦臉龐也開始有了一絲紅色:「我們可以找一個最喜歡的地方安定下來,等到呆煩了再出去走走,這樣一輩子很快樂很幸福,你說怎麽樣?」

「一輩子啊……」

「你不想?」趙禁故作霸道地說:「當初是誰說要一直和我在一起什麽地方都陪我去的?信不信我把你綁着一起去?」

「我當然想,如果能和你一起游遍大江南北一直在一起,簡直是不能想象的幸福。只是……嗯……」

「什麽?」

「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訴你,」感覺到趙禁的身體因為他有點沉重的語氣變得僵硬,蒼無心安撫道:「沒關系的,不是什麽大事,等到我們從這裏出去後再慢慢跟你說吧。」

趙禁嗯了一聲,露出幸福的笑意。

因為差不多兩天沒睡又渾身是傷,趙禁很快就伏在蒼無心腿上睡着了,中間只被蒼無心叫起來吃了兩次飯,又要去睡的時候蒼無心卻說:「別睡了,我們說說話吧。」

趙禁懶洋洋笑道:「又不是我想睡,只是睡了傷口能好得快一點,才好一起逃出去開始我們浪跡江湖的日子啊!」

「可是,難得單獨在一起,」蒼無心幽怨地說:「我喜歡你那麽久,真正相處不到十天,你又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

不到十天?這麽短?臨江城六天,王府一天,地牢兩天,趙禁想了想發現蒼無心說的話居然沒錯,在當年前往洛水山莊的路上自己也是大半時間都是靠着人家睡覺,一時不禁脫口而出:「那你不如說說看到底是為什麽喜歡我……」

這次不再是自怨自艾的疑問,而是趙禁真的很費解蒼無心到底是怎麽動心的。不可能是一見鐘情,卻也沒有什麽感情累積,怎麽就能如此喜歡。

「啊,這個啊,」蒼無心有些邪惡地笑着說:「是因為你靠着我睡着的時候太沒有防備了,我偷偷親了你很多次,親着親着就親出感覺來了。」

「你!」沒想到蒼無心給的答案是這樣的,趙禁紅着臉想要擡頭,卻牽動了身上的傷疼得直抽冷氣,蒼無心連忙輕輕壓着他嗔道:「好笨啊你!」

趙禁不能動彈,郁悶地消停了一會兒。蒼無心道:「喂,你還能說話麽?不如為了将來多加深一點了解吧,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故事。」

趙禁對自己小時候的那些事情可是絲毫沒有什麽好的回憶,那些充斥着屍體、慕容風的欺負和下人的白眼的日子不想也罷,只能把問題丢回給他:「倒不如你來說說,生在帝王家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蒼無心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帝王家……我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小的時候父王很嚴肅,但是對母後很好,也很疼我,可也經常因為我做了頑皮的事情而拿玉帶抽我。」

「疼嗎?」趙禁問。

蒼無心搖搖頭說:「當時覺得疼,但是父王肯定是舍不得下手的,因為每次疼完之後就一點痕跡也沒有,而且母後還要唏噓好久,父王最後還要拿糕點果品來賠罪……」

趙禁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笑着,覺得帝王家原來沒有傳說中的可怕,無心小時候那麽幸福,怪不得現在這麽可愛。

「我有一個小我三歲的弟弟,他小的時候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母妃過世得早,就過繼給我母後養着。不知道父王怎麽想的,什麽名字不好取,我和他一個『無心』一個『無情』,簡直就像在咒我們似的。情兒從小就很乖巧,不像我大膽放肆。我如今都沒玩夠,他才和你一樣的年紀卻兒子都已經有了,就這麽循規蹈矩……」

趙禁已經聽沈楓憫提過當今皇上了,只是沈大少對那蒼無情的評價則是「那小子自幼狼子野心,很沒救」而已。

「……不過人都是會變的,從小到大能讓的我要一直什麽都讓給他,他如今卻要把我逼到絕路。我經常會想怎麽會這樣呢,明明曾經那麽要好的,明明小時候那麽可愛的……」蒼無心說着,陷入了長長的沉思,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趙禁已經睡得沉沉的了。

「小禁,小禁?」他輕輕叫,趙禁沒有反應。蒼無心看着他,無色的嘴唇勾起,目光卻深沉哀怨:「沒有良心,好不容易才能夠在一起,卻不理我。」

「沒有良心,聽我說話都能睡着,我對你還算上心的吧,要你說一句喜歡我就那麽難麽?」蒼無心的聲音哽住了,他咬牙忍耐,半響才緩緩繼續說:「這樣在一起說不定是最後一次了,你怎麽還是一點也不開竅……你這樣我怎麽放心……」

「你說有時間再和我慢慢說……說得容易……」

淚水一滴滴砸在身上,趙禁都不知道。

趙禁一睡居然睡了将近兩天,醒來的時候自己動了一下身體說:「無心,我的身子已經可以了。」

「別開玩笑,那麽多傷口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好了。」

「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常受這種皮外傷,習慣了,複原能力很好。今天總算是領會到了慕容風當年對我的恩情。」趙禁笑道,他不願意告訴蒼無心其實他是迫不及待要和他從這個地牢出去,揭穿楓葉山莊的陰謀後兩人便攜手天涯再也不管世事紛争,從此逍遙江湖笑看紅塵。

蒼無心不大相信,于是趙禁倔強地撐着站起來,雖然疼得冷汗直流,卻還是咬着牙眯着眼睛說:「看,沒事吧。」

倒是蒼無心踉跄了一下,整整兩天讓趙禁靠着沒有換一下姿勢,腿早麻得感覺不到了。

「現在應該又是晚上了,」趙禁擡頭看看上方說:「趁着夜色應該好逃一點,只要躲到洛水山莊就沒有事了,那麽近應該可以的吧。」

蒼無心想想覺得自己武功真和江選忠打也應該打得過,況且逃跑的速度更是無人能及,沒傷沒病的話捎上個趙禁不在話下。

「你真的沒事了?」蒼無心還是有點擔心,趙禁搖搖頭道:「只是從這兒到洛水山莊而已,真的沒關系。」

「好。」蒼無心說着向上一躍,伸手打開了上面的地板,卻不知觸動了什麽機關,瞬間耳邊鐘聲大作。蒼無心早有準備,抱着趙禁往上一帶,落在上面立刻攜手逃離。

趙禁忍疼跟着蒼無心楓葉山莊大廳,直直地向山莊大門的方向跑去,路上已經有家丁不斷湧上來,蒼無心也不和他們打,只提氣運着輕功帶着趙禁狂奔。飛掠過屋檐,朱紅的大門近在咫尺,趙禁正心下雀躍,突然蒼無心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地上。趙禁轉身想拉起他,卻見他緊緊抓着胸口眼睛睜大,屏着呼吸好像一喘息就會痛一樣。

「無心,你怎麽了,是不是舊傷又發作了!」趙禁在他面前跪下把手覆在蒼無心的手上,想借內力幫他緩解一點疼痛。

「可惡……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蒼無心冷汗淋漓,就這麽片刻兩人已錯過了逃離的時機,眼看楓葉山莊的家丁從四面八方湧過來,蒼無心推着趙禁大喊:「你先走!」

趙禁怎肯留他一人,不顧自己身上刺骨的痛一把背起蒼無心就繼續向大門跑。蒼無心呼吸急促汗水滾滾而下,卻咬牙回首對後面追來的家丁放出袖箭。這種一管能儲很多小箭的竹筒是他用臨江城時江庭赭暗算他的銀針改造的,沒想到還真的有機會派上用場。

在蒼無心的掩護下趙禁沖破了那扇朱紅的大門,可楓葉山莊的家丁仍窮追不舍,在夜間寂靜無人的街道上毫不顧忌地拔出劍來。蒼無心一看他們竟然是要殺人滅口,怎奈袖箭也快用完了,又痛得不能思考,只有緊緊抱着趙禁貪婪那多一點的溫暖。

雖然早就知道會結束,當這一刻降臨的時候卻才發覺痛苦難當。明明心愛的人觸手可及,可是為什麽命運要一直開玩笑,就在那裏,卻怎樣都抓不到。

趙禁轉過街角把蒼無心放下來,緊緊抱着他幫他按揉着胸口。蒼無心不舍地抓住他的手,趙禁看着他泛白的關節附到他耳邊輕聲說:「無心,我會保護你……」

又一陣令人喘不過氣的劇痛襲來,蒼無心知道趙禁要做什麽,他拼命地死撐着不要失去意識,害怕像上次那樣醒來再也見不到趙禁的蹤影。無論做出多可怕的事情,這個人無非是為了保護他,他必須睜開眼睛好好看着,好好記着。

追擊的家丁悄無聲息地圍上來,黑壓壓地站成圓,江選忠從人群中走出在趙禁懷中蜷縮着的蒼無心,嘲笑道:「怎麽,不逃跑了?」

趙禁神色疲倦,似乎默念着什麽,江選忠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趙禁突然擡頭詭異一笑說:「在下奉勸莊主你趕快逃命吧,我數到三。」

江選忠呵呵笑道:「這位公子不是吓壞了吧。」

趙禁眯起眼睛,伸手把臉上的半塊面具一摘瞪着江選忠惡狠狠道:「臨江之變的時候你沒在場麽,你倒是敢惹我,到現在都沒看出來我是誰麽?」

「控……控屍鬼……」火光下趙禁疤痕猙獰的左臉令江選忠大駭。他一直以為此人是蒼無心的護衛,連看都沒有細看一眼,沒想到竟是那在臨江之戰控屍殺人的趙禁。周圍家丁聞言也都後退了一步,卻靠上了什麽冰涼的物體。

他們回頭,身後的東西在動在笑,一時間四周如同冰封一般沉寂。臨江城的大街上慘淡的月光下,甚至沒有一絲異樣的呼吸聲,也許是因為包圍他們的那些慘白的人本來就沒有呼吸。

終于慘叫聲劃破夜空,屍體發動了進攻。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怖下江選忠也失去了冷靜,他發着抖地想要叫家丁撤退已經遲了,血腥和殺戮的味道已經蔓延在空氣中。計劃明明步步妥當卻功敗垂成,江選忠突然想到只要殺了眼前這個控屍鬼一切都會結束,他那麽近,手無寸鐵。

于是他笑了,眼裏閃着瘋狂的光芒突然向趙禁撲過去,身體卻只滞在了半路。暗淡的月光下蒼無心舉着手,把袖裏特意為他留下的銀色袖箭全部射出去。對視間江選忠身子晃了晃,表情驚恐,嘶啞地自語到:「我……上當……了……」接着噴出一口血倒在地上,眼睛瞪圓死不瞑目。

楓葉山莊的家丁見莊主已死,立刻四下逃散。騷動聲中城內挨家挨戶點亮燭火,有些膽大的人披着衣服出來查看,卻看到無數殘破的屍體在大街上行走。雖然那些屍體并沒有傷害百姓,但它們路過的地方全是哭喊尖叫,有些屍身還栽倒在人家家的院子外,有些挂在籬笆上,瞪着血淋淋的大眼睛伸着腐化的四肢,把一座興旺的城市瞬間變作地獄鬼城。

蒼無心掙紮着坐起來對趙禁說:「快走……我們快走!」

雖然只是出于自衛,控屍和殺人确實于世不容。而現在各路武林人士恰好都在不遠的洛水山莊,現在滿城屍體江選忠橫屍街頭,正好能讓他們借題發揮。就算解釋,也怕是沒人相信,現在再不跑就是身為武林盟主的蕭衡也保不了他們兩個了。

趙禁再次背起蒼無心,洛水山莊已經不能回了,只得往反方向跑。身上的傷嚴重減緩了趙禁的速度,蒼無心則又已昏過去,軟軟伏在他的肩上。

尚未多久,趙禁就感覺到遠遠有人在追趕着,他拼命狂奔卻甩不掉那些人。臨江城城北沒有城門,靠得是赫赫群山和一條波濤洶湧的洛水天險,等到站在了懸崖峭壁對着滾滾洛水,趙禁才發覺無處可跑了。

一群人已經追了上來,趙禁轉身看去,有在洛水山莊參加喜宴之人,也有楓葉山莊的人,卻沒有找到洛凡和蕭衡,他突然想起這次那兩人是不可能前來幫他們了,蕭衡堕井,現在生死未知,洛凡應該還在守着他。眼前的這一群人顯然不懷好意,眼神幸災樂禍地看着崖上再也沒有屍體護身,背着蒼無心孤立無援的趙禁。

「控屍鬼,你逆天作亂,早已為武林公敵,又殺害江莊主,罪大惡極。今天全武林就來讨伐你,把你碎屍萬段還楓葉山莊一個公道!」

有幾個莊主掌門說着抽出刀斧就要沖上來,趙禁正要絕望,突然人群中閃出一人擋在前面說:「各位,趙禁好像有話說的,我們先聽聽他解釋好嗎?」

趙禁定睛一看,原來竟是沈楓憫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身為沈家大少,雖比不得蕭衡洛凡,在江湖上還是有一定地位的,他這麽一說人群雖是不滿,也不得不靜下來。

「江莊主不是趙禁殺的,是我……」這時伏在趙禁肩上的蒼無心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有氣無力地擡起頭輕聲說:「小禁,你放我下來。」

蒼無心臉色依然蒼白,扶着趙禁才勉強站住。人群聽到他這麽一說有些騷動,有個沙啞的聲音大叫:「他包庇控屍鬼。」

「殺人兇器在這,」蒼無心伸開袖子露出袖箭的竹筒:「江莊主的死狀你們也看到了,人是我殺的他,和趙禁無關。」

人群靜默了片刻,之前那個聲音又叫道:「別相信他,蒼無心是蒼寒堡的人。蕭盟主早有證據他私通蒼寒堡,江莊主只不過奉命想要規勸他而已,卻被他殺人滅口——」

趙禁聞言一震,為何還有人說出是蕭衡指使江選忠,難道江選忠真的是奉命行事?趙禁搖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他認識的那個溫柔善良的蕭衡不會那麽做的。可所有證據之指向讓他也迷惑了,他轉頭看蒼無心,卻看不出來無心在想什麽。

沈楓憫平日看似是個有點傻的花花公子,緊急情況下卻明顯很有智慧。他不被那話引着從蒼無心和蒼寒堡的關系入手,仍然就事論事道:「無論如何,兩人中只有一個殺了人,現在蒼王爺承認了大家不信,卻想把他們兩個一起殺掉。我以為武林正道濫殺無辜似乎欠妥。如果各位不相信蒼王爺的話,大可把兩人一并押回去細細審問。」

沈楓憫一席話說得衆人啞口無言,而那個一直不知從何處響起的沙啞聲音又道:「別上當,控屍鬼是蕭盟主的徒弟,如果蕭盟主出來幹預的話那江莊主不就白死了嗎,啊?」

沈楓憫這次終于循聲找到了那人,他看似年紀中等容貌一般,穿着楓葉山莊家丁的衣服混在人群中,沈楓憫直覺告訴自己這個人應該大有來頭,可是未及揭穿他,蒼無心就開口了。

「按你這麽一說,事情不是很明了了?蕭衡想對付的根本就是我,江選忠也是因為我而死。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趙禁什麽也沒做錯,可以放他走麽?」

「無心!」趙禁回頭嚴厲地看着蒼無心緊道:「生死與共,你別想丢下我一個人。」

蒼無心眼裏流光四溢,俊美的臉龐上是受寵若驚的欣喜和趙禁完全看不懂的悲傷。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神情對望,沈楓憫倒着急了。他好不容易才把衆人的想法引到「抓起來兩個人再做打算」這條路上來,等蕭衡和洛凡之後介入兩人自然都得以保全。沒想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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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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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