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青頭幫?
“怎麽了!怎麽回事,這些人是做什麽的?”于元凱還沉浸在剛剛地面忽然裂開的震驚中,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做什麽的?嘿嘿……”那瘦小的人影朝前走了一步,向于秋揚了揚下巴,“小子,你以為方山集是這麽好進的嗎?”
說話間,幾人已經将于秋父子圍在了中間。除了那個瘦小的禿子之外,還有一個臉上全是麻子的駝背,一個肚子大過其他部位一圈、腰上還挂着一個大砍刀的胖子,以及一個穿灰布衣服的、長得相對而言端正多了的青年男子。
于秋的目光在幾人之間游走,推斷着對方的目的。他希望能盡量不和這些人動手——因為他才剛剛煉氣二層,什麽法器都沒有,連符箓都沒來得及準備,如果動手肯定打不過。
經過嚴肅的觀察和思考之後,于秋實誠地說了一句話,“我們沒錢。”
話音剛落,對面幾人都是腳步一頓。
頓了好一會之後,那個穿灰布衣服的家夥發出了一聲冷哼,“看你們這樣,也知道你們都是窮鬼了。”
那這群人究竟是想幹啥呢?于秋困惑地看了過去。
雙方對視了片刻,灰布衣服的又問,“真沒?”
“……真沒。”
灰布衣服的忽然就怒了,面若寒霜,衣袖一甩。那個瘦小的禿子立馬就狗腿地沖上了前,沖着于秋橫眉豎目,“臭小子,你把我們當什麽了?我們大名鼎鼎青頭幫,難道會惦記你們這種窮鬼身上的銀錢嗎?太小看我們了!”
于秋抽了抽嘴角。大名鼎鼎青頭幫?不好意思,從來沒有聽說過。當然這也不能證明對方真的毫無名氣,畢竟于秋上輩子從煉氣到築基都是在玄陽宗內度過,後來流浪修真界都是凝元期和金丹期的事了。這種低等小修士的組織,如果他曾經聽說過才不正常。
“原來是青頭幫的諸位啊!怪我,居然有眼不識泰山。”于秋輕輕巧巧地一頂高帽送了上去,然後又問,“那麽各位找我們究竟有什麽事?”
對面四人互看了一眼,然後灰布衣服的又一聲冷哼。接着那個駝背麻子上了前,一副老氣橫秋的姿态,“小家夥,算你小子有福氣。我們老大說他看好你,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青頭幫?”
于秋:“……”
這是劫財不成,幹脆直接劫人了嗎?這什麽青頭幫居然這麽差小弟,煉氣二層也要搶?其實于秋本人并不介意在初期混個組織當當小弟,問題是這組織看起來相當不靠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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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于秋沉默得太久,對面青頭幫的幾個不樂意了。
“臭小子!”最後那個胖子直接抽出了腰上的大砍刀,“你敢看不上我們青頭幫?”
于秋連忙滿臉賠笑,“哪能呢?我這不是想着……”想着什麽呢?于秋在腦海中艱難搜索着能用的說辭。要不,先加入了看看?反正是權宜之計,大不了以後再想方法退了……
于秋一句話差點出口,卻剛剛好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人從方南山裏走了出來,同樣打這邊路過。走過幾人身前時,這人連個視線都沒轉,就這麽直直地擦了過去。
于秋不自覺多看了看。此人一身黑衣,黑色的長發遮着半張臉,又挽到後面紮了一個辮,五官卻是顯得又冷又硬,面無表情的,趁得整個人都有股肅殺之氣。
青頭幫并沒有計較于秋的不專心,他們正在因為被無視而憤怒。
“臭小子!站住!”那個火爆脾氣的胖子已經舉着刀尖指了過去,“你竟然不把我們青頭幫放在眼裏!”
黑衣人回過頭來,掃了他們一眼,腳步也真頓了一頓。
“哈哈,”那大胖子得意,“怕了吧?”
于秋扶額:這什麽青頭幫啊,整個全是愣頭青啊!幸好還沒來得及說加入,這要真加入了能被他們坑死。
青頭幫幾個還毫無自覺。那灰布衣服的上前一步,擺出一副老大的氣派,“今天算你運氣好,我現在心情還不錯。”
瘦小禿子再次适時地在一旁狗腿,“只要你加入我們青頭幫,我們就不計較你這點不禮貌了!”
黑衣人眯起了眼,看向那個灰布衣服,“你是老大?……想要我加入?”
灰布衣服的青年傲然昂着頭,“算你小子有點眼色……”
于秋連扶額都不想扶了,護着老頭兒就往後退,省得被殃及池魚。
果真,黑衣人一聽到那話,一聲冷哼,連身體都沒轉過來,就擡起了手,狠狠往背後一甩。
再然後,幾人只見一道銀光一閃。光華散去,衆人聽到一聲痛哼,就見灰布衣服的青年喉頭處猛地迸出一捧鮮血,整個人向後倒去。
“老大!”“老大你怎麽了!”“老大!!”青頭幫的幾個愣頭青頓時慌了。
黑衣人一擊得手,看都不再看他們,繼續朝前走去,不一會兒就沒了人影。
那胖子本還想提着大砍刀追過去,但他們老大正躺在地上不斷掙紮,那胖子只得也和其餘幾人圍在那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跳腳。
于秋連忙拉住老頭兒,想要趁機溜掉,“快走……”
結果拉了一下,老頭兒不動,又拉了一下,老頭兒還是不動,于秋擡眼一看,老頭兒兩只眼睛都直直地盯着青頭幫的那幾個人,像是失了魂一樣。
“殺、殺人……殺人啦!”老頭兒磕磕絆絆了半晌,忽然一聲慘叫,竟然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靠!不是吧!
于秋趕緊接住老頭兒,使命地掐他人中。
過了一會,老頭兒終于緩緩蘇醒過來。而那邊青頭幫幾個還在圍着他們老大跳腳。
“殺人啦……殺人啦……”老頭兒一把抓住于秋,一下子竟然顯得神神叨叨,“殺人啦!秋兒你快跑!快跑!不要讓他們追上!快跑……雲香、雲香呢……秋兒,你看到雲香了嗎?快帶着她一起跑!”
陸雲香,于秋知道這個名字,老頭兒前段時間說過。書香世家陸家的千金,後來嫁給了于元凱做于夫人,更是于秋的親生母親。在九年前魚連縣的大亂中,陸雲香不幸香消玉殒。當于元凱趕回去時,所看到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件事情,直到現在還是老頭兒心中那塊無法戳動的陰霾。
“父親,沒事,過去了,都過去了。”于秋不忍責怪,一心勸慰着自己的父親,“已經過去很久了,不要怕。”
“過去了……”于元凱怔怔地。
“是的,過去了。”
“可是有人被殺了……”
“根本就沒有人被殺,你眼花了。”
于秋這句話一出口,那邊依舊還是熱鍋上的螞蟻的青頭幫幾人頓時怒了,“眼花你媽!我們老大、我們老大……”說到傷心處,那幾人的聲音也發了抖。
“叫喚什麽!”于秋正一心安撫着老頭兒,聽到這幾個竟然還不救人,只顧着那裏叫喚,心裏的火也噌地一聲就冒了出來,“你們老大不還沒死嗎!趕緊拿個回春符拍上啊!有多少拍多少!都這個時候了還舍不得?”
回春符?這三個字讓對面幾人都愣了。
于秋發現自己好像有哪裏想岔了,“……你們沒有回春符?”
面對着對面幾人茫然的目光,于秋郁悶不已。想當年他在玄陽宗內修道的時候,只要是能見到的修士,無論是長老還是弟子,是內門的外門的,誰不是想方設法也要弄到一張回春符常備身側?有那麽幾個厲害的,更是随身一把回春符。
因此他是真沒想到,宗門外面的低級小散修們生活竟然這麽艱難。回春符,這種修真界常備的東西,這幾人別說有一張了,竟然都是一副聽都沒有聽說過的樣子。
“回春符、回春符……”那個麻子臉的駝背将這三個字翻來覆去地念叨,眼中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冒着光,“有了回春符就能救老大?回春符、回春符,哪裏找得到回春符?”
漸漸地,三個人的眼睛都冒出了狼一樣的光,都綠着眼睛看着于秋。
得,這下騎虎難下了。
于秋吸了口氣,心中有些郁悶,但并不覺得排斥。不幫一把,他難道還能看着這人死在老頭兒眼前不成?
“那你們有白鹿紙嗎?”于秋問,“還有水磨砂。”水磨砂,沒有火符所需要的凝丹砂那麽常見,但在修真界中也是屬于随處可見的範疇。
話音剛落,對面三人連忙都一把扯下腰上的口袋,想都不想就直接解開,将裏面的東西一點不剩地全部倒在了地上。
于秋走過去,細細翻找着。水磨砂和凝丹砂不愧為常見之物,于秋很快就找到了許多,挑出水磨砂放在了一邊。
至于剩下的白鹿紙,雖然只是九品,但只要是有品的東西,就比沒品的稀罕。于秋翻完一堆,又翻完一堆,很快就翻到了最後一堆。如果他們真的有白鹿紙,這裏就是最後的希望了。
随着于秋的動作,那三人的心已經全部擠在了嗓子眼,好像随時都要砰砰地往外跳出。
很快,于秋從最後一堆中翻出了一張紙。雖然有些皺,但于秋在翻來覆去看了一遍之後,最終還是面露滿意地挑了出來,同樣放在了一邊。
然後于秋從自己的腰上取出一支筆。
“……既然需要的東西你們都有。”于秋說,“我能救他。”
三人面露狂喜。
但緊接着于秋又說,“十顆下品靈石。”
“什麽?”那三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十顆下品靈石。”于秋将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又道,“想請我出手,這個價格夠便宜了。”
這是趁火打劫!這三人可不會去想于秋是否真的有這個價值,他們已經被這一句話氣得渾身發抖。但現在是他們有求于人,他們根本沒有發怒的資格。
只是……十顆下品靈石……十顆下品靈石!
他們渾身的東西都堆在地上了,哪來十顆下品靈石?這種對于普通的修士而已根本不值一提的價格,對這種底層散修而言,就是天價。
就在三人絕望之時,于秋又是一笑,“先欠着,別忘了還。”
乍一聽這句話,那三人竟然有些發懵。
而于秋已經找了塊平整的地面,将白鹿紙鋪好在眼前,水磨砂也已經被他好好地研磨開來。筆尖輕輕一點,頓時被水磨砂染成了蔚藍。
于秋将蔚藍的筆尖懸在白鹿紙之上,卻遲遲都沒有落下。
因為現在還剩下一個問題。
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于秋現在僅僅只有煉氣二層。而回春符的繪制,就和火符一樣,理應是在煉氣三層。
這個“理應”指的是,低于煉氣三層,也能試着繪制,但成功的幾率并不高。正常人煉氣二層就開始繪制回春符,十張裏能有一張成功就不錯了。但于秋不一樣,于秋前世被稱為第一符修,在繪符上所掌握的技巧自然不是平常符修能比。這種基礎的符箓,由于秋來繪,僅僅一層的幾率,足足能被他提高到八層。
但那是以前。
有件事情,于秋可沒忘記——他這輩子的運氣很糟糕。
這種拼幾率的東西,哪怕幾率是八層,在這輩子運氣如此糟糕的情況下,真的值得一試嗎?但不試,又能怎麽辦?
于秋微微一笑。
他既然敢應下這救人的差事,自然是已經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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