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心底深處

歪了。

于秋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做出來的行為,就落得這麽輕輕巧巧兩個字的評價,氣得他簡直想要跳腳罵娘。

更可恨的是,曉春眠在說完這輕輕巧巧的兩個字之後,竟然還露出那種軟綿綿的目光,一直略帶期待地看着他。

于秋咬了咬牙,再一次捧住曉春眠的臉,輕輕印下第二個吻。

這一次他好好對準了,絕對沒歪。

“怎麽樣?”于秋移開雙唇,喘了好幾下才平定住自己的呼吸,咬牙切齒的看着他。

結果曉春眠竟然又搖了搖頭。

“太輕。”曉春眠說。

于秋簡直想一口血嘔死他。

他正欲跳腳大罵,卻發現曉春眠眉眼都帶着笑,就像是一個孩子做了一個小小的惡作劇之後那種略帶狡猾的笑。

于秋忍不住頓了頓。

察覺到曉春眠很有可能是故意的,于秋非但沒有氣惱,心中反而更軟了一截。

于秋心中暗道:這樣兩次三番的無理取鬧,莫非其實是在撒嬌?

他仔細看了看曉春眠那張漂亮的臉。這張臉很年輕,甚至還帶着點稚氣,襯托着眉眼間的那一點點狡猾都仿佛只是一種頑皮,畢竟它的主人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于秋猛然意識到,自己這頭老牛,好像吃了一顆好大的嫩草……

“小秋……”嫩草還用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輕揉了揉,帶着一點滿是期盼的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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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閉上眼,屏住呼吸,再一次将自己的雙唇蹭了過去,碰到對方那同樣柔軟的兩瓣,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

要多結實有多結實,絕對不輕!

于秋本就如雷的心跳又更加劇烈了,硬是仿佛要将一顆心從胸腔裏跳出去。他受不住地想要退開,卻又忍不住一想:他這次不會來一句“太短”吧?

然而曉春眠并沒有給他收到這兩個字的機會。

曉春眠将雙手按在他的腦後,用力摁住,瘋狂地加深着這個吻,不斷索取,根本不讓他有機會退開。

于秋險些溺斃在這個吻裏!他這個時候真是後悔,最開始為什麽要屏住呼吸呢,不然說不準還能多撐一會……

等到這個漫長的吻終于結束時,于秋都有些站不住了。

曉春眠将他送回住處,輕輕蹭了蹭他的鼻頭,這才心滿意足、十分高興地與于秋道了別。

于秋長長呼出一口氣,蹭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深刻地反省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慣着這小子了?

但是想到曉春眠臨別時那個心滿意足的笑容,于秋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無論如何,兩人間的這一次危機,終于又完美解決了。

于秋就這麽沉沉睡去。他之前被過度消耗的魂力其實還沒有恢複,下午的休息并沒能讓他的頭疼緩解多少。只是因為聽到有人回來,知道那邊的挑戰賽已經結束,于秋想到之前曉春眠被他當衆推開時那種落寞的神色,才強忍着頭疼,特地找了回去,想要多陪那個少年一會。

雖然中途有了波折,好在結果是圓滿的……吧?

第二天清晨,于秋醒得很早。

他感受着自己終于已經恢複到八成的魂力,反思着昨日的所失所得。

昨日他首次完成了一次沒有依賴符紙的勝利,初步驗證了自己的新思路,其結果非常令人滿意,但是并不完美。

最大的缺陷,便是這無法被忽略的魂力消耗。經過思考,于秋不得不認為,這種用魂力凝結成符號的應敵方式,其實摒棄了他身為一個符修最大的優勢。

符箓最大的優勢是什麽?不是那巨大的威力,而是消耗。雖然符箓耗費靈石,但是與修士自身的魂力與靈氣相比,靈石這種東西根本不值一提。符箓這種東西,其實并不比法術的威力更大,只不過本身就留有力量,可以用最小的消耗一舉激發。

符箓本身的力量來源有二。一是材料本身的力量,被符文激活并提取。二是修士在制符時所耗費的魂力與靈氣,被符文儲存。而就算是材料本身的力量,要想激活,也需要修士制符時有所耗費。假如繪制一張火符,其消耗其實和使用一次起火術差不多。

因此,符箓之所以會有那最大的優勢,說白了,只不過是因為它能利用昂貴的載體以及精妙的技術,将那些本該消耗的魂力靈氣儲存起來,留待最需要的時刻……甚至交由他人使用,或者販賣。

沒有載體,魂力和靈氣無法儲存,其優勢自然也就蕩然無存。所以于秋昨日所做的事情,和五行修士使用法術,實際上根本是一個性質。

于秋擰起眉頭,冥思苦索,想要努力完善這個缺陷,卻發現這裏其實是個悖論。

他最初之所以要思考什麽新思路,就是想要擺脫符紙的束縛。

符紙,往大了說,就是載體。

既然想要擺脫載體的束縛,又怎麽能還妄想着享受載體所帶來的優勢?

于秋失笑:是啊,是他太貪心了。

符箓之于符修,還是一個無法被抛棄的東西。于秋最開始鼓搗什麽新思路,只不過是為了能在接觸不到符箓時有個以防萬一的手段罷了,不該本末倒置。

想通這一節之後,于秋頓覺神清氣爽。

他閉目調息,不自覺地便進入了每日兩個時辰的煉氣課程。

兩個時辰過後,于秋睜開雙眼,呼出一口濁氣。而後他驚喜地發現,自己那約莫五天前到達煉氣六層圓滿的修為,竟然又往上增長一截,順順利利的邁入了煉氣七成。

如今他也是一個煉氣後期的修士了。

雖然曉春眠早已到了煉氣巅峰,襯得這個成績乍看起來不是那麽值得驕傲,但這種事情不能這麽比。

不是于秋慢,而是曉春眠實在太快,尤其那從煉氣中期直達煉氣巅峰的十五天,簡直驚世駭俗。如果可以,于秋希望他能不要這麽快,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速度,揠苗助長總歸怕有隐患。就算慢一些,穩紮穩打一些,只要今後的路能走得順當一些,初期的耽擱其實根本不算是個事。

幸好曉春眠是個修真天才,哪怕真有隐患,他也會比其他人更容易踏過去。

一想到那個少年,于秋卻又是一陣心神不寧。

昨日的矛盾,最終被那些親吻蓋了過去。但是那個矛盾真的已經不複存在了嗎?

于秋已經隐隐意識到,這個矛盾其實一直都在,區別只在于他們願不願意将它攤開來。于秋不斷的妥協,根本就無法将它徹底解決,只是往上面蓋了一層又一層而已。

然而……就算攤開來,好像也沒有什麽很好的解決之道。

那麽還是蓋着好了。

于秋聳了聳肩,躺倒在床,雙手摟住被子,想要讓自己看開一點,結果卻是抱着被子在床上不斷翻滾起來,反倒越來越困擾了。

這個困擾一直持續到了三日後。

期間曉春眠又找上門來和于秋膩了兩次,相處愉快,誰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然後便是試煉第三關終于開始的那個早晨。

衆修士再一次被集中到了望雲臺,顧如雪還是那麽飄然若仙氣勢萬鈞,許鴻和沈千蘭還是分立在她的兩旁。只是沈千蘭的眼角還是紅的,始終将目光釘在另外一邊,一副仿佛和許鴻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模樣。至于許鴻,倒是仿佛和原本沒有什麽不同,臉頰的掌印也早就消了。

“試煉第三關,”顧如雪道,“需要你們随我走過一路。”

衆修士皆是一愣。

顧如雪卻已經邁開了步子,當先離開了望雲臺,飄上一條林間小道。

寂靜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便有幾個試煉修士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後面。看到似乎并沒有什麽陷阱,跟在後面的修士便越來越多,很快就連成了好長一條隊伍。

雖然顧如雪能用飄的,這些煉氣期修士可都只能用跑的,幸好顧如雪速度不是那麽快,還能讓人追上。

于秋起先位于隊伍中央,一個最不起眼的位置。

然後本來領先在隊伍前列的高從寒忽然慢了下來,試圖故意落後到于秋的附近。

曉春眠一看,這絕對不能忍,頓時也故意慢了下來。

他們兩個這麽一慢,兩人衆多的崇拜者們頓時也是一慢,瞬間全都擠擠攘攘地堆在了中間,和前面的領頭隊伍拉出了好大一片空白。

尼瑪啊,說好的低調呢!于秋淚流滿面。

他不得不往自己腿上拍了張輕身符,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緊緊追随在了顧如雪的身後。故意落後的家夥們終于不再故意了,整個隊伍又恢複了正常。

他們就這麽正常地一連跑了好幾個時辰。

然而這本身就不正常。

漸漸地議論聲四起:這究竟是幹什麽?考驗耐力?不至于吧?這些修士大多數可都是煉氣後期,煉氣中期的鳳毛麟角,煉氣初期的一個沒有,如果真考耐力,那不是得考幾天幾夜?

結果……別說,還真有幾個掉隊的。

衆人憤慨地看着那幾個掉隊的:修士之恥!

難道真的是考驗耐力?

就在衆人都忍不住如此懷疑,有些修士已經取出了飛行法器以防真的要跑幾天幾夜之時,顧如雪終于來到了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之前。

那是一條隐于林間的山隙,地面鋪着整整齊齊的石磚,石磚上滿是繁複華麗的花紋。顧如雪站在道路入口處稍稍等待了一會兒,然後留下一句“此路過後便是玄陽宗”,便又當先走入。

于秋看着這條路,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這條路。這條路有個名字,叫做心路。

問心之路,會翻出每個踏入之人心中埋藏最深的困擾、陰影或是執念,不斷拷問。若無法正視自己內心的陰霾,便不可能走過。

于秋想着自己這幾天來的困擾,以為自己踏入心路之後肯定會看到和曉春眠的那檔子事,越發憂心着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然而……

出乎他意料的,當于秋真正踏上這條道路,最終出現在他的心裏的卻根本不是曉春眠,而是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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