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黃頭無心（七十二）

大門洞開，凝丹長老看着曾經的得意弟子冷笑，“陵岚，你倒是自在。”

“師……師尊，你怎麽來了？”陵岚看到自家師尊忽然出現，也是吓了一跳，立刻小跑到凝丹面前站好。

“我來是告訴你，唐家堡也好，高離也好，你若是再跟這些邪門歪道攪和在一起，為師定會清理門戶。”在天墉城從來和顏悅色的凝丹長老，一張臉目無表情的說道，“先前放你下山，已經是顧念師徒情分，你若還是不知好歹，為師也只得為蒼生除害！”

“師尊！”一聽凝丹的話，陵岚膝蓋一軟直接跪下，只望着凝丹道，“弟子知錯！只是弟子與那高離從無往來，至于唐家堡也早就離開了，望師尊明鑒。”

“你不用跟我認錯，自你離開天墉城，你我早已無甚關系。只可憐端兒至今顧念你們手足情分，明知道那藥人是你所為，傷了芙蕖、肇臨，也下不了殺手。”凝丹說道這裏搖搖頭，當年若是陵端狠下心來，怎會讓着陵岚離開天墉城？

“二師兄……他還好麽……我在青玉壇看到他了……”他與歐陽少恭之間的事情，他在雙河鎮就聽說了不少，只是沒想到，陵端居然還會回到天墉城。

“端兒做事向來有分寸，只是心太軟。”凝丹又看了陵岚一眼，到，“你也不用挑撥離間，修書與掌教真人污蔑他與歐陽少恭有染，你這麽做無非就是想逼他離開天墉城，好成全你那龌龊心思。”

“弟子沒有！”陵岚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青玉壇之中的流言蜚語，若是陵端與那歐陽少恭真的無事，怎麽會傳出這些？

“沒有？他待你如手足，可是對他如何？難道你已經對他再無半點心思？”

“弟子……弟子是真的喜歡二師兄……”

“此言休要再提，你若當真顧念他是你師兄，從今往後，再不要叫他為難。”凝丹說完便走，那廂端兒又出任務，既然涵素讓他去支援村民，就應該沒把陵岚的信放在心上，只希望別再出什麽事。

等凝丹長老回到天墉城，卻是聽說陵岚帶人在陳村除妖，誤入彀中，一番波折雖然救回了陳村幼童和天墉城弟子，自己卻不知被擄走了何處。戒律長老已經很久沒露出過擔憂的臉色了，凝丹瞧了，拉着人談天說地，最後還是說回陵端，“那高離擄走陵端，無非是要報複天墉城，總會有消息的。”

“唉……端兒這孩子，自幼就帶着寒毒，也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凝丹聽了一斜眼，說的陵端跟受了多大苦似得，也不看看天墉城衆弟子在他手下過的都是什麽日子，但是戒律正在心疼，也不敢提，只道，“端兒是個聰明孩子，況且他那命格，閻王爺一時半會兒還要不走。”

沒過幾天，高離果然主動來了天墉城，迎接他的自然是成片的天墉城弟子，涵素帶着執劍長老一同到門口恭候。

“別急啊，我今天來，是送禮的。”高離笑着站在天墉城大門前，看着一群道士要吃了他的樣子，簡直興奮無比，将手中的錦盒交予小道士，小道接了畢恭畢敬送到涵素手上。

涵素打開只看了一眼，立刻合上，一擺手叫衆弟子布陣。

一旁的紫胤看出涵素面色不對，走到一旁，還未開口，涵素就将盒子遞了過去，紫胤打開，也是看了一眼，立刻合上，面色立刻陰沉下來。侍奉在旁的肇臨好奇，想要湊上去，涵素卻張嘴叫了陵越，紫胤下去換了陵越的位置，陵越瞧着自家師尊的臉色不好，也不敢多說，走到掌教真人身邊聽候差遣。

涵素将錦盒遞過去，只說了一句，“你拿好，自己看可以，千萬別讓戒律長老看到。”

“天墉城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涵素話剛說完，戒律就出來了，一聽說高離來了，戒律把手上拿了幾十年的拂塵一丢，一手掣劍就到了最前，聽到涵素的話，自然知道有問題。

“你出來幹什麽，後山才是你……”涵素後半句話還沒說完，戒律長老就走過來把陵越身上的盒子一截，拿到了手上，涵素本來打算阻止，動了動嘴到底沒說出口，任由戒律打開了盒子。一旁的肇臨和陵越好奇湊過去一看，看到盒子裏的東西都驚得說不出話，只有戒律看了，冷哼一聲連着盒子一起丢出老遠。

從錦盒裏面滾出來一個圓乎乎的東西，定睛看去，竟然是陵端的人頭。肇臨先是一愣，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把頭顱撿起來抱在懷裏哭。

“哭什麽！”戒律一聲呵斥，将肇臨吓得不輕，還是抱着人頭，一聲一聲得抽噎。

“啊哈哈哈，就應該讓你們都看看，你們天墉城的好徒弟，他的命我就收下了，他的頭，就還給你們。”高離看着陵端的人頭落在衆人面前，仰天大笑起來，仿佛之前的恥辱都被洗淨。

天墉城弟子圍攻，所出飛劍卻不過高離一手揚起的狂風，瞬間被打亂的飛劍紛紛反撲回去，倒是有不少天墉城弟子被傷到，一個個撲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紫胤見狀上前，手中長劍已然出鞘，追着高離直沖着他傷還未愈合的右臂。

高離躲避了幾回，還是抵不過飛劍靈巧，又在手臂上擦出幾道口子，鮮紅的血液混着漆黑的羽毛落在地上，天上的飛禽紛紛叫了起來一聲高過一聲，有幾只撲下來卻被飛劍封殺在半空中，落下來都已成了死屍。

看着那些小妖支援下不來，高離咬着牙，有幾分要退的意思，紫胤這邊卻逼得緊，寸步不離的朝高離攻過來。

那廂打鬥正酣，這邊肇臨哭着哭着又大聲起來，戒律被哭得有些不耐煩，朝肇臨吼到，“安靜點！”

涵素有些看不下去，“涵究，肇臨跟着陵端這麽多年，為他傷心也是正常，我知道你生氣，可是你也不該遷怒……”

“端兒又沒死，哭什麽？”戒律簡直要翻白眼。

“你是說二師兄還有救？”肇臨抱着人頭立刻笑了起來。

“那不是端兒，端兒額頭傷比這深得多，這只是一塊擦傷，傷口位置也不對。”即便五官甚至靈息都一樣，但是傷口并不是端兒那時受的傷，明顯是有意為之，也就是說，這根本不是陵端。

“哎？”肇臨抱着人頭一愣，又捧起來仔細看着，那時候陵端額頭上還流着血，擦了之後傷口也還在往外滲血，他看着害怕，也就沒敢仔細看，現在端詳起來，位置好像是有些不對，又道，“可是，長老，這腦袋上流出來的靈息沒錯啊，的确是二師兄。”修仙者身死魂散，但是會在軀體上留下魂魄的氣息，稱之為靈息。

“你的引路符還在麽？”

戒律長老一提醒，肇臨立刻把引路符拿了出來，卻道，“戒律長老，這，早過了兩個時辰了……”

“過了兩個時辰開始漸弱，不一定是完全沒用。”憑借陵端的修為，這時候引路符應該還剩一個指向作用，誰知道肇臨手中的引路符搖搖晃晃，一會兒指着人頭，一會兒往高離的方向指着。

那廂高離已經有些抵擋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飛劍攻勢更緊，似有合攏并禦的趨勢。

高離已經怕了，仰天張嘴，自喉間發出一聲震聩人心的嘶鳴，天上的飛禽似乎得了什麽指令，一時間叫聲大盛。天墉城幾位長老不覺分了幾分心神到天上。

漫天的鳥獸密布如烏雲，不見天色，唯有許多的羽翼自空中飄落。自密密麻麻的羽翼間落下一道光來，罩住了高離，更為怪異的是，那些飛劍觸到了光芒，竟然紛紛轉頭朝紫胤攻擊去。

饒是紫胤修為再高，看着自己的飛劍竟然調轉頭來也是吃了一驚，好在多年對戰，迅速反應了過來，撤去引力，叫那些飛劍憑着慣性在空中飛出了一截便落到了地上，只有幾個原本就是主攻的飛劍一時間力道未盡，只能再發劍打落。

見此情形，高離不禁又笑了起來，放開手腳，再次卷起狂風，将來不及撤離的天墉城弟子又一次掀翻在地，涵素就站在天墉城碑碣處，哪能看着天墉城遭受此辱？

執劍長老看着也未阻攔，只見那些劍支也是一樣，觸到光芒紛紛回轉，還對着天墉城衆人襲擊，只不過這一回倒是看明白，并非是對着涵素，而是對着天墉城方向回撲罷了。

自己發出去的劍當然心中有數，只是怕普通弟子被傷到又是費了一番心神。

弟子們都已經傻眼，這是怎麽回事？攻擊全都給打回來了？幾位長老走到一塊心中差不多有了計較，這光芒應該是什麽法寶發出，只是一時間找不到對付的法子，叫這高離放肆。

忽的一聲嘶鳴，衆人一驚，卻見高離猛地轉身，将将避開自後方吐出的劍刃，間高離閃身避開劍勢一轉，橫掃過來。

高離閃避不及，脖子上被割出一道深痕瞬間血就往外一噴。那人竟然潛入光暈之中，緊貼着高離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