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黃頭無心（七十三）

戒律長老已經帶着弟子直奔光芒覆下的飛禽中去了，餘下的弟子在高離閃避後才看出來，貼在高離背後出劍的居然是陵端。

又低頭看一眼抱在懷裏的人頭，連忙雙臂合着用力，丢出去老遠一截，比戒律長老丢出的還要遠。

陵端顧不得許多，一劍接着一劍猛逼高離退出圈子，奈何力有不足，讓高離一翅膀就把劍鋒打偏，執劍長老一衆人等在外看得焦急，卻礙于罩着高離的光圈不能出手。好在戒律長老飛上天後，天空鳥獸一陣嘶鳴，一時間雖然吵得人耳鳴，只是那自天空落下的光芒搖搖晃晃，高離也不敢戀戰，恢複鵬鳥的原身遁去。

被傷到的翅膀還沒有，飛得不太穩當，天上沖下來的鳥獸紛紛托舉着。高離和鳥獸猛揮翅膀刮出一陣邪風，陵端被吹得歪歪斜斜已經站不住，幸好光芒撤去的時間又被人扶了一把。待風停看去，竟然還是那日洞中扶着他的執劍長老，扯着嘴想笑，卻因笑容蒼白更顯無力。

等到高離帶着手下離開，妖風散去，肇臨第一個沖到了前面，本在前方意欲走過來的陵越被肇臨撞得身子一歪叫肇臨讨了先。肇臨看到陵端雙手一張就抱了上來，也不管自己一路沖來力氣有多大，撞得陵端穩不住身形又往執劍長老身上一靠。

在肇臨毫無形象的哭喊聲中。陵端先是有些抱歉的看着執劍長老，紫胤真人瞪了陵端一眼，手上仍舊是用了幾分力氣撐着陵端的腰叫他別摔倒。

這才拍了拍滿口都是“二師兄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戒律長老诓我的，二師兄你居然沒死！嗚嗚嗚嗚……二師兄！”的肇臨，臉色也架不住越來越黑，聲音放重些斥責到，“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你哭什麽，我又不是真的死了。”

“可是……”肇臨總算将陵端放開，抽了抽，繼續說道，“可是二師兄……嗚哇……”到底沒忍住，又哭了起來。

陵端被哭得一個頭兩個大，就看到執劍長老一臉不悅的掃着浮沉将肇臨掃到一旁，“你二師兄好不容易回來，你再這麽抱下去非要被你累着。”

“二師兄才沒那麽嬌弱……”一邊擦着鼻涕眼淚一邊辯解，周圍師兄弟已經圍了過來，卻見執劍長老拍着陵端問道，“你當真無事？”

“缺了一魂二魄，不是什麽大事。”陵端臉色蒼白，眼睛有些睜不開的樣子，一手指着被肇臨丢得老遠的人頭道，“肇臨，還不快把他給我！”

“啊？”順着陵端的手，肇臨終于明白過來，“那個人頭裏有你的一魂二魄？”

“怎麽回事？”發問的還是紫胤真人，方才看到人頭，他也是一驚，也用神識探查過，确實有陵端的靈息，這才以為……難道？

“執劍長老，我被那貓妖撲下，直接帶入了七殺陣中，七殺陣既無生路，我也沒有法力，無奈之下，才想起了詐死的法子。”誰知道那只貓妖一點用都沒有，進的來出不去，陵端只能靠自己了。

那頭肇臨已經抱着人頭又跑回來了，只是再不似之前那般貼着胸口，只是兩手抓着防止掉落，跑到陵端跟前還怪道，“二師兄，詐死就詐死，你也用不着把自己魂魄給分了啊！”聽着就疼！

“你以為神獸大鵬那麽好糊弄？”陵端翻了個眼白，他也是無奈之舉，“當時我法力全無，如果詐死不成，肯定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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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兄……”肇臨說着又要往陵端身上撲，好在陵越在旁将人攔下，“陵端現在魂魄不全，本就難受，你再這麽不知輕重的往他身上撲，也不擔心他的身子。”

“唔……我這不是擔心二師兄麽，二師兄你的魂魄……你怎麽分開的啊？”

陵端接過人頭，想了想才道，“當時我已經法力被封，還是靠他，”說道這裏将人頭提到與自己眼睛平視的位置，笑着說到，“你要裝到什麽時候？再不把我的一魂二魄吐出來，我叫凝丹長老練了你再把魂魄取出來！”

被陵端一吓，人頭頓時抖了起來，表層如水漾出一圈圈紋路，抖了好一會會兒才停下，已經變回了那只家貓大小的花貍貓，眼裏含着淚水可憐兮兮的沖着陵端道，“你又廢了我一條命，我把一魂二魄還給你，你會放我走的對吧？”

陵端笑了笑，“自然。”

花貍貓仍舊是嘀咕着，我一共才九條命，你一下子要了我三條。

“我要是不救你，你就九條命都在也會死在七殺陣中。”太過兇狠的陣法，在這種人絕息以前都不會停下來。

“有件事你要先告訴我。”花貓搭着兩只爪子守在身體前方，明顯是打算随時跑的樣子，看着陵端到，“你總是騙我，我要不幫你，你也跑不出來……那七殺陣是追逐氣息的話，你是怎麽叫陣法停下的？為什麽那時候高離就信了你是被絞成碎屍了？”

“你這兩個問題剛好是一個答案。”陵端也是一笑，從懷裏掏出一把符紙來，“也要謝謝蛇母，封住我法力的時候，活人的氣息也被封住了大半，我用隐身符遮蔽後，自然和毫無氣息差不多，再用衣服做出點假象也就差不多。至于高離，他以為我死了一定正是興頭上，欣然大意，只要蛇母不在旁搗亂他自然是注意不到。”

“所以你願意叫我吃了你一部分魂魄，變成你的頭顱模樣？”

“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沒我的魂魄做引，只怕變成我的頭顱都不像，而且，”說到此處陵端臉色又是一沉，“神獸天生對氣息敏感，你變了之後，高離發現只有你的氣息，一定會起疑心。”

“那高離沒看到貓妖的身體不會懷疑麽？”說了半天，也只是僞造了陵端一個人的死亡現場。

聽了問話，衆人紛紛将目光放在貓妖身上，貓妖癟着嘴，搖搖頭道，“他早就不要我了。”

“誰要你，快把二師兄的一魂二魄吐出來！”衆人在好奇陵端是如何脫險，肇臨卻記着陵端現在魂魄不全，想着叫貓妖趕快吐出來，讓二師兄恢複。

貓妖被肇臨一兇，也不敢再說話，仰天張嘴吸氣，吸到肚子微微鼓起才狠狠吐出氣來，衆人眼看着自貓妖口中飄出一個虛晃的人影，陵端一伸手，那些人影竟然也伸出了手往陵端身上飄。

那貓妖吐出來一魂二魄，也不耽誤，拔腿就跑，一面跑一面還叫這，“謝謝你放了我，我會送你一份大禮的。”

陵端看着小貓倉促逃跑的樣子，搖了搖頭，誰要他送什麽大禮，別在給自己使什麽絆子他就謝天謝地了。

紫胤在旁看着那些魂魄浮動在空中，雖然是牽着陵端本體的手卻未能歸為，看着魂魄輕浮，料想被貓妖吞入腹中多少有些損傷，現在要回到體內還需煉化，又看到周遭圍着的弟子，只道，“陵越肇臨留下，守護陵端，其餘弟子速速回到各自崗位，莫要擾了秩序！”

衆弟子得令自然是一走一回頭的看着陵端，又看着上面掌教真人的臉色，無奈回到山門以內，只是紫胤真人還在原地，撫着陵端的肩膀說道，“你快些将魂魄收回煉化，修仙者本要練出內丹，你此番為脫險強行分離魂魄，只怕有損修為。”

“這也是沒辦法，”陵端一邊盤腿一邊說道，“弟子豈不知魂魄于人的重要，當時只是叫那貓妖吸取些許靈氣血液做引，卻不想他竟然一張口吞去了一魂二魄，當時弟子尚且不察，等陣法停止高離帶走他之後，才明白是少了魂魄。”其實被咬了之後的事情他已經記不太真切，就連最後離開陣法是怎麽來到昆侖山腳下都不太記得，似是一位少女扶着他。

簡單交代完畢，自然是收回魂魄，重新運行起體內真氣法力，在經脈中游走一番。半響過去才睜開眼睛，不覺身子有些發熱，難道因為這一魂二魄離開身體，離了無心花的幹擾變得暖和起來？

一擡頭看到自家師父正站在自己跟前，滿是關切的看着自己，陵端不覺笑了起來，整理衣服嘴中念到“師父！”就要起身行禮，誰料剛剛站起，便覺得頭暈腦脹血脈憤張。

陵端一低頭，才發現地上竟然是斑駁血跡，尚有溫熱的鮮珠一顆顆落下。

戒律站在陵端跟前，眼看着自家徒兒回來，好不容易取回魂魄将魂魄煉化，見他面色潮紅只以為是傷後未愈，卻不料陵端起身之時，突然間七竅流血，眼看着就要撲地。

連忙上前把人接着，卻見陵端伸出一只手來，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眼含淚水的望着自己，口中弱弱喊着，“師父……”

臉上的表情一如當年初見時，只望眼前人能寬懷些許救他一命的表情，當年頓時心有不忍，怨蒼天無情，怨父母無親，再看到陵端這表情，一時間竟連自己都忍不住要哭，抱着自家徒兒，開口已經有些發顫，“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