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黃頭無心(七十九)
天帝看着回來的人,笑容滿面,遞過去一樽清釀道,“有勞。”
重黎接過來一飲而盡,歪在座椅上,“沒什麽,焚寂劍是小事。”臉上的笑容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一旁侍奉的仙子卻是又給重黎滿上,重黎見了,幹脆直接盛着果釀的瓷壺拿到了手上。
“只是這一回,我折斷焚寂的時候好像已經恢複了法力,陛下是不是要治我私自斷劍的罪名?”重黎只是笑,當年自己打算順手把焚寂撇了算了,結果伏羲跟女娲兩個人拉着說的一句話,“好歹你也是個神,還是太古大神,這麽直接把焚寂折了擾亂六界秩序實在是于理不合。”
“過去的事情,愛卿就別忘心裏去了,既然現在你已經回來了,你的草木園還在那裏,你盡管回去住就是。”天帝捋捋胡子,治罪?治你什麽罪?你那脾氣,不來問罪都是輕的。
“草木園……說起來花錦儀私自下凡的事情,陛下莫非不知情?”花錦儀專職看管草木園已有五千載,怎麽突然間私自離去?天帝雖然明着不敢把他怎麽樣,但是背地裏下的絆子可不少,怎麽想花錦儀下凡都不是巧合。
“花錦儀是你從凡間帶上來的,除了你,聽過誰的話?在你手下,即便有錯,也是你來管教輪不到外人。”天帝也是頭大,重黎不理塵世已久,可是想要糊弄過去,難啊。
“哼。”重黎笑了笑,飲盡杯中酒,問道,“花錦儀如何都是小事,只不過我在凡間遇到了天蓬,他不是你手下悍将麽,現在已經憶起前塵,又取回了法力,就這麽放任他在人間?”
“飛蓬已經投胎轉世,這一世雖說是取回了力量,但也是凡人出生,他自己不願意上天,只想在凡間守着一間當鋪幾個女人過一輩子,也是他的福澤,等他這一世的因緣盡了,再叫他回來也不遲。”
重黎聽着覺得有幾分道理,點點頭,又将手中瓷壺懸起來,徑直對着嘴倒下去,一壺果釀就這樣被飲盡。似乎還是不盡興,重黎咂咂嘴問道,“還有麽?”
“飛蓬的事情不必着急,蜀山的禍事他已經平定,只……”
“我問果釀還有沒有,仙界的果釀就是不一樣,人間的酒水幾口就醉了。”重黎臉上已經露出醉意,面頰泛紅,可是一衆仙子連同天帝都不好直接說你已經醉了,天帝一捋胡子,叫人又給他拿了一瓶,天帝在上看着,只道,“喝完了就回去吧,你那草木園裏的花神草仙都已經再等了。”
重黎迷茫着雙眼點點頭。
天帝看着有些不放心,又道,“今日回去好好歇息,明日早朝你還是要來的,過了明日,還跟先前一樣,在草木園還是在銀河邊上,喜歡哪裏就在哪裏,只要別鬧出什麽亂子就好。”
“我回一趟草木園。”重黎喝了一口酒,眼中水汽更重了,神智卻清醒的很。“但是我不會上朝,我回草木園看看,再回凡間,這些年都在天墉城耽誤了,凡間都沒好好看過。”
“你不回來!”天帝一聽,說話嗓門立刻大了,焚寂都給你撇了你還不回來?還要玩?
“飛蓬不也沒回來。”重黎灌着酒,說的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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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蓬跟你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重黎斜眼,我也是神仙托生,他是被貶我也是經過你跟女娲兩個答應的,托生了就是凡人,至少這一世你們少拿天庭的清規戒律過來要求我,雖然我也沒有遵守過。
天帝一張嘴,才明白剛才重黎問飛蓬的情況就是再給他下套,根本沒打算回來,為了堵自己的嘴,這才特地拉一下飛蓬躺槍,但是就這麽把他放在凡間也是一大殺器,不甘心的說道,“你跟他能一樣,他是天庭戰将,你是太古大神。他頂多跟魔尊打打架,你能出手?”
“我出手了啊,我上來之前剛剛出手了,我還想問,闡教的須彌鏡,怎麽會落到高離手上,還有告訴他外婆,再不把她外孫教育好,我去給她教育,十殿閻羅那邊我去招呼!”
天帝一瞪眼,高離這是真把他給惹到了,給十殿閻羅打招呼,這時要把肉身毀了魂魄丢十八層地獄裏的打算啊……“你放心吧,惹到你,不用我說,鳳凰高炎也會去教育自家外孫的。”再不教育就等着自家外孫被扒皮抽筋拆骨再被丢到十八層地獄,反正重黎下手,誰也不敢救,也救不了。
“你那是焚寂在身邊,要是你自己的法力……”又是一個長離鬼域的節奏。
“我自己的法力我自己能控制,你有空擔心我,不如擔心下別的,天庭就這麽閑,你整天沒空光盯着我?”重黎已經有了幾分不耐煩,喝掉最後一口果釀,搖搖晃晃起身。
“好吧,你要在凡間也行,随你怎麽玩,但是這一世你只有三十歲的壽命,壽命盡了就得回天庭!”
“我去跟閻羅說一聲,改到一百三不就行了。”重黎聳聳肩。
天帝一口氣噎住,被氣得直翻白眼卻也只能看着人一步三晃的往草木園方向去了。他還是不要盯三十年這個壽限了,計較這個,到時候為難的就是閻羅王,暗道你這麽在人間耗着不就是放不下太子長琴麽!轉念一想,他跟太子長琴這一筆糊塗賬也是當年重黎下凡的時候,天帝順着重黎的意思叫人把太子長琴的命格給改了,誰知道自己随口一說,那執筆的司命直接一筆勾了,把親緣情緣攪和到了一塊,萬一重黎算起這個帳,回頭不掀了南天門也要拆了淩霄寶殿。
重黎酒醉,走到半路上已經有些頭重腳輕,一面嗔怪什麽時候天庭的果釀也這麽容易醉人,一面看着雲霧飄渺的前路,要不是走的回數多了,他還真認不得路。天庭不比凡間,沒有草木山岳,辨清方向除了自己的神識之外只有固定的星宿。
已經喝的半醉,神識自然也是迷迷糊糊,看着星星只覺得有些不對,漫天的星星怎麽有幾顆再晃?
揉揉眼睛,似乎星星又都不晃了,覺得有些不對勁,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倒是手臂一重,低頭看去卻是花錦儀。
“重黎,我帶你回去休息吧。”花錦儀笑得格外開懷,當年雙手捧着為他松土澆水的重黎總算是回來了!
“嗯嗯……”重黎迷迷糊糊點頭,似乎另一只手也被人架住,本就有些迷糊,也就任由人架了往回走。
花亭湖,顧名思義,鮮花鋪地,半圍着一湖青碧,湖水連着長江支流,湖邊水榭湖中小亭。如此逍遙美景,卻被一人獨享。
重黎站在湖邊,遠遠可見湖心亭的女子擦拭着長蕭。既無曲橋更無船只,摸摸下巴,這是根本不歡迎來客的意思?遠處鳳凰踱步,時而張開的羽翼錦繡披撻。
踩着湖面慢慢過去,亭中人擦拭着長蕭的動作略一停頓,複又繼續,似乎根本沒看到來人。
“白露。”重黎也不見外,自顧自坐下。
“白露早被天庭打得魂飛魄散,這裏只有棄天。”
“啧……”重黎砸了一下嘴,“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你跟我計較這個?況且你現在用着這幅身體,我還是習慣叫白露。”
“随你。”棄天終于放下手中蕭,看着他道,“你到我這兒來,是為了什麽?”
“我只是想問問,蛇母是怎麽回事,還有高離,本來他們倆個都不該跟天墉城有關系。”
“本來你不該在此,重黎大神乃天庭重器,不到大廈将傾六界……”
“停……”重黎揉揉額頭,“別說那麽多,我只是剛好下來走走。”
“鳳凰那一支從來不成器,如來又給孔雀封了佛母,高離自然也就跟着驕橫起來,況且天墉城一群凡人盤踞于清氣最盛之地,本就容易遭人觊觎,高離最多之事提前動手了而已,至于蛇母,她應該是猜到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這也能猜到?”他多少年沒動過了?
“你的法力太高,無法全部封起,即便是用無心花掩飾,也蓋不住你本來的力量,我想蛇母或許是從跟你接觸過的人身上察覺到了這一點,至于她怎麽确認的,你恢複記憶前似乎跟她接觸過?”
被棄天一雙幽深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重黎一翻眼睛,那次接觸可真是……他惡心了,“被抹了黏糊糊一身的體液。”
“那就對了,蛇母的體液就有吸取靈力的功效,你的法力她肯定是識破了。”
“那為什麽還要下黃頭草?”
“反正你也死不了,不是為了威脅你,就是為了幫助你。”
“幫?”
“繼續讓你用陵端的身份活下去,很多事情還是不太方便,而且……蛇母近期到了需要交尾的時候,如果對象是你,她一定非常樂意。”
“陵端有什麽不好!還有明明蛇母她喜歡的是你!”重黎幾乎吼了出來,他對那只人身蛇尾的蛇母可沒什麽興趣,也聽說過她喜歡的是棄天,如此一來,“你現在用女人的身體不會就想避開她吧?”
“女人的身體和女人的身體同樣可以交合,只是我對背叛過的人,在沒有親近的興趣。”棄天毫無波瀾的繼續說道,“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麽?”
“不……我來是告訴你,我覺得陵端這娃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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