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劍清真人
五百年前——
西北天池山,終年積雪不化,如今雖春意漸醒,而料峭寒意仍遲遲不散。
山峰高聳直插入雲霄,缭繞的雲煙之中,隐隐約約能看見重重莊嚴的宮闕。
玉宇瓊樓俱是青墨屋檐,飛角下綴着古鈴編鐘,肅穆的梵唱聲和悠揚的鐘聲,時時萦繞,一如九天仙府,高不可攀。
正是西北群山最負盛名的修仙門派——神虛宗的坐落之地。
院中梅樹開滿了雪白的梅花,花瓣随風洋洋灑灑地落在雪地上,無人打掃,只餘一院暗香沁人心脾。
這花香之中,還隐隐夾雜了一絲絲甘美的肉香,直叫人腹中饞蟲大動,在這仙境也似的清修之地添了一絲人間煙火氣。
門前站着兩個清秀的抱劍道童,竟都有着凝丹的修為,若是在普通的修仙門派中,起碼都是核心弟子的地位,然而在神虛宗,卻只能做個守門童子。
他們倆習以為常地彼此對視一眼,旋即無奈地吞了吞口水,默默念叨清心咒,假裝自己聞不到。
一支矮梅斜伸到院門外,被道月白色廣袖給拂了開去。
卻未曾聽見任何腳步聲。
來者乃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腦後黑發由只藍色玉冠高高挽起,長長的垂落到腰部以下,步履沉穩,眉宇英挺,輪廓分明而鋼朗。
門前兩個抱劍道童見了他,急忙垂下眼來彎腰行禮,剛呼了句:“參見宗主。”便被長袍男子拂袖制止,只好默默地退開去。
“劍清。”
男子悅耳的聲音高聲傳入門內,幾乎與此同時,滿院子飄蕩的肉香味驟然便消散的無影無蹤,像是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兩道朱紅的道門無風自開,一抹修長的人影緩步而出,最先入眼一身素白的綢衫,腰間垂了條青碧描銀的腰帶,細看之下,隐約可見若有閃動的靈光符文緩緩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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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師兄,今日來我劍閣,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不然那壇百年瓊花釀,師弟也不會做主賞給亦雙和亦子了。”
說話間,男子從屋檐的陰影下走出來,明媚的日光在他臉上斜打下立體的剪影,勾勒出劍眉薄唇,容貌之俊雅,畫筆難描。
劍清真人神色誠懇,溫和帶笑,一雙漆黑的眸子仿佛直要看進人心裏去似的。
他身後兩個道童聽了這話,在心裏默默抽搐一番——那分明是你自己貪杯喝了個精光罷,三十歲的老處男還睜眼說瞎話,羞人不羞?
——當然,這等大逆不道欺師滅祖的話,他們是決計不敢說出來的。
“我可不是來讨酒喝的。”天玄眼光若有若無地掃了兩個小道童一眼,徑自走進屋裏,蹭蹭鼻子,四下嗅了一番。
“……師兄,你在幹嘛?”劍清在玉床蒲團上盤腿坐好,鎮定自若地問。
天玄一時沒發現什麽,瞅了師弟臉孔一眼,悠悠開口道:“恭喜師弟終于修成半仙之體,即将成為我神虛宗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劍仙……”
劍清不鹹不淡地打斷道:“師兄,這開場白你已經說過三百八十四遍了。”
“……嗯,知道就好。”天玄潇灑地一撩衣袍,與他相對而坐,自然而然那麽一伸手,道:“還不拿來?”
劍清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抿了抿嘴,最終只好從蒲團下,抽出一坨用油紙包好的、眼下幾乎被壓平的烤雞腿來,猶豫地遞過去。
天玄長眉倒豎:“誰要你這個了?我要你剛煉好的乾坤袋!最大號那個!”
劍清卻是微笑起來:“早說麽。”
他慢條斯理地繼續啃雞腿,任憑堂堂神虛宗宗主那只金貴的手擱在面前,都擱酸了。
天玄緩緩道:“前日你将華軍真人的坐騎天香豬捉來烤了,這事,我就當不知道。”
“咦,那烤乳豬你明明也吃了。”
天玄面無表情道:“你把我的寵物金孔雀拔光了尾巴毛做扇子,這事,我也當不知道。”
“……你原本就嫌它整天只知道吃不會開屏。”
天玄停頓片刻,擡高了八度聲音:“整個神虛宗就你精通煉制空間法器,你到底要如何?”
劍清用一種殘念的目光望着他,淡淡道:“把我的白老虎還來。”
靜——默——
兩人幹巴巴的對視半晌。
天玄無奈道:“都過去十多年了,你這麽還惦記着。”
說來也可笑,這位宗主和執劍長老因是上一代老家夥們紛紛閉關,所以年紀輕輕便挑了神虛宗的擔子,自天池山上出生以來,下山入凡塵的機會寥寥無幾。
劍清乃是這一輩天資絕佳的弟子,在師尊的教導下更是只知求仙問道,淡情薄欲,可唯獨兩個嗜好,無論如何也戒不掉:一者美食,一者毛絨寵物。
然而天池山氣候嚴寒,尋常動物呆不了,只有些山精靈怪喜歡此處靈氣。
當年還未當上宗主的天玄随師尊下山游歷,曾答應劍清捎一只毛絨白虎幼仔給他,劍清在山上眼巴巴地盼望了三個春秋,誰知天玄師兄食了言,一根毛都沒帶回來。
于是便被這個小心眼的執劍長老,記恨到如今。
眼下劍清拿這事擠兌于他,天玄頓時沒了言語,只好灰溜溜地起身走人。
臨走時不忘嘀咕一句:“反正你馬上要下山遠游,随便捉一只順眼來養便是。”
說到這裏,他一拍額頭,道:“差點忘了正事,師尊閉關前曾用占蔔之術,替你探過雲游的機緣,說你将歷大劫。”
“哦?可有解法?”
天玄正色道:“師尊曾言,只要你心如止水,止情斷欲,便可順利渡過劫數,飛升成仙。否則——仙路盡毀,萬劫不複,切記切記!”
劍清閉眼輕輕點頭。
天玄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就知道對方沒往心裏去,嘆一口氣,搖搖頭轉身走了。
第二天清晨,天玄在大殿上宣布執劍長老已經下山,遠游渡劫,以尋求飛升之途,同時傳來膳堂掌廚弟子怒氣十足的吼聲:“三十日的夥糧啊!哪個王八蛋全偷吃了?!”
此刻換了一身藏青色道袍的執劍長老,正腳踏長劍,禦劍而行,身後烏發翻飛,廣袖飒然,說不出的潇灑寫意,仙風道骨。
只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噴嚏,差點沒讓他從劍上跌下來。
日近黃昏,晚霞漫天。
正是開爐造飯的時候,四溢的菜香味争相勾引着饑腸辘辘的路人們,悠悠飄了老遠。
而荒郊野嶺一間破落的山廟裏,竟也傳出濃郁的肉香味。
山廟簡陋,連供奉的土地菩薩雕像也破敗不堪,更不提香火。
廟裏陳設簡單,沒有後堂,前廳鋪着一些茅草和幾個髒兮兮的蒲團墊。
堂前中央空地上擺了一只瓦罐,用木架支起,下面篝火旺盛,那濃郁的肉香正是從罐子裏飄出來的。
柴火燒得噼裏啪啦作響,廟外草叢動靜不停,似有小動物循着香味而來,偶爾從草堆裏冒出半個腦袋。
蒲團上,一個長發男子盤膝而坐,正閉目養神。一身墨青道袍剪裁合襯,衣擺隐隐透着奇妙的符文,背後背負一柄古樸長劍,頭頂翡翠玉冠在火光下閃爍着靈性的流光。
破廟裏光線稍暗,傍晚的霞光斜斜打在男子側臉上,依稀可見神态平和。
瓦罐擺在他面前,罐口無蓋,唯獨伸出一條雞腿。
男子安撫了一下咕咕叫的胃,不疾不徐地掰下肥美的雞腿,吹了吹燥氣,這才開始幸福地享用美味。
廟外的饞貓們呆不住了,紛紛撲進來搶奪美食,只聽“梆梆——”數聲,腦袋統統撞上了一層透明的結界,被反彈了出去。
結界在撞擊下微微泛起水波般的漣漪,卻始終紋絲不動,小動物們只好趴在外面,眼巴巴地望着鮮美的山雞迅速地填進了男子的肚子裏。
劍清真人吃飽喝足,收拾妥帖,若無其事地撤了結界,拍拍屁股走人。
此時尚是早春,廟外枝頭零星點綴幾朵花苞,好幾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懶散地停在上面,相互梳理羽毛,把樹枝都壓彎了些。
劍清真人經過樹下,頗有深意地朝麻雀們望了兩眼,神色溫和。
不料雀鳥頗具靈性,竟然一下子呼啦啦全飛走了。
“唉,看來宵夜吃不到烤麻雀了……”
劍清真人寂寞地望着小鳥們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只好打消念頭,重新上路。
春寒料峭。
道袍飄飄的男子雙手攏進廣袖之中,悠悠然漫步于山野羊腸小道。
寧靜的四野忽而隐隐傳來些微暧昧的呻吟聲。
劍清真人耳尖微微一動,尋常人的耳力能聽見丁點兒動靜就不錯了,修道之人耳目清明,較常人何止數倍。
他偏過頭去,凝神細聽了一會兒,很快就連呻吟中夾雜的斷續話語,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啊……嗯……太、太他媽爽了!你真緊!哈!爽死了!”
“呵呵……還想要嗎?嗯?”
聽聲音,似乎是一男一女正在野外媾和,激情中相互挑逗,露骨至極。
劍清真人眉梢微擡,想了想,便悄然循聲而去,不聲不響地立在樹後,正兒八經地開始欣賞這場活春宮。
草叢裏仰躺着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褲子脫了一半,正猴急地愛撫身上衣衫半褪的美人兒。
書生沉迷地不斷揉捏女子高聳的雙峰,在欲望中渾身顫抖,醜态畢現。
那女子背對着劍清,看不到臉蛋,想必姿容不俗,伏在那人身上巧言嬌笑,不住地引誘書生放浪形骸。
天地可鑒,劍清真人對肚子裏的山雞發誓,自己可不是為了偷窺人家行房來的,而是隐約在他們身上嗅到一絲妖氣。
但是二人接觸得太親近,氣息糅合在一處,劍清真人還吃不準究竟誰是妖精,不過照眼下的情景來看,八成是這狐媚女子。
“啊啊啊……好舒服……美人兒,你可真棒……”書生長吼一聲,在極樂中面容近乎扭曲,劇烈地顫抖一下,軟軟地伏倒在女子肩上。
“呵呵,你看我美嗎?”女子從他身上抽離,修長的指甲劃過書生嘴唇。
書生色迷迷地看着她,眼神迷離:“美,當然哇啊啊啊啊!你、你——老、老虎啊啊啊!怎麽會是老虎——!”
眼前一瞬間的巨變差點令他吓傻了,嘴巴大張着,惡心得好似活吞了一只蒼蠅——好端端的絕色美女,居然一下變做一頭兇猛的青白色猛虎!
而且還是在兩人,剛剛香豔地歡愛之後。
這個視覺沖擊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書生兩腿之間登時就濕臭一片,驚恐萬狀地拼命往後挪,他還沒吓暈過去,大抵是反應太過遲鈍的關系。
“吼——”白虎神氣地甩了甩尾巴,輕蔑地看着對方,口吐人言,“愚蠢的男人,成天只會在家中意淫千金小姐投懷送抱,一被女子勾引立刻就沒了魂,看在你陽氣充足的份上,本王再讓你爽一次吧,哈哈哈!”
接下來發生的變化,連隐在樹後當黃雀的劍清真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這頭喜好吸食陽氣的虎妖,竟還是一頭公虎!
它前爪牢牢地按住吓傻的書生,亮出下面粗大的孽根,毫不留情地刺進了書生弱小的身體裏,那人慘叫一聲,頓時鮮血淌了一地。
“沒想到這年頭,連虎妖都會女變男……”
劍清真人蹙眉搖了搖頭,口中清叱一聲,背後古式長劍驟然化作一道流光,森寒凜冽,眨眼間飛速穿透了那施暴虎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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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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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