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冰涼的掌心貼在他臉上,陳澄卻如驚弓之鳥,急忙抓住他的手,道:“哥,不知道行麽?我長得……其實也就很一般。”
薄胤似乎在隔着眼睛上的紗布注視他,他的雙掌捧着陳澄溫熱的臉,緩緩道:“聽話。”
陳澄要是聽話那就見鬼了!
他又一次來推,翻身想離開薄胤,腰間的手臂卻陡然一收,鐵鉗一樣将他箍住了。
陳澄屏住呼吸,不确定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錯突然之間覺醒了什麽不該的記憶,發現了他是陳珠玑。
摸一個人的臉,真的能摸出長相來麽?陳澄慌張急了。
薄胤的手指霸道的在他臉上劃着,酥酥癢癢的,慢慢從他的額頭,來到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陳澄坐不住了,他胡亂的扭腰,掙紮,努力分散他流連在自己臉上的注意力:“我腳疼,哥……”
嘴唇被他的手指按住,薄胤的大拇指細柔的從上面撫過去,然後,再撫過來。
動作很輕,但來回撫過時,陳澄的嘴唇還是發出了‘啵’的聲響。
那觸感溫熱柔軟,還有一絲淡淡的濕潤。
腿上的人一點都不安分。
薄胤喉結滾動,身體裏湧出前所未有的感覺。
陳澄注意到他臉色越來越沉,不由扭得更加厲害,拼了命的想跟他拉開距離:“好了吧,別摸了,那些人就是沒見識,他們要是見到你的真容,絕對會為你賦詩……”
他沒說完,整個人就被薄胤從腿上抱開,重新丢回了床上。
薄胤下颌線繃緊,呼吸加重,猛地站起來,大步走到了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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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對着陳澄,背影高到讓人仰望,但平日總是清清淡淡的氣質,卻忽然變得肅殺起來。
陳澄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跳的飛快,懷疑他是不是發現自己跟陳珠玑長得一毛一樣了。
話說,長相真能用手摸出來麽?
薄胤拉開門走了出去。
陳澄在床上靜了一會兒,覺得這事兒不能坐以待斃,既然有了暴露的苗頭,還是得先走為上。
他果斷從包裹裏把自己的匕首找出來,重新收在袖中,然後跳着腳拉開了房門。
走廊空無一人。
薄胤不見蹤影。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陳澄瘸着腿走向樓梯。
客棧大堂這會兒熱鬧的很,陳澄一只手撐着樓梯護欄,一只手擡起寬袖擋住臉,單着腳笨拙地往下跳。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陳澄下意識避讓,卻嗅到一股淡而清新的香味,有人貼心的扶住了他的手臂:“公子小心,我幫你吧。”
這聲音……這令人落淚的絕佳品德……
陳澄渾身一震,心裏揣着的鬼紛紛鬧了起來。
他袖子擡得更高,幾乎把臉全部遮住,用力想把人甩開,薄羲卻紋絲不動:“我只是扶你下樓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扶就扶吧,陳澄蒙着臉飛快的往下跳,只想趕緊配合他助人為樂成功然後離開。
眼看着到了最後一個階梯,他卻忽然跳了個空。
陳澄整個人不受控制的一晃,猛地朝前撲去。
陳澄沒有松開蒙着臉的袖子,就算一頭摔死,他也絕對不能讓薄羲看到他的臉!
他忘記了身邊的薄羲是個多麽好的人。
薄羲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他摔死呢?
他先陳澄一步下了樓梯,雙手張開,牢牢将他接在了懷裏。
“多謝。”陳澄呼吸急促地站穩腳跟,毫不猶豫的就再次把他甩開,然後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顧不得自己發疼的腳,他走的飛快。
薄羲目送他離開,眉頭緊鎖,直到身邊人提醒:“公子,您看。”
薄羲低下頭,看到了一只藍底繡青紋的鞋子。
陳澄最近腳腫的厲害,鞋子都不好穿,所以大部分時間下都是只套襪子,或者簡單趿拉着。
薄羲撿起了那只鞋,神情若有所思。
陳澄瘋狂走了一路,這才回頭去看,确定薄羲沒有追上來,才扶着牆壁大口喘氣。
腳又開始疼了起來。
他臉色因為疾跑而發紅,又很快因為疼痛而漸漸泛白,額頭細密的汗珠兒滾落了下來,又被他擡手擦了擦。
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神情有些難看。
薄羲不是往西去了麽?怎麽也突然出現在這裏了?
陳澄簡直措手不及。
他看向自己的腳,太陽穴又抽疼了一下。看來真的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了,至于薄胤,只怕他跟薄羲見面已經無法阻止,這段時間就不要聯系他了。
接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靠在牆上,閉目短暫的休息了一下。
直到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傳來,他驚弓之鳥般猝然睜開眼睛。
薄羲正站在一旁,手裏拿着陳澄方才趿拉過的鞋,靜靜看着他。
陳澄:“……”
他又木了。
薄家的兄弟到底想怎麽樣?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怎麽感覺劇情好像逼着他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傷了主角就注定逃不掉了麽?
陳澄驀然撐住牆壁,吃力的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向他。
如果薄羲對他出手,那麽,他可不會顧念舊情。反正他跟薄羲也沒什麽舊情,兩人真的要打起來,陳澄真不見得會落下風。
他捏了捏手裏的匕首,已經最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薄羲緩緩朝他走了過來,在距離三尺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他受傷的腳上,道:“我一直在找你,還有,大皇兄。”
陳澄眸子裏浮出困惑。
直到薄羲再次開口:“大皇兄,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等等,這兩兄弟還沒見面?!
陳澄忽然感覺自己還能搶救一下,他渾身一軟,又一次跌坐在地上。
薄羲急忙上前,伸手扶住他,陳澄順勢靠在他肩膀上,睫毛微顫,道:“是,他跟我在一起。”
“你受傷了。”
“我……只是不小心崴到了腳。”
“你們都去了何處?大皇兄怎麽樣?陀羅劍有沒有消息?”
陳澄頓了頓,道:“你一下子問我這麽多問題,我要先回答哪個?”
薄羲也反應了過來,他擰着眉給陳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是我粗心了,我先帶你去看大夫。”
他把陳澄打橫抱起,快步走了出去。
陳澄:“……”
薄羲對陳珠玑的感情果然不一樣,明明可以背非要公主抱。
他忍着不适靠在薄羲胸前,開始思索接下來要怎麽編。
好在這附近就有一個醫館,薄羲很快就把他放在了凳子上,老大夫給瞧了瞧,道:“這傷的時間不短了吧?怎麽不好好靜養着?”
陳澄垂着睫毛安靜的坐在那裏,整個人都充滿着柔弱易碎的氣息,薄羲見他不願多說,便主動對大夫道:“您給看着抓些藥吧。”
“光吃藥也沒用,這個傷要靜養,不能動。”
“我會看着他的。”薄羲承諾。
估計是看他态度良好,老大夫沒有再訓斥陳澄,和和氣氣的對薄羲道:“那我給你開一副方子,拿些藥油,回去按時擦。”
“多謝大夫。”
接下來,不管大夫說什麽,薄羲都耐心十足的聽着,态度十分溫厚誠懇。
陳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在他看過來的時候若無其事的垂下眼簾。
薄羲很快拿了藥,走過來蹲在他面前,道:“我們走吧。”
陳澄乖乖趴在他身上。
兩人走出醫館時,太陽已經西移,天空被染上了橘黃色。
薄羲背着他慢慢往客棧走着,時不時側頭看他一下,盡管只能看到一角嘴唇和鼻尖。
“珠玑。”他斟酌着開口,聲音輕的像是怕吓到陳澄:“你怎麽了?”
陳澄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冷聲開口:“你這麽關心我,你皇兄知道麽?”
薄羲楞了一下。
他從來沒聽陳珠玑這樣說過話,語氣冷冽而尖銳,仿佛刺向敵人的尖槍。
一時不是很适應。
“此話何意?”
“你可知你皇兄眼睛被挖,腳筋被挑,武功被廢?”
薄羲渾身一震,腳步停了下來,好一會兒,他才道:“你在胡說什麽?以皇兄的修為……”
“是我幹的。”陳澄嘴角上揚,低聲道:“你要為他報仇麽?”
薄羲臉色難看了起來,他壓抑住胸中惱火,手上輕輕攏了攏陳澄的腿,将人往上推了推,道:“我們先回去見皇兄。”
“如果我不回去呢?”
薄羲微微轉頭,側顏泛上寒意:“我綁也要把你綁回去。”
陳澄低笑了一聲,嗓音有些懶洋洋的:“你們兄弟還真是一條心。”
薄羲加快了腳步,陳澄卻忽然捏住了他的肩膀,薄羲當下一愣,當下按住自己肩膀上的手,道:“你又做什麽?”
陳澄猛地側身,從他身上翻了下來,受傷的腳再次觸地,劇痛蔓延至全身,他渾身一顫,臉色又開始泛白,薄羲站在一旁,眉頭緊鎖:“陳珠玑……”
陳澄不予理會,白着臉轉身便走,薄羲果然追了上來,他心情複雜難言,在跟了他半盞茶之後,忍無可忍的疾走兩步,一把扣住了陳澄的肩膀,将人甩到了一側的牆壁上。
喝道:“你給我解釋清楚!”
薄羲下手倒是不重,推得力度也很輕,但陳澄刻意沒防備,肩膀撞過去便有些吃痛。
他擡手扶住肩膀,睫毛不易察覺的輕顫,本就泛白的臉越發白了起來,長發掩映下,有些楚楚可憐。
薄羲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他上前一步:“珠玑……”
“別過來。”陳澄聲音虛弱,透着幾分倔強,他合了一下眼睛,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你哥哥說了,他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帶我回去,他會如我對他那般對我……薄羲,你殺了我吧,我寧願死,也不想成為廢人。”
“那你傷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
陳澄只留給他一個脆弱無比的側臉,目光望着身側的牆壁,他又虛弱的笑了笑:“不必多言,總歸,我不是你的對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薄羲眉頭陡然皺了起來。
看着面前脆弱的青年,他嘴唇抿了抿,道:“你連我都不是對手,怎麽能傷的了皇兄?”
終于問到點子上了!陳澄告訴自己別開心太早,他掀起睫毛,點漆般的眸子望向薄羲,那雙眼睛勾魂奪魄,能夠輕松引起男人的侵略欲。
薄羲心髒狂跳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橙子:準備好,我要開始演了。
太子:開始不爽·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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