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嘩啦——”

鎖鏈因為再次被拽動發出響聲, 陳澄被薄胤拉了過去。

鞭子劃破長空,帶出駭人的聲響, 最終卻是落在了一雙骨節修長的手上。

陳澄被薄胤拽在身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聽他道:“我說過,陳珠玑的事,我來處置。”

陳澄沒有去看其他人的臉色,卻不由自主的高興起來,他眼睛很輕的彎了彎, 薄胤松了鞭子,又重新扯着鐵鏈, 帶着他往前走。

陳澄被拽着,慢吞吞的回頭看了一眼,在幾個人或懵逼或驚愕的視線中, 抛去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你……”薄琰一點就炸, 卻被薄澤伸手攔住:“你越生氣,他越高興, 你若欺負他,就更中他的下懷了。”

薄羲喃喃道:“大皇兄……變了。”

今日天色已晚,他們準備第二日再翻過山去,毫無疑問,薄胤與陳澄住在了一間帳篷裏。

男人沒有刻意折磨他, 也沒有刻意不理他,他将陳澄拖到賬內, 丢到一旁,便上榻躺了下來。

鎖鏈的另一端始終在他手裏,陳澄左右看了看, 走過去想在凳子上坐下來,但鎖鏈很快繃直,距離完全不夠。

他用力扯了兩下,薄胤卻忽然發力,重重将他拽了過去,陳澄踉跄了一下,順勢把自己砸過去,直接撲到薄胤胸前。

然後他爬上床,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對方身上,将人當做大型軟墊,道:“你喜歡我,對不對?”

薄胤是個實誠人,哪怕如今得知了真相,他也說不出違心的話。

他不會喜歡陳澄卻欺騙他不喜歡,哪怕他知道陳澄可能會利用他的喜歡傷害他或者羞辱他。

“我感覺到了。”陳澄的下巴壓在他的肩頭,望着他的側臉,道:“你舍不得我,薄琰要打我,你還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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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胤閉着眼睛沒有理他。

陳澄手上的鏈子很重,纏的他很不舒服,輕輕一動,就一陣嘩啦啦的響。陳澄又順着薄胤的身體往上爬了爬,嘴唇湊在他耳邊,軟聲道:“薄胤,你幫我把鎖鏈打開好不好?我不會跑的……我那麽喜歡你,好不容易,你終于喜歡我了,我肯定不會丢下你。”

薄胤睜開眼睛朝他‘看’過來,哪怕陳澄每次都有心理準備,可當那雙空洞的雙目對着他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可怕。

他收斂了一下視線,道:“寶珠,我也給你了……我帶你去找蘭惜花,讓他把你眼睛治好。”

“你當時,也是擺出這副模樣,騙了他們麽?”

他指的是自己那些兄弟,陳澄想了想,道:“我對他們,跟你是不一樣的……”

“你對每個人都是這樣說的。”

陳澄心虛,薄胤擡手把他從身上推了下去,陳澄只能坐在一側,吶吶道:“也不是每個人……反正我對你說的才是真的,他們,我都是騙他們的。”

“陳珠玑。”薄胤的聲音冷冷淡淡,無波無瀾:“我不會原諒你的。”

他不再理會陳澄。

陳澄垂下睫毛,獨自坐了一會兒。

他能理解薄胤,特別能理解。

可在這一刻,他卻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陳澄茫然的坐了一會兒,又打起精神,試探地推了推薄胤的肩膀:“哥哥……”

“你這聲哥哥叫的,不虛麽?”

“……”陳澄難得臉紅了一下,板着臉道:“情哥哥也是哥哥,怎麽不能叫了?”

薄胤睫毛抖了抖,他捏着鎖鏈,忽然從床上起身,陳澄猝不及防,被他從床上拽了下來,“你,你又要幹什麽?”

帳外又開始飄起了雪,寒風凜冽,陳澄被帶到風裏,擡眼看着男人冷淡的臉,猶豫道:“你要把我丢在這裏?”

其他帳篷陸續走出了人,薄胤将陳澄拴在了一顆樹上。

陳澄:“……”

他仰起臉看了看不停飄落的大雪,又看向頭也不回地走向帳篷的薄胤,道:“我會被凍壞的。”

“會麽?”薄胤偏了偏頭,“我覺得不會。”

營地安靜了下來,陳澄功力被封,呆了半刻鐘就開始覺得渾身發冷,他跺了跺腳,圍着那顆樹開始蹦圈兒。

鎖鏈嘩啦嘩啦,這麽近的距離,吵得薄胤根本躺不好。

他躺下,又坐起來,沉默的聽着室外的動靜。

風聲呼嘯,蹦來蹦去的人似乎累了,慢慢停了下來。

陳澄呼出一口氣,坐在雪裏安靜的靠在了樹幹上。

他倒沒有多少怨恨,因為他清楚,薄胤怎麽整他都活該。

可心裏,卻難免有些不舒服。

他被風吹得大腦恍惚,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聽到身邊傳來了腳步聲,擡眼一看,頓時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薄琰捏着鞭子,冷笑道:“怎麽?這會兒知道怕了?白日裏挑釁我的時候,怎麽沒見你怕呢?”

陳澄身子晃了晃,正色道:“你皇兄說了,只有他能處置我。”

“他把你丢出來,就代表今天晚上,你随我們幾個處置。”

薄琰一臉玩味的把玩着長鞭。

陳澄穿的單薄,烏發上這會兒飄滿了碎雪,睫毛上也全是,但那張臉,卻瓷□□致的像極了工藝品。

“四殿下……”陳澄朝後退了退,謹慎道:“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我跟你道歉,那天,的确是我不……”

他的話沒說下去,因為鞭子劃破了空中,狠狠抽了過來。

陳澄縮起頭,預料中的疼痛沒有降臨,鞭子在雪中抽出很深的痕跡。

薄琰的臉色變得冷硬起來:“裝什麽可憐,你以為我還會被你騙嗎?”

“老四。”薄羲的聲音忽然傳來,陳澄長發淩亂,怯生生的擡眼,就看到他抱着一個大氅,慢慢走了過來,“你不要吓唬他了。”

他将大氅披在了陳澄的肩膀,伸手撥落他頭上的碎雪,道:“你還好麽?”

陳澄垂着頭,烏發擋住半張臉,露出來的半張在雪色中越發可憐。薄琰眼睛死死盯在他身上,道:“倒是沒看出來,老三也是你的入幕之賓呢。”

薄羲皺眉,道:“你不要胡說。”

“胡說?”薄琰冷笑:“他當初是怎麽騙你在大皇兄面前撒謊的?我就不信,沒給你點兒好處?”

“夠了!”一聲斷喝,薄澤竟也走了出來,他身後,薄鏡小跑過來,給陳澄圍了個小圍脖,然後又縮着腦袋跑了回去。

薄澤寒着臉,道:“都回去,不要圍在這裏了。”

“看來二哥也沒例外。”薄琰語氣懶洋洋,眉目之間卻湧出戾氣:“二哥是怎麽被騙的?我可聽說了,一看到他受傷,就趕緊抱進帳中,那麽短的時間,或許不好做點別的什麽,附贈的香吻,總該有的吧?”

薄澤道:“你今日是要分個清楚明白了?”

“我是真沒想到。”薄琰眯起眼睛,道:“原來二哥和三哥,也會栽在陳珠玑手上。”

“我也沒有想到。”

呼嘯的風似乎因為這個聲音而停止了一瞬,薄鏡急忙朝薄澤身後縮了縮,小聲道:“大皇兄……還未睡呢?”

薄胤緩步走來。

他和其他的兄弟不一樣,不光是因為嫡長子的緣故,更多的是因為他的性格,好像跟誰都不親近,公正嚴明的猶如一道道難以橫跨的鋼鐵法紀。

沒有感情卻賞罰分明的機械,總是讓人敬畏。

陳澄看着他逆光而來的身影,就好像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屠刀朝自己斬來。

他停在衆人面前,空洞的雙目,俊美的面孔,在午夜中,美與惡糾纏在一起,平白讓人毛骨悚然。

明明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姿态,周身卻透出比風雪更凜冽的肅殺。

“我只是将他放出來一個時辰,你們一個個的,就迫不及待圍上來……怎麽?”薄胤嗓音很低,語氣卻輕飄飄的:“不如我将他拆碎了,給你們一人送去一份,如何?”

沒有人說話。

薄澤反應還算快:“我沒有這個意思。”

薄琰卻一挑眉:“我覺得好。”

薄羲上前一步:“兄長,他固然有錯……可,可也不至于,這般殘忍。”

“你想要哪兒?”薄胤問他:“他與你最為親密,不如,我将他的頭拿下來,送你如何?”

陳澄臉色發白,薄羲忙道:“我哪兒都不要。”

他抓着唯恐天下不亂的薄琰,硬是給拽回了帳篷。薄澤似乎也擔心薄胤一個不爽之下把陳澄給分了,行禮之後跟着回了帳篷。

雪中很快只剩下薄胤和陳澄兩個人。

陳澄看着面前午夜修羅一樣的男人,下意識朝後退了退,他一動,鎖鏈就響。

薄胤便沖着他直直走了過來。

“……你故意,試探他們?”陳澄掙了一下,薄胤的手已經重新摸上鎖鏈,他咬住嘴唇,道:“你故意試探他們,和我的關系?”

鎖鏈忽然收緊,陳澄刻意拉開的距離,在一瞬間又縮短,他不受控制的撞到薄胤身上,飛散的長發被他五指穿入,男人箍住他的後脖頸,卻摸到了柔軟的圍脖。

“阿鏡送的。”薄胤把圍脖扯了下來。

脖子裏呼地進了風,陳澄縮了一下頭,道:“又不是我讓他送的。”

“你想把哪裏送給阿鏡?”薄胤問他:“手,腳,或者軀幹……心髒不行,那是我的。”

“……你在開玩笑吧?”

“我從來都不開玩笑。”

陳澄瞪着他。

他當然知道薄胤從來都不開玩笑,就是因為他從不開玩笑,所以剛才那幾個人才會真情實感擔心他會被分屍。可他不信薄胤要殺了他,還要把他拆的七零八落,送給其他兄弟。

“不用那麽麻煩。”陳澄說:“我哪裏都不給別人。”

雪似乎大了起來,陳澄在風中瑟瑟發抖,他望着薄胤仿佛被冰凍住的臉,腳下朝前,與薄胤腳尖相抵。

細白的手指抓住薄胤的袖口,他哆嗦着仰起臉,用力吻上男人的嘴唇。

“因為……”呼吸被風吹碎,他吸着氣,顫聲堅定道:“我只想屬于你。”

作者有話要說:  橙子:別吃醋嘛。

太子:嗯。

_(:з」∠)_兩個死變态,好甜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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