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陳澄實在太冷了, 在風裏一直打着哆嗦,嘴唇也是冰涼而顫抖的。

他期待着薄胤能夠把他帶回帳篷裏面,好好的暖上一暖, 倒也不必特別溫柔,只要能讓他避避風就夠了。

他呼吸着,耐心的等待着男人的反應。

謝天謝地,薄胤終于還是動了,陳澄迫不及待的主動跟上他的腳步。進了帳篷, 他還是冷,于是又朝薄胤蹭過去,主動朝他懷裏鑽。

薄胤問他:“有這麽冷?”

陳澄用力點頭。

薄胤身上的溫度原本就比常人要低,可這會兒,陳澄卻感覺他的身體比自己要暖, 可想而知他這會兒被凍成什麽樣了。

“想不想做點什麽?”

陳澄頓了頓,下意識仰起臉看他。那一瞬間,他腦子裏閃過了很多禁忌畫面, 他甚至有點渴望,薄胤可以對他做一些瘋狂的事,可以在他身上露出瘋狂的表情。

陳澄有點期待, 又有點緊張,佯做很單純的樣子, 輕聲問:“做什麽?”

半刻鐘後,陳澄憋着氣,被強制性地在床邊來回蹦跶, 薄胤已經在他面前開始運功使用陰陽寶珠。

這家夥好像是故意的,他明知道陳澄想要寶珠的力量,于是便在他面前把寶珠用掉。

陳澄跳到滿頭大汗, 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盯着他胸前懸浮的兩顆珠子。

直到他開口:“繼續。”

“……我不冷了。”陳澄道:“我累了,要睡覺。”

薄胤沒有繼續強迫他,陳澄又道:“你确定不找個人幫你?這雙珠力量極大,憑你一己之力,只怕難以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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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幫我?”

陳澄心頭一喜,立刻撐起身子,躍躍欲試道:“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得先……”

“做夢。”

陳澄面無表情的坐回地上。

寶珠在空中發出柔和的光暈,陳澄眼巴巴的看着,身上大穴全部被封,他這會兒想搞事情簡直就是難如登天,因為他無法調動體內一絲一毫的力量。

蹦起來的時候熱,坐了一會兒,陳澄又開始覺得冷了。

他忍不住朝床邊挪了挪,然後扯過榻上的被子裹住全身。

再看一眼薄胤,他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其實不是陳珠玑,你信不信?”

“是不是,明日一早便知道了。”

“我真的只是跟陳珠玑長得有一點像。”陳澄聽出他是要重見天日的意思,心裏有些慌張:“薄胤,你不會殺我的,對嗎?”

薄胤此時的沉默讓陳澄感到壓抑,他陡然爬起來,直接沖着薄胤撲過去,直接按住他的肩膀試圖把他推倒——

薄胤一動不動。

陳澄跨在他身上,又不死心的推了一下,對方還是紋絲不動。

“……”陳澄一臉郁悶,道:“你剛才是吃醋了,對不對?”

“是。”

他居然承認了。陳澄環住他的脖子,看着他冷冷淡淡的臉,心頭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攥着,越來越緊。

他覺得自己有病。

人家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想要。

他用力在薄胤臉上親了一下,然後一點點的吻到他嘴邊,道:“我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當然。”薄胤捏着他的肩膀把人推開,手掌順着他的手臂下滑,直接托起陳澄的臀部把人搬到了一邊:“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聽話。”

“你說什麽我都聽。”陳澄掃了一眼還在空中無聲浮動的珠子,道:“可我還是覺得,你不如再等……”

薄胤的手忽然在他後脖頸拍了一下,陳澄哼都沒來得及發出,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薄胤托住終于安靜下來的人,好一會兒,才慢慢摸索着将人平放在榻上。

他知道自己變得很奇怪。

胸口有一處地方好像有人拿了根冰錐,在一點點的往裏敲,鈍鈍的疼。

陳澄不希望他用掉寶珠,他不希望他,重見天日。

可他又偏偏說喜歡他。

天明,帳中的陳澄猛地睜開了眼睛。

帳內空無一人,陳澄踢開被子,剛要下床,就發現自己還被綁着,只是另一頭,暫時被拴在了床腳。

他赤着腳跳下來,雙手将床掀起來,把鎖鏈從床腳拿下,做完這一切,剛站起身子,身後的門簾就被人掀開。

矜貴威嚴的男人靜靜站在門前,早已習慣被掩于白紗後的眸子像極了無機的水晶,看着他的眼神,跟被他剜下來的那晚一模一樣。

他獨自煉化了寶珠。

眼睛好了,卻還是老樣子。薄胤一點都沒變,他看人、看景、看物,都是這副樣子。

看陳澄的時候,或許也跟看老鼠沒有區別。

薄胤擡步走了進來,陳澄下意識後退,卻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他穿着淡青色的長衫,青衣外繡着一些簡單的竹葉,寬大的袖口間綿延出粗壯的鐵鏈,細白的脖頸脆弱的垂着,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斷掉。

這是他慣會使用的僞裝。

薄胤來到他身邊,身後捏住了他的下巴,陳澄不得不仰起臉看他。

他感覺薄胤在打量他,無機的眼珠平平淡淡的從他臉上劃過,然後落在他脖子上。

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探向了他的脖子,陳澄立刻縮了一下,他皺起眉,感覺對方的手指停在他脖側的某處,那兩根手指在那裏輕輕摩擦,慢慢的,剝落下一層乳色的薄膜。

薄膜下,一顆黑芝麻大的小痣,在冷白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看來你已經準備好,要用這顆藏起來的痣,證明自己不是陳珠玑。”

薄胤将薄膜拿到他面前,陳澄餘光掃過,又來與他對視,眼珠慢慢濕潤起來:“我真的不是……在我來之前,你就已經傷的很重了,真的不是我做的。”

“證據呢?”

“……沒有證據。”

薄胤丢開了他的下巴,陳澄擡起袖子蹭了蹭被他捏過的地方,悄悄擡眼看他,對上他的眼睛,又立刻把視線收回,道:“你眼睛好了……更好看了。”

薄胤抓起鎖鏈,道:“不要花言巧語。”

“是真的更好看了。”陳澄低頭扣着腕上的鏈子,道:“比以前每次見你都要好看,只是可惜,你眼中還是沒有我的位置。”

薄胤道:“回宮吧,也該向父皇禀明一切了。”

他收緊鎖鏈,陳澄不得不跟着站起來,男人走在前面,他跟了兩步,忽然停在原地。

察覺鎖鏈繃緊,薄胤轉臉來看他:“又打什麽主意?”

陳澄定定看着他,睫毛濕漉漉的:“我冷。”

“上了馬車,便不冷了。”

“我現在就冷。”他忽然扁了扁嘴:“我沒有說假話,我現在就冷,冷的發抖。”

薄胤別開臉,皺起眉,過了片刻,再移視線來看他時,那張臉上已經淚痕遍布。

他喉頭微微一哽:“我還未對你做什麽,你哭什麽?”

“因為冷。”陳澄的鼻頭紅了一大片,哽咽道:“鐵鏈冷冰冰、沉甸甸的,我還戴着睡了一夜,硌的我手都青了……這你看得到吧?”

他把手伸過來,撥開黝黑粗壯的鏈子,手腕果然青紫一片。

他還嫌不夠,繼續道:“我昨天就說冷,你還把我丢出去凍了那麽久,我今天更冷,你也不說給我穿件厚的……再怎麽說,我也照顧了你一路,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薄胤下颌繃緊,眸子裏一瞬間翻湧出什麽情緒來,又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沉默的将身上的大氅取下來,然後給他披在身上,将帶子在他胸前系緊。

再扯鎖鏈,陳澄還是不肯走,男人不得不再次停下來:“車上有爐炭,不會凍着你。”

“可是……”陳澄淚汪汪地抽噎道:“以前你冷的時候,我都是抱着你的。”

“陳珠玑。”薄胤提醒他:“我還沒有原諒你。”

喊他一聲陳珠玑,活像讓他遭了多大的委屈,眼淚珠子啪嗒地掉,“我是陳澄!”

“你不要再無理取……”

陳澄直接撲到他懷裏,臉死命往他胸前鑽:“你不是吃醋麽?你抱我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向他們宣告主權,除了你,誰也不許碰我。”

“我說了,我沒有原……”

陳澄扳住他的腦袋,用力堵住他的嘴唇。

在此之前,薄胤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主動吻自己的時候,會下意識閉上眼睛,那纖長的睫毛上,甚至還會沾着惹人憐愛的水珠兒。

惹人憐愛……他居然會對陳珠玑用這種詞。

他最終還是把陳澄抱了起來。

出了帳篷走入風雪,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他臉上。

如果薄胤能夠感覺到,他一定會發現這周圍的視線滿是驚愕和不解,如果薄胤有情緒,他這會兒應該會為自己抱着自己的仇人感到羞憤。

陳澄偷偷觀察他的表情,果然還是老樣子。

薄胤把陳澄放上了馬車,薄鏡小心翼翼的湊上來問:“兄長,原諒他了?”

“沒有。”

“那為何……”抱着他上車?這可不像是對待犯人的樣子。

“因為他冷。”頓了頓,薄胤加了一句:“以前我冷的時候,他也會抱着我。”

“哦。”薄鏡有些恍然,又覺得迷惑。

其他的哥哥表情各異,但明顯能看出來,心情都不太好。

陳澄不用想都知道其他人在想什麽,他們一定又覺得自己勾引了他們大皇兄,不過薄胤用這種态度對他,其他人肯定也不好插手。

他一邊思索,一邊又在薄胤準備出去的時候抓住了他的手臂:“反正有人趕車,你進來陪我。”

薄胤冷冷看着他,陳澄悶悶的垂下腦袋:“來的路上,我一直對你有求必應的。”

他嘴巴裏到處都是歪理。

可薄胤卻沒有反駁,他沉默的坐進來,靠在車內閉目養神。

車隊開始往回走,陳澄又開始不老實,強迫的拉卡他的手臂,爬到他的腿上,然後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薄胤看他,他便一臉單純的回望。

薄胤不理他,他就繼續動來動去,一會兒摸摸他,一會兒親親他,時不時又找茬兒似的,用力咬他一下。

薄胤脖子猝不及防給摁了個牙印兒,他不得不偏頭,皺着眉來看懷裏的人。

陳澄再次對上他無機水晶一樣的眸子,發現薄胤的眼珠似乎沒有那麽淡了,盡管他還是看不透。

他想了想,一臉認真地道:“我跟你說個秘密,好不好?”

“你想告訴我,你是陳澄,只是意外接管了陳珠玑的身體和他的記憶?”薄胤一眼将他看透,并發出警告:“如果把我當傻瓜,你會死的很慘。”

作者有話要說:  橙子:……你新眼睛有讀心功能麽?

太子:你猜。

今天狀态不好,晚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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