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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長子平安降生,乾清宮、慈寧宮、坤寧宮賞賜不斷送往儲秀宮,馬佳氏雖不能出屋,如今在宮中着實風頭無兩。

讷敏對于大皇子的安置問題以及是否要給馬佳氏升位份,頗有些難以決定。

後宮歷來的規矩,便是嫔以下不可養育孩子。

可現下宮中并無人有嫔以上的品級,若是抱養,并無合适人選;而馬佳氏生産之前是常在,因為生育便越過貴人升嫔位,也有些過于擡舉她了……

“總不能由我這個皇後親自撫養。”

自然是不能的,就是康熙真的一時腦子不清楚,太皇太後也必不會允許。

容歆将香蕉撥了一半,遞給讷敏,随意道:“何必如此,有為難之事您決定不了,踢出去便是。”

“踢出去?”讷敏将果盤推向容歆,示意她也吃,繼而蹙眉道,“皇上為前朝殚精竭慮,我不忍用如此小事煩擾于他。”

“涉及皇長子,如何是小事?”容歆壓低聲音,“再一個,這事兒您就是照着規矩行事,也總有些人亂自揣測,不若由皇上敲定。”

讷敏若有所思,最終點點頭,決定等見到皇上,問一問他。

晚間康熙過來坤寧宮與讷敏一同用晚膳,見面便先問起大阿哥。

這麽自然的向妻子詢問通房生的孩子……容歆心中難免替讷敏感到委屈,卻不能表現出來,垂首答道:“回皇上,這幾日,每日娘娘都會叫奴才去儲秀宮看大皇子,伺候的人都極為用心,并無不妥。”

讷敏也笑道:“容歆說每次去大阿哥都在睡覺,小小的身子裹在被子裏,臉只有這麽點兒大。”她說着還用手比劃了一下。

“朕記得,長泰的長子也剛出生吧?”

“是。”讷敏點頭,“博敦比大阿哥就大一歲。”

赫舍裏·博敦是去年秋天出生的。

“若是這兩年咱們有了嫡子,他的年紀正好可以做陪讀。”

讷敏含羞一笑,并未附和此言,而是問起他事:“皇上,如今大阿哥出生也有幾日了,臣妾想着馬佳氏生育有功,這位份是不是也該提一提了?還有日後大皇子的撫育之人……”

“挪去偏殿,升為貴人便可,至于大阿哥……”康熙略微一思索便道:“暫且先将西配殿收拾出來給大阿哥住,等他稍大些,直接搬去阿哥所。”

讷敏聽後,答應道:“臣妾明日便下口谕着人料理。”

康熙金口玉言,不管是不是如所有人的意,馬佳氏和大皇子的安排便就這麽定下了。

讷敏從容歆和太醫那兒得知大皇子較為瘦弱,其他妃子們定期請一次脈的時間,便給他診脈兩次,以此來随時觀察他的身體變化。

年後,大皇子漸漸長開,康熙對其喜愛日漸加深,便親自為其起名“承瑞”。

馬佳氏也因為生下這個孩子,更得皇上寵愛,康熙縱使不叫她侍寝,也會每隔幾日去看大皇子,順便在東配殿坐坐。

原本除去皇上宿在坤寧宮的半個月左右,大家多多少少能有一兩日得見天顏,現下被馬佳氏和大皇子分走皇上這麽多注意力,其餘庶妃自然是心中不滿。

又有選秀日漸臨近的壓力,這些舊人深恐新人進宮之後,更沒有她們的位置,幾乎是使盡全身解數在康熙面前露臉。

最熱鬧的便是儲秀宮,每次皇上去看望大皇子都莺莺燕燕的好幾個在眼前晃,幾次下來,康熙也有些不耐,去的次數漸漸減少。

讷敏不管她們如何争寵,只約束着,不許有任何腌臜陰毒的手段,所以一直也沒鬧出什麽事兒來。

就是有時候,她們在坤寧宮請安,面上笑靥如花,言語中也全都是譏諷之意,讷敏也是不耐煩的很,恨不得免了她們的請安眼不見為淨才好。

容歆見讷敏讓幾個小主們請完安退下之後,一臉的無奈,忍不住好笑道:“奴婢聽着小主們那些暗諷,總要在心裏琢磨一遍才能想到根由,簡直嘆為觀止,恨不得多聽些才好呢。”

讷敏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你一貫促狹我是知道的,白白念了那麽多年的佛。”

“奴婢那本佛經,這麽多年也沒翻到第三頁,如何壓得下聽到新鮮事兒的雀躍之心?”

雖說這宮中幾尊大佛譜更大,摘人腦袋都僅僅是一句話的事兒,可容歆背靠皇後,走到哪裏都叫一聲“容女史”,過得比當初在赫舍裏家還要好幾分。

她并不像旁的選進宮的秀女宮女們那般,只覺宮中苦悶束縛,向往宮外生活。

宮中無聊是無聊了些,可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既然翻不了坤寧宮的浪,她們看戲不是正好嗎?

遂容歆又道:“娘娘您這個歲數,對外不落皇後風範,私下裏,可以心态爛漫一點兒,煩心事兒皆不留心,這樣,日子總歸是好的。佛家說的‘相由心生,境由心轉’,不就是這個道理?”

“我若是能像容姐姐這般豁達便好了……”可惜身為皇後,又有赫舍裏氏一族在身後,如何能不百思後行。

三月底,庶妃張氏在坤寧宮請安時暈眩,叫來太醫之後便診出滑脈,雖然太醫因時日尚短,稍有些含糊其辭,可能當宮廷禦醫的,定是不會連個滑脈都診錯,十之八、九是真的,只是知曉世故而已。

所以讷敏當即便免了張氏的請安,“若是懷上了,待太醫再診過聽侯醫囑;若是未懷上也無妨,張氏面色稍有些蒼白,便當是休養了。”

然而張氏縱使是面色蒼白,有孕這種大喜事,眼角眉梢盡是喜色,只她謙卑慣了,很快便收起喜意,不去觸其他人的黴頭。

只半月左右,太醫又為她診脈,明确是喜脈。

有後妃懷孕是好事,太皇太後、皇太後也歡喜,只是張氏出身上較其他八旗庶妃遜色許多,又有大皇子珠玉在前,欣喜之情到底差了些。

而對待張氏,讷敏與當初馬佳氏的安排幾乎一樣,另給安排的稍大些的屋子,只不過西配殿住着大皇子,就只能安排當初馬佳氏住過的那間。

現在初春,白日裏也不冷,便直接讓人将那個屋子收拾出來,燒幾日火去去陰氣就可以搬過去。

又有了第二個懷孕的庶妃,其他人恨不得下一個便是自己。

“可不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嗎?”

容歆被讷敏的形容逗笑,“您還總說奴婢促狹,您這不也是?萬一叫皇上聽到,非得罰您不可。”

讷敏捧着一本冊子邊認真的看,邊回道:“大選在即,我忙她們閑,自是看不慣的。”

“有戶部的大人們籌辦,還有太皇太後和皇太後幫着操持,您要是心裏不舒服……”

“如何?”讷敏擡頭望向她,“我可以不履行皇後的責任,不替皇上充盈後宮嗎?”

“奴婢的意思是,您要是心裏不舒服,可以安排幾位閑極的庶妃幫着料理些小事,雖是位份低,但她們将要和選進宮的秀女一同伺候皇上,自然是責無旁貸的。”

讷敏眼睛一閃,略有深意地笑着點頭道:“有道理。”

幾位庶妃們如何也沒想到,突然降到她們頭上的差事,竟是皇後和容女史在幾句之間便定下來的。

宮中只覺皇後娘娘大度,竟然願意撒手分權柄給庶妃們,縱只負責大選這一段時間,對這些憂心忡忡地低位庶妃們來說,也是皇後娘娘的看重,卯足了勁兒表現。

唯有兩人,與其他人不同。

一是養胎的張氏,她現下以腹中胎兒為重,萬事不操心;一是鈕祜祿氏,不知是心性淡然還是不在意這點恩典,始終一副與世無争的模樣。

讷敏對鈕祜祿氏半點兒不介懷,她如今每每想到,争風吃醋的庶妃們親手料理過秀女們大選的相關事宜,竟還有些心情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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