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富貴逼人

秦公館。

楚耀南進到家,歐式宮廷小洋樓,樓內燈光燦亮耀眼。

他肩頭一聳,抖落風衣給仆人花姐接了去,随口問:“花姐,老爺可回來了?”

猛聽廳內一聲咆哮,霹靂雷驚。

“都把個皮給老子剝掉!”

花姐驚得一個寒顫。

“哇”的一陣哭求聲次第響起。

“老爺不要呀!”

“老爺饒命呀!”

他偷眼望去,透過半敞的廳門,裏面齊刷刷跪了三排花枝招展的姨娘們。各個绫羅綢緞争奇鬥豔,背影環肥燕瘦的卻是婀娜可人。只是低低的啜泣嗚咽聲帶了驚恐委屈從傳出,看來老爺這回是又要打通堂了,也算秦府一道奇景。

花姐魂不守舍地低聲說:“老爺回來就對太太們大發雷霆,偏說是書房裏那個宜子改風水的缸被人挪動了半寸的距離,是有意咒他一輩子得不上兒子。”

大魚缸那份量可不是誰都能随意挪得動的。

楚耀南自然明白父親是受了葉溶那小子的奚落侮辱,遷怒于小媽們身上。眸光轉瞬間,他俊俏的面頰升騰起戲谑的淺笑。

皮帶抽打桌椅噼啪聲似皇上早朝時那金水橋上示威的禁鞭暴響,聽得人心發抖,不知道下一下就落在哪個倒黴鬼身上。

楚耀南出門,再轉回來時,電話鈴聲響起。

沉個死人臉守在廳門口的管家骷髅伯佝偻個身子,提着土灰色長衫衣襟,僵屍般冷冷走來接電話。

Advertisement

楚耀南閃身擋住他,一臉陽光燦爛的笑順手拿起話筒說:“樓伯,我來接。”

“喂,我是楚耀南,請問您找……啊?婆婆呀,您老在庵堂還好嗎?吃過齋飯了嗎?我爹?啊,我爹,他,老人家……在……在呢。”

“爹,祖母的電話。”

秦老大擦擦手奔來接起電話,鐵青的面頰頓時換作難拿的笑容,骨酥肉麻的聲音對了話筒說:“娘,兒子來了。您老……”

看看聽筒納罕地自言自語:“奇怪,這電話是斷掉的?”

“啊?電話斷了?不該呀,才婆婆還在問我,爹可是回府了?”

秦老大聽了兒子的話面色陰沉。

“爹,您該不是忘記給我婆婆打電話請安了?”

楚耀南重新叫通電話遞給父親。

“娘,是兒子阿朗給娘請安來了,您在禪院還住得習慣嗎?”

那話音賤兮兮的,秦老大點頭哈腰,“娘,兒子這才回府,在審那些妖精呢。您安置在房裏那個風水陣‘求兒’魚缸,好像被人動過了。兒子正狠狠教訓她們呢。”

“啊?什麽?不宜見血光,修身積德?好,好的好的,兒子謹記了。”

楚耀南一直緊憋了笑意,強板個臉孔神情肅穆地問:“爹,那姨娘們,就讓她們各自散了去?”

父親擺擺手,示意他大赦天下。

楚耀南倚在門框,潇灑不羁地環個臂,一副魅力四射的小模樣,桃花眼閑散地目視門外大聲喊:“老爺吩咐,各位娘娘平身,散朝,回宮去吧。”

聽到特赦令,“哇”的一片哭聲響起,姨太太們仿佛鍘刀下絕境逃生的喜出望外,狼狽的相互攙扶起身,整理衣衫,嗚咽聲此起彼伏。

二姨太抹把淚從門口過,捏捏耀南的面頰說:“南兒,二娘領你這份情,不會忘你的。”,掩淚迅速離去。

六姨太唉聲嘆氣地走過,手中的茜香帕拂過耀南的面頰意味深長地說:“乖,六娘平日沒白疼你。”

九姨娘整理衣衫若無其事地搖個團扇過來說:“唉,你說你九娘怎麽沒福氣?若生個兒子和南少一樣讨老爺疼愛,我死也瞑目了。”

一陣香風随了她扭擺如拂柳的腰肢蕩去。

十八姨吩咐丫鬟說:“紅兒,我新炖的雪梨蓮子羹端來一碗給南少,讓他品品鮮。”

只撫養他長大的三姨太留在最後,一頭紮在他懷裏嗚嗚地哭道:“寶兒,寶兒,你可是回來了。”

楚耀南望望在門外規矩地接電話的父親安慰母親說:“娘,您這不是沒事嗎?我爹就是今天心裏有氣,吓吓你們,別做真了。”

楚耀南随父親來到書房。

父親抽着煙,煙霧缭繞升騰。屋裏靜得出奇,呼吸的聲音都可分辨。

他默然貼着父親的膝蓋跪下,不無沮喪地咬牙切齒說:“爹,兒子疏忽壞事,讓爹受驚,求爹責罰,兒子心裏也好受些。”

秦老大哼了一聲,随之是嘆氣,吐口煙,瞟一眼耀南,見他眼眶濕潤,眸光熠熠的,一副受不得半分委屈的小模樣,心頭的氣消減幾分。

食指擡起欲彈彈煙灰,煙缸已被耀南眼明手快遞到眼前。

“嘿!”的一聲嘆氣,他随口罵:“娘的!行走江湖一輩子,被個初生牛犢子給頂了腰。”那話裏嘆息中含了幾分惋惜。

“爹,兒子這就帶人去狠狠教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一頓!”

秦老大食指磕打煙頭,煙灰散落,不屑問:“光教訓一頓就妥了?”

耀南略作遲疑,秦老大奚落道:“小蔣也算識趣。回到青道堂就把那個混小子暴打了一頓。管用嗎?”

楚耀南想,這蔣濤辦事也算麻利,将單槍匹馬救他的兄弟給飽揍一頓,還放風聲過來讨好,此舉是不想得罪藍幫,或者是不敢。但如此父親都不滿意,他自然心知肚明父親想要什麽結果。

秦老大豎起食指,斷定道:“葉溶,這小子的眼神告訴我,他是個認主兒的馬駒子。他主子日後有了他能日行千裏,沒了他寸步難行。”

楚耀南恍然大悟,蔣濤推三阻四不肯讓出三河口碼頭,這回就斷他臂膀。他一聲應:“是!爹!犯我藍幫者,死!冒犯爹者,殺無赦!”

秦老大滿意地露出笑,吐口煙圈道:“江湖,我就不信會有我秦阿朗的錢和拳頭擺不定的人!”

楚耀南出了書房就布置行動,阿彪才走,姨娘們一擁而上。

一張張補過妝的面頰容光煥發,香氣馥馥。就這麽湊過來,這個摸摸他臉蛋,那個拍拍他屁股,盡顯對他這個秦府唯一兒子的關愛。

“閃開閃開啦。”十八姨推開衆人近前,團扇輕搖,一雙俏麗的媚眼掃向他,溫然含笑。從身後的丫鬟紅兒手裏端過白玉細瓷碗,櫻桃小口紅豔豔的輕輕吹散蒸騰的熱氣,用湯匙舀起雪梨蓮子湯送到他唇邊說:“乖,喝些敗火,看你這一天到晚跟在老爺身邊累得,這臉兒都瘦了。”

“謝謝十八娘。”楚耀南探頭張嘴吃下,唇角勾出迷人讨巧的笑意,盡情享受一群小媽的擺弄。

若秦家是座宮殿,他楚耀南就是這裏當之無愧的王子,光彩奪人,盡享榮華。

他回房去更衣,精疲力竭卻要強打精神。

樓廊上,身後一個聲音響起:“臭小子!屁股癢癢欠打了?”

驚得他嘎然止步,一只腳高舉輕落地放回原地,徐徐含笑回身,樓道無人。

正在納罕,撲楞楞的聲響,鏡子牆前挂着個立籠,裏面立着爹心愛的那只黑羽黃嘴八哥兒鬧得正歡,上竄下跳着得意。分明是挂在小廳曬太陽,不知何時挂在了這裏。

恨得楚耀南咬牙切齒,竟然一只八哥兒都來羞辱他!

他龇牙咧嘴地伸手就向那八哥兒脖子掐去,暗罵不知死活的東西!

只瞬間,八哥兒撲棱翅膀驚叫着:“老爺來了,老爺來了!”

“誰來了我也掐死你這鳥兒!”

猛然間,餘光掃過眼前鏡子,父親的身影不知何時在裏面,就立在宮殿式環形樓廊道對面沉着臉望着他。

楚耀南就覺周身汗毛立起,于是伸出去的那只如鐵鉗一般的手徐徐展開,堆出一臉溫和的笑,撫弄那八哥兒的羽毛自言自語般大聲說:“這小東西,這毛色越來越亮了。”

“怎麽還在這裏磨蹭?”父親的聲音響在身後,有些不快。

“臭小子!屁股癢癢欠打了?”眼前的八哥兒不失時機地接過一句,氣得楚耀南牙關緊咬,心想,小東西,遲早讓你知道少爺的厲害!

“是,爹,兒子在等阿彪去探路給回信。”楚耀南躬身答。

他回房,母親三姨太已在那裏候着他。

依舊如兒時那般疼愛而貪婪的望着他,伺候他更衣,為他松開腰帶,拉出綢襯衣,纖細的手指冰涼的從他腰間劃過,那長長的指甲劃得肉有些疼,他一抽搐,母親緊張的停手望他問:“弄疼你了?”

他含笑搖頭。

三姨太酸酸地叨念着:“十二的肚子又有動靜了,聽算命看相的說,十二肚子裏這回是個兒子。老爺子寵得像個寶貝,讓她搬去那間陽宅住了。把個心愛的八哥兒都放去樓道裏,生怕驚了她的胎氣。”

他笑了,湊在她跟前貼她坐了寬慰:“那鬼話你也信呀?她們詐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上次十姨鬧得地動山搖也是因為算出是個兒子,不是到頭來還是個丫頭片子?依我說,怕爹前世犯了什麽詛咒,這輩子活該命裏無子!”

“寶兒!你這孩子,作死呢!”三姨太慌得堵他的口。

“我就跟你說幾句實話,跟別人才不說。”

三姨太笑了,笑聲嗲嗲的,目光裏重見希望:“但願又是一場虛驚。看把她得意的,仿佛現在就兒子呱呱墜地,被扶正登上大太太的寶座,開始吆五喝六了。哼,就是生個兒子又如何?長成人也是二十年後了。”

說着說着,忽然煞有介事地問:“你說,這老爺娶了十八房太太,生了二十八個女兒,怎麽沒一個是兒子?難道真是天意。”

楚耀南換上緊身獵裝,更顯得兩條腿筆直,身材挺拔,只是笑而不語。

“寶兒,你說你個不會投胎的小東西,若是當年投胎到娘肚子裏,咱們娘兒倆不就都圓滿了?你當真龍子,我扶成正房太太。”

“做夢!夢去吧。”他笑。

“不過,我比她們走運呢。你爹當年把你塞進我被窩裏,我有你這個兒子了,好歹是秦家的少爺。若日後老爺百年後真沒個兒子,二老爺那房也光禿禿無子,秦家這富甲天下的家産,也就是你我母子的了。”

說罷自己竊笑,仿佛墜入了金銀山裏的得意。

“寶兒,你說……”三姨太才湊過來,被楚耀南一把攔住,嗔怪的語氣:“娘,別一口一個‘寶兒’的叫了,人家都這麽大了。您不改口,她們也随了亂叫,多丢人。”

“怎麽啦?怎麽啦?寶兒寶兒,我都叫不得啦?你個沒良心的,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這麽大,如今你翅膀硬了就要飛了,娘除去還剩‘寶兒’這兩個字還能喊喊寬慰些,娘還剩下什麽了?趕明兒你娶個媳婦,娘就連伺候你更衣疊被都難了,只剩個乳名你也要拿走嗎?”

三姨太邊說邊去輕輕擰楚耀南那迷死人不償命的俊俏臉頰。

“好了好了,都依您。”楚耀南被糾纏無奈,舉手投降。

叩門聲傳來,楚耀南停止逗笑,喊一聲:“進來!”

阿彪進來,湊他耳邊私語幾句,他聽罷起身說:“好!動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