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掉馬
酒吧內。
秦時把陳瑜帶到自己常用的包廂坐下, 又親自去前臺吩咐,讓服務員給她上了一打……果汁。
又忙前忙後讓人去五星級大酒店買了早餐過來,一一擺在姑奶奶面前, 摸了摸外面盒的溫度,一本正經地說:“姐, 肚子餓了吧,我看過了這粥度數不低,估摸着有五十來度, 挺上頭。”
說完秦時也餓了,伺候完了小姑奶奶, 自己也拿起筷子,挪過自己面前的這碗粥狼吞虎咽,一大早去接人,他也是又餓又累的。
陳瑜小臉沉了沉,差點給他的桌子掀翻:“你幹什麽玩意兒, 我看你也挺上頭的,你的豬腦子被門卡了嗎?當我三歲小孩啊?!!!”
秦時一邊大口喝粥一邊抽空回答她:“姐,你別逗了,誰一大早來酒吧買醉啊, 快吃吧。”別磨磨唧唧的, 秦時又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以防止她惱羞成怒打人。
陳瑜瞪着眼, 不幹,就要喝酒。
包廂的門從外面被人打開, 秦時特意吩咐的鮮榨果汁來了。
服務生拿着托盤走到陳瑜這邊,把杯子放在桌上:“姐,我給你倒上。”
聲音有點耳熟, 陳瑜收起不虞擡頭往上瞧了瞧。
一張清秀的小臉映入眼簾,這不是小鴨子?
“是你啊,小鴨子?”陳瑜來了興致,惡趣味不改,手指往他臉上拍了拍。
本來以為這個小鴨子又要和她叫板頂嘴呢,沒想到今天他安分的很,任由陳瑜在他臉上拍,不僅沒有反抗,甚至抿出一個笑容看着陳瑜:“只要姐開心,我都可以的,您盡管摸我好了。”
陳瑜嘴角抽了抽,臉色一變,身上起了雞皮疙瘩,連忙收回手,幾天不見,這個小鴨子怎麽變得這麽油膩了?
說好的寧死不屈呢?
有些失望地回過頭。
“姐,你不開心嗎?有什麽事我能幫你的?”旁邊的小鴨子突然開腔。
陳瑜無趣地甩了甩手:“和你一個小鴨子有什麽關系,你快點出去吧,這裏沒你什麽事兒了。”
秦時見陳瑜确實興致缺缺,擡手朝他揮了揮:“出去吧。”
小鴨子出去以後,包廂裏又只剩下他們兩個,秦時吃飽了,開始給陳瑜當起了知心小弟:“瑜姐,你怎麽了?感情發展不順?”
“嗯。”陳瑜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有氣無力地回答。
秦時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平常的她呢情緒可飽滿了,不是在生氣就是在生氣的路上,雖然脾氣差的一批,但是說好聽一點也算活潑開朗了,也挺歡樂的。
而且他也習慣了這個小姑奶奶動不動就爆炸的脾氣,她突然給他擺出這麽一副傷春悲秋的樣子他一時之間還有點不适應呢。
可能是被她虐習慣了。
“誰讓姐不開心,我也不讓他好過,你告訴我是誰,我這就找人去幹他!”
“好啊。”陳瑜一動不動,還是看着天花板:“盛晔讓我不開心了,你幫我找人去幹他!幹死他!”
秦時信誓旦旦的嘴角落了下來:“盛晔……城西盛家的盛總?”
“嗯吶。”
秦時:“……”你怎麽不早告訴我,這不是為難我小狗腿?
憋了一會兒,秦時憋出一句:“其實,我覺得他應該是有苦衷的……我看盛總不是這樣的人,你們是不是有誤會啊?”
陳瑜:“……”你看個大棒槌你看!
陳瑜懶得看他這幅沒骨氣的嘴臉,翻身換了一個方向躺,面對着沙發不看他。
秦時看她還不吃早餐,為恨絕食,很坦然地把她沒動過的早餐挪過來自己吃,吃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遲疑地說:“我說瑜姐,我想來想去你和盛總,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也結不了什麽仇怨。唯一的可能就是……”
秦時斬釘截鐵:“你求愛不成反被他無情拒絕!”
陳瑜:“……”
這個狗東西怎麽猜的這麽準!她不要面子的啊!
陳瑜打死不承認,閉着嘴裝啞巴。
秦時稀裏嘩啦把兩碗粥全部喝完,抹了抹嘴巴,自顧自地安慰她:“沒事的瑜姐,被盛晔拒絕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被他拒絕的名模女星都不下上百,什麽影後小花人家眼睛都不眨地就拒了,你就算被他拒絕了也沒有什麽丢臉的。”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姐你不是一向對這種情情愛愛看的挺開的嘛,只喜歡漂亮的臉蛋,盛晔雖然确實長的不錯,但是肯定有比他長的更漂亮的,你再找找,說不定就找到了。實在不行我去給你物色幾個花美男。”
陳瑜嘆了一口氣,沒什麽興趣:“不必了,我最近沒那個想法,謝謝你哦老弟。”
秦時愣了愣,語氣有點懷疑:“姐,你不會真對人家動心了吧?”
“沒有。”這個時候陳瑜倒是回答的挺快,只是語氣有點低低的:“我只是覺得有點丢臉罷了。這還是我第一次那麽認真的追一個人呢。”
“我才,沒有愛上他呢。”
他已經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了她,她怎麽可能愛上他?顯得她陳瑜沒人要上趕子要倒貼他一樣,笑話,她陳瑜什麽時候這麽跌份過,假意可以,真心不行,她陳瑜一向有骨氣,讓一個男人這麽糟踐,她有病嗎?拜拜就拜拜呗,她找個更乖的不就行了?
“你就別死鴨子嘴硬了,我還能不知道——”
“閉嘴你這頭豬。”
陳瑜感覺秦時這頭豬實在讓她窒息,從沙發上忽然坐了起來,一言不發就往外面走。
剛走到吧臺,一個高瘦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姐,我送送你吧?”
又是那個小鴨子,陳瑜停下腳步,在他一臉笑容的臉上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忽然嚴肅地說:“我不管你想在我身上打什麽主意,不過我都勸你不要做傻事,你和我,是不可能的。你的長相達不到我的标準,而且我沒有養軟飯男的愛好。”
鄭文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姐,你是不是誤會了,其實我沒有那個意思。”
“沒有最好。”陳瑜并不尴尬,不甚在意地點頭:“那就讓開。”
不管她有沒有誤會,他突然這麽殷勤總不會是沒有所圖的。
只不過她今天心情不太好,懶得和他過多計較罷了。
——
陳瑜的別墅秦時已經安排人去做了,主要是打掃,布置她喜歡的家具,換一換風格,最多兩天她就能住進去。
至于裝修好之前這兩天,秦時給她安排了酒店,想也是聽說她被她爸趕出家門,有家不能回了。
秦時走後,陳瑜把自己甩在酒店的床上,拿出手機給自己買衣服,包包,看見什麽買什麽,看起來開心極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陳母的電話打了過來。
陳瑜按下接聽:“媽媽。”
陳母溫柔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寶寶,你再做什麽呢?”
“沒做什麽。”陳瑜慢吞吞地說:“花錢。”
“夠不夠啊寶貝,都怪媽媽考慮不周到,五十萬怎麽夠用啊,媽媽這就讓人再給你轉一百萬,你先用着,等過了兩天,你爸消氣了,媽媽再接你回來。”
陳瑜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把她爸把她的卡解凍的事情告訴她,“沒事的媽媽,你轉錢給我就好了。”
知女莫若母,陳母一下就聽出了陳瑜的聲音不對,有些着急了:“怎麽了小瑜,媽媽聽你的聲音不開心,是誰欺負你了嗎?還是遇到了什麽事?你告訴我,媽媽給你想辦法。”
陳瑜失落地想,她媽媽又有什麽辦法呢。
不自覺地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別擔心……”
然後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說:“媽媽,我只是覺得胸口有點悶悶的。”
好像被人抓住了心髒,喘不過氣了。
陳瑜一向沒心沒肺,情緒外露,不開心就是不開心,生氣就是生氣,絕對不會藏着掖着。
可她今天,是個膽小鬼。
陳母在電話那頭沒有聽清楚:“你剛剛說了什麽?”
陳瑜深呼吸了一口氣,情緒昂揚起來:“我說我沒事的,媽媽你記得轉錢,我想出去玩。”
“好的,媽媽待會兒就給你轉。”
陳母倒是沒有懷疑,因為她的女兒她很了解,不開心一定要全世界的人陪她一起不開心,所以陳瑜說她沒事,陳母就放下了心,又苦口婆心地交代了她好好照顧自己才挂了電話。
陳瑜輕輕嘆了一口氣,衣服也不買了,把手機丢在旁邊的床頭櫃上,用力地把被子拉高,蓋過頭頂,一動不動。
午後時間,窗外的天色卻很暗沉,黑壓壓的一片壓的人喘不過氣,沒過一會兒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而酒店房間的大床上,小小的一團窩在被子裏。
從被子裏傳出來隐約的啜泣聲。
……
陳瑜失戀呸不是被人趕出來呸也不是,陳瑜甩了盛晔以後,帶着她的小狗腿秦時和小跟班小七去國外玩了一個多星期,逛了一次博物館陶冶一下情操啦,經常購購物緩解一下心情啦,每天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三人一行玩的還算開心,那個不解風情的老臭男人早就被陳瑜抛到了腦後。
是高級點心不好吃還是限量包包不好看,一個男人而已,有什麽大不了。
在國外瘋狂happy的每一天陳瑜都炒雞開心,偶爾晚上安靜下來,想起那天她在酒店掉下的鱷魚的眼淚就感覺羞恥。
她陳瑜這輩子我行我素誰也不放在眼裏,為了這麽一個人掉了貓淚,真夠丢臉的。
每想起一次,陳瑜都要起一身雞皮疙瘩,廢物才會哭呢。
玩了一個星期放松的陳瑜非常開心,還非常貼心的給她媽媽,還有劉媽,還有吳叔帶了禮物回來,就是很記仇的故意沒給陳父買。
要不說這兩個是親父女的,陳瑜心眼小,陳父度量也不大,沒有收到禮物的陳爸打電話過來罵了陳瑜大半個小時,上至陳瑜不孝出國連個禮物也不給他這個老父親帶下至陳瑜游手好閑無所事事罵了個遍。
陳瑜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爸,我房間裏有我大學手工做的皮包,就當補送給你行不行?”
“你那個粉紅色的包上面還鑲了鑽的,你讓你老子拿這麽個包出去被人笑話?”陳父果然很在意陳瑜故意不送他禮物的事,又開始罵起來:
“我給你說了八百遍了,你都當耳旁風了,相親相親你不去,事業事業你不做,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不成器的東西。”
陳瑜被他罵的跳腳:“爸,事業方面我心裏已經有計劃了,不日我就開工。”
然後頓了頓:“至于聯姻方面嘛……爸你放心好了,我再找找,找到合适的再說吧。”
為了防止她爸繼續找茬,陳瑜開始撒嬌:“好了爸,就這樣吧。你放心,等我的工作室開張,賺到的第一筆錢,絕對第一個給我勞苦功高的好爸爸買禮物,是你女兒給你最特別的心意哦,媽媽也沒有的。”
陳父在電話裏清了清嗓子,“爸爸還能缺你那個禮物?你有這個心意就行了。行了,我也不罵你了,只是聯姻的事情,你要好好打算,盛晔搞不定就算了,找個家世相當,最主要人品過關,喜歡你的。”
“我知道啦爸爸。”陳瑜其實很不解:“可是,我年紀又不大,你幹嘛老是叫我找人聯姻,沒有必要吧。”
電話裏剛才還有些開心的陳父突然沒了聲音,電話裏有微弱的電流聲,過了一秒電話裏像是有很輕的嘆息聲,仔細聽又沒有,接着就是陳父的大喇叭:“你個小孩子家家打聽這麽多幹什麽,你爸還會害你?行了,就這樣,挂了。”
陳瑜莫名其妙,拿下來看了一眼屏幕黑點的手機,嚴重懷疑他爸得了更年期。
————
裝修風格簡約的房間裏,盛晔靠在床頭閉着眼睛休息,緊閉的雙唇唇色偏淡,臉部緊繃的線條展示着主人并不算放松的情緒。
王敞拿回體溫計,看了一眼上面的溫度:“盛先生,有點低燒,最近要注意休息,飲食方面也要适當注意。”
“嗯。”
王敞作為盛家的家庭醫生,在盛家工作了将近三十年,不僅了解盛晔的身體狀況,對盛晔這個人也是非常了解。
冷靜,自制,完美的無可挑剔,是盛家說一不二的接班人,是盛老爺子最滿意自豪的孫子。
但作為專業醫生的王敞有時候産生隐隐的擔憂。
一個人太完美,未必就是全然的優點。而且,真的有人能完美到沒有任何缺點麽?
王敞收好工具箱從房間離開,按下自己腦海裏莫名其妙的想法。
王醫生離開以後,周特助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外,手上拿着城北緊急的項目書。躊躇一會兒,小心地推門進去。
總裁的工作還是一如既往的繁忙,城北的項目緊急,總裁更是時常工作到深夜,不過這并不稀奇,總裁上任以來,休息的時間就非常少,周特助也經常跟着一起連軸轉。
超長時間的工作負荷下,這兩天總裁發了低燒,且整個人都有些情緒不高。
周特助跟着盛晔工作了好幾年,工作能力自不必說,他的情緒變化,他也是能夠第一時間感知的那一個。
所以他才有些……沒底。
實在是總裁最近的情緒太捉摸不透。周身氣壓更是低到不能再低,渾身上下散發着冷冰冰的氣息。
——
陳瑜的別墅已經裝修好了,可以住進去。
陳瑜從酒店裏出來,坐上秦時的車,一路上都在思考。
她的別墅和盛晔的離的很近,如果她光明正大的搬進去,要是被盛晔知道了,未免他不會自戀覺得她有想和他繼續糾纏不清的想法,雖然陳瑜現在已經想開早就把他丢到了一邊,但是要是被他這樣的揣測她還是很憋屈,且有嘴說不清,最後她又得丢臉。
但讓她偷偷摸摸的搬進去,這陳瑜絕對辦不到,她以後就住在那裏了,偷偷摸摸的搬進去,她成什麽人了,做賊嗎?
秦時看陳瑜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麽,好奇地問了一句:“姐,你在想啥呢?”
陳瑜擡頭看了這頭豬一眼,思慮了幾秒,還是把她的想法說了出來,兩個臭皮匠,應該可以頂半個諸葛亮。
“唉,我還以為你在想什麽呢。”秦時笑了笑,自信地給她出主意:“這還不簡單,你帶個男朋友過去不就完事了嗎?他總不會這麽自戀,認為你是故意帶男朋友去氣他吧?”
陳瑜深以為然,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不錯,既然這樣,你就當我男朋友吧,要是看見了他,你就對我舉止親密一點,纏着我對我撒嬌,讓我面上有光,氣死他個老東西。”
秦時聽完她的話,笑的臉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姐,你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人家就是拒絕了你,你說說你給他取了多少個外號了,我記得盛晔今年也才28歲吧,你叫他老東西會不會太過分了?”
陳瑜白了他一眼:“你個笨豬知道什麽,以後哪個女人把你甩了,你就懂了,我現在懶得和你說。”
話音落下,陳瑜的別墅到了。
陳瑜先下車打開別墅的大門,秦時把車停在路邊,随後也跟着下車。
打開門,重新裝修的別墅煥然一新,從玄幻起就擺放着她喜歡的小清新綠色的鞋櫃,往客廳走,一張大大的意大利手工地毯整齊地鋪在地上,踩上去軟乎乎的。
接着陳瑜上到二樓,和主卧相連的超大衣帽間,裏面已經整齊的擺放好陳瑜的衣服鞋子包包還有首飾。
卧室的風格也換成了她喜歡的清新可愛風,床上的被子床單的顏色也換成了粉色系。
前院,後院,種上了裝飾好看的花卉。
陳瑜摸着下巴打量了一圈,非常滿意。
秦時看她很滿意也就放心了,走了一圈有點累,癱在沙發上不想動彈。
陳瑜踢了他一腳:“起來,姐姐請你吃飯。”
“哦……”
……
城北的項目比較緊急,周特助把項目書遞進去以後,站在一旁報告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晚上七點,您還有個商務應酬,您看需不需要幫您推掉。”
“不必。”
周特助沒有意外的點了點頭,總裁一向如此。連忙出去打電話和對方負責人反饋,緊接着又去安排司機。
等他打完了電話,盛晔已經換好了黑色的西裝,眉眼冷淡不見一絲倦色。
周特助跟在盛晔身後走出別墅前院,司機已經在門口侯着。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有些熟悉的清脆女聲:“秦時,你是豬嗎?”語氣責備又帶着熟稔。
周特助心底産生了一絲不太好的聯想,轉過頭一看,果然是那個小姑奶奶。在斜對面的別墅前,旁邊還站着一個身材高瘦的男人。男人的手握拳讨好的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敲着,倒是聽不清在說什麽。
收回眼神,頭轉到另一邊,果然,總裁也看到了。
周特助看不到總裁臉上的神情,只能看見他臉上緊繃的下颌線條,周身氣壓一降再降。
要命了,這個小姑奶奶。
周特助偷偷在內心苦笑了一聲。
偏偏這個時候陳瑜也發現了盛晔,下巴挑釁地一揚,只看了盛晔一眼便不屑地收回眼神,手挽上秦時的手臂,綻開笑容看着身前的男人,親昵地叫着他:“阿時,我們走吧,去吃好吃的。”
“好的,寶貝。”男人也非常寵溺的伸手刮了刮陳瑜挺翹的小鼻子。
随後男人幫陳瑜打開車門,手擋在陳瑜腦袋上,體貼入微帶陳瑜坐進了車裏。
不一會兒那輛白色的寶馬啓動開走,消失在道路盡頭。
司機打開了車門請盛晔進去,周特助也跟着上了車。
車裏的氣氛低沉壓抑的可怕。周特助包括前排的司機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令人心悸的沉默過後,一道不帶任何情緒的平淡聲音響起:“周遠。”
“是,老板。”周特助趕緊應聲。
“去查一查她。”
“好的,老板。”
盛晔身體往後靠了靠,神色隐藏在昏暗裏,令人無法看清。
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讓她離他遠一點,她竟然敢帶着一個男人,出現在他眼前。
很好。
黑色的豪車平緩的在馬路上行駛,車內又重新回歸安靜。
——
周特助之所以能打敗幾百上千的競争者脫穎而出,成為盛晔的特助,其工作能力不言而喻。
盛晔要求他去查的第二天早上,一疊包含陳瑜生平的調查檔案就擺在了盛晔的辦公桌上。
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陳瑜,二十三歲,畢業于S市設計大學,陳國強唯一的女兒。上面還有陳瑜從小學到大學的照片。
另一沓,是秦時的個人資料。
與此同時,周遠在心裏偷偷替陳瑜默哀,她已經不僅僅是膽大包天,簡直是無法無天,假扮高中生的事,她竟然也做的出來!太牛了,說真的,她要是拿不下總裁,就沒有其他女人能拿下了,有勇有謀,是個人才。
不過這得歸功于她的那張臉,實在是長得太幼了,他見了她這麽多次,從沒有懷疑過她不是一個高中生。
而且她的行為,有時候也不算很理智,和高中生也差不多嘛。
到頭來,她竟然已經二十三歲了……這個入木三分的演技,連總裁也騙過了。
總裁幾乎不會生氣,無論何時何地理智又冷靜,但被人騙了這麽久,說不定……
寬大的辦公室裏傳來一聲接一聲不急不緩有節奏的紙張翻動的聲音。
半個小時後,那疊調查報告被放在辦公桌上。
周特助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詢問:“總裁,這個小……陳瑜小姐她還挺會騙人的哈。”
盛晔微微擡眼,語氣平常,“女孩子有點心機,不是壞事。”
周特助:“……”
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周遠猜,總裁對陳瑜小姐并不是無動于衷的,難道之前拒絕她是因為她還沒有成年的原因,現在知道了她的真實年紀,便沒有了這個顧慮?
但……總覺得,好像還有其他的原因。
如果只是因為年紀,等她成年就是了,沒有必要這樣果斷的拒絕她。
——
陳瑜今天拉着秦時去看了看工作室的場地,離她的別墅不算遠,場地大,位置不算繁華,但也不冷清,挺好,唯一的壞處是,租金很貴。
而且租金一付就是一年。陳瑜不缺錢,但她要開工作室,要用錢的地方很多,設備,招工,裝修,材料,都需要用錢,她爸不知道為什麽,又給她的信用卡限額。
讓陳瑜一時半會有點周轉不開。再看看她身邊兩個狗腿,秦時說他的酒吧還沒盈利拿不出錢,小七更別提,一個高中生,卡裏就幾萬塊,還是陳瑜給她的零花錢。
兩個沒用的東西。
陳瑜正為工作室的事情發愁,這個位置她現在也不是租不下來,只是非要租下來的話無論怎麽算性價比都不高。而如果她去找一個位置更便宜一點的商鋪就不會有這樣的猶豫。
她要是能中獎中個一億就好了。
陳瑜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沒想到她一個大小姐,竟然還會有為錢發愁的這一天。
拿着鑰匙在手上轉來轉去,陳瑜低着頭思索着怎麽給她媽打個電話,讓她再給她轉一點錢。
剛踏進別墅的院子,陳瑜沒看路,冷不丁撞上一堵肉牆,鼻間傳來熟悉的冷杉木味道,陳瑜皺着小臉,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捂住被撞疼的鼻子,擡起頭朝來人發脾氣:“你幹嘛?”
“我告訴你,這可不是你的別墅,你沒權利幹涉我。”
眼前的男人還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好脾氣地從胸前的西裝口袋裏拿出一條真絲手帕遞了過去,聲音低沉有磁性:“擦一擦。”
陳瑜才不領他這個情,從他手上暴力搶過手帕像扔垃圾一樣就往地上草坪裏扔,扔掉還不解氣,又往上面踩了一腳,把那條真絲手帕糟蹋的不成樣子,“我不需要你多管閑事,沒流血!”
“嗯。”盛晔也不生氣:“擦一擦你的鼻涕。”
陳瑜:“……”
老東西,她流鼻涕關他屁事,他是存心來找茬的?
她這兩天跑來跑去,受了涼,是有點鼻涕,但這都不關他的事!
陳瑜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不耐煩地說:“找我幹什麽,我告訴你,你少糾纏我。”
然後得意洋洋,一副炫耀嘲笑的口吻:“而且,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比你年輕多了,叔叔。我想了想,你那麽老,确實配不上我,還是我和阿時比較般配。”說完笑眯眯的看着盛晔,存心要氣死他。
“是麽。”盛晔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把陳瑜籠罩在身下,彎下腰,淺棕色的眸子定定直視她的眼睛,“那麽,什麽樣的年紀才能配的上你……”
“嗯?陳瑜。”
陳瑜……
他叫她陳瑜!
陳瑜腦袋‘嗡’的一聲炸開,圓圓的大眼睛忽地微睜,臉上得意的笑容逐漸消失,愣在原地。
他知道了,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他怎麽會知道?
陳瑜腦子裏亂糟糟的,對于他突如其來的拆穿,完全沒有防備。
“你……”陳瑜僵硬的從嘴裏擠出幾個字:“是怎麽知道的。”
“我想知道,自然就可以知道。”盛晔淡淡說道,視線微微往下,從她的眼睛處離開,然後伸出手,輕柔的撫上她的臉,拇指往下。
陳瑜還在震驚以及是編理由還是實話實說的糾結中,忽然他的手貼上了她鼻間,回過神羞恥的發現他竟然在給她擦鼻涕。
他在幹什麽?!!!
陳瑜腳步往後退,企圖擺脫他的手。
盛晔也沒有攔,直起腰,拿出紙巾動作自如的把手擦幹淨,眼眸微垂,淡着聲音質問:“你騙了我,陳瑜,你說怎麽辦呢?”
怎麽辦呢……
她怎麽知道怎麽辦呢……要錢沒有,狗命一條!
越想越有底氣,陳瑜頭一擡,理直氣壯:“對,我就是騙了你,我不是高中生,騙你是高中生就是想接近你勾搭你,我就是這麽壞,你想怎麽樣?你還想打我嗎?來呀!”
陳瑜破罐子破摔,擡起腦袋,緊緊閉着眼睛,一副我壞我有理的樣子。
盛晔低着頭,看着她不耐煩抿起的嘴角,閉着眼睛,眉頭還皺着,不是很服氣的樣子。
輕笑了一聲,擡手在她的額頭敲了一下:“你倒是自覺。”
陳瑜睜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了吧,你打也打了,還有事嗎?沒事別在我家,我和您一點也不熟,讓我男朋友看到了該誤會了。”
陳瑜氣呼呼的,他突然來這裏,竟然真的就是為了找她算賬?
他是太閑了嗎?她是騙了他,但是她也沒有騙到不是麽?想到這裏陳瑜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夏日悶熱的微風吹過,盛晔的聲音清冷,像是不包含任何的感情,又像是包含着若有似無的缱绻,他轉過了身,背對着她:“陳瑜,我來是想告訴你,你和你那個跟班也不必在我面前做戲,沒有必要。另外,聽說你要開一個工作室,如果有任何難辦的地方,你都可以來找我。”
陳瑜咬了咬唇,不知道他說這麽一番話的意義:“我為什麽要來找你,你算我什麽人?你又為什麽要幫我?”
明明不久前他還無情的讓她走,就因為她……親了他。現在突然又來到她的面前,溫柔地對她說這樣的話,他把她當成了什麽?
盛晔頓了頓,沒有回答她前一個問題,語氣溫和:“就當是我,給小朋友的補償。”
就當是。
給小朋友的補償。
他……這是說的什麽話。
陳瑜在他身後,眼睛盯着他挺直的背,嘴角想上揚又被她壓了下去。
什麽小朋友……她都多大了,還算什麽小朋友。
“那我有任何問題,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你嗎?”
“可以。”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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