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難少爺白衣郎
睜開眼,耳邊是陣陣粗犷的叫嚷,嚷的人頭痛欲裂。
明亮的月光從破落的窗口灑進來,金澤費力掙紮着翻過身,看清了他目前的處境。
破舊不堪的疑似報廢廚房的臨時牢房,堆成堆的各種雜物,以及被微風一吹就嘎吱叫的木板門,金澤覺得他一腳下去,這門鐵定報廢。
這次的綁匪很業餘,金澤如是想。
在他從小到大經歷過的十多次被綁經歷中,這可以稱作過家家級別。
一聲輕響,金澤擡頭看過去,是搖搖欲墜的窗棂終于報廢,幾張印着低級咒語的黃色符紙被扯裂,和幾截木頭一起掉在一堆雜物中。
他側耳聽了聽,外面依舊很是熱鬧,那群綁匪應該正在慶祝今日捉的“大魚”。
他嘴角微動,一聲怪怪的調子從他口中發出,窗戶那邊探了個腦袋出來。要不是金澤心理足夠強大,還真看不出來這是個腦袋。
只見那一團套着不明物體的不明物把腦袋往裏面探了探,發出了銀子的聲音。
“少爺,您沒事兒吧?”
金澤示意被五花大綁的自己,沖銀子呲了呲牙:“麻溜地。”
“好的少爺,您別急,馬上。”銀子說着沖身後示意,接着腦袋一縮消失在窗口。
銀子這人平時不着四六關鍵時刻還是有點模樣的,一碗茶的功夫不到,外面的叫嚷聲沒了,那嘎吱響的門終于喪命在銀子腳下。
“少爺,”銀子畏畏縮縮的進門,随手丢掉路上扯下的破符,“最低級的護符,這幫匪徒也是可憐。”
“有心思可憐這幫綁匪,就不能可憐一下你被五花大綁的少爺?沒眼色的家夥!”
銀子忙蹲下給金澤解繩子:“咱快點,走後門,這廢宅貼了這麽多符,有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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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澤皺眉看着他的裝扮,嫌棄不言而喻:“我看有你在就足夠辟邪了。”
“威風吧!阿秀給新做的。”銀子顯然沒聽懂金澤的揶揄,反而笑的春風滿面。
“也就你當個寶。”金澤嘀咕着跟上,“為什麽走後門?”他被綁已經夠憋屈了,這歹徒已經被制服,還要走後門,他顏面何存?
銀子面如肝色:“少爺,正門拴着一條那麽大的狼狗,”他一邊說一邊比劃,“要不是它我早就進來了。更過分的是阿香都不幫我,只會看熱鬧。”
“喂,”牆頭上坐着的人一身黑色勁裝,很是不滿,“當着我的面說我壞話,信不信一腳把你踹前門喂狗去。”
“哎我說的就是實話啊,你就是只會笑我。”
“放屁!”盡香細長的眉吊着,一手将金澤拉上牆頭,“要不是你懶人屎尿多也不會讓這幫人鑽了空子,你不來誰來?”
“我,我不是......”銀子語竭,他不僅怕狗,嘴還笨,嘴炮向來不是盡香的對手。
“不是什麽?”
金澤适時發話:“都閉嘴。”瞥一眼銀子,“下次再上廁所不帶紙,你就用手擦。”
“哈哈哈哈哈......”盡香一點都不淑女的笑趴在牆頭。
銀子嘴角僵硬:“少爺......”
“走了,我現在就想找家客棧好好睡一覺。”金澤說着撩撩衣擺,跳下了牆頭。
這個跳下來的動作十分潇灑,但在腳接觸地面的那一刻,金澤暗嘆一聲,壞了。
因為他踩進了一個淺坑裏,然後毫無意外在一聲輕響後感覺到腳腕一陣刺痛,扭了。
“少爺。”在聽見自家少爺吸氣後,銀子脫“戰袍”脫到一半立馬跟着跳下牆頭,檢查金澤的傷勢。
确定只是輕微扭傷後,銀子利索的撕了衣角拿出藥包上藥包紮。
金澤由着銀子的動作,然後一把将牆頭笑的東倒西歪的盡香拉了下來。
“哎呀少爺,憐香惜玉懂不懂!”盡香捂着屁股叫。
“不懂。就你了,背我下山。”
盡香幽怨的蹲下身,順帶瞪了一眼幸災樂禍的銀子。
銀子收拾好背包,翻着白眼跟上。
主子先被綁架,後又受傷,一般的手下都想要以死謝罪了,然而這主仆三人顯然并沒有責怪加反思的意思。
因為對于金澤來說,他實在是已經習以為常。
習慣突如其來的受傷,習慣躲閃不及的突襲,習慣了,倒黴。
金澤一度懷疑是自己這名字取得太高調,金澤,金子,如水的金子。擺明了告訴別人他是個土財主。
沒錯,他爹是真的很有錢,但他爹錢再多,也和他沒太大關系。
關鍵是,就算是土財主也要有土財主的命才行,他命薄,壓不住。
所以他打小就過着上街都能被罵街的潑婦順帶噴一臉口水的日子。同樣出門,有小朋友和家人走丢了,那一定是他;遇到亡命之徒過境,路上随手挾持個人,一定是他;更甚至,同一筐水果,吃到果核被蠕動的軟體物吓得半個月下不了床,那也必須是他。
大到生命之危,小到喝水嗆到。他已經習慣的不能再習慣。
與他一樣,打小跟着他的銀子和盡香兩人對于自家主人時不時出個小狀況都能應付自如,順帶還會嘲笑一番——目前只有盡香膽大包天。
這綁匪能耐沒多大,找的地方很是像樣。荒山野嶺,一看就是殺人越貨、不幹正事的好地方。
主仆三人走了半個時辰,也沒能找到下山的路。
“你們飛上來的?”金澤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偏偏這兩位沒個争氣的。
“少爺,這天一黑,起了霧,感覺路和白天的不一樣了。引路符也沒反應,我覺得這山頭似乎有點問題。”銀子看着前面搖搖欲墜的符紙皺眉嘀咕。
盡香氣不順道:“山頭沒問題,是我們的運氣有問題。”
“你們聽見什麽聲音沒有?”金澤在盡香背上豎着耳朵問。
“少爺喂,我只聽到了我粗重的喘息聲。”盡香瘋狂暗示。
銀子屏息聽了一會兒,出聲道:“是狼!”
“啧啧,肯定是聞着少爺的味兒過來的。”
金澤拍拍盡香從她背上下來,今天月亮倒是挺圓,他一邊借着月色打量四周一邊對盡香說:“你最近越發猖獗,我看這月的份額都給銀子了吧。”
“不帶這樣的我說你......”
“酒也禁了。”金澤繼續道。
“呸呸呸!”盡香拍拍自己嘴,“少爺莫氣莫氣,我這就去給您打狼肉吃。”
“快去快回,我早就餓了。”銀子找棵樹随地一坐說道。
盡香慣例用眼神擰他一眼,幾個起落,消失在樹木深處,若有若無的狼嚎聲仍在四周萦繞。
“少爺,您坐。”銀子從背包裏拿出一塊毯子鋪到地上。
金澤坐下,伸了個懶腰,折騰了一天,腰酸背痛。
“少爺,這力度行嗎?”銀子很有眼色的給金澤捏肩。
“可以。”金澤借着月色打量四周,此處還算平坦,樹木也不多,“今夜就在這裏歇了吧。”
“好的少爺,我這就去找柴火生火。”
“嗯。”金澤點頭,引了一張符驅走蚊蟲,靠在樹上閉目養神。
銀子沒走遠,就在四周灌木叢扒拉了幾下,少撿了幾根先用着。
前後左右也就幾個彎腰的功夫,銀子拿了木柴回頭,頓時一驚,他家少爺呢!
而此時只獵了一只兔子就往回趕的盡香也在納悶,她一路沒有換過方向,為什麽回頭越走越不像來時的路呢?
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又想不出來,只腳下動作更加利落。
月色依舊很美,微風吹着,讓金澤很想吟詩一首。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明月隐高樹,長河沒曉天?”金澤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搖頭,感覺自已一時學識枯竭。
正盯着遠處的高樹發呆,樹冠間一抹白光忽現,金澤一個怔楞,迅速環顧四周,在附近拾柴的銀子不見了。
“誰!”強風襲來,金澤靠着樹大叫一聲,同時手上已經摸出了幾張符紙。只見面前白光一閃,不遠處一雙眼發光的野狼被串在了一把劍上。
再看那持劍人,金澤又是一聲:“鬼啊!”喊着将手裏的符胡亂一撒,劍光一閃,符紙全成了碎片。
那鬼一身白衣,手持長劍,轉過了臉來。
月光下,金澤看清了,這似乎是個人。他的符一般的鬼怪是碰不得的。
這人黑發如瀑,面色清冷。如果不是一身白衣在黑夜裏過于詭異,金澤絕對會贊一句,長得不錯。
“這位,大俠,”金澤撫着胸口起身,拱手道,“多謝救命之恩。”
白衣人收劍,沖金澤點點頭:“跟我來。”
語畢,那人轉身看了看圓月,選了個方向擡步走去。
金澤皺眉,這人大晚上一身白衣在野山頭晃蕩實在奇怪,不過他這靠樹上睡覺的似乎也不正常。重要的是,長期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如果他離開了這棵樹,接下來的事情肯定不會往什麽好的方向發展。
那人走了幾步,發覺身後人并沒有跟上,回頭看他:“怎麽了?”
那美人額頭輕皺,眉心一點朱紅煞是惹眼。
金澤收回目光道:“還未請教高姓大名,在下洛神金大吉。”
美人臉皺的更厲害,眸色幽深:“你是金大吉?”
金澤鎮定點頭:“正是。”心裏則在腹诽,沒想到自己大哥還挺有名,當衆穿幫的話他......他還是自認倒黴吧。
“令弟可好?”
金澤:“???”
金大吉的令弟,可不就是他?可他什麽時候認識這麽一個人物?
“原來是小澤的相識。實不相瞞,在下此次到晉州正是為了探望小弟。他一切都好,多謝惦念。”
“在下沉香塢明蔥。”
金澤吸口氣,這人竟然來自沉香塢,如今聞名于世的白蓮黑煞之一的白蓮——沉香塢
怪不得大晚上還一身白出來吓人,白蓮的稱號便來自于此。至于黑煞,自然就是一身黑衣走天下的青羅古剎了。
“原來是明道長,失敬失敬。”
“長話短說,此地有邪,請随我來。”明蔥說完便轉身,一襲白衣在黑夜裏很是顯眼。
既然沉香塢的人都來了,說明這山頭真不太正常。
各大修道門派修煉之餘,也會行走江湖,維護各地人、靈、邪和諧相處。其中以白蓮黑煞兩大門派實力最為雄厚,擔任着監管者的角色。
他此時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如此深山,竟然能讓那綁匪找到一處破舊廢宅,已然是不太正常。再加上那廢宅随處都是的護符,或許這山裏真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他摸了摸胸前的吊墜,心裏隐隐的不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強烈。
金澤搖頭,擡腳,然後吸一口涼氣,他忘了腳上還有傷。
明蔥再次回頭,金澤苦笑:“那個,之前不小心扭了腳。”
明蔥走近,矮身一撈,将金澤扛到了肩上。
金澤一口氣沒上來咳了個半死:“咳咳,我說道長,我晚飯還沒吃,咳,悠着點。”
明蔥道:“很快。”
果然,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穿過薄霧,眼前豁然開朗。
目之所及,許多白色的身影分布在山頭各處,那陣仗似乎在布陣作法。
“少爺!”銀子小跑過來,身邊跟着一位白衣人,“少爺,你沒事吧!”
“三師兄。”白衣人恭敬打招呼。
明蔥點頭:“繼續搜尋異常。”
白衣人領命離去。
金澤捂着胃任銀子上上下下查看一番:“盡香呢?”
“沒見到,可能還在山裏。”銀子臉上帶着隐隐的擔憂。
“山上都是我們的人,幸存者都會被安全帶出。”明蔥道。
“幸存者?”金澤皺眉,“可否告知這裏發生了何事?”
本來金澤以為是自己倒黴遇上了沉香塢來圍剿什麽深山怪物,可這情形,似乎不是圍剿,而是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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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