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為所欲為偏不為
金老爺胡子一瞪:“你什麽意見?你有意見也沒用,你老子這也沒幾天活的了,不同意你就是不孝!”
“爹,你......”沒想到這老爺子老了老了,還學會耍無賴了。
金大吉在一旁道:“對,沒有用了。宋家已經來了消息,說很滿意我們家給的聘禮,婚事就照我們說的辦了。”
金澤:“......”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金老爺又道:“澤兒啊,爹只能幫你到這兒了。你們成了親,你想納幾房小妾納幾房,左右也不算吃虧,是不是?”
金澤看一眼金老爺子還帶着病容的臉,思緒幾轉。這親事已經有了百好結,取消不太可能。如今他爹又如此期盼這場婚禮,他答應了也未嘗不可。
只是,讓他跟一個男人一起生活,他還是有些接受無能。看來,他要想些法子。
想通了幾點,金澤語氣也軟了下來:“好,爹,我答應你。”
金老爺笑眯了眼:“這就對了,大吉,快吩咐下去準備,這事兒可不能馬虎,一定要風風光光的。”
婚事定在兩天後,真的是十分着急了。
金家這洛神城首富可不是吹的,當初金大吉大婚,那酒席在城裏擺了七天七夜,臺上戲班子唱了七天七夜,不少人聞名而來,來一睹這盛況。
這次小兒子成親,确實是匆忙了些,排面卻也不能差了。
“少爺,你竟然要成親了,好舍不得。”銀子蹲在窗戶邊,抹抹眼角道。
金澤畫完最後一筆符,摸了個蘋果啃:“又不是我嫁出去,有什麽舍不得的?”
這話也不對,說的像他很想是嫁出去的那個一樣,事實他無論是嫁還是娶都不樂意。
雖然他挺怕死的,但他并不想以犧牲別人的方式來成全自己。再者想象一下硬邦邦的男人,他還是更喜歡軟軟香香的妹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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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金澤從窗口叫住行色匆匆的金大吉,“過來歇會兒。”
金大吉過來先摸了杯茶水喝了:“準備的怎麽樣?禮數可都記下了。”
教導的孫嬸兒過來啰啰嗦嗦說了一大通,金澤喝茶嗑瓜子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現在還真沒剩下多少了。
不過金澤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放心吧哥,肯定出不了錯。”
“那就好,沒事去找咱爹說會兒話,我還要再去确認一下禮單。”
“等等,哥。”金澤抓住他道,“爹他身體是不是真的不太好?”
金大吉又喝一杯茶:“今年年初确實是大病一場,不過經過半年多調養已經好了很多,只是這大魚大肉是不能再吃了。”
金澤咬着蘋果陷入了沉思。
金大吉見狀拍拍他肩膀:“不用擔心,瘦是瘦了點,大夫說瘦了還好呢。”
“知道了哥,我去跟爹聊會兒,你去忙吧。”
看着金大吉走遠,金澤摸摸胸口的吊墜,神色郁結,他一開始以為這不安的情緒是金老爺出了事,可現在他爹沒事了,這種感覺還是沒有消減,這讓他很是焦慮,越發覺得這個親事不怎麽樣。
一大早,洛神城裏便熱鬧非凡。城中居民還都特意換上了新衣服,到處都張燈結彩、搭臺撐杆,熙熙攘攘不停歇,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洛神城裏最大的富商家的喜事。
今日是金家小少爺的大喜之日。雖說娶個男媳婦有些不合倫理,但城裏百姓多受金家恩惠,對金家的事也聽了不少,對金老爺尊敬多于看笑話,小兒子如今也有了家室,百姓們還是願意送上真摯的祝福的
天色微亮,金家大院裏,此時正是一番雞飛狗跳的場景。
“少爺哎,”銀子急了滿頭汗,“別動別動,馬上就好。”
金澤姿勢別扭的趴在椅子上,讓銀子給他縫喜服:“悠着點,紮到我有你好看的。”
“是是是,您別動都好說。”銀子心裏苦啊,當個下人不僅要上能掀房、下能包紮,還要會女紅,真是要人命。
最該幹這件事的卻在嗑瓜子:“快點,時辰快到了,是不是爺們,這麽墨跡。”
“你爺們你來縫,就會說風涼話。”銀子嘟囔。
盡香眼睛一瞪,眼看一場戰争又要爆發,珠子拿着東西進了門:“哎呀,少爺,又怎麽了?”
銀子終于看到了救星:“快點幫忙,剛穿上就裂了個口子,這衣服料子誰挑的,竟然給少爺穿這種東西。”
珠子一看,哭笑不得:“你們啊,這都能穿錯,能不扯爛嗎?”說着手腳麻利的給金澤脫了喜服縫上,又伺候他穿好,弄完已經有人在叫門催了。
“來了,馬上。”
此時迎親的隊伍已經過了城門,喜樂響起,路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都想看看這男媳婦長什麽樣。
娶媳婦不稀奇,這娶男媳婦确實是百年難遇。但這喜車吊着大紅帷幔,裹得嚴嚴實實,即使被風吹起一角,也只能看到滿眼的大紅。
這毫不影響人們看熱鬧的心情,愈是神秘他們愈是好奇,于是一群人烏泱泱跟着車隊一起湧向了金府大門。
喜車停下,穿着喜服戴着大紅花的金澤已經等在門口,待喜婆念叨完吉祥話,按照指引掀開了帷幔。
車裏的人靜靜坐着,穿着和金澤款式相同的大紅喜袍,只是沒有戴紅花而是戴了紅紗蓋頭,若隐若現間金澤只能确認,他這新娘子确實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金澤輕咳一聲,伸過了手,坐着的人也擡手,放在了他手上。
無論是一點都不軟的觸感,還是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外形,都在提醒着金澤,這是個男人,是個手和他一樣大的男人。
真是奇妙,只因為外公一次算命,他娶了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
這個男人随着金澤的牽引站了起來,寬肩窄腰,一點都不嬌弱。
金澤暗自嘆氣,還是個和他一樣強壯的男人。
随着男媳婦的現身,人群裏發出整齊的吸氣聲,看來群衆的內心和金澤沒什麽兩樣。兩個大男人身穿喜服站在一起,這視覺沖擊力還是很大的。
喜樂更加激昂,這裏新郎本該是背着新媳婦進門的,但是喜婆很有眼色的瞧了瞧一對新人的身量,将這一步給省了。
本來男子成婚并無先例,一切流程皆按舊俗。當地成親的習俗不少,繁且雜,一整套流程下來,即使是男兒也撐不住。
不過金家家長也發了話,除一些實在不合常理的,一切照舊。于是金澤該受的苦一樣沒少。
一切按照流程進行着,金澤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提線木偶,沒有了自己的感情。
他連自己此時的心情如何都無法形容,畢竟這感覺太奇特了。他是個男人,娶了個男人,多新鮮呢。
而始終安靜待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實在是安靜地過了頭,金澤幾乎懷疑他都不用呼吸的,仿佛他才是那個真正的木偶。
有一個習俗叫摸福,是新郎從一衆打扮相同的新娘中靠摸手識真新娘,如今新娘換成了男子,這裏竟然還真找來了十幾個男人來湊數,看着那十幾個膀大腰圓還裹着紅衣蓋着蓋頭的漢子,金澤為他們掬了把淚。
金澤按着要求一個個摸了過去,其中有幾個身量相仿的真有些真假難辨,這導致金澤把那幾個舉棋不定的來回摸了好幾遍。
直到有一個人在他摸着時撓了撓他的手心,金澤挑了挑眉看向他。
“選出來了嗎?”有人在一旁問。
金澤點頭,放開了面前人的手,向左走了一步,舉起另一人的手道:“娘子,讓我好找。”
若是找到了對的,新娘需在新郎手心印一個唇印,以此來言明心心相印。
此時金澤還在想蓋頭裏的人是否真像出嫁的女子般濃妝豔抹,手已經被拉到了蓋頭下。預想的奇怪的觸感沒有傳來,食指被拉着在哪裏輕輕點了一下,似是鼻尖又似額頭,只是手拿出來時,食指上有了一個朱紅的紅點。
“新人心心相印,福澤滿堂。”喜婆說着結束詞,被拉來的漢子紛紛扯了蓋頭,和衆人一起鼓掌祝賀。
冗雜的儀式累到腿軟,夜幕降臨,終于到了最重要的環節,他們要拜堂了。
金府前廳,無論是精美的雕梁畫柱還是過分耀眼的裝飾器具,都在顯示着金家的財大氣粗。那大廳正前方大大的喜字,倒給這珠光寶氣的屋子裏添加了幾分生氣。
一對身穿喜服的新人并肩而立,在一聲“一拜天地”中一齊俯身一拜。
金澤面上帶着一點笑意,是因為終于要結束這酷刑,對面蒙着蓋頭的人看不見神情,但動作沒有一絲遲疑,舉止有度,在圍觀的人眼中看來,恰似兩情相悅的一對眷侶。
“二拜高堂。”
金老爺坐在正位,眯起來的雙眼有些紅,但不阻礙他高興,連連上前将兩人扶起。
“夫夫對拜。”
三拜過後,一聲“禮成”,人群中傳來聲聲歡呼以及祝福的話語。
金家老爺拍拍手笑道:“感謝衆位鄉親父老前來觀禮,鄙府略備了薄酒,還望諸位賞臉入席。”
說是薄酒,金家的手筆誰不知曉,衆人自然都迫不及待的入了席。來的人除了普通人更多的是金家生意上的合作夥伴,甚至在官府中也不少關系不錯的人,專門從外地趕來送禮的人也不在少數。要安頓好這些人,又是一番費神的事兒。
金大吉跑得滿頭大汗,今天可比他結婚那天要累多了。
禮成後新娘回房,新郎是要在外應酬的,這酒席沒有一百也有幾十桌,金澤感覺自己方才高興的太早了,很是胃疼。
“少爺,”銀子端了酒水過來,擺弄着酒壺在金澤跟前耳語,“這樣,是酒,這樣,是水。”
金澤拍拍銀子的肩:“沒白養你。”
敬酒完畢,新郎回房。洞房花燭夜,自然沒人再來念叨起哄,金老爺又拉着說了幾句話,終于放行。
從前廳到金澤的院子,不遠,但也要穿過兩道拱門,走過一段小橋,再路經一條石子路。金家占地廣闊,只這彎彎繞繞的小路,就夠走上幾天。
金澤走着這條陌生又熟悉的路,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醉了,他看着這明亮的夜空竟有些眼暈,可他明明喝得大半都是水啊。
一路上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這條路通往哪裏呢?反正不是他喜歡的,他和這條路無緣,還是換一條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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