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意外
吳文全面色發紫,渾身抽搐,脖子梗硬,上吐下瀉,搞得整輛車臭烘烘的,看樣子是中了不得了的劇毒。
香九如嫌棄地皺眉屏息,摸了摸他的脈,“死不了,灌點清腸道的湯藥,睡兩天就沒事了。”
衛金鈎問:“這是中了什麽毒?”
“一種昆蟲的分泌物,可能是不小心摸到了,沒洗手就吃東西……”香九如說了一半,發現每個人的眼神都不對勁,于是聳聳肩問:“怎麽都這樣看着我?懷疑我?我倒是想下毒讓他倒黴倒黴,可是我和東潭都沒機會接觸到他。”
邱正夏如願撒了尿回來,捏住鼻子探頭探腦,韓貝一把扼住他的後頸,警告:“看到沒有?吃東西沒洗手的後果。”
邱正夏咋舌:“沒洗手都有生命危險,這條路名叫洗手坡嗎?”
道理誰都懂,這條路上每天人來人往,從沒聽說過誰因為吃東西沒洗手而在半路上中毒,吳文全肯定是被人下了毒。但沒有證據,香家師徒的的确确沒有接近過吳文全,衛金鈎也不好發作,陰森森地瞪了香東潭一眼,“到小縣城住一晚,劉懶,明天你早點起,把車開去洗幹淨再上路。”
叫柳真的男人至始至終沒有言語,他面相老成,年齡在二十八到三十八區間,生得高挑卻不壯實,削肩窄腰,臂膀腿腳比一般人略長,剃了個青皮禿瓢,一字濃眉,眼睛細小,睜着和閉着沒有多大區別。既然看不到他的眼珠子,自然也難辨不清他在看哪兒,嘴角倒是天生上翹,仿佛一個含笑羅漢。
吳文全中毒沒讓柳真來摸脈,而是動用了香九如,說明他不精醫術,那麽用排除法可以推論出他不會制毒解毒,技能是配置炸藥。韓貝眉頭緊鎖,心裏叫苦不疊:我這種菜鳥都能潛進盜墓隊裏,猞猁肯定不會失手,他到底是誰?
“韓少爺,”那柳真冷不丁開了口:“你一直看着我幹什麽?”
“啊?我,我……”韓貝猝不及防,反駁:“我有嗎?”
“文全中毒了,大夥都在看他,而你從下車開始就一直看着我,我有那麽好看嗎?”柳真的嗓音出奇地沙啞晦澀。
“哈,真抱歉,”韓貝稍一定神,神态自若地胡謅:“這位先生像我一個朋友,我不自覺地拿你跟他比了比,就多看了幾眼,真是太不禮貌了,對不起。”
“像您的朋友?”
韓貝瞎掰:“一個大學同學,畢業後就沒見了,你跟他長的還真是像啊,那眼睛,那眉毛……”心說:眼睛能小的跟你一樣,也夠奇葩了。
“有幸能見見韓少爺的同學,一定挺有意思。”顯然,柳真也深以為然,爽朗笑了兩聲,拱拱手,打開車門,“縣城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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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貝悻悻地強笑一下:“縣城見。”
邱正夏下巴抵在他肩上,嘟嘴:“乖徒兒,幹嘛和他搭讪?”
“沒看到是他和我搭讪嗎?”韓貝回身往自己的車走。
“那他為什麽和你搭讪?”
“我高富帥。”韓貝自己說着這話,也覺得好笑,一彈他的額頭,“好好走路,別粘着我。”
一行人在鄰近小縣城的招待所住下,開了幾個标準間,香家師徒一間,衛金鈎和劉懶一間,柳真和周王言一間,韓貝為了彰顯自己富家公子爺的身份,毅然蹬了邱正夏,要了小招待所唯一的所謂“總統套間”。
邱正夏沒的挑,只能和吳文全一間。香九如住下後,開了幾味中藥,衛金鈎叫劉懶去縣城小診所買來,沖開水給吳文全喂下。
隔壁幾間的人在忙些什麽,韓貝沒搭理,也無心探聽。“總統套間”裏條件惡劣,他沖了個澡,剛打上泡沫,就沒熱水了,所幸是夏末,不至于太冷,他也沒太介意,随便沖了沖,浴巾一圍,準備睡覺。
打開浴室門,韓貝一口血差點嘔出來!邱正夏赤膊穿着條低腰牛仔褲,躺倒在大床上,嬌羞地用一條小褲衩掩面唱歌兒:“水靈靈地小嬌花兒,等哥哥來采~”
“你怎麽進來的?”韓貝一個箭步沖到門邊檢查門鎖。
“爬窗戶啦。”邱正夏往窗一指:“我爬了兩間才找到你。”
“各睡各的覺,你找我幹嘛啊?”韓貝坐在床頭,找電吹風。
“人家還以為今晚能跟你一起睡的,期待了好久哦。”邱正夏撥弄着他的浴巾。
韓貝打開他的手,一緊浴巾:“再調戲我,我就默認你是在向我求愛。”
邱正夏驚喜交加:“你這遲鈍的死鬼,現在才發現?”
韓貝:“……”
邱正夏捧臉:“我從小的願望就是嫁入豪門。”
“你給我滾。”韓貝惡言相向,
邱正夏一收嬉笑臉孔,正色道:“好了,不和你開玩笑,我覺得這夥人非常危險,你得小心再小心。”
“還不是你這廢物給我拉的皮條?”韓貝反唇相譏:“自己沒本事,還把我推進這狼窩裏。”
邱正夏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确認沒人偷聽,回頭來一本正經地壓低聲音:“你認為吳文全的毒是誰下的?”
“香九如?或者是香東潭。在我們沒注意的時候……”
邱正夏目光森冷:“有可能是吳文全自己下的。”
韓貝一驚:“為什麽?”
“我懷疑他也有雲南人的線索,想使一招金蟬脫殼,”邱正夏往窗口一努嘴:“我剛才爬過來找你,經過周王言的房間,衛金鈎也在,他們讨論明天把吳文全留下來,不耽誤行程,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韓貝垂下眼簾,遮住眼中不可避免地顯露的驚愕情緒:這小子聰明得要命,我家那些竊聽器難不成是他裝的?
“貝貝,你怎麽看我這推論?”
“很有道理。”韓貝沒頭沒尾地問:“正夏,你大學念的是什麽專業?”
邱正夏一愣:“怎麽突然問這個?”
“想起來就問問呗。”韓貝嘴上漫不經心地問着,打開抽屜和櫃子到處找電吹風:如果念的是機械相關專業,竊聽器很有可能是他做的。
“我只念完九年義務教育。”
韓貝直起腰看着他:“騙人。”
邱正夏癟嘴:“真的,不信你問我幹爹。”
“呃……你幹爹?”
“茅山派九十九代掌門人,”邱正夏黯然道:“他也窮,我小時候他撿垃圾喂我……”
“啧……”韓貝頓時心酸得夠嗆:“行了,我知道了,別用那表情看着我,我知道你可憐,以後我對你好點。對了,剛才我們說到什麽?如果你的推論是對的,我們該怎麽辦?不能讓他得逞啊。”
“你明天提醒提醒衛金鈎?”
“不太合适吧?”韓貝猶豫不決:“衛金鈎老謀深算,會沒有戒備?”
邱正夏反問:“他知道吳文全知道雲南人的消息當然會戒備,但如果他不知道吳文全知道雲南人消息呢?”
“知道不知道的,你順口溜啊?”韓貝白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後腰上久久沒移開。
邱正夏和韓貝差不多高,但骨架子小一圈,穿着衣服顯瘦,脫掉衣服卻挺有肉感,一身強勁結實的肌肉,腰背線條流暢,曬成小麥色的肌膚健康漂亮,細腰翹屁股,還有兩個性感的小腰窩;尾骨以下部位常年沒有曬到太陽,內褲邊緣露出一截子白皙;後背有一條十幾公分的刀疤,平添了幾分危險又誘惑的野性。
韓貝的手不自覺地摸到了他的刀疤上,像愛撫自己的大貓,心疼地摩挲了幾下。
邱正夏:“喵?”
韓貝尴尬:“……呃,給你趕蚊子。”
邱正夏拉開褲裆:“摸這裏摸這裏!”
“你給我滾!我正煩着呢!”韓貝惱羞成怒,故作正經地陷入沉思:“怎麽提醒可以不露聲色呢?這只是推論,又沒有證據,話說不好聽,我豈不是像離間人家兄弟感情?”
邱正夏大字型橫在床上:“為師和你一起睡,晚上邊睡邊想。”
得!又繞回來了!
韓貝沒好氣:“去!別纏我,讓人看笑話!”
邱正夏一咕嚕爬了起來:“你讓我在總統套間洗個澡吧,我那間沒有熱水。”
“讓你失望了,我洗的也是冷水。”
“真拿你沒辦法,為師就湊合着洗個冷水澡吧。”邱正夏遷就地說。
等一下,他遷就個什麽勁啊?韓貝哭笑不得:“回你自己屋去洗吧。”
“人家不想和那個人睡一間嘛!他臭!還打呼嚕!”邱正夏跺腳埋怨:“貝貝,你有沒有良心哦?剛才還說會對人家好!讨厭!”
那“讨厭”兩個字尾音又顫又嗲,可把韓貝惡心壞了,“你一大男人,怎麽這麽計較啊?跟他睡一起又不會死!”
“你一大男人,怎麽這麽計較啊?跟我睡一起又不會死!”邱正夏原話丢回來。
韓貝無言以對,便順水推舟地一點頭:“好好好,跟我一起睡行了吧?你幫我去樓下服務臺借個電吹風。”
邱正夏撒着歡兒出去了,前腳出門,韓貝後腳就把窗戶全扣緊:“看你怎麽進來!”
兩分鐘後,邱正夏借來電吹風,哐哐敲門:“你這殺千刀的負心漢!到底開不開門?”
“不開!”韓貝隔着一扇門:“滾回你自己屋去睡!”
邱正夏滿嘴跑火車:“你騙我去借電吹風之前還摸了我!你忘了自己信誓旦旦承諾過什麽?什麽海枯石爛!什麽海誓山盟!都是假的!我媽說的沒錯,有錢男人良心都被狗吃了!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去你妹的!”韓貝忍笑忍得嘴角酸痛。
邱正夏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一會兒又回來:“貝貝,開門!”
吳文全那種對自己也能狠下毒手的人躺在身邊,想想就睡不安穩,韓貝也于心不忍,鎖起門純粹是想逗逗他,逗夠了就放進來,于是調侃道:“你不是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嗎?”
“韓貝!別鬧了!”邱正夏嗓音發抖:“快開門!吳文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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