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半點朱唇誰敢嘗

崇樂帝沒有明言, 清樂适時的沉默着。

清樂率先岔開話題道,“今日獵場上臣妾也遇到了一件怪異的事情。”

“何事?”

清樂緩緩道來, “是靖華公主, 獵場中她尋上了臣妾, 言語間有些瘋癫,還說什麽若非臣妾的存在, 她便是鴻元帝的生母, 聽得臣妾好生糊塗!”

“鴻元帝?”聽得這話,崇樂帝瞬間臉色大變,抓住清樂的手不禁用了些力度, “她真的這般說了?”

“恩, 靖華公主不僅胡言亂語,還在獵場上行刺臣妾, 幸而琉璃忠心,護住了臣妾,只是琉璃卻被傷了。”

琉璃這個奴婢崇樂帝有些印象,随口道, “是個忠心的丫頭!”

清樂點頭, “是啊,若非琉璃, 臣妾只怕無法安然在此和陛下說話了,臣妾自認與靖華公主無冤無仇的,卻不知為何她這般恨臣妾?”

有時候針對并非要有恩仇對錯,有可能只是一句話又或者一個立場的問題, 崇樂帝已經歷太多這些了,故而沒清樂這般感觸。

“靖華被母後寵壞了!”崇樂帝冷淡評析着,低頭問道,“靖華呢?她現今在何處?”

清樂道,“臣妾讓人将靖華公主軟禁起來了,想着讓陛下定奪此事。”

崇樂帝眉眼間多了幾分思索,道出口的話卻平靜冷淡,“靖華大致魔怔了,此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多謝陛下!”

對于崇樂帝如何處理靖華公主清樂不在意,左右往後她總會自己讨回公道的。

唯一叫她感興趣的是靖華口中的鴻元帝,這究竟是何許人也?能使得靖華公主枉顧一切去拼命。

更為奇怪的是,崇樂帝對于這個鴻元帝的反應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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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樂很明确,在原主的記憶裏并沒有這個皇帝,莫不是...靖華重生了...

若是如此,那還真是有趣極了。

“清樂,從今日起,你與太子居于崇坤殿。”這個話題被崇樂帝再次提起。

這一次清樂沒再拒絕,崇樂帝良苦用心,她不能辜負,且太子...終究是她的兒子,她做不到無動于衷。

“臣妾遵旨!”

崇樂帝用了藥後再次沉睡了過去,出了殿內的清樂,臉色慢慢的沉了下去。

“娘娘這是怎麽了?”明明太醫說陛下沒事了,為何娘娘的臉色這般差!

“琉璃!”清樂凝着臉色道,“後宮的事情放開手來做,定然要在短期內将後宮的動靜掌控住了。”

琉璃吃驚的瞅向清樂,“娘娘,你這是要做什麽?陛下那邊...”

這般動靜可不小,若是驚動了陛下如何是好?

“陛下這邊你不用擔心,本宮自有打算,還有就是慈寧宮那邊,注意分寸。”清樂想的透徹,若是崇樂帝真的只有半年的時間,那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變化多端。清樂必須全身心放在前朝上才能應對一二,絕不能叫後宮分了心思,畢竟那些大臣們個個都是老油條,可不好對付。

清樂說的慎重,聽得琉璃也跟着緊張了起來,盡管心中疑惑重重,卻能從話中感受到主子的沉重。

“是娘娘,奴婢記下了!”

琉璃應下後見娘娘沒旁的吩咐,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清樂一夜無眠,想了很多的事情,到了第二天早晨,用過膳後帶着太子到了殿內。

桌子上堆積着崇京送來的奏折,崇樂帝身子不便,故而由着太子或清樂誦讀給他聽,而後崇樂帝聽後則指點她們如何去分析事情的輕重緩急,如何去從奏折中猜測臣下的心思等等。

到了後期,崇樂帝便不再說了,而是由着他們提出意見,再加以完善。短短大半個月的時間,清樂成長了許多,太子眉目間的稚嫩也退卻了不少,行事間越發的穩重了起來。

秋獵本就只有半個月的行程,如今已經超出了幾天,崇樂帝不願惹人猜疑,故而讓隊伍整裝啓程,回了崇京。

盡管經過大半月的修養,崇樂帝的傷口漸漸的愈合着,可體內的毒卻越發的洶湧了起來。

由一開始三四天咳一次到後面兩天一咳。

随着崇樂帝在朝中的大動作,崇樂帝被行刺一事在朝中掀起了波瀾大軒,崇樂帝也趁着這次機會清理了大批的朝中官員。

霎時間朝中人心惶惶,謹小慎微行事。

“皇帝這是要做什麽?連着鎮國公府都動手了,你這是要亂了朝綱不成?”鎮國公府,原本的敬遠候,崇樂帝的母族,後來崇樂帝上位後方才晉位為國公。

“一個國公府就想亂了朕的朝廷,母後這是在示意朕無能嗎?”對于太後這番反應崇樂帝早有預料,故而應對起來毫無壓力。

太後的臉色忽青忽白的,皇帝這話...竟是半分情面也不留了嗎?“皇帝明知哀家不是這個意思的,何必曲解呢?”

“那母後今日闖入勤政殿是何意?”一個闖字已表達了崇樂帝的不悅。

太後避而不接此話,她也曉得此番舉動不妥,可事關鎮國公,皇帝又行事迅速,她等不了了。

太後提話道,“鎮國公是皇帝的外祖父,昔年更是輔助皇帝良多,如今已到年邁體弱之際,請皇帝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網開一面。”

聽得這番颠倒的話,崇樂帝眸色漸漸的流露出了嘲弄,“母後,若非看在往昔的情分上,今日朕下的就不是貶為庶民的旨意,而是滿門抄斬。”

太後驚得大聲喊道,“皇帝當真如此絕情?”

“母後,你可知謀害帝皇是何下場?”對于敵人若還講仁慈,他早不知死了多少遍了,崇樂帝絲毫不曾軟化态度。

“鎮、鎮國公不會的,皇帝定然是查錯了。”太後顫着聲音拒絕相信這個事實,鎮國公已經位極人臣了,何故要謀害皇帝。

崇樂帝憐憫的看着這個為親情所困的女人,母後一生中受鎮國公的影響極重,昔年父皇冷落她并非沒有鎮國公的緣故,只是母後始終看不透這點。

事關鎮國公的事情上,連他這個兒子都要退讓一尺,這就是他的母後。

崇樂帝忍下了心底的那一絲失望,“證據是由着大理寺親自呈上來的,雲衛親自核查過的,朕不會冤枉任何人。”

太後失神低喏着,“為什麽,鎮國公為什麽要這樣做?”

“母後若想知,可親自去問上一問,朕也想知道。”

崇樂帝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東西,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好皇妹竟然有這般能耐,竟有本事聯合鎮國公這個老狐貍。

若非這次靖華魯莽行事,他還真不定能查出來呢?

“鴻元帝?”崇樂帝想到從靖華口中得知的事情,整個都陰深了起來。

他毫不猶豫的相信,若真叫靖華的兒子登上皇位,依着靖華的愚蠢和鎮國公的謀算,崇國可就不再是寧家的崇國了。

心無城府卻心比天高,這就是他的好皇妹,還有那個端得一副慈愛無害的外祖父,野心可真不小。

太後失魂落魄的出了勤政殿,崇樂帝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

在後臺目睹了一場母子争執的清樂很是尴尬,崇樂帝卻泰然處之,一如往常的喚着人。

“清樂,過來,繼續批閱奏折!”崇樂帝是個牛人,半點別扭都沒有,坦然得倒是叫清樂懷疑自己方才聽到的都是幻象。

随手拿起的一張折子便是官員奏請開恩科的。

“這...”如此敏感的話題,清樂讪讪的遞給了崇樂帝。

如今朝中的空缺确實有些大,雖然已經補上了一部分的人,可這些人的能力也就那樣,往後也難再進一步。

“此事愛妃怎麽看?”崇樂帝帝問的風輕雲淡,清樂聽得入心。

恩科一向只有陛下大赦天下或者新皇登基才會有的特殊恩典,除此外,極少有因為旁的事情開恩科的。

陛下這般問是有意如此嗎?且上奏折的人地位不高,緣何敢在這等敏感時奏請此事?

清樂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張景的信息,只得寥寥幾句,寒門出身的臣子,元樂二十一年的進仕,為官三載,職位正六品。

清樂沉思了片刻道,“如今朝中空缺頗多,雖然都是些不起眼的位置,一時半會不會有什麽問題,可長久下去終歸不是辦法,所以臣妾...贊同此人的看法。”

清樂這般回答并非沒有自己的考量。

崇樂帝指尖捏着奏折,,細細誘詢清樂,“除了這個,愛妃還想到了什麽?”

“此人以進仕入官場,三年不曾動過職位,若非此人才能平庸,定然是有人作梗,又或者另有所圖。”正常來說,三年一動的職位評稱,或多或少都會動上一動的,這人卻三年都在藏書閣呆着,實在奇怪。

“不錯!”崇樂帝擡手撫着清樂的發髻贊許道,“看來愛妃很适合做這個!”

“陛下折煞臣妾了,是您教得好。”清樂含羞的低下了頭,斂下的眸中閃爍着絲不為人知的情緒。

清樂沒有将話說全,藏書閣一向是非底子幹淨的人不能進,與其說此人被冷待了三年,倒不如說這人韬光養晦了三年,卻不知這人是自己請旨去的還是崇樂帝的意思。

不管是哪種,能在這般敏感關頭冒群臣攻擊的危險上 這份奏折,定然是心有謀算之人。

崇樂帝張口道,“張景是昔年威遠将軍的嫡幼子,當年威遠将軍牽扯到一宗謀逆案中,被先皇斬首示衆,而張景被威遠将軍的手下以子相易,這才活了下來。”

“此人心有謀算,性情溫和,頗有威遠将軍的風骨。”崇樂帝這是認可了張景。

“那為何他一直呆在藏書閣?”張景既然敢冒天下人之大不為出現人前,為何不尋機往上爬,尋得一份機緣。

崇樂帝道,“時機未到。”若張景貿然出頭,昔年熟悉威遠将軍的人定然會察覺異樣的,謀逆罪可不是輕易能逃脫罪罰的。

清樂也想到了這點,崇樂帝在這個時候提起張景,這是要她用此人嗎?

“恩科一事,陛下覺得如何?”言歸正傳,清樂又将話題轉回了這點上面。

“可!”崇樂帝提筆在上面批閱着,随後道,“朕有意将恩科交由愛妃全權負責,你意下如何?”

這話一出,清樂還真是受寵若驚了,科舉,向來是天子選門生的制度,所選之人效忠君上。

可參與科舉中的大臣,卻是最接近這些學子的,難保不會結交一些善緣,又或者收獲一些心腹。

故而往年住持科舉的大臣非純臣便是名望極高的人物。

“陛下這決定是否...太倉促了,臣妾并無這方面的經驗,且不合規矩!”後宮不得幹政,至今清樂都很困惑為何崇樂帝放着滿朝文武不選,偏要硬着上趕教她政事,當真不怕她貪婪權利,以至于禍亂了朝綱嗎?

崇樂帝這個決定并非突然定下的,而是有自己的打算,清樂便是懂得再多,下面若是沒有自己的人做事,難免束手束腳,倒不如趁他還在,能壓得住朝臣的情況下,叫她親自選些自己人。

至于太子,崇樂帝另有打算。他從來不擔心清樂掌權後不願放手,若他日真的出乎預料了。那便是太子該操心的事了,崇國不需要無能的君主。且再如何,太子終究是清樂的兒子,至少命是能保住的,只要寧家的血脈不斷,總會有機會的。

崇樂帝的這番思量清樂是不曉得的,但即便她知道了也不過一笑而過。

崇樂帝的這番打算不得不說足夠深謀遠慮,也足夠魄力,寧願選她也不要一個強大的外戚或臣子,且還保留餘地。

崇樂帝安撫清樂,“你盡管放手去做,有朕在,不會有事的。”

話已至此,清樂還有什麽拒絕的理由呢

不過在此事上,清樂卻另有想法,太子雖小,但也不至于沒有自己的見識,故而清樂也想讓太子歷練一番,趁着崇樂帝壓陣的情況下,熟悉朝中運轉。

清樂道,“臣妾請求太子參與其中。”

聽得這話,崇樂帝眸中閃過了抹笑意,望着清樂的眉眼輕柔了許多,含笑額首,“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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