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添亂第一彈

拳頭沒人家的硬,三個漢子最終只能罵罵咧咧地走了。

至于他們的目的,元嘉随便就能猜到:“怎麽不讓人家說話呢?好事來的,人家找我們一起去發財啊。”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用蔔算。那一票物資是最近最大的圖謀,甚至是一般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圖謀。既然圖謀大了,那就要找多一點的人手,哪怕是炮灰的人手也能做增加一點勝算不是?

樊浩軒直接把人往懷裏面一拉,又要去揉他腦袋:“發現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原來還以為你內向,沒想到現在話挺多的啊。”

元嘉抱着腦袋讨饒:“別別。弄亂了,你又得給我梳頭,多麻煩啊。”他總不好說,是在拿樊浩軒練外語吧?

自從流民增多了之後,元嘉對于濟州當地的方言有了更直觀的認知。樊浩軒雖然說話的口音不重,可是和濟州方言還是有所區別的。和這麽一個人練習練習,萬一口音不地道,也沒什麽。他的殼子可是在軍中待了有三年。少時離家,語音語調受環境影響而改變,也是很正常的嘛!

“我不嫌煩。”樊浩軒說着,倒也真住了手。這話也不是騙人,而是他真心沒嫌過元嘉什麽。這個髒髒瘦瘦還跛着一條腿的半大少年,到底有什麽好的,讓他只是短短幾天時間,就為他做了那麽多,就連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胸口的石珠微微發燙,像是在提醒樊浩軒什麽。他一把捂住胸口。果然是這石珠太邪性了!

元嘉見樊浩軒三番五次捂胸口:“心口痛?”這麽個強壯的大男人,應該不會是心髒病吧?

村子簡陋。三個漢子的行動也沒有瞞着人。很快幾個大半個村子的流民都手上拿着點什麽,出了村子,經過他們家門口的時候,還呼呼喝喝的,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顯然,被動員的并不僅僅是樊浩軒和元嘉兩人。

在這種朝不保夕的時候,許多平時不敢有的想法也冒了出來,就是沒冒出來的,被人煽動一下,也就竄起來了。

元嘉扒在窗口看着遠去的人群,啧啧稱奇:“他們就這樣準備去了?”手上就随便折根樹枝當武器,好歹把上面繞着的枯藤給扒了啊,又不會有什麽附帶技能?

樊浩軒冷哼:“你不也想這麽去嗎?”

元嘉聞言回頭,驚訝地看着樊浩軒:“怎麽可能?”他是技術流好嘛,怎麽會這麽沒有技術含量?難道他還真的能手持火箭炮,一個人包圍一隊官兵嗎?

樊浩軒有些搞不明白自己這個“小弟”的想法了。看元嘉的樣子明明對那一隊物資依舊不死心,似乎還抱着很大的信心能夠搶到手,可是元嘉憑什麽呢?難道就憑他手上的一把匕首,就能幹的過手持鋼刀的官兵?

樊浩軒還是期望元嘉打消送死的念頭:“先說好了,我是不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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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不以為意:“嗯,不用你幫。我就是去看看。”說白了,他不過是想趁亂撿撿便宜。

長短不一的草莖抛起,飄飄揚揚的落下。

樊浩軒在一旁盯着,看來看去,那就是幾根草。

元嘉卻不一樣,将幾根草撥來撥去,兩只手還掐來掐去,左右開弓不亦樂乎。偏偏元嘉的嘴巴很緊,連喃喃自語都沒有,讓想偷聽個一兩句的樊浩軒,都不知道元嘉的進度。

“啊!”元嘉突然痛呼了一聲。

樊浩軒頓時一驚:“怎麽了?”難道那草還能跳起來,把元嘉給咬了?

元嘉甩着左手,嘶嘶抽氣:“沒事沒事。手指頭不靈活,有些扭到了。”

術數上所謂的掐指一算,也算是蔔算的一種輔助工具。但是,左手和右手的用途是有分別的。發展到後世,還有很多流派。

對元嘉來說,這一項反而是他最為熟練的家傳技能。他用掐指的方法來計算,速度比計算機還快。

但是,他忘了他那速度是原來的身體,現在的殼子只有一雙久握農具兵刀的糙手,骨節僵硬,完全不可能有那樣的靈活。要維持高速的計算,掐指的速度是非常快的,這個殼子根本負擔不起。只是維持了一小會兒,相對更加不靈活的左手,就先中招了。

搞清楚了事情,樊浩軒直接将抽筋的手撈過來,左右一捏,就順了經脈。掌中的手指皮膚粗粝,手上還有着一塊塊紅腫發紫的凍瘡,皮膚黝黑,那麽熟練的掐指,搭配着看起來,十分不協調。

元嘉倒是沒注意到樊浩軒的沉默,手指不痛了之後,就感到十分神奇。不過眼下他的注意力顯然不在手指上面,而是:“一會兒哥哥帶你去看好戲!”

樊浩軒擡頭警告:“說了我是不會被你拖下水的。”在他看來,所謂的看好戲不過是搶劫的另一種說辭,換湯不換藥。他現在的身份說不定還有用,可不會陪着元嘉一起發瘋。再說他一個人也就算了,如果在加上一個元嘉……正規軍可不比那些山賊……

樊浩軒想到在濟州城內遇到的那一隊精兵,對山賊的定位其實早就已經搖搖欲墜。可是他想不明白,當今還有誰有這個水平,訓練出如此精銳的兵源,而且将他們編織在一群山賊之中,最起碼是打着山賊的招牌。如今天下硝煙四起,自立稱王也好,打着各種維護大定江山正統旗號起義的藩王也罷,想着要逐鹿問鼎的人,總不會頂着一個山賊的名頭。這對于将來的發展有多麽不利,連他這種人都一清二楚。

若是說他們沒野心,就是想安分當個徹頭徹尾的山賊,說出去根本沒人信。安分當山賊的,哪有直接攻城的?

而且現在回過頭來想想,這攻城的速度怎麽都不正常?似乎根本就沒有遭遇什麽有效的抵抗。

樊浩軒還在糾結的時候,元嘉已經站起來準備出發了,還戳了戳樊浩軒的肩頭:“走不走啊?不走我走了啊。”

樊浩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湊熱鬧不嫌事大。”看着元嘉這不死心的勁頭,這會兒也勸不住。反正有他看着,到時候情況不對,他直接把人拽回來還是做得到的。說不定,這人根本就摸不到地頭呢!

元嘉迅速摸到了地頭。

樊浩軒跟着元嘉蹲在茅草叢中,兩眼略微呆滞。身邊的人盤腿坐着,一臉惬意地扔着草莖,又撿了幾顆石子,總算喃喃說了一句:“唔,到現在為止都是對的。”

關于押運糧草之類的事情,元嘉的原身甚至比樊浩軒更清楚各種細節,畢竟在這種類似的部隊中幹了三年,并不是白幹的。當然,作為一個最小最基層的兵丁,原身也就知道那些細節。

樊浩軒之前對元嘉說的那些可不一樣,那涉及到整個後勤辎重的押運流程,甚至包括一部分應急處理之類的內容。

有了這些信息,再有了那些流民們的“勇于探索”,元嘉才敢這麽冒險。

有一句話叫絕處逢生,類似的話有很多,譬如說九死一生,柳暗花明之類。放在術數上來說,萬事萬物,生門是永遠存在的。再怎麽險惡的環境,總會存在生機。他們術數中人,包括一般人,也會記得做人留一線。

當然,還有一句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一個人要自尋死路,那別人是攔也攔不住的。

元嘉挑選的這個地點,在各方面來都是一個死角。甚至如果沒有樊浩軒的幫助,元嘉還不一定能夠自己上的來。

這位置視野絕佳,很快就看到官道上出現一隊官兵。官兵的隊伍很長,押運糧草并不是輕省的活計,就是死在沿路的人也不少。

官兵們的精神狀态顯然很萎靡,甚至因為靠近濟州城,而産生一定程度的倦怠。

樊浩軒原本只是看着身邊的元嘉,這時候卻皺緊了眉頭。濟州城已經被攻破了,越靠近濟州城,遇到反賊的可能性就越大,官兵們的精神應該越緊繃才對。怎麽會這麽松懈?

難道,他們肯定不會在這裏遭遇戰鬥?

兩人的視野不僅将官兵們的行動看得一清二楚,連那群埋伏的流民看着也是一目了然。

官兵雖然顯得不那麽專業,可是搶劫隊伍顯然更加業餘。尤其業餘人士們還拉攏了很多業餘中的業餘充當炮灰。

一輛輛滿載的糧草的車,在官道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車轍印。流民們的眼中漸漸看不到官兵的威脅,只知道那車上有着大量的糧草,只要有了糧草,他們就有吃的,就不會餓死了!

在一輛車的車轅斷掉,沒了行動力的時候,一個流民率先沖了出去,直接撲在車上,挖了一個洞。

旁邊的官兵愣了一下才驚醒,高呼一聲:“敵襲!”同時大刀一閃,那流民頓時身首異處。

猩紅的血液噴灑,那流民的屍體,手還緊緊握着麥粒。

麥粒順着挖破的麻袋嘩啦啦地流下來,像一道細小的金子做的飛瀑,直接沖擊到了餓得眼睛發綠的流民眼中。

和之前說好的聽指揮什麽的完全不一樣,一群流民嗷嗷叫得沖了出去。

韓老三等人呼喝了幾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能也提起刀子沖進了人群。

元嘉的眼神頓時眯了起來:“那幾個人……”這年頭什麽人能有刀子?不是菜刀柴刀,而是真正的砍刀。

韓老三一群不過七八個人,但顯然分工明确,甚至武力值也十分高。他們目的明确,照着被流民們沖散的地方殺進去,分散的官兵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在這裏,沒人比元嘉更清楚,這些後勤兵根本就沒有多少戰鬥力,雖然足夠威懾一般的老百姓,但是碰上真正的精兵強将,根本就猶如瓦雞土狗一般不堪一擊。

韓老三這一群人,其實比不上樊浩軒在濟州城內碰上的那一隊。韓老三這些人,在元嘉眼中看着強,可是在樊浩軒眼中處處都是破綻。

樊浩軒見不得元嘉眼中的一絲仰望,忍不住對他科普:“他們不過是仗着一時之勇,根本堅持不了多久,等官兵們收縮陣型,這些人就等着被包餃子吧。”

局勢果然很快就如樊浩軒所說的變化。但是韓老三幾人顯然有所準備,開始不遺餘力地制造混亂。一時間,各種煙塵四起,甚至還有摔炮的聲音,成功驚動了運送的牲口。

兩頭健驢就沒頭沒腦地往元嘉和樊浩軒所在的方向沖了過來!

元嘉兩眼放光!一車糧草外加兩頭驢子GET√樊浩軒迅速将元嘉撲倒,壓低聲音怒叱:“看到兩頭瘋驢子過來,都不知道閃,等死嗎?”

元嘉沒吭聲。

兩頭健驢本來就已經被驚住了,更加沒想到這草叢裏還竄出來兩個人,一時間驚吓更甚,直接摔倒在地,一頭直接滾下了山坡,眼看着沒命了。

樊浩軒沒顧上看收獲,将身下的元嘉拉起來:“怎麽了?罵你,你還不服?”剛才他拉得及時,應該沒受傷啊。

元嘉心力交瘁。雖然他已經習慣了“被子”的重量,但是在後背全部都是石子的情況下,他完全不想充當床墊的角色。而且,由于是盤坐的姿勢被拉過去的,直接導致了……

“腳崴了。”

元嘉說得很平靜,死魚眼看着樊浩軒。

樊浩軒小心肝一抽,頓時心虛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親衛捧心

神棍吃完飯,喝完水。

親衛捂胸口。

神棍脫衣服,洗完澡。

親衛捂胸口。

神棍:唉,別看我這個【兄長】那麽強壯,其實身體弱着呢!

親衛看着神棍忽悠人,又是捂胸口:總覺得這樣下去,就是沒病也能整出病來。

石珠: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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