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啓動儀式
天上龍肉,地上驢肉。
現在,元嘉正坐在爐子前,翻炒着一盤驢肉。
元嘉的神智到現在還是有偶爾會有一些恍惚。那天的混亂讓他印象太深刻。
最先沖出去的流民們雖然扮演了合格的炮灰角色,自以為會漁翁得利的韓老三一夥,也被奪了性命。這一場沖突,對于官兵來說,可能也就是一場意外,連小規模沖突都有可能算不上。但是韓老三一夥造成的破壞力無疑是驚人的。
那時候的混亂,在當時,對元嘉來說,更接近于一場3D大片。
真正讓元嘉直到現在還在晃神的,是連續兩天來,一直在他身邊斷斷續續發生的一些詭異的狀況。
譬如說,那些從韓老三等人身上冒出來的灰黑色氣流;譬如說,樊浩軒胸口的那團迷霧,變成了一個細小的漩渦;譬如說,那些個灰黑色氣流被細小的漩渦給吸收了……
樊浩軒從屋頂上跳下來的時候,就發現元嘉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他一邊走上前,一邊将鍋子裏的火熄了:“怎麽了?”
兩人現在正在一個廢棄的村落裏,當然不是最初的那個,而是相距更遠的另外一個小村落。村子在山裏面,總共也就十來戶人家,如今也早就已經人去樓空。
好在,山裏面交通不便,這些人搬走的時候,顯然也沒辦法搬得像外面那個村子一樣幹淨,還留有一些簡陋的家具。樊浩軒修修補補,也能湊合着用。
房子也是一樣。
現在的世道太混亂,無論是樊浩軒還是元嘉,都需要先安頓下來,哪怕是暫時的。
而只要要求不那麽高,以樊浩軒的水平,折騰出一間像樣的房子來說,并不太難。哪怕有些活他也從來沒有做過,但是稍稍研究一下,也能搞明白。
別看樊浩軒各種行動如常,可是他心裏面的震驚,其實一點都不比元嘉小。
那天他跟着元嘉守在那位置,雖然确實等于天外飛來了一車糧草,但是這也不表示,他就有本事将這車糧草據為己有。
流民組成的隊伍根本就沒有多少戰鬥力,哪怕中間有韓老三幾人,也沒有對官兵造成多少有效的殺傷。在所有流民全部伏誅之後,官兵很快就清點起了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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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元嘉腳已經扭傷,他的本事再大,也沒辦法将一輛滿載的板車帶走。
就在樊浩軒準備悄悄将元嘉帶離的時候,卻被元嘉死死扣住手,然後就見元嘉的手指動了幾下,跟掐算有些類似,卻有更多的不同。那動作細小又輕快,簡直如翩飛的蝴蝶,輕輕舞動了一下翅膀,身下的花朵就微微動了動……
樊浩軒很快就發現,眼下的這朵花,正是他們所處的環境,地方不大,只包含了他們兩個人和那一車糧草,外加一頭驢子,滾下坡的那頭驢子顯然不在範圍內。這麽一圈瞬間就像被罩在一個透明罩子裏一樣。前來搜索的官兵提着鋼刀進來,又虎着臉出去,從他們眼前經過,丁點都沒發現異常。
于是等官兵離去後,樊浩軒才有了足夠的時間,從容地将那麽多物資轉移陣地,甚至還找到了滾落山坡的那頭死驢。
這不正常!
樊浩軒在享受這種不正常,帶來的成果的同時;也接受了元嘉的心不在焉。
所以,他在勞作之餘,只能經常看顧一下元嘉的情況,別讓他把刀子切到手上,也別忘記自己的腳還上着夾板,更別把菜燒焦了。
鹽很少。兩頭驢子都死了。元嘉也沒有處理這樣完整大牲口的經驗,樊浩軒倒是很熟練地将肉分割出來。元嘉将吃不完的肉,做成熏肉,在屋檐下挂成一排。
食物的豐足,讓元嘉的精神瞬間松懈下來,總算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床鋪很簡單。樊浩軒拆了一塊門板,用兩張長凳架起來,上面鋪上厚厚的幹草,再将之前的蘆席拿過來鋪上,比起原先那是要舒服多了。
“也不知道哪裏有鹽?”元嘉扯了扯“被子”,蓋住自己的肩膀,進行慣例的日常一聊。
樊浩軒手掌一張一握,包裹住元嘉圓潤的肩頭,往自己的身邊拉了拉,順便扭腰貼過去一點:“濟州城裏就有。”
“啊?”元嘉側過頭,“那裏不是被山賊占了麽?”
樊浩軒皺了皺眉頭:“山賊……也不一定是山賊。”
元嘉不明白了:“不是山賊,那能是啥?”他對濟州城的動亂,完全沒有記憶,只是覺得微妙的迅速。濟州城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看,當然算不上什麽,但是在這種生産力水平之下,濟州城應該也算是一座大城了吧?竟然一夜之間就淪陷什麽的,也太玄幻了。
樊浩軒猛地一低頭,将被子的責任進行到底,兩個人之間完全貼合住,再拉過充當被子替補的棉衣蓋上:“不想了。反正等過幾天去濟州城看看。”
去看什麽,樊浩軒沒說。
元嘉滿腹疑問,卻抵不過困意,沉入夢鄉。
樊浩軒胸口的石珠,抵着元嘉的胸口,那原本緩慢旋轉的霧氣漩渦,瞬間加速。
等元嘉睡醒的時候,睜眼第一眼就摸了摸樊浩軒的胸口。
只穿了一件單衣入睡的樊浩軒,悶哼一聲,快速抓住元嘉的手:“幹嘛?”
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元嘉的耳邊,讓他縮了縮頭頸。
樊浩軒覺得有意思,擡高下巴,用鼻尖磨了磨纖細的頸子。懷裏的人太瘦,側睡讓他的鎖骨更加明顯……樊浩軒突然戳了戳那個凹陷的小坑。
元嘉沒想到樊浩軒會突然襲擊,頓時一縮,身體跟着小跳了一下:“你幹嘛!”但是他整個身體都被樊浩軒給箍住了,根本跳不到哪裏去,反倒因為這動作,讓兩人的距離更加貼近。
剛醒的樊浩軒腦子還不清醒,像是和那小坑卯上了,突然伸手壓着元嘉平躺在床上,整個人跟着壓上去,雙眼呆滞地看着兩處小坑,嘴邊慢慢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手指一伸,戳上去!
戳上去不算,還摸了摸!
元嘉渾身一抖,覺得自己腦子裏的一根弦瞬間繃斷了。他他他是不是被調戲了啊!不對,這還叫被輕薄了?呸呸,他又不是女的,輕薄個鬼啊輕薄。等等,世界上還有基佬這樣的物種……
樊浩軒是基佬?
元嘉頓時覺得風吹屁屁涼,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匕首牌鏡子中,看到的自己慘烈的形象,覺着又不大可能。樊浩軒再怎麽饑不擇食,也不至于看上他吧?
哪怕是元嘉用來自現代的審美眼光來看,樊浩軒的長相也算得上是上等水準,皮相上佳,身材更是上好佳。如果再算上身手和滿滿的技能樹列表,樊浩軒這個人如果放在現代,追求者足以形成一支虎狼之師!
這得多缺心眼,才能看上他這麽一個發育不良,樣子又難看的小鬼啊?
其實這是元嘉妄自菲薄了。元嘉身為一個漢子,當然沒有什麽頻繁照鏡子的習慣。在現代的時候,他照鏡子只有兩種情況,早晨洗漱和出門看一眼穿衣鏡。現在他就一把匕首能勝任鏡子的功能,他也沒習慣沒事拔刀子。得到匕首的那一天,是他唯一一次看見自己形象的時候。
那時候的形象确實糟糕。可是現在他已經從頭到腳都被樊浩軒打理了一遍。到了小山村之後,生活節奏都放緩了,沒有早前的緊迫感,樊浩軒甚至還給他削了根木簪子。各種收拾出來,元嘉除了一些短時間內改變不了的問題,整個人看上去已經好多了。再加上氣質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對元嘉的形象加分作用是非常明顯的。
元嘉覺得自己還是那樣的形象,于是就安心了。他沒有過兄弟姐妹,大學雖然住宿,但其實也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也許兄弟就是這樣的?
樊浩軒怔怔地對着那兩處小坑發了一會兒呆,然後低頭蹭了蹭,嘴角彎彎地枕在元嘉的肩窩又睡了過去。
元嘉拍了拍樊浩軒的背。成年男性的寬厚背脊,讓他略微羨慕。這樣的身材,哪怕他以前也是沒有的。作為一個真·文人,他的身材雖然不算單薄,但也遠遠夠不上壯實。等樊浩軒醒過來了之後,他或許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怎麽練肌肉。
樊浩軒在元嘉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撫下,往元嘉的身邊湊得更緊,也睡得更沉。一顆珠子随着他的動作,從敞開的衣襟中間滑落出來。
元嘉感到胸口磕到了什麽,低頭一看,就發現那個小小的漩渦。
在元嘉的視線中,那并不是一顆珠子,而是一直以來,他在樊浩軒胸口看到的灰霧。現在只是更加清晰了。依舊是灰蒙蒙的漩渦,但是顏色似乎比昨天看着淡了一些。
在元嘉還沒來得及思考的時候,他的手就握了上去,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一樣,瞬間握住了那個漩渦。
腦海中似乎有春雷炸響,淺灰色的霧氣順着元嘉的手指蜿蜒而上,從元嘉的眉心滲透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愛賴床的親衛
早起的神棍:起床!
賴床的親衛:唔……
早起的神棍:快點起床!
賴床的親衛:別吵,再睡一會兒。
早起的神棍:你睡你自己的,讓我起床!
賴床的親衛【翻身】【壓住】:不要!一起睡!
早起的神棍內心OS:被子太重也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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