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驚蟄
接下來的日子,無論是樊浩軒還是易雪峰,都像是自己還在敵人的大本營範圍之內一樣,全都一個個過起了山村生活。
元嘉向來心寬,看兩個“鬥争”出來的人都這個樣子,他這種電視劇教育出來的,還是不瞎折騰了,幹脆将全副心思放在了氣運珠給他的陣法和雜學上面,時不時的還到竹林那裏體會一把高階陣法實例。
目前來說,易雪峰這個管家完全沒有樊浩軒稱職,甚至比起元嘉來,他還要更加地十指不沾陽春水。
易雪峰現在能稱得上工作的事情,就是跟着元嘉進山采藥,走遠一點,身邊還得帶着樊浩軒。
現在雖然天氣在開始回暖,但到底還是冬天。哪怕是在濟州城附近,山裏面的植物能略微帶點青,就已經很喜人了。能吃的食物,真心找不到兩樣,但是許多藥材不一樣,尤其是使用根莖部分的藥材。
易雪峰雖然算是半個大夫,但平時到他手上的藥材,大都是已經處理好的。他只需要調配就可以了,采藥什麽的他真心外行。
元嘉卻不一樣,他能看到這些有用的藥材,哪怕他根本就叫不出它們的名字……
許多藥材都是可食用的,再加上樊浩軒仗着氣運珠的欺騙光環,去了幾次周圍的小鎮上,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小山村的日子也漸漸像樣起來。
床板還是那塊門板,但是下面的墊被卻不再是幹草,換成了棉絮。
雪峰先生學會了曬被子,洗衣服還在學習中。
元嘉的衣服有樊浩軒洗,易管家就算是想洗也洗不着;但是他自己的衣服卻沒人會幫他洗。
算起來,易雪峰和樊浩軒兩個人也算是同僚多年,而且都是太子跟前的人物,平時兩個人的關系卻十分生疏。說的好聽是恪盡職守,說直白了,其實也是心裏有鬼,不敢和其他人多做交流造成的。
易雪峰還是第一次知道樊浩軒這人,竟然如此……多才多藝。
樊浩軒将一個線頭剪掉,擡眼看見易雪峰異樣的眼神:“怎麽了?”回頭又把手上的衣服拎起來甩了甩。普通的藍布衣服,料子沒多好,式樣也簡單。邊上還放着一條襯褲,膝蓋那裏鋪了一層薄薄的棉絮,用線細細密密地縫了一個個菱形的小格子。
易雪峰一愣,語調略微奇怪:“沒什麽,只是從來不知道樊爺還有這一手。”
樊浩軒看了看身邊的一疊衣服,無奈地嘆息:“沒辦法,元元不懂這些,只能我來了。”這些衣服是他從臨近一個鎮子的成衣鋪上搜羅來的。縫衣服他的水平還差了點,但是簡單改一改倒是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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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雪峰受不了,翻了個白眼,轉身炮制藥材去了。短短幾天時間,原本他印象中那個老是冷着一張臉的樊統領,已經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這個沒事就笑得春光燦爛的人,到底是誰?!
看到樊浩軒拿來的衣服,元嘉倒是一臉欣喜。他身上的衣服本來就很破舊了,早就撕了變成了抹布。現在的衣服是在濟州城裏的時候買來的。
那時候物資緊缺,哪怕樊浩軒身邊有錢,也買不到多少東西。
元嘉翻了一遍,覺得不對:“都是我的?”
樊浩軒理所當然地點頭,抓着元嘉試衣服:“嗯,換上試試看,大小不知道合不合适。等等。”他把給元嘉脫完一半的衣服又重新套了上去,點了一個火盆才讓元嘉換衣服。
元嘉被擺弄着脫衣服穿衣服:“不用這麽小心,我的腿已經好多了。都是給我的衣服,你自己的衣服呢?”
樊浩軒倒是沒忘記給自己準備衣服,包括易雪峰在內,衣服都有,但絕對沒有對元嘉那麽細心。
“在外面,沒拿進來。”樊浩軒摸了摸料子,皺了皺眉頭,“這衣服好像放久了,料子有點紮手。”
元嘉倒是沒覺得哪裏紮了。或許他原先那身皮能有感覺,但是現在這個殼子糙得很,比起原來的那身爛布,這衣服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而且膝蓋那裏的特殊處理,讓元嘉一路暖到了心裏:“謝謝哥。”
原來有個兄弟,是一件那麽好的事情。
樊浩軒看着少年微微紅着臉,仰頭微笑道謝的樣子,感覺到鼻子一熱……
少年的表情從微笑變成了失笑:“上火了?等等,我去易管家問問有沒有藥。”冬天蔬菜少,水果就更加不用說了,确實容易上火。
樊浩軒捂着鼻子,血幾乎都止不住。
易雪峰拿着藥過來的時候,表情都擰了。這樊統領不會吧?人都在身邊,天天擠在那麽小一張床上,竟然……還會流鼻血什麽的。
樊浩軒的不好意思只是針對元嘉,對于易雪峰眼神兇殘的很。
易雪峰當下不敢造次,快手快腳地将樊浩軒的鼻血處理完畢。這都是什麽事啊?救命之恩好難還,這一任的主人比太子還難相處的樣子。
就在當天晚上,元嘉睡在軟軟的床鋪上面,身上蓋着一床人肉被和一層棉被。身體習慣了這重量之後,已經能夠睡得香甜,卻突然被一道龍吟聲驚醒。
“……嗯……”那聲音不像是耳朵聽到的,而像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盡管那音量不高,元嘉還是感到有一分不适。
少年細小壓抑的呻吟,讓樊浩軒的鼻子一癢,感覺又要流鼻血。果然是上火了。
元嘉掙紮着張開眼睛,聲音還帶着懵懂:“你聽到了沒?”
樊浩軒勉強拉回注意力:“嗯。要起來看看嗎?”
元嘉點了點頭。
兩個人披衣而起,走到外面。
山中漆黑一片,在元嘉的眼中卻完全變了樣子。
遠處的雲層中,一條龍正在翻騰,面目猙獰兇惡,爪牙尖利。一道雷鳴劃破天際,誇啦啦地落下來,像是天空直接裂開了一道口子。
樊浩軒完全沒看出什麽,見元嘉不說話:“看出什麽了?快下雨了,我們進去吧?”
元嘉站着沒動,手臂一揚,指着一個方向:“那裏是濟州城吧?”
樊浩軒點頭:“對,怎麽了?”
元嘉抽了抽嘴角:“大定太子……太子……嘿……”
天空中的異象已經散去,雨點稀稀落落地掉下來。
樊浩軒抱着元嘉進屋,聽着雨點的聲音密集起來:“到底怎麽了?”
元嘉在床鋪上蹭了蹭,渾然不覺自己将“被子”蹭得背脊酥麻:“那位太子這時候恐怕已經龍袍加身了吧?”
國運這種東西,在消化了氣運珠傳遞過來的知識的幾天內,他已經有了簡單的認識。
國運,有時候也被稱為龍氣,當然這種東西需要有一個依附的對象,或者是代表一朝至尊的皇帝,或者是國玺之類的物品。像是竹林中的前朝遺寶上,也會有殘留的稀少國運。
但怎麽說,所謂國運,必須是“國”。龍形或者其它的形狀,都是國運的具現化。
一國的太子,名不正言不順,是不會有什麽國運加身的。太子或許會受到國運的庇佑,但絕對沒有足夠的能力讓國運變成真龍。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
“太子反了?”樊浩軒不敢置信,“太子幹嘛要反?”這大定朝的天下,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地步,誰都可能反,但是怎麽會是太子?
元嘉倒是帶了點旁觀者明:“太子不都被逼得連京城都呆不下去了,他幹嘛不反?”
一道閃電劃過,緊接着又是天裂一般的雷鳴。
濟州城一座大宅內,燭火微微晃動,在奮筆疾書的人甚至連手腕都未曾抖動一下。
等到毛筆重新放回筆架上,旁邊守候多時的人才奉上熨帖的手巾:“陛下。”
原大定國太子梁祿慢慢擡眼,嘴角微笑:“怎麽?”
侍者指了指門外,道:“秦公子已經在門外跪了多時了。”
梁祿表情不變:“哦,朕倒是忘了,讓他進來吧。”
秦卓是被人架進來的,渾身上下哪裏有一點昔日風流公子的樣子?他不僅渾身濕透,嘴唇被凍得發白,雙手也呈現無處着力的姿勢,顯然是被人卸了。
秦卓想跪下行禮,卻直接重重摔倒在地,抖着聲音:“草民秦卓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梁祿走進兩步,看着秦卓狼狽的樣子,輕笑了一聲:“秦卓……齊卓……若是前朝尚在,你該是皇子……”他的聲音陰沉下來,“既然知道身份了,何必還在朕跟前假惺惺?秦卓,朕總以為你們會是朕的重臣。朕往日倚重你們甚多,将來也必将成為朕的左膀右臂……沒想到,你們卻一個兩個的都有異心。”
樊浩軒說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也不為過,卻沒想到他竟然差點栽在樊浩軒手上。
當日他在京城發現大勢不對,兵分幾路,自己輕車簡從,身邊就帶着一個樊浩軒,一路從京城逃亡濟州城。他卻沒想到,才剛松下一口氣,就差點被樊浩軒一刀子刺死。
虧得那天濟陽山的二當家也在,替他擋了一刀,也虧得樊浩軒慣用的柳葉小刀實在太短,否則現在的二當家不止是重傷那麽簡單。
當時他和二當家也是沒力氣了,只能将樊浩軒設計困在那個地窖裏面。若是樊浩軒死了,那是天數;若是樊浩軒活下來,那正好能順藤摸瓜,知道樊浩軒背後的人究竟是哪個。
而樊浩軒果然沒死,還将易雪峰給救了出去。
秦卓還在他眼皮子底下暗暗結黨營私,支持着一支反賊,還打着前朝的名號。
這大定朝再怎麽亂,都是梁家的天下!他一個連齊姓都不能保留的,藏頭露尾的秦卓算個什麽東西?
梁祿揮了揮手。
不久後,還沒睡着的樊浩軒和元嘉聽到一條消息。
氣運珠:前朝殘餘國運3,被他人掠奪。
作者有話要說: 關鍵是內褲
神棍:有多的內褲了,讓我穿着睡不行?
親衛:都洗了,新衣服要洗過才能穿。
神棍:果睡……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親衛:不就是多一層衣服?大不了我脫了陪你。
神棍:……好吧。
親衛:來,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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