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野菜
驚雷過後,天氣幾乎瞬間轉暖了,連風都不再嗖嗖的冷,中午時分甚至帶了點微微的溫。
元嘉帶着易雪峰在山上摘野菜,嫩蕨菜、荠菜、馬齒苋……各種各樣的野菜幾乎伴随着一場雨,全都冒了出來,在各自的山頭上都占據了不小的地盤。
對這些野菜,元嘉倒是認識不少。他小時候還跟着他家母上大人去采集過。偏偏人家都是小姑娘幹這事情,他一個男孩子……不肯幹,還會被母上大人揍。
元嘉算是熟練工了,易雪峰只有提籃子的份。
半天時間,一籃子的野菜,外加一籃子的竹筍。
回家,元嘉教易雪峰處理竹筍,匕首豎着劃一道,左右一轉,就把筍殼撸了下來:“這是雷筍。打雷過後就會冒出來,很好吃。你想這麽吃?”
易雪峰聽着新鮮,剛想回答,卻感覺到猶如芒刺在背,不由得将話轉了個彎:“筍子我都愛吃。元少想怎麽做?”
“放湯油焖清炒都可以啊。”元嘉将剝筍的任務交給易雪峰,自己低頭挑揀野菜。野菜其實還挺幹淨的,但是總難免會沾到其它的草啊葉啊啥的。
樊浩軒在一旁站了半天,都沒見元嘉發現他,只能悶悶地開口點菜:“我想吃油焖春筍。”
元嘉被近在咫尺的聲音吓了一跳:“哥,你回來了啊。”嗯,現在他已經把這聲哥,叫得很熟練了。
三個大男人,只吃素不吃葷可不行。樊浩軒不僅在河裏下了漁網蝦簍,還在山上設了不少陷阱。漁網蝦簍姑且不說,那些陷阱貌似還挺有一些講究,當時樊浩軒是帶着易雪峰一起去的,兩個人神神秘秘地折騰了好幾天。當然,收獲也不錯。
樊浩軒手上提着一只山雞,還有一頭麂子。兩頭獵物都還活着,也不知道樊浩軒怎麽處理的,表面明明沒有傷口,掙紮的幅度卻很小。
易雪峰很有眼色地去搬了兩個盆過來。
樊浩軒的手指一抹,山雞的脖子上就開了個口子,雞血落到盆子裏。易雪峰接了山雞放血,樊浩軒接着給麂子放血。
元嘉往血裏面撒了點鹽,想着等血凍起來,做血湯也好吃,辣椒也有,還能做毛血旺。可惜他的為兄弟不争氣,許多食物都被易雪峰給禁了。
放完血後,剝皮剔骨的事情是在河邊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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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浩軒邀請了一下元嘉:“跟哥一起去。”
元嘉看了看那麽多東西,樊浩軒确實一個人不好處理,就站起身跟着走:“嗯,今天晚上我多做點野菜。”
樊浩軒十分賞臉:“那我多吃點。”
“你确實得多吃,敗敗火。”昨天流了那麽多鼻血。嗯?這到底是該補血還是該敗火?
樊浩軒聽到元嘉的關心,心裏面熨帖極了,但是又覺得略微心塞,只能轉移話題:“這雞炖湯吃?”
元嘉點頭:“可以啊。雞雜收拾出來,炒雞雜吃。”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河邊。樊浩軒見元嘉要上手,趕緊把人拉到一邊:“你邊上看着,手上的凍瘡都還沒好,又想碰冷水?”
元嘉抽了抽嘴角:“拿我先燒點熱水。”
自從樊浩軒一次兩次地擴大巡視範圍之後,家裏面的東西也多了起來。因為經常在河邊處理獵物,在河邊也搭起了一個棚子。裏面有竈有鍋,還有許多柴禾。這棚子的質量比易雪峰住的那間還要好一些。
元嘉從水缸裏舀了水,生火燒熱,開始給雞褪毛。
樊浩軒回頭看了看,叮囑了一句:“小心別燙着。”打心眼裏,他是不想讓元嘉做任何雜事,但是他知道這不行。
元嘉的匕首已經耍得很順溜了,殺雞之類的,在樊浩軒的指導下也能夠搞定。
麂子就不行了。
元嘉看着樊浩軒将一只麂子粗粗分割,大部分來不及吃的部位,用鹽腌上,串了繩子挂起來。
河裏的漁網上面就挂了兩根水草。蝦簍的收獲也是差不多。
樊浩軒理了理漁網,收起來挂在竹竿上。蝦簍也是一樣。
河裏面的魚少。這小山村要不是夠偏僻,這會兒山裏面找不出啥來。
幸虧他們人少,現在食物倒還算豐富。日子總是過得下去。
樊浩軒用元嘉留出來的一盆熱水洗了洗手,确認手上沒有異味,才伸手理了理元嘉的頭發:“放心,等過一段時間,咱們就離開濟州城。”
元嘉愣了愣。這還是他第一次從樊浩軒口中,聽到要明确離開的話題。
濟州城不是久留之地。這一點,他知道,樊浩軒和易雪峰就更加明白。只是他們不提,總是還有他們的打算,他也就當做不知道。
其實偶爾他會想,一直就這麽在一個小山村裏過下去也不錯。日子平平穩穩,就是以後萬一戰火燒到了這裏,往竹林子的陣法裏一躲,也安全得很。
也或許,眼睛睜開之後,他就重新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
“元元?”樊浩軒收拾好東西,見元嘉還愣在原地,拍了拍他的肩頭,“發什麽呆?回去了。”
回去?元嘉聽到這個詞的時候,還有愣神,随即低頭輕輕應了一聲:“嗯,走了。”
樊浩軒覺着不對,将手上的東西又放回去,手輕輕捧起元嘉的臉,低頭仔細審視:“怎麽不高興了?”
兩個人湊得極近。樊浩軒說話的時候,元嘉幾乎能感覺到樊浩軒噴灑在他臉上的吐息,帶了溫度和濕度的空氣流動,讓他有些不自在地往後退了一步,撇過臉:“沒事,回去了。”
樊浩軒看着元嘉往前走了兩步才跟了上去,虛虛地守在他的身後。這裏原本就有一條土路,旁邊還用青石條搭了座水橋。只是村民們離開之後,土路已經被荒草淹沒,水橋也已經坍塌了。
他們的到來,倒是将土路重新踩了出來,只是依舊不好走。元嘉的腿腳不利索,慢悠悠走回去,天都已經黑下來了。
易雪峰點了火把,整個廚房裏非常亮堂。他指了指裏屋:“火塘我點起來了,上面熱了水。”
做管家是他自己提出來的。結果易雪峰發現,自己這個管家當得一點都不稱職。衣服洗不幹淨,連做飯都要主人來做。易雪峰那麽高的智商,就天天想着怎麽改善生活。
做飯不行,當文人的,無論是真風雅,還是附庸風雅,烹茶煮酒的事情,都會兩手。一個火塘,照貓畫虎的折騰,并不難,剩下的就簡單了。
元嘉看了一眼,笑了笑:“謝謝。稍等,我去做飯。”
現在的鍋子有兩口,樊浩軒重新壘了一個竈臺。樊浩軒切菜,易雪峰燒火,元嘉做飯。三個人配合下來,只覺得不一會兒就做好了。
晚飯很豐盛。
吃完,易雪峰并沒有走,而是被樊浩軒叫住:“易管家覺得,我們在這裏還能待多久?”
易雪峰倒是沒想到樊浩軒會這麽問:“最多到夏天吧。再過上一段時間,太子……梁祿應該就能把濟州城徹底穩住了,接下來就得開始清掃周邊了。這個小山村雖然還算偏僻,可是衙門內有地方志,按着找下來,也不會花費太久。”
從易雪峰回答的速度可以看出,他想這個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梁祿那邊倒是不需要太多擔心。認識我們的人并不多,就算有人來,咱們稍作改變,應該就足夠混過去。還有一樣倒是需要提防。”易雪峰頓了頓,“流寇。”
流寇的組成很複雜。
之前廢棄村子裏的那些流民,搶劫辎重的時候,就能算是流寇。
他們在小山村裏碰到的濟陽山盜匪,也能說是流寇。
甚至于,他們自己,說是流寇也不為過。
流寇的流動性極強,誰都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冒出來,又極富攻擊性。樊浩軒的武力值雖然高,但也有雙拳難敵四手的時候。
倒是元嘉讓易雪峰始終看不透。更讓他看不透的是樊浩軒對元嘉的态度。要說樊浩軒往日在京城裏,雖然沒什麽王孫貴胄上門提親,可是一般的高門大戶來提親的很是不少。更別說往日交際裏,想着直接塞進門用作當禮物的那些男男女女。
那時候樊浩軒是一個都沒點頭,除了臉更冷上幾分之外,完全沒有其它變化。當時秦卓還說過樊浩軒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
可是,在元嘉面前,樊浩軒完全就根變了個人似的。最讓易雪峰揪心的是,樊浩軒的态度早就已經明白到不行,偏偏無論樊浩軒還是元嘉,都将彼此當做好兄弟。
易雪峰拿了火把回房,簡單洗漱過後,縮在被窩裏,頭頂上還感覺有一股小冷風在吹,小聲詛咒:“啧,就繼續兄弟吧。看看你樊統領樊爺有多少鼻血好流?看你能忍到什麽時候?”
樊浩軒剛倒掉洗漱完的髒水。
元嘉将火塘上的鍋子拿下來,将裏面的火調小了一點。
“不喜歡?是點着火太亮了睡不着?”
“不是,太熱了。”這幾天早上起來都有些出汗。這會兒洗澡又不像以前那麽方便,還是略微省省的好。
樊浩軒将人一抱,放床上去了:“稍微忍忍。前幾天剛下過雨,屋子裏潮氣重,你的腿受不了濕氣。剛洗完就趕緊上床,有什麽事情就讓我做,嗯?”
元嘉悶悶點頭,側過身,很快就在樊浩軒懷裏睡着了。
就着火光,懷裏的少年顯得唇紅齒白起來,火光跳躍帶來的明暗光影變化,讓少年閉合的雙眼也帶了點勾人的情挑。樊浩軒的手不自覺地順着少年的頭頸往下滑落。
再忍忍,等到了那裏,一定不再讓元嘉做那些雜事。
作者有話要說:
身體不好
神棍:哥,晚上想吃什麽呢?
親衛:你做什麽,哥吃什麽。
親衛內心OS:想吃你。
神棍:哥,你怎麽又流鼻血了?
神棍:我哥看着壯實,人其實虛着呢?動不動就流鼻血,還是你這藥不行?
大夫【僵硬】:我這藥确實治标不治本。
神棍:庸醫!
大夫內心OS:要治本,你自己上啊!你倒是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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