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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寧靜的辦公室內,電腦機箱的指示燈突然亮起了藍光,顯示屏開關上的燈也亮了起來,機箱發出了“嗡嗡”聲,顯示屏畫面顯示系統正在載入,很快它切換到了用戶登錄頁面,密碼輸入框內自動跳躍出一行圓點,确認,屏幕上顯示出系統桌面,一個個文件浏覽窗口逐次在桌面上打開,層層疊疊地鋪滿整個電腦顯示屏,打開關閉閃爍個不停,當打開到一張圖片時突然停頓了幾秒,這是布路畫的那張創世神像,電腦似乎抽搐了這麽一下,接着又開始了快速運作,無數文件噼裏啪啦地打開關閉,打開再關閉,快得像閃電。
事務所的門被推開,布路走進大廳,他瞧見自己辦公室裏有藍光一閃而過,“誰?是誰在那裏?”他邊問邊按下辦公室大門邊的開關把燈都打開,熒白的燈光穿過玻璃牆,他的辦公室內并沒有人在。布路開門走了進去,翻找着桌面上的資料,他本來已經上了車了,但臨時想到忘拿一份資料,所以就跑回來拿,一頁紙滑落到地上,布路彎腰拾起,手背碰到了機箱的風扇口,還是熱的,他沒有遲疑,動作流暢地站起身放下手上的紙張,拿上自己找好的資料,走出辦公室,關門,關燈,鎖上大門,離開。
地下停車場燈光昏暗,坐進汽車裏後,布路兩只手搭在方向盤,看着車道發着愣,在這個和他不相幹的世界,他常覺得迷茫,路再多,也仍舊無路可走。手機響了,他戴上藍牙耳機,然後發動了汽車,轉動着方向盤往出口開去。
打過來的是賈鑫,“布路,看新聞了沒?”
“沒。開車呢,還沒到家。”
賈鑫道:“我也還沒到家,別人剛告訴我的,丹加出事了,全國暴亂,可他們那個政府沒被推翻,甚至還多成立了一個反現政府的臨時政府,你說這下我們得和誰簽合約?不過現在這局勢,就算是簽下了我們想要的合約,也沒法施工了。這次我們搞砸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布路很驚訝,就丹加那麽個小國,有什麽可暴亂的,人民都忍受獨裁上百年了,難道革命的火種就這麽被他那個小小的雇傭兵計劃給點燃了,然後發展成了燎原之勢?
賈鑫道:“還不清楚。現在政府力圖塑造一個清白正義的形象,這事是最高加密級別,我沒權限知道詳情,但總是哪裏出了岔子吧。”
“行,雖然這事追究不到我的責任,但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辛苦了,特地來通知我。”挂了電話後布路繼續開車,他的車開到了路口,交通燈是紅燈,指向右邊的方向指示信號燈是綠燈,他轉動方向盤,拐上了右邊的路,他沒有特地去注意這是什麽路,通向哪裏,他只不想停下來等待,所以一直選擇綠燈,開了很久居然真的沒有被迫停下來過,有誰能遇上這種事情?這大約和買彩票中一等獎一樣的概率吧。
一個多小時後,布路已經開到了老城區了,不寬的公路旁長着兩排茂盛的梧桐樹,樹葉在昏暗的路燈燈光中沙沙作響,偶爾還有那麽幾片跳着旋轉的舞步滑向地面,路邊的房屋大都是獨棟的樓房,年代古老,有着高高的圍牆和雕花的鐵窗。布路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被一路上的綠燈引進了一條死胡同,看來這就是終點了,他沒有倒車離開,而是開了車門邁步下車,反手把車門關上。晚上的風有點涼,布路環視着周圍,一只白色的貓從視線中穿過,布路的目光跟着它移動着,它跳上了挂着綠色藤蔓的牆頭,回頭朝布路輕輕地“喵”了一聲,然後跳下牆頭,消失了。
布路走向那只貓消失的院子,走近後猶豫了一下,圍牆很高,有門,是釘着銅釘的厚重鐵板門,無法看到院子中的狀況。他想了想選擇按門鈴,連按了兩次,裏面沒動靜。他察看了一下周圍,沒有明顯的攝像頭,牆頭沒有裝電網也沒有插上碎玻璃或者長鐵釘,很好。他退開幾米,助跑後跳起身雙手攀上了圍牆,雙腳輪番蹬着牆壁,左腳先跨上了牆頭。圍牆內是一棟兩層的樓房,一樓還亮着燈,他心裏一驚,猶豫了一下,還是跳下牆,落到院中厚厚的草地上,他剛站直,樓房的大門就被打開了,一個人逆光站在那裏,看不清容貌。
布路的心“咯噔”地一聲停跳了,那人沒有走近來,只有聲音傳入了布路的耳中,“為什麽你在這裏?”
“我看到一只貓,白色的……”布路突然反應過來,那個人問的是:為什麽你在這裏,而不是:你是誰?“你認識我?”布路朝那個人走去,走近了才看清對方是褐色的頭發,很淺的水色眼珠,“我本來在開車,路上的綠燈把我引過來的,我第一次遭遇沒有紅燈的交通,然後那只白貓帶我到這棟房子。你別想說服我這只是個巧合。”
對方瞪着布路,好像在說怎麽會有這麽荒唐的事情,又似乎只是對布路那些沒有邏輯的話不滿,“你是想說是我讓你開車的車道上一直亮着綠燈,讓你把車開到這裏來?然後再讓一只貓教你爬上這圍牆?”
布路點頭:“你的理解能力不錯。你的名字?”
對方疑惑又猶豫,家裏闖入個神經病一樣的陌生人,誰敢告訴他名字?
布路拽住對方的手,逼近他直視他的眼睛,“你的名字?別猶豫,不要告訴我你忘了自己的名字!”
那人皺眉:“申钺,我叫申钺。”
布路頹然地松手,搖晃着靠在門框上,“那許悟呢,為什麽你不是許悟?怎麽會不是?”
“可我這個身體叫申钺。”
“诶?”布路迅速地又站直了,抓住申钺的手臂,“許悟?……這麽說你又不記得我了?”
“記得……一點點。你還是叫我申钺吧,我現在準備用這個身份,還是盡快适應的好。”
“行,你想叫什麽都行。”聽他說還記得自己,布路非常高興,眉開眼笑地拉着申钺進了客廳,似乎這裏其實是他的家一樣,“太好了,你記得多少?以前你總是重啓一次就會全部忘光。”
申钺看着眼前這人的笑容有些心虛,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你的頭發和眼睛看起來眼熟。”
原來還是不記得,布路抓着申钺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更猛,申钺皺眉想掙開,布路回了神,捋起申钺的衣袖,他手臂上有幾組青紫的指印,都是布路在這短短的十來分鐘內弄出來的,布路有些沮喪,又有些埋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你怎麽不說呢?藥箱在哪裏?”
申钺搖頭:“不怎麽疼。”不知道是不是和這個身體契合度不夠,他不能很好地控制這個身體。他進入這個身體了已經有一周了,但一直覺得昏昏沉沉,睡的時間比醒的時間長,而且還夢影聯翩,就剛才他還正夢見一輛車沿着一路的綠燈開過來,然後車上下來一個金發男人,爬上他現在的房子的圍牆,然後他就醒了,起來開門一看,那人真就騎在院子的圍牆上。
布路東翻西找了好一會,終于找到了藥箱,他托着申钺的手臂給他擦藥酒,神情溫柔專注,仿佛在做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申钺一怔,張口問道:“嗨,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知道我是許悟?不好意思啊,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嗯,你總是不記得,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麽你還記得你自己的名字?”
申钺不假思索道:“也許這個已經刻在我的靈魂深處了。”
布路有些涼的手指按摩着申钺的手臂,他擡眼看着申钺,眼中流露出申钺所不能理解的傷感,“這就是我不甘心的地方,如果是我,我忘了自己也不會忘了你。”
申钺一怔,聽到這話,他心裏有些難過又有些不舒服,就好像有人明知道他迷了路,卻還是指責他為什麽不回家,憑什麽這人能這麽對他?“你到底是誰?”
“布路,我是布路。”
申钺皺眉細想,他完全想不起來,他現有的記憶是繼承了申钺的,而他原本的記憶早不知消失在何處,所剩的只有習慣和本能,他知道自己現在是在一個新的身體,在此之前他應該是在另一個身體,或許是那時認識布路的,又或許更早,假設他曾用過很多身體的話,而他的直覺告訴自己事實應該就是如此。
兩人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布路先開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我是說你為什麽選了申钺,這太巧了吧?之前你叫趙晴,很可能是死于申钺策劃的一場犯罪活動。”
“萬衆大廈被放炸彈的那個?”
“不錯。哦,對,你現在就是申钺,你知道他的事情,這麽說這還真是申钺做的?雇申钺制定這個計劃的人是誰?是唯心計劃組嗎?”
申钺想了想,這身體真不太好控制,大腦轉動速度極慢,“不是,只是一些人打着唯心計劃組的旗號,不知道具體是些什麽人。”
布路不贊同:“只要你想知道是誰你就能知道。”
申钺很是惱怒,“你說得我好像是神一樣。但事實上我就是不知道。”
布路張嘴猶豫好幾次,申钺瞪着他似乎這樣就能讓他閉嘴,布路終于還是抗住申钺殺人的目光問道:“你餓不餓?我看你很虛弱的樣子,還是吃些東西早點休息吧。”
申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他總覺得不對勁,原來是這個星期他都沒怎麽吃東西,一直昏昏沉沉地,完全沒注意要補充能量這事,還好還喝了水,要不又得換個新身體了。
布路看申钺的樣子就明白大約是怎麽回事了,他無奈地笑了,“你等等,我去買食物,很快就回來。”布路開車去了最近的小超市,迅速地掃蕩了一提框食品,付款後裝了三大袋,開車回了申钺家,這次他把車開進了申钺的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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