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徐八遂被系統那一通話搞得渾身惡寒,連忙加快速度飛到老不死廣場,扔燙手山芋般丢下周燼。
沒想到的是小黑花居然沒站穩,漂漂亮亮的一個人摔了個狗吃屎,癱在地上沒起來。
徐八遂心裏一慌,馬上把他揪起來察看:“喂喂你這麽廢的嗎?那長腿是擺設的嗎站都站不穩?哪裏受傷沒有?”
情急問完他又覺得不好,板着個臉,腦筋急轉彎地補道:“你要是哪裏磕壞了周冥也倒黴,本座可沒關心你。”
周燼灰頭土臉,毫無反抗地被他扯着,神色一片灰暗,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能令其碎裂,卻在聽到這話後大夢初醒。他發着抖用力打開徐八遂的手,冷冷地笑:“我懂。我這條賤命,原就是給他做墊腳石的。”
徐八遂摸不着頭腦,這人膽子怎麽越來越肥了,還敢甩臉色了?不怕自己把他剁碎了喂饕餮?
他摸摸腦門,問系統:“因為老子提他上天飛一遭,他就氣成個河豚?”
系統也摸摸腦袋:“應該是吧?不過這樣也好哩,把主角受折騰得越發讨厭崽崽你,他不就越能念起主角攻的好嘛。”
徐八遂被系統的邏輯折服,只是看着周燼高他半個頭的背影莫名感到煩躁。他把人扳回來,掏出掃帚硬塞到他手上:“少廢話,掃地,敢偷懶把你抓到柱子上吊着吹冷風!”
周燼估計又被他氣到了,頰邊的咬肌鼓了又鼓,攥緊掃帚悶不吭聲地胡亂一扒拉,帶着塵沙的邪風便撲了徐八遂半身。
“一個階下囚,脾氣還挺大。”徐八遂這才笑了,擡腳收着勁又踹了周燼的大腿一下,然後一腳在他的掃帚上噔噔噔地踩:“不準用掃帚掃人,知道嗎廢物點心?掃到一下要踩回三下,不然黴運當頭。幹活要有幹活的樣子,你這厮太不像話了。”
踩完數落完,徐八遂又賤兮兮地彈歪了周燼的發冠,把他發型搞得亂七八糟,再一頓怒搓狗頭,看他狼狽得不成樣子,這才大笑着飛回柱子上幹正事。
周燼被搓得一肚子氣,只好先動手整理蓬亂的頭發,這心情已經夠糟糕了,還得在這兒做牛做馬。于是乎,惡向膽邊生,他擡頭向那漂亮但讨厭的魔尊大吼:“你個王八蠢貨!”
“哦喲?”徐八遂驚訝地低頭看去,“有種再喊一句?”
“你們沒一個好東西,一群王八惡棍……”那周燼河豚似的,雙目通紅,悲憤交加,也不知道對着他在罵誰,“蝙蝠身上插雞毛,你算什麽鳥!”
徐八遂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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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打着滾,快要笑死了。
呆了一會,徐八遂才回過神來,氣到笑起來:“周點心,我看你是茅坑裏點燈,找死啊。”
他沒把人再拎上半空,手一攏将廣場上的沙石凝聚成一個石頭人,舞着兩個大拳頭地動山搖地朝周燼而去。
周燼意氣上頭,腦子還在,靈巧地躲避着那笨拙的大石頭人,眼睛掃着石頭拼接成形的靈力紋路,準備瞅準時機一掃帚戳散石頭人。
徐八遂一邊補結界一邊得意洋洋地欣賞小黑花的狼狽:“你再罵?老子什麽人物,會收拾不了你這塊點心?”
周燼閃避着石頭人,這怪物動作異常僵硬遲緩,像是逗着人玩一樣。他心頭的狂瀾反而逐漸平息下來,趁着石頭人彎腰掃來時繞到它身後,用掃帚掏出了它的後心。
萬物皆需心,沒了心,石頭人的靈力紋路盡亂,一瞬間散成了渣渣。
那顆充當心的石頭落到了他手中,周燼握着它,就像握住逝去的靈核和親情,冰咒未發作,猶自覺得冷。
“我有的時候真覺得可惜。”高柱上傳來那飛揚跋扈的聲音,“周七,你要不是個廢物,那應該很有趣。”
周燼擡頭望向他,惡鬼袍和緋紅衣帶在風中獵獵,魔尊神情意外的溫和,好像并非在同一個厭憎的階下囚說話。
周燼沉默地仰望他。
冰咒逐年嚴重,他這條糟踐透了的賤命還能活過幾時?
他們都盼着他死呢,就像當年盼着他爹娘一去不複返一樣。
他不甘心。他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于無妄之災的冰咒,他需要一顆靈核。
魔尊的靈核,那麽耀眼。
徐八遂見他兩眼放空地呆呆站着,坐在柱子上晃起腿,虛虛地做了個踩的動作,柱子下的周燼當即感覺到肩膀上被踩住,不僅如此,這人又踩得他晃起來。
徐八遂指指地上:“撒野完了就幹活。不勞不獲,這是魔界的法則,廚子不煮廢物的飯。”
周燼手一動,收回目光低頭看滿地的碎石。
按這說法,他吃了近十天的飯,這十天便不是廢物了?
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魔尊的聲音散落下來:“沒錯,只要幹活了就不是廢材。廣場挺大的,幾天功夫你能掃個幹淨可以了。”
周燼指尖又一動,忽又聽魔尊笑嘻嘻:“還是說你想靠臉吃飯?本座可以給你介紹幾個光棍……”
周燼腦門青筋篤篤,轉身粗暴地掃地去了。
拌嘴和耍鬧讓時間過得異常快,徐八遂将龐大的靈力傾注入八根柱子,忙活到感覺差不多時擡頭,這才發現太陽将要下山了。
他拍着手跺跺柱子,為自己的工作感到滿意。瞅一眼地上,那灰頭土臉的小黑花也快把廣場掃幹淨了,甚好甚好。
這時有一面生的魔修趕過來:“主上,微城城主到了,差我來問您一句,可忙活好了麽?”
徐八遂一激靈:“他上地面來了?我這就過去。”
微城是徐八遂小叔徐皆知認的幹兒子,年齡不詳,但小嘴叭叭直接叫他哥哥。這便宜老弟就是地下那個可靠的天象師,就是他推算出明天會下一場規模不小的隕石雨。
魔界有地上宮和地下城,微城平時都在地下掌管,來地面的時間不多。徐八遂擔心他這次上來和明天的天象有關,急得火急火燎,便囑咐那魔修監督周燼完工,之後帶他回魔界宮殿裏。
周燼聽到那邊話語,剛擡頭魔尊就已飛遠了。他張了張嘴巴,只好低下頭繼續掃地。
忽然,掃帚掃到了一片衣角,一個從未聽過的低沉聲音響起:“你看着魔尊,在想什麽?”
不知為何,周燼本能地寒毛直豎,想擡頭看去,後頸卻仿佛被千鈞壓住,根本擡不起頭來。
冷汗頃刻間便冒了出來,他強做鎮定:“閣下何意?我仰望魔尊,不為別的,只是敬慕。”
“說謊。”那聲音笑起,卻冷峻異常:“你在想一些,害他的事情。”
周燼冷汗濕了後背:“我沒有!”
“你瞞不了我。”那聲音冷冷,“魔界的浩劫太多了,不需要你再來添一筆。”
一只手忽然搭在周燼肩膀上。
“所以,去死吧。”
周燼瞪大了眼睛,感覺穿過了一道透明的門,待回神,發現這輕輕一推将他推出了廣場。
他摔在沒有結界庇護的魔界荒蠻土地上,放眼望去沒有任何建築物,無遮無攔,唯有猙獰的火山在天邊。
天空像燒紅了的鐵,下一刻也許就會傾斜下鐵水。
而太陽,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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