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徐八遂急匆匆趕回了八卦殿,卻沒見到人,還幹等了好一會。過半晌,腳步聲自背後響起,一聲哥哥蕩漾開了無邊的溫情。
徐八遂猛的回頭,一個着墨綠衣的高大俊朗少年站在他六步開外,手裏抱着一只皮毛光滑的漂亮慵懶橘貓。他看見徐八遂,眉眼便彎了起來,連眉心的漆黑魔印都顯得溫柔。
“哥哥。”
徐八遂笑起,沖他張開了雙手。
少年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想索一個擁抱,誰知去到面前,親愛的魔尊老哥霍的抱出了他懷裏的橘貓。
漂亮弟弟:“……”
徐八遂兩眼放光地抱着懶貓:“好久不見大橘豬!給你舉高高!快叫,喵喵喵——”
橘貓在他滿懷期待的眼神下張開嘴巴,然後打了個無聲的哈欠,窩在徐八遂的臂彎裏惬意地晃了晃尾巴,但就是不鳴一聲。
徐八遂太喜歡這毛茸茸了,第一眼看見這橘貓時就心水得不得了,好幾次想把它讨到身邊來養,可惜橘貓每次都跟着微城走了。它是最最有靈性的小家夥,徐八遂便不強貓所難了。
一陣子沒看見,徐八遂rua得不亦樂乎,沒一會兩邊衣袖都重了些。他回頭一看,只見右邊是醜萌醜萌的饕餮掏寶叼了他衣袖,大眼睛濕漉漉地求摸。徐八遂忍俊不禁,拍了它腦袋兩把。
這時左邊傳來溫潤委屈的低聲:“哥哥,你也拍拍我呀。”
徐八遂又轉了個頭,笑得酒窩冒出來:“那可怎麽辦?沒手分給你了。”
少年笑開:“那哥哥看看我就好。”
兩人挨得近,徐八遂望進他眼睛裏,忽然看到他眸子裏有刺眼的靈力白光滑過,笑意登時消散了:“微城,你的眼睛是不是嚴重了?”
這少年的修為放在一堆深色服色的怪物裏只能算平平,但演算天軌的天賦卻強得驚人,從小到大開卦從沒差錯,是個開過光的人形預測機。但洩露天機有所代價,越重大的未來,窺破後給演算者帶來的負荷便越大。
微城洩露天機的代價是一雙眼睛。等到他眼睛完全看不見,便是他的演算性命到頭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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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八遂心揪起來,單手抱着貓,右手伸去捧住他的臉,拇指在他眼角摩挲着注入些許靈力:“是因為推算明天的天災所致麽?疼不疼?”
微城閉上眼低頭讓他摩挲得更方便些,長睫毛低垂着,溫順如水:“沒有,天災不妨事的,我不疼,哥哥摸摸就好了。”
此時系統流口水:“哦,漂亮弟弟,好想mua一口!”
徐八遂試圖在腦子裏揮起拳頭揍它:“滾滾滾,不許yy我弟!”
微城蹭了蹭他的手:“哥哥,等明天過去了,你先搬到地下城閉關好不好?我給你護法。”
徐八遂想了想,揉揉乖弟弟:“明天過後,地上能短暫太平嗎?”
微城點頭,睜開眼看向他時滿眼的笑意:“能,屆時我陪哥哥十七天,便到哥哥的生辰了。”
地下城确實更為安寧且繁榮,那兒也有一座特意為他建造的冰窟,徐八遂每年都有到地下城去,便爽快地答應了。
微城聞言更開心,捉下他的手伸手便給了他一個熊抱,虧得橘貓靈敏跳上掏寶的腦袋,不然要被鏟屎官擠成一張貓餅。
徐八遂苦笑不得地拍拍漂亮弟弟的後背:“诶诶,怎麽撒起嬌來,都長成這麽個大小夥了,丢不丢人啊?”
微城躬起背縮進他肩窩,鼻尖孩子氣地蹭着他鎖骨:“不丢人,再怎麽長大,我也是哥哥的弟弟。弟弟找哥哥要糖,天經地義。”
徐八遂其實并不喜歡他人依靠自己,但在微城這裏是例外,他很吃這一套。類似要糖吃這種少兒事,他在八歲前常常這麽幹,那會頭頂着爹娘兩座天,要什麽便有什麽。
即便巨變過後他當了十年的魔尊,心裏還是留有依賴慣了的小人兒影子。只是小叔大哥都不夠靠譜,漸漸被迫習慣成受他人依靠的主上。只有微城讓他心甘情願地被依靠,因他就像過去傻不拉幾的自己。
徐八遂百感交集地摸摸他的頭發,唏噓不已。
這時大殿門口傳來口哨聲:“說的是這麽回事,兄友弟恭嘛。所以親愛的弟弟,你什麽時候能像微城疼你一樣疼老哥我?”
一聽到這聲音,徐八遂就習慣性地比了個中指:“老瞎子,想搞事找你迷弟去,少來肉麻老子。”
微城直起脊背轉身去,看見來人也笑了起來:“澤哥,好久不見。”
澤厚搖着扇子閃進來,笑眯眯地張開雙臂做了個大鵬展翅的姿勢:“乖弟弟,也給你澤哥抱兩下?”
微城樂了,應了好上前去,澤厚手中扇子瞬間消失,結結實實地環住微城,摩挲了兩下脊背,他圈着人抱起離地一秒,當即心疼了:“個長高卻沒重,那就是瘦了。”
抱回橘貓撸起來的徐八遂聞言愣住:“是嗎?”
微城笑:“沒有的事,我飯量像頭牛,明明是澤哥力氣大了。”
澤厚手中空了,又變幻出扇子來捏着,歪着頭認真地凝望着微城,淺笑不語。
微城也歪頭,打趣道:“澤哥,你的臉盲症好點了麽?認得出我的面目不?”
澤厚唉聲嘆氣:“可惜了,還是辨認不出,只能聽你的聲音。整個魔界,我只認得出小珂的臉,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麽孽。”
徐八遂翻了個大白眼,捏起橘貓的肉墊朝澤厚揮舞:“橘豬,撓他!”
橘貓還是像沒骨頭似的,溫溫柔柔地用軟軟的肉墊蹭了澤厚兩下,不像魔尊那樣動不動就炸毛。
澤厚笑開:“給我也抱抱豬頭。”
徐八遂轉身不肯,橘貓自己跳上他肩頭,又跳進澤厚手裏,尾巴惬意地搭着,但還是不出聲。
“豬頭安安靜靜的,和他主人一樣可愛。”澤厚愛不釋手地摸着貓,“哪裏像某個張牙舞爪的,一張嘴就突突突地罵人。”
徐八遂二話不說奪回貓,另一手拉住微城往外走:“走,遠離陰陽怪氣的老家夥,我能多活兩天。”
身後便帶起一串笑聲,尾巴似的跟着他。太陽已完全下山,徐八遂嘴上叽叽歪歪,唇角卻始終揚着。
夜間一群人熙熙攘攘地擠在餓死鬼堂裏吃飯,他一只手抱着窩在他膝蓋上的橘貓,碗裏的飯倒了一半給總是餓肚子的掏寶,看着滿堂的親朋好友,即便明天需抵禦天災,也舒服得無酒先醉。
他掃過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澤厚和微城有說有笑,反倒是寒天沒往澤厚身邊挨着,坐到了四個護法後頭。
“哥哥,你在想什麽?”微城見他傻笑,挨過來笑問。
“就差小叔了。”徐八遂屈起一個個指頭,“只待他回家,一堂人就齊了。”
微城蓋住他的手:“義父今年一定會早點回來的。”
徐八遂屈到最後一個指頭,指尖忽然摳緊,胸膛裏的靈核異常的灼燙。他點過頭,假裝若無其事地扒完了碗裏的飯,抱起橘貓揮手:“我吃完了,出去消消食,你們可不許浪費糧食,吃完早點休息。明天卯時,集合于八卦殿。”
衆人都應是,飯量小的小吉捧着大碗愁眉苦臉,一旁的小薩便端起她的碗把剩飯扣在了自己碗裏。
徐八遂噙着笑意出門,踏出門時在大堂裏掃了一圈,以靈力傳聲點了一個魔修出餓死鬼堂。
今夜的氛圍很好,他不想破壞。
那魔修吃到一半戰戰兢兢地跑出來:“主上,您有何吩咐?”
徐八遂摸着扭動起來的橘貓,心裏浮起了忐忑:“咳,周白淵,他現在在哪呢?”
今夜心情太好了,好到他把這麽個倒黴蛋給抛到了腦後。周燼是他直接管制的階下囚,他只吩咐帶他回來卻沒喊人來吃飯,該不會現在正縮在哪個旮旯胡同裏餓肚子吧?再聯想到周燼白天發的一通脾氣,徐八遂竟有些惴惴不安。
豈料那魔修一臉茫然:“周白淵?啓禀主上,屬下不知道啊。”
“哈?傍晚那會不就是你……”徐八遂說到一半,目光轉向堂裏,卡殼了。
魔尊哆哆嗦嗦:“主上可是囑咐過屬下什麽命令?”
徐八遂收回目光,将手裏的橘貓抱過去:“沒有,你先照顧好它,本座去去就回。”
說罷,惡鬼袍裹着一身戾氣化成了夜裏的飒沓流星。
周白淵。
徐八遂風馳電掣地飛往老不死廣場,一顆靈核提到了嗓子眼,等飛到了柱子上,看見底下一片空空如也,嗓子幾欲要冒出火來。
系統也驚呆了:“崽崽,主角受呢?那麽大一只主角受呢?”
徐八遂飛下柱子,一個瞬移來到廣場邊緣,伸出手在透明的結界上摸索尋找。
他還抱有僥幸,哄着系統也哄自己:“沒事的,我這結界當初就搞得很結實,沒有外力加持,低等魔修撞到也只會反彈回來。周白淵那麽一個毫無靈力的小廢物,他怎麽可能……”
徐八遂怔在一片出現縫隙的結界前,感應到了那倒黴蛋的氣息,眼前一片發黑。
他喘息起來,擡頭仰望蒼穹,暮色四野,魔界一片蒼茫。
系統抱住腦袋大喊no:“完了完了!”
徐八遂也一腦門漿糊:完了完了,這鍋……這鍋老子得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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