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攔截 除非玉滿樓裏出了內賊
馬車正緩緩經過橋梁, 方才的話題不再繼續,蕭扶玉瞥了一眼官道前方,忽見遠處有數名身着墨綠衣色的人候在官道邊, 似乎腰間皆配有刀劍。
這樣出現候在前方官道,頗為不簡單, 馬車應而也放緩了行駛速度。
蕭扶玉微頓,回過眸來只見身旁花玉滿也正透過車窗瞧着前方, 臉色沉了不少, 她似乎認識, 便開口道:“這是些什麽人?”
花玉滿回眸,道:“淩雀山莊的人,莊內上下皆是做過打砸燒搶的匪賊, 時常守在官道上攔截入京的商隊,以此謀財。”
蕭扶玉蹙下眉頭,道:“如此猖狂,此地官府不管嗎?”
“當今皇帝不學無術,百姓又豈能靠得住官府。”花玉滿不免哧了一聲, 又道:“他們人多, 更重要的是聽聞背後靠山是趙家,官府便更不敢招惹, 只能任由其在這條道上橫行霸道。”
蕭扶玉眉目冷肅下來, 近來批過不少折子, 無一道關于邳州淩雀山莊的奏折,原來是被攝政王給卡住了。
果然送到她眼前的奏折,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務,此事不知衛玠可有曾聽過。
蕭扶玉道:“那衛相也不知曉。”
花玉滿回道:“師弟曾幾次派人下來處理過,的确是安分過一段日子, 不過奈何趙家勢力過廣,邳州太守就是趙家幕僚,想徹底剿莊是不行的,想來是眼下風頭過了,又出來作亂了。”
言罷,只見那前方的提刀之人似乎看到了官道上玉滿樓的馬車,便領着人朝馬車走來。
見此,花玉滿眸色一暗,低聲道:“不少商隊要麽躲着,要麽每個月給淩雀山莊送過路費,少則幾百兩,多則上千。”
蕭扶玉憤然道:“這簡直就是匪賊行為,還竟與官勾結,荒缪之極。”
待她回宮,便查查此事,若做不到傷及趙家,但也得拿出個交代來,解民之苦難。
花玉滿繼續道:“不過放心,玉滿樓沒少給趙家送好處,不然盛寶會上的上等佳座又怎會給了攝政王。”
話音剛落,馬車暮然停下,車外已被那群佩刀之人圍住,為首的男子手挎在刀柄上,揚聲道:“玉滿樓近來生意是越來越紅火了,頻頻送貨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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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此言語,車廂內的花玉滿不再顧蕭扶玉,轉而起身下馬車,她瞧了人,換上一張盈盈笑意的面孔,“奴家當是出了什麽事呢,原來是三當家在此謀盈。”
那為首的男子膚色黝黑,五官卻端正,左手有兩根斷指,正是淩雀山莊的三當家淩甫。
“不過您這是......”花玉滿掃了一眼四下的人馬,又道:“莫忘了我玉滿樓可不虧欠淩雀山莊。”
花玉滿生得嬌豔,是邳州有名的美人,江湖上也是叫得出名號的,玩得一手媚香使得不少人忌憚,皆不敢随意戲谑她。
淩雀山莊即便是再橫行霸道,也得給玉滿樓幾分面子,不過今日可不同。
“花樓主,還真是許久沒見了,聽聞前幾日你盛寶會開得是盛名遠揚吶。”
淩甫客氣地行禮,道:“別緊張,我們只是瞧瞧您這車裏有什麽好東西,随便請您去莊裏喝幾盞茶。”
馬車上,蕭扶玉透過車窗看着二人交談,只聽護在周身的玉滿樓護衛紛紛戒備起來。
先前花玉滿直說運一批貨入京,具體是什麽貨物,未曾提及,想來是引來淩雀山莊的人惦記。
花玉滿見淩甫的人欲動馬車,頓時沉了面色,道:“三當家,我玉滿樓雖向來行事圓潤,但也不是皆吃素,可莫傷了兩勢和氣。”
淩甫挑了挑眉稍,“我也聽大當家的辦事,玉滿樓集盡天下盛寶,不知收錄了多少寶物,這有人對玉滿樓不放心。”
花玉滿眼眸微狹,有人對玉滿樓不放心,此話何意。
所送上京的東西裏的确藏有一件物件頗為重要,是一張地下通道圖,應該無人知曉此物在玉滿樓手裏。
淩甫笑了笑,瞥眸得車廂內還有一掩面女子,道:“這馬車上還有一女子?”
蕭扶玉聽此,避開車窗,花玉滿頓了頓,此前衛玠提過辭雪身份不一般,吩咐路上多有照顧。
雖很嫉妒衛玠對辭雪的看重,但她花玉滿是個分事理的人,回眸道:“遠房親戚,家裏落敗無處可去,便帶在身邊了。”
淩甫調笑道:“喚下來給人瞧瞧姿色。”
花玉滿微微蹙眉,淡淡一笑,“我這親戚自幼體弱多病,有肺痨,可見不得人,随行入京也正是為了尋醫問診,三當家若想瞧瞧,我便把她叫下來。”
花玉滿這話說得大聲,在馬車上的蕭扶玉正好聽得見,随即就重重咳嗽起來,動靜還不小。
淩甫眼中立馬就起了嫌棄,立馬道:“不必了。”
這肺痨是能傳人的,聽着都會晦氣,這女人怎麽帶着這樣的人在身邊。
淩甫便不再追問車上的蕭扶玉,手一揮,一衆人馬便要檢查馬車後置,“花樓主可莫着急,我們淩雀山莊也是受上頭主子的吩咐,沒辦法呀。”
花玉滿沉着臉,身後的護衛見此,忙道:“樓主......”
淩雀山莊的上頭便是趙家攝政王一黨了,眼下他們人多勢衆,亦不好和他們來硬的。
“就讓他們瞧。”花玉滿道:“注意,莫讓這麽偷雞摸狗的東西順了財物。”
護衛回聲是,只好退下,淩甫聽此略有不快的挑眉。
花玉滿只淡淡一笑,若讓他們真找到什麽,那玉滿樓的生意白做這麽大了。
摸約過了半刻,淩雀山莊的人一無所有,一人在淩甫耳邊低語幾句,他看向花玉滿,“這麽大個玉滿樓,就送這點貨入京,說出來還真是笑話。”
此語言罷,淩甫當即就抽刀,衆人還未反應過來,刀刃就架在花玉滿的頸肩上,見此情形,兩方人馬紛紛持刀相對,氣氛沉凝。
車廂內的蕭扶玉當即心一沉,雖不知這邳州幾方勢力的争鬥,但看得出來,今日這淩雀山莊出現在官道上,是特意來堵着玉滿樓。
花玉滿到底是見過刀劍的,就憑淩甫如此還不至于吓到她,開口道:“淩雀山莊這是要和玉滿樓撕破臉面了。”
淩甫淡然淺笑,解釋道:“花樓主可是用香的好手,我不過是以防你有什麽暗招罷了,既然車上什麽都沒有,便只能委屈你同我走一趟了。”
随後又向底下的手下道:“來,請玉滿樓的一衆入莊做客,以防有人去通風報信。”
眼下玉滿樓的護衛心中再有不滿,奈何花樓主被淩甫拿下,不敢随意反抗。
兩輛馬車就此被趕往淩雀山莊,花玉滿被淩甫壓着上了另一輛馬車,只能暫且不動聲色,再等機會。
至于蕭扶玉,在車上無人管制,只是馬車前後有人看守,好像是因為謊稱肺痨的原因,不過若想逃脫便有些難了。
官道離淩雀山莊不遠,不用半個時辰,馬車就已趕到山莊前,想不到地界還頗為寬廣。
一眼望去氣派非凡,偌大的牌匾比玉滿樓的那塊還要豪氣,不知收刮多少錢財鑄成,一群看似道貌岸然的劫匪。
入了山莊,淩甫跳下馬車,詢問底下的人,“大當家可回莊了。”
那人回道:“沒呢,只有三當家您回來了。”
淩甫嗤笑一聲,便吩咐人關押玉滿樓等人,待大當家回來之後再做決定,轉身便長揚而去。
這淩雀山莊有淩家三兄弟當家作主,前身的确是匪賊,邳州太守非但沒剿,更是睜一只眼閉一眼,私下與之有牽連,才成了如今模樣。
下馬車後,蕭扶玉與花玉滿被關押在西苑的廂房裏,看房內的置辦,還不算虧待二人。
被壓到這裏來,花玉滿神色裏少了些之前的輕松自得,她揉着被勒得頗紅的手腕,應是在馬車上時被綁住了手。
她忽然開口道:“遇到這種事,你一個小妾侍竟也不怕。”
蕭扶玉正在房門前輕瞥,聽花玉滿言語,便轉過身來看向她,回道:“怕能解決問題嗎?”
她現在要怕的,就怕在這群賊人手中莫洩露了身份,這山莊背後牽連趙家人脈,這才是要提防的。
衛玠素來謹慎,應該很快就能知道她和花玉滿途中出事。
花玉滿笑了笑,看來辭雪姑娘并非只有傳言裏的嬌弱,還比她想象中的冷靜呢。
她的确是想了解她的為人,若辭雪處處不如她,配不上衛玠半分,她是會和她搶衛玠的。
蕭扶玉則打量花玉滿上下,“這淩雀山莊的人為何抓你。”
“我可以信任你?”花玉滿質問道。
蕭扶玉走近坐在茶桌處的花玉滿,道:“我總要知道我為何被牽連吧。”
按她的角度來看,的确是被花玉滿牽連進來的。
花玉滿頓了頓,道:“告訴你也無妨。”
說着,花玉滿斟上茶水,眸色微暗,放輕聲音道:“猜得沒錯的話,他們是為了張地道圖,所描繪的乃為諜網司暗地通道,我能告訴你的就只有這麽多。”
諜網司與監察司統稱諜閣,司門修建之地與監察司緊接,自諜網十幾年前關閉之後,無人再能踏入司門的地下暗道。
而穿過暗道後,藏着的正是錯綜複雜的諜網情報彙聚室,唯有金羽令可以打開門關,召集天下諜者與隐士,這就是這張圖的重要性,這也是為什麽只有金羽令能啓動諜網的原因所在。
蕭扶玉微微揚眉尾,颌首不再追問。
光是花玉滿單單一句地道圖,她便能猜到不少,想來是以防隔牆有耳,花玉滿不敢講話說全。
花玉滿神色自若地喝茶,開口道:“不過放心,這要不了你我的命,我花十三娘護得了你。”
蕭扶玉收斂心神,轉而道:“衛丞相可知道玉滿樓有這東西?”
“知道。”花玉滿道:“但他不知道我要将此送入京都。”
這張圖是殘次品,所以意圖送入京都修複,這件事極為嚴密,沒人知道此行中藏有地道圖,按理說是十分安全。
除非玉滿樓裏出了內賊,還是她較為信任的人,眼下她倒是想探探這內賊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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